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45、小小的誓言
兩個人都陷在回憶裡時，車廂內靜悄悄的，空調的冷風悠悠的吹在車廂裡，早就把他們的燥熱都驅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寧靜的溫馨。
那一種相對而坐的安靜，就彷彿是他們小時候背靠背在一起午睡一樣，讓人安心又溫暖。
司機老程還沒有回來，蕭家的車也還沒有到，唐世文握着蕭凝的手指，忍不住想再靠近她一點，可他又不敢冒犯。
“凝凝，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常常一起做作業、一起午睡嗎？那時候，我們也就像現在這樣，肩並肩的坐在一起，你喜歡在做作業的時候唱歌，而我喜歡靜靜的聽你唱……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們能一直這樣在一起，那該多好？”
唐世文想要靠近她又不敢太放肆，情難自禁之下，他只好開口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
那樣靜謐而美好的氛圍，他真的非常非常享受，可是氣氛太美好了，他忍不住就會貪心想要更多。剛纔的那一段時間，蕭凝的臉龐一直停在他的視線上方。
她細白的脖子和櫻粉的紅脣，都讓他情不自禁想要去貼近。可是他知道如果他那樣做，蕭凝會真的生氣了，所以他不敢，他只能忍着，強迫着自己開口打破那份旖旎的玄妙。
蕭凝其實還在回憶中，記憶裡，不論她從哪一年哪一個角度來回想，總能想起唐世文和她在一起的身影。就算是高一這一年不同班，她恍然回頭看去，依然能看到他無處不在的關注目光。
他對她，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她不知不覺早就習慣了，只是自己不以爲意罷了。
蕭凝被他的聲音打斷回憶，看着他溫柔期待的眼神，她突然不忍心再給他冷臉。
“你又想說什麼？那些都是小時候的事啦，不用總是說來說去吧？我們現在都長大了，向前看好不好？”
蕭凝轉身坐下來，雖然沒有讓他說完，卻也沒有抽出自己的手指。
就如唐世文所說的，小時候，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的，兩個人一起肩並肩上學、兩個人一起桌對桌溫習功課，兩個人還會手牽手跑去院子裡玩……
蕭凝想着想着忽然笑起來，原來小小的她也曾和他許下誓言，只是自己早就忘了。
在他們家的那棵桂花樹下，有一次兩個人玩累了，睡着了，醒來後，顧寧竹曾經拿一首詩來打趣他們。
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兒在叫我們不知怎樣睡着了夢裡花落知多少……
那時候顧寧竹念着這首詩說：“你們倆還真是青梅竹馬的典型代表哎，可惜家裡是桂花樹，沒有桃花樹。下次等到春天了，阿姨帶你們到桃花林裡去玩玩，怎麼也要圓上這樣的意境纔好！”
當時小小的他們纔剛上一年級，都不懂得詩的意思，只覺得顧寧竹念起來很好聽，特別是最後兩句，很有味道。於是他們倆就齊齊點頭答應了，要在來年春天的時候，一起去桃花林裡睡一回。
小小的唐世文特別好學，他還忽閃着大眼睛追問顧寧竹：“阿姨，青梅竹馬是什麼意思呢？”
顧寧竹笑着回答他：“青梅竹馬啊，就像你和小凝兒這樣，兩個小朋友從小在一起玩，互相喜歡，就是形容小朋友關係好的意思。”
“那青梅竹馬只能是小朋友嗎？不能一輩子嗎？我想永遠都喜歡凝凝，永遠都和凝凝做青梅竹馬可以嗎？”
唐世文聽到青梅竹馬是形容他們關係好，頓時開心的追問下去。
顧寧竹樂壞了，她本來就是來逗他們玩的，沒想到小傢伙真的說喜歡小凝兒呢。
她立即笑眯眯地蹲下來，揉着唐世文的小臉回答道：“當然可以啦！如果你們長大了還是互相喜歡，那就從青梅竹馬變成戀人啦！如果是青梅竹馬式的戀人，想想就很愛哦！小文子，你好可愛啊，加油加油哦。”
當時蕭凝並不懂得顧寧竹在笑什麼，但是看阿姨只抱着唐世文揉來揉去的誇獎，她不樂意了，她蹬蹬蹬地跑過去，指着自己的小臉說道：“阿姨，我也很可愛啊！長大了我也會繼續和他做青梅竹馬的，你也抱抱我吧？”
“哈哈，你們倆都好可愛啊！你們怎麼可以這麼有趣呢？簡直太萌了！”
顧寧竹聽到蕭凝的請求，頓時樂不可支，笑着揉了他們好一通才帶着他們回屋。
到了來年春天的時候，誰還記得這件事呢？顧寧竹和她早就忘了，但是小小的唐世文卻記得。
他巴巴地讓葉素素打電話來告訴她，說要和她一起去看桃花！
