058、顧家風波起
顧清歡原本從八年前出國之日起就下定決定，以後再也不回顧家。
可是昨晚看到辰辰失落傷心的樣子，她又忍不住想念親人的溫暖，所以一時口快才說了帶辰辰回家。
此時真的踏進家門，顧清歡才知道自己的心底從來都沒有放下過。
那些她以爲被自己忘了的事，那些她以爲早就忘卻的物，在一腳踏進家門時，都清晰地呈現在腦海裡。
這是她生長了十幾年的地方啊，又怎麼能輕易地忘記呢？
顧清歡帶着辰辰怔怔地站在顧家大院的門外，突然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覺，一時忽然不敢按門鈴了。
辰辰疑惑地看着她，腦袋微仰：“媽咪，你怎麼了？外公和小阿姨應該在家吧？快點按門鈴讓他們來接我們啊！”
“好……”顧清歡低頭笑笑，斂去心頭那些感傷的過去，擡手按響了門鈴。
這一棟房子，還是顧鈞賺下第一筆錢的時候，買了地皮自建的。那時候地皮低廉，城建也不嚴格，所以顧鈞有幸買到了這片地方。
顧清歡怔怔地聽着門鈴響起，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
房子建成的那一年，她纔剛剛六歲，最喜歡聽到門鈴響起的聲音了，但是偏偏自己個子矮夠不着，於是就希望家裡天天來客人。
後來爸爸的生意做好了，客人也真的越來越多了，可是媽媽卻一天天病了……
“歡歡？辰辰？你們怎麼來了？啊，快進來快進來！”
顧清歡還在回憶，鐵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她。原來是顧鈞親自過來開的門，看到是她們在外面，顧鈞又驚又喜，激動地幾乎說不成句。
辰辰從素素那裡聽說過，知道顧清歡不喜歡劉美怡，所以他也不喜歡那個“繼外婆”。但是他對這個外公還是很喜歡的，所以看見開門了，立即哧溜一聲撲進顧鈞的懷裡。
“外公，我和媽咪想你了，所以一起來看看你啊！你高不高興？豬豬小阿姨在家嗎？我也想她啦！”辰辰抱住顧鈞的手臂，撒嬌般仰起頭，臉上是開心的表情。
顧鈞看到她們哪裡會有不高興的？他一把抱起辰辰，連連點頭：“高興高興，外公非常高興，外公也很想念你們啊！你小阿姨在家呢，正在哭鼻子，你去哄哄她好不好？”
“啊，小阿姨爲什麼哭鼻子？是外公你打她了嗎？媽咪，我先進去看看小阿姨好不好？”辰辰好奇地瞅了顧清歡一眼，鬆開手先朝室內跑去。
顧清歡已進來關好門，見到辰辰開心喜悅的樣子，她心底原本的那點鬱結也煙消雲散了。
無論怎麼說都是骨肉相連吧？所以辰辰纔會對外公和小阿姨那麼喜歡？她一直以來固執於自己的心結，倒忽視了辰辰的心情。從此以後，就算是爲了辰辰多幾分歡顏，也要常常和爸爸來往纔是。
顧清歡擡頭向顧鈞笑笑，第一次心無芥蒂地原諒了父親：“爸爸，小妹怎麼了？她年紀還小呢，你不要打罵她。”
“我沒有罵她，是被你阿姨訓的。”顧鈞見女兒笑了，心中又欣慰又難過，這幾天來的鬱氣也消散了不少。
辰辰小腿跑得快，早就快步跑到正屋門口，正準備推開紗門，就見劉美怡帶着顧寧竹開門了。
“呀，清歡和辰辰來了啊？真是稀客啊稀客，快點進來，怎麼沒有提前打個電話？”劉美怡從紗門中看到是顧清歡母子進門，也愣了一下，不過轉瞬就推上笑臉迎接過來。
雖然她非常不喜歡丈夫的這個大女兒，但是丈夫喜歡，顧清歡如今又表明了態度，與她也沒有任何財產爭執，她也就樂得裝裝樣子了。
顧寧竹剛剛纔被劉美怡嚇哭了，一張小臉上還有未乾的淚滴，聽說姐姐和小外甥來了，她怯怯地跟在劉美怡身後往外望。
辰辰心中雖不喜劉美怡，但是他嘴上乖巧的很，見到劉美怡出來，立即叫了一聲：“外婆，你今天穿得很漂亮哦。”
劉美怡的臉上僵了僵，實際上，今天是週日，孩子在家，天又熱，所以她根本沒收拾自己，只穿了一件直筒型的普通睡裙。再加上她剛剛與顧鈞吵了一架，這臉上的神情並不好看，所以辰辰的這句誇獎，倒讓她聽着難受了。
辰辰也只是和她打聲招呼，並不理會她的反應。見她沒吭聲，辰辰直接走向顧寧竹：“豬豬，你爲什麼哭啦？你別哭了，我來陪你玩啦！”
顧寧竹怯怯地看了劉美怡一眼，搖搖頭小聲回答：“我沒有哭，是爸爸媽媽吵架太嚇人了。”
“真的沒有哭嗎？我看見你的眼淚了哦！”辰辰笑嘻嘻地牽住她的手，聽見她聲音低低的，也湊過去小聲地問詢：“外公和外婆吵架了？爲什麼？”
顧寧竹哪裡說得清楚，只是看見他笑覺得心裡歡喜。
