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盜墓之王

雕像僅僅只是雕像,那手指的方向並沒有什麼特別含義,古樹確實是後來移植的,卻與孫氏兄弟無關,是上海市園林局因爲市政工程,三年前把這株古樹從別處移來的。

衛先住在希爾頓飯店,我對他經濟實力的疑惑在他坦誠自己的職業後得到了解答。

所以我必須要糾正自己的錯誤看法,他不是一個小賊,他是個大盜。

“我是歷史的見證者。”衛先悠然給我倒了一杯茶,用的是一柄銀胎彩釉鶴嘴壺,杯子是銅質鎏金的菊花盞,古意盎然。事實上這的確都是價值驚人的古董。

“上次我去徐州,那裡的山坡都已經被洛陽鏟打成蜂窩煤了,你們就是這樣見證歷史的?”我哂笑。

“嘿,不用對我這麼充滿敵意吧,既然已經決定合作,就別那麼記仇。”衛先嬉皮笑臉地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衛先到現在也表現出了合作的誠意,我也不能太過份了。

“你是記者,不過把英國王妃黛安娜逼死的呢,也算是記者嗎?作家挺高尚的吧,可寫色情小說的呢,也算作家嗎?同一個領域內也有高下之分,所以不要把我這樣的歷史見證者和山野間的盜墓賊等同起來,他們除了破壞什麼都不懂。”

“本質也沒什麼區別,對記者來說都要採訪,對作家來說都是寫字,對你們來說就是把墓裡最值錢的東西取出來。”他既然提到了我的職業,讓我不得不小小的反脣相激一下。

“哈哈,記者的本質是採訪?作家的本質是寫字?奇妙的說法,不過你不會真這樣想吧。”衛先笑得很開心。

我發現自己說了蠢話,這時候再堅持就更愚蠢了,只得默不作聲,心裡不得不承認衛先的水準出首我的意料之外。

“而且,對我們來說,把地下最值錢的東西取出來並不是最恰當的說法,事實上要把地下最有價值的東西取出來。這其中所要求的專業素養,可不是一般的高哦。”

“得了,你別再自吹自擂了,你是通過晨星報上我寫的報道盯上我的吧,但你是怎麼知道三層樓的?”

“我的家族非常龐大,家族裡的成員,其本都是……這個領域的,在我祖父那一輩,出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對於地下的世界有着天生的直覺,這種直覺幫他成功找到了許多傳說中的墓,那種地方,許多原先只存在於典籍之中,能找到就已經不容易,活着進去再出來一次就已經是奇蹟,但他卻接二連三,當時聲名之著,一時無倆。”衛先的眼中露出神往之色,顯然對於這位傳奇人物無限崇拜。

“天下第一的盜墓之王。”我說。

衛先點了點頭:“當時衛不回絕對可當如此稱號,但有一天,他去盜一座墓,卻真的如他的名字一樣,再沒有回來。”

“三層樓!”我脫口而出。

衛先沒有接我的話,自顧自說了下去:“當時他的朋友完全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只知道很久之前,他就在尋找這座墓,早到他取得那些驚人的成就之前。所以可想而之,這座墓是何等的隱秘,又是何等的重要。他慣常獨來獨往,所以關於這座墓,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具體情況,只知道他似乎一下子有了重大進展,然後就出發前往,再也沒有回來。在那以後的日子裡,無數人想找到那個墓,因爲誰找到那個墓,誰就是天下第一。”

說到“天下第一”的時候,衛先的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亮了一下。

天下第一。這個至俗的稱號,卻永遠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天下第一,真有那麼重要嗎?”我說。

衛先沉默片刻,說:“我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弟弟。”

“衛後?”我脫口而出。

衛先笑了:“是的,他就叫衛後,先出來的是衛先,後出來的就是衛後,還好沒有第三個,不然就麻煩了。”這一刻,他又恢復了之前的笑容。

“其實也不完全是和我弟弟爭什麼,但是,那個墓已經成爲一個神話,讓人無法剋制地迷上它。在我們之中,沒有人不把它作爲至高的目標。”

“我理解。就像作爲記者,只要真的喜歡這個行業,就必然會有一些致命但無法抗拒的東西。”這一刻,我真正開始喜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作爲他的孫輩,我還是有其它人沒有的優勢,就是這張紙。”衛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展開。

這是一份複印件,上面是一張圖。

“我一直認爲這是張地圖,可是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比對了中國的每個城市,每個縣,後來甚至開始對照周邊國家的城市地圖,都沒有吻合的。”

我仔細地看這張圖,這是兩個不規則的圖型,一個套着一個。面面的圖非常小,靠在外面的大圖內側邊緣。我回憶記憶中的一些地圖,很快就放棄了,衛先拿地圖比對都沒找到,我再怎麼想都白搭。如果這是地圖的話,怎麼看怎麼陌生。

“最近我終於知道了,這就是上海。”衛先微笑。

“上海?”我皺着眉頭再看了一遍:“這怎麼會是上海?”

“不,正確來說,應該叫會稽郡。”

“會稽郡?三國時期的會稽郡?”我三國遊戲打了不少,當然知道這個大郡。

“應該說早在公元前223年,秦滅楚後就設了會稽郡縣,包括今天的上海和蘇州的大部分地區,我偶然間在書店看到歷史地圖冊,這纔想起自己一直漏了這麼大一條線索。”

“那這個呢?”我指着裡面的小圖問。

“這張複印的看不出,原來的可以明顯看出,這兩個圖是分兩次畫上去的,也就是說,在最開始,衛不回只確定他想找的這座墓在會稽郡,從這張圖看,墓主人所處年代約在由秦至隋的七八百年間,此後會稽郡所轄時有改變,和山陰縣分分合合,有時的轄區也和這張圖所繪差不多,所以依然很難縮小範圍。可是後面畫上去的圖型是他離開前不久所繪,可能是估計到此行有不測之可能,所以給後來者一個線索。我花了很多時間,調閱了我所能查到的所有地圖資料,嘿,還看了許多古時的行軍地圖,從秦一直搜索到現代。”

“怎樣?”我急着問。

“其實如果不是被第一次的經驗影響,我本花不了這麼多時間,答案很簡單,是衛不回臨走時,照着當時的閘北地圖描上去的。”

“可你是怎麼確定是三層樓的呢?”

衛先攤攤手:“我並沒有確定是三層樓啊。”

“沒確定是三層樓怎麼會找上我,難道你不是因爲我那篇報道……”

“沒有看過那篇報道就不能找你嗎?”衛先笑咪咪地說。

我一時愣着不知該說什麼。

“看來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地下世界的名氣啊,我聽說你很久了。”

我微微吃了一驚:“你知道什麼?”

“黑暗中的人,有自己獲得信息的渠道。”衛先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似乎不願意在這方面說太多東西。

“那你原本就想要和我合作嘍,可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

“本來想給你一個特殊的見面,而且我們沒有打過交道,雖然傳言中……小心些總沒有錯。只是昨晚我進入你家裡,一眼就瞧見了那本記錄,翻了一下,我幾乎就已經可以確定,這就是我在找的,既然已經找到目標,我就改變主意,決定自己行動。”

“自己行動失敗了,又回過頭來想再次合作?”

“可以嗎?”衛先望着我。

我忽然笑了:“我們先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怎麼你還要問一遍。”

我發現衛先實在不像一個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人,他的內心有太多善良的地方。他這次願意和我合作,最主要的原因,只怕是他從我這裡偷了東西,心裡一直有所愧疚,所以再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沒想着再躲避,也不願再說什麼欺騙我的話,既然我和他不是同一領域,也就不存在利益衝突,索性大家一起合作。

“唉,看到那株樹的時候我以爲已經找到入口,想想也是,那有這麼容易被我找到的。”

“不過,至少那尊雕像能幫助我們肯定孫氏兄弟的身份。”

“身份,什麼身份?”衛先問。

我遂把自己關於孫氏兄弟的外貌,對三國的瞭解,以及在閘北花園立孫權雕像含義的猜測告訴了衛先。

“看來和你合作真是沒錯。這就又多了一條線索。”衛先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十分高興。

“可惜錢六死了,否則一定還能套出些東西來。”

衛先對錢六的死倒是已經知道,看來他也做了許多準備。

“要不這樣,我們先各自調查,一有進展就通知對方。我們兩個人的思考方式和行事手段都不太一樣,如果在一起分析推測,沒準就和今天一樣受了誤導。”

“你還惦記着呢,要知道我的工作手冊上可沒寫我的推測,我只是記錄事件而已,是因爲你和我得出了同樣的推測,有着類似的思路,今天才會撞在一起,可不是我誤導你。各自行動是沒問題,但你別把事情都賴在我頭上。”我笑着說。

但凡優秀的盜墓者,必然習慣獨來獨往,所以就算是與別人合作,在事情沒有明朗化之前,能一個人幹就一個人幹。

我告辭離開,出門的時候正碰見服務生捧着一大堆報紙要敲門。

“先生,您要的報紙。”

“你看那麼多報紙?”我大是驚奇。

“呵呵,每天例行的功課。上面或許會有對我而言有趣的消息。”

我聳聳肩,轉身離開。

我還憋着一口氣,非想要在衛先之前找到進一步的線索,卻沒想到在離家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就接到了衛先的電話。

“有線索了,你來還是我來?”

“那麼快就有線索了?你不是耍我吧。”我頗有些懊惱。

“唉,還是我來吧,你等着。”無論如何,有進展總是好事。

就這麼點時間,他能取得些什麼進展,這點時間他連那一大堆報紙都不見得能看完……還是,他從報紙上得了什麼線索?

進了賓館房間,衛先把一大張報紙攤在我面前,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是朵雲軒秋季藝術珍品拍買會的預展廣告。上面有一些參與本次拍賣的古玩圖片。

“有什麼不對嗎?”我問。

“這一件。”衛先指向其中最大的一幅圖片。

這是一個陶盆,乍看並不華麗,但照片的分辨率相當不錯,所以細細看去,可以看到盆身有極爲纖幼細緻的花紋。

圖下有一行小字:明仿沈秀納財盆。

奇怪了,這種位置的圖,拍的該是本次拍賣會最爲貴重的拍品,可這件東西……

“你奇怪這件東西怎麼會在這裡拍嗎?我也奇怪,這樣的東西,至少得是香港佳士得這樣等級拍賣會的壓軸大件纔對。”

“啊,可這不就是個仿件嗎,儘管是明代的,但有那麼高價值嗎?”衛先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呵呵,你知道沈秀是誰嗎?”

我搖了搖頭,要問劉秀我還知道,沈秀就沒一點印象了。

“明代,對於鉅富有一個定義,一萬戶中最富的三戶,就被稱爲鉅富,所以鉅富有個別稱叫萬三。”

“那又和沈秀有什麼……等等,你是說沈秀就是沈萬三?”

“沒錯,世人皆知那個富可敵國卻被朱元璋眼紅充了軍的沈萬三,卻不知道他的本名就叫沈秀。”

我的心跳一時間有些加速:“那所謂納財盆就是……”

衛先的嘴角向上翹起:“就是聚寶盆,沈萬三的聚寶盆。”

“可這只是一個仿品,又不是真的聚寶盆。”

“真的聚寶盆,能不能真的聚寶且不說,相傳已被打碎。而這‘仿沈秀納財盆’,也只有一件而已。”

“爲什麼就只一件?”

“沈秀和朱元璋關係還不錯的時候,沈秀曾經同意,讓朱招集天下最好的工匠,對着這聚寶盆做一個仿品,當時朱元璋相信,聚寶盆之所以有神奇的功效,和盆身繁複無比的紋路有關。所以這個仿品可以說是做得和原件分毫不差。但是,卻並沒有原件的作用。朱元璋相當失望,後來就把這個仿品賜給了大將軍常茂。”

“你怎麼會知道,是野史嗎?”

“作爲歷史見證者,當然會多知道一些東西。”衛先微笑。

“這麼說來,這件‘仿沈秀納財盆’倒真是一件珍品。不過你說的新線索指的是什麼?”

“大將軍常茂的墓從來沒有被正式發現過,而且這座墓是盜墓界傳說中的隱墓之一,但七十年前這座墓被……”

“衛不回!”衛先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脫口而出。

“是的,這座墓就是讓衛不回聲名雀起的原因之一。所以,這件‘仿沈秀納財盆’本該在衛不回的手裡。”

和衛先匆匆吃過快餐,我們就趕往朵雲軒。找到了委託拍賣的人,就等於找到了衛不回,至少也是和衛不回有密切關係的人。

可是我們兩個卻結結實實吃了個閉門羹,這回連我的記者證都起不了作用。

接待我們的經理一句話就把我們擋住:“委託人的身份是保密的,這是行規。否則泄露出去,他們的安全誰來保障?”

我給他亮了記者證,又遞了名片過去,表示很想能夠採訪到這件‘仿沈秀納財盆’的收藏故事。

好話說盡,經理才勉強答應幫我們問問委託人,如果他願意接受採訪,就告訴我們他的聯繫方式。

“不過,以我對老先生的瞭解,他是絕對不願見你們的。”經理說。

我心裡忽然想到一個人,問:“不會是……張輕,張老先生吧。”

經理“啊”的一聲,掩不住臉上的驚詫之意。

接下來的對話就順利了很多,既然是我自己猜出的委託人身份,經理就又告訴了我一些消息。

張輕原來是滬上收藏界裡的知名人物,這一次朵雲軒秋拍缺少一件鎮場之物,這位楊經理和張輕相識十多年,雖然知道這老頭脾氣怪難相處,也只好硬着頭皮上門求助。一番死磨硬纏之下,終於說動張輕拿了這件寶貝出來。

其實我早該想到,張輕就是衛不回。當時孫氏兄弟的第三個合作者,也是參與度最高的合作者,除了那個盜墓之王還會有誰?

這下一切都順了。

其實我本來就在懷疑那個一直不配合我的老張頭的身份,聽到經理那麼說就試探了一下,果然被我料中。

回到賓館,我和衛先一起把至今爲止的線索理清楚。

每到一個階段就要理一次頭緒,不但可以把思路理清,有時靜下心想一想,還能發現之前因爲匆忙而漏掉的重要細節。

孫氏兄弟想找的是一個古墓,這個古墓的時間在秦以後,地點就在三層樓區域的地下。實際上,根據現有的線索,這個古墓很可能是三國時期的。他們有一面具有奇異功效的旗,這面旗幫他們最終確定了古墓的方位。

孫氏兄弟建造三層樓,其實是劃定了一個區域,對這個區域實行清場。清場之後開始進行地下的挖掘工程,爲了掩人耳目,他們同時進行推倒區域內平房和填邱家塘建閘北花園兩項工程,使人們不再注意大量的土從三層樓區域向外運。

據閘北花園的孫權石雕和孫氏兄弟的長相推測,孫氏兄弟可能是孫權的後代,所以對這個古墓有一定的瞭解,至少他們知道這個古墓要進入相當困難,可能還有一定的危險。所以,他們找了三個幫手。

幫手之一是鍾書同,孫氏兄弟希望利用他的歷史知識幫助尋找古墓,或者是瞭解墓的一些細節,但顯然他們失敗了。作爲歷史學者不可能知道那麼細節的東西,幾次試探之後他們就放棄了鍾書同。所以鍾書同對他們的計劃幾乎沒什麼瞭解。

幫手之二是圓通,孫氏兄弟希望圓通的預知能力能告訴他們重要信息,並且幫助他們趨吉避凶。可沒想到圓通住到了三層樓預知能力就因不明原因受到極大阻礙,唯有的一次成功預知,卻也渾沌不明,孫氏兄弟彼時已無後退可能,連調整的餘地都很小了。從孫氏兄弟的失蹤看,圓通的預感是相當準確的。但從計劃參與度來說,圓通毫無疑問還是在外圍。

幫手之三是張輕,也就是衛不回,衛不回很早就在找這個墓,但一直只確定大方向,沒能找到具體位置,所以和孫氏兄弟一接觸,這個一慣獨來獨往的盜墓之王立刻就答應了。衛不回是計劃的直接參與者,孫氏兄弟說動他的條件一定包括和他一同進入墓,以及一定的墓藏品分贓計劃。所以,就算是在最後階段,地下通道打通到墓門口,孫氏兄弟冒着圓通不詳預言進墓,衛不回也應該和他們一同進入,確切地說,衛不回還應該承擔開路先鋒的角色,這類墓中,能致人死命的機關比比皆是。

日軍轟炸的時候地下通道就快打通,爲了避免通道因轟炸受損,孫氏兄弟再次運用幽靈旗的力量,讓三層樓倖免。此後不久他們進入地下,再沒有出來。

可是衛不回出來了,他更名爲張輕,隱姓埋名,再不復盜墓之王的風采,而此前盜墓的收穫使他成爲了一個收藏家。

他究竟在地下遭遇了什麼,爲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出來?

這隻有等他親口告訴我們了。

懷着複雜的心情,我們再一次前往中央“三層樓”。

尤其是衛先,一向肆無忌憚彷彿遊戲人間的他也變得嚴肅起來,對他來說,或許衛不回就是他的偶像了,一個高高在上,崇敬無比的偶像。

站在張輕的門口,衛先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幾秒,落在門上。

門開了。

衛先只看了面前這張蒼老的臉一眼,身子就震動了一下。

我驚訝地看到,他突然矮身下去,單膝跪地,俯身拜倒。

“衛沿武之子衛先見過四叔公。”

張輕看着拜在他面前的年輕人,良久,嘆了口氣:“起來吧。”說完掃了遠遠站在門外的我一眼,轉身往屋裡踱去。

衛先站起身,和我互視一眼,走進屋子。

我隨手帶上門,跟着衛先向裡屋走去。

我四下掃視,這可是盜墓之王的家啊,房間的格局和蘇逸才的差不多,傢俱也