蕭凝早就忘了爲什麼要去看桃花，但是聽說有得玩，她還是興高彩烈的要求媽咪去了。
於是兩個媽媽帶着兩個寶貝去賞桃花時，小小的唐世文在桃花樹下拉着蕭凝的手說：“凝凝，我們說好了要做一輩子的青梅竹馬哦！長大了，我們也要互相喜歡！我們要做最有愛的青梅竹馬哦。”
“嗯，說好啦，拉勾，不許變。”
蕭凝在桃花林裡跑來跑去，興奮的哪管他說什麼，聽他重複阿姨去年說的話，她立即笑嘻嘻的答應了。
後來，後來她就漸漸忘了這件事，只記得那一年的桃花開得特別燦爛。
現在這些天不斷聽他說起小時候，又猛然聽他說起“肩並肩”，蕭凝才突然想起那時候在桃花樹下的誓言。
原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經把自己許給他了呢……
蕭凝低頭看着兩人相握的手指不說話，頓時把唐世文激動到要發暈。
“凝凝，你是說我們還有以後對不對？你答應我了嗎？我不反對和我在一起了？凝凝……”
唐世文激動地猛然坐起來，抓緊她的手就急急的確認。他太瞭解蕭凝的一舉一動了，但是蕭凝不說清楚，他又不敢太自信。
蕭凝突然感到臉上發燒，用力掐了他一下想拍掉他的手：“誰答應你了？我只是說我們以後仍然是朋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們現在還小，我不想做個早戀的壞孩子！”
“好吧，好吧，我們不早戀，我們只做朋友，彼此唯一異性的朋友，行嗎？”
唐世文平時在她面前軟弱退讓，全都是因爲喜歡她、遷就她，其實他可一點也不笨，聽了蕭凝的回答，他立刻明白蕭凝這是不接受也不拒絕了！
他樂呵呵地看着蕭凝傻笑，被掐被打了都不覺得疼，只是捨不得鬆開她的手：“凝凝，只是牽個手而已嘛，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可以手牽手的對不對？何況我們小時候每天都這樣啊。”
“不許再提小時候！”
蕭凝心裡已經動搖了，再被他牽手就覺得有點臉紅心跳了。
唐世文察言觀色，見蕭凝吼他只是嗔怒而已，他立即抓住機會再接再厲。
“凝凝，你還記得你曾經鼓勵我的嗎？你說，如果我表白了，可能會嚇跑那個女生；但是如果我對每天都對她好，她就會慢慢感動的……現在我不求你感動，不求你迴應我，我只求你不要反感我、不要故意遠離我好不好？我們就和小時候一樣，好嗎？”
“哼，小時候你什麼都聽我的，現在你一點也不聽話了！”
蕭凝甩了半天，總算把他的手甩開了。看着自己手上被握到通紅，蕭凝又氣又羞：“如果你想和小時候一樣，那就要聽我的話！小時候你多乖巧，長大了真煩人！”
“我哪裡敢不聽你的話？只是你不理我，我才着急了嘛。”
唐世文看到她手上的紅印也很心疼，沒想到自己無意中使了那麼大力氣。
蕭凝還要再瞪他，突然一陣喧鬧中傳來，原來是最後的交卷時間到了，所有的學生都從考場出來了。
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就是衛星，唐世文很不爽，坐在車裡冷冷他，眼角的餘光卻在觀察着蕭凝的表情。
蕭凝也看到衛星了，但是她坐着沒動，只是懶懶地瞥了唐世文一眼，突然幸災樂禍地說道：“小蚊子，你今天交卷那麼早，最後一門沒考好吧？看來這次你的第一名又要保不住了哦。”
“哼，讓他一回又怎麼樣？反正第一還是我拿的多！”
唐世文立刻被刺激到了，他不爽蕭凝的視線追在別人身上，立即放下了車廂裡的檔板。唐家小少爺的車是很豪華的，前面的檔板降下來之後，後面就可以自成一統，幾乎相當於一個小臥室了。
視線瞬間被擋住，蕭凝不滿地轉頭瞪他：“你幹嗎？這樣我怎麼看得我們家的車來沒來？”
其實她現在已經明白了唐世文的心思，自然知道他是在吃醋。只是他這醋吃得有點莫名其妙，她和衛星又沒什麼，他反應那麼大幹嗎？而且檔板降下來，等一下司機程叔回來的時候會奇怪的好不好？
“算了，反正你們家的車到現在也沒來，你乾脆給你們家的陳叔打個電話，讓他不要過來了，去我們家玩吧？你不擔心我的鼻子嗎？萬一我的鼻骨碎了怎麼辦？”
其實檔板放下來之時，唐世文也覺得有點窒息了。他想要阻斷蕭凝的視線，只是下意識裡的行爲。但是真正把兩人隔絕在密閉的空間裡時，唐世文頓時有點受不住自己胡亂撲騰的小心臟！
他佯裝淡定地請求，其實他心裡已經撲騰到慌亂了。這樣近距離又無人可察覺的時刻太難得，他真親近蕭凝一下。
可是還沒等他鼓足勇氣靠近，蕭凝的手機突然響了，原來是陳昭已經開車到了，視線中沒有找到她，就打電話來問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