她早就知道自己有個小外甥，卻只在機場時見過他一面。這時又見辰辰站在她面前，脣紅齒白的小男孩微微笑着，顧寧竹覺得既開心又驕傲，不由忘了前頭的委屈，也反手握住辰辰的手，一起走進屋裡。
顧清歡一走進來就感覺到屋裡的氣氛不對，因爲潔淨明亮的客廳地板上，正躺着一片破碎的青花茶具。
她吃驚地回頭，沒想到偶爾一次回門，竟然撞見了爸爸和劉美怡在吵架？
“爸爸，你和……怎麼了？”顧清歡囫圇了一聲，到底也沒有叫出“阿姨”二字。
顧鈞明白她問的是誰，眼神厭惡地瞥了地面，皺眉朝劉美怡斥道：“還愣着幹什麼？沒看到歡歡和辰辰來了嗎？還不快點把這些東西收拾下去？小心扎到了孩子！”
劉美怡被斥得臉上通紅，想反駁又忍住，只朝顧清歡望了一眼就轉過去收拾了。
待到她出去，顧鈞也不想提起那些煩心事讓顧清歡煩惱，所以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轉變了笑容問她：“歡歡，你想喝點什麼？冰的西瓜汁好不好？你以前最喜歡喝了，冰箱裡正好有今天才凍的。”
說完了又轉向辰辰詢問：“辰辰，外公給你拿冰淇淋好不好？外面太陽大，你們剛進來一定很熱。”
顧清歡和辰辰還沒有回答，顧寧竹聽說有冰淇淋吃，已經搶先着叫出來：“爸爸，我也要吃冰淇淋，我要帶葡萄乾的！”
“好，我都給你們拿來。”
顧鈞看到大女兒和小外孫都一臉笑容，再看到小女兒乖巧的樣子，只覺得滿心的熨貼，笑眯眯地去冰箱裡拿了這幾樣冷飲來。
顧清歡看着爸爸忙碌的樣子心中微澀，那麼多年過去，爸爸對她的愛從來沒有變過，只有她自己誤以爲爸爸不要她了。
她輕輕接過西瓜汁，入口是又冰又爽的甜，卻差點兒激得她眼淚要滑下來。
顧清歡連忙低下頭，佯裝看着杯子上的花紋：“爸爸，現在家裡還備着綠豆茶嗎？我記得以前爸爸夏天的時候最愛喝的就是綠豆茶了！我還記得爸爸最愛用青花白瓷碗喝茶，這樣茶清碗秀，最是漂亮！”
“你都還記得啊？爸爸現在也愛喝呢！”顧鈞心中高興，哈哈一笑坐在女兒身邊：“不過剛纔摔碎的那個就是綠豆茶啊，今天只熬了那一壺，早知道你來，爸爸一定捨不得打碎了。”
顧清歡又喝了兩口西瓜汁，終於壓下去心裡的酸澀，認真看向顧鈞問道：“爸爸，你和……阿姨，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不如和我說一說？如今女兒也長大啦，雖然不一定能幫爸爸解決問題，但是爸爸說出來總能輕鬆些。”
“沒什麼，我就是和她隨便吵兩句，一時生氣把茶壺砸了，你不要擔心。”顧鈞看着女兒關心的神色，心裡又高興又難受，隨便說了幾句想遮掩過去。
可是他還沒有笑呵呵地說完，正迎着劉美怡回來，聽見顧清歡的問話，劉美怡總算找到一個人訴苦了，連忙搶着對顧清歡說起來。
“清歡啊，我來把這事講給你聽，你來評評理吧，難道能全怪我嗎？我也是爲了這個家啊！”
劉美怡氣哼哼地坐在了顧清歡的另一邊，一時倒沒有發覺，自己竟然離了這個繼女那麼近。
原來半個月前，劉美怡的朋友給顧鈞的裝修公司介紹了一單大活，對方要求的工期很短，但給的費用卻很高。顧鈞考慮之下就接了活，沒想到半個月工期一滿，對方來驗收時卻說完全不合格，拒不付餘款！
籤合同的時候，因爲是劉美怡的朋友所介紹，所以顧鈞沒有提防，並沒有仔細看，合同是由劉美怡過去籤的，裝修費當時只給了兩成定金。
誰知道裝修完對方翻臉不認賬了，劉美怡拿着合同去質問時，卻被對方以合同條款反駁回來，原來合同裡早就寫明瞭，如果裝修風格和裝修效果不滿意，就可以不支付剩餘款項！
這下子，劉美怡傻了眼。由於是連片的花園洋房，總共的材料費、人工費等等加起來，超過一千萬呢。剛開始的時候，劉美怡還以爲咬到了一條大魚，誰知道現在自己是人家的餌！對方如果不付錢的話，他們就不僅僅是賠本那麼簡單了，簡直要把老本都砸進去才能補平了。
劉美怡一邊講一邊恨恨地拍着茶几：“清歡，你說這事能全怪我嗎？當時那單子也是你爸要接的，合同簽下來之後我也給他看了啊，誰想到能出這事？”
“如果不是你見錢眼開，我能讓你去籤那個單子？本來就有幾個工期趕不過來，你非要賺大錢，還說你那姐妹靠譜，這下可好了？被人套進去了吧？我們全部家當貼進去，纔夠賠那些材料費的！”顧鈞聽她喊冤，更加厭煩，當着顧清歡的面就不客氣地訓起來。
顧清歡聽了一時無語，國內的法律制度，她並不是很懂，遇上這種糾紛她還不如爸爸懂得多，既然爸爸都束手無策了，想來是真的被人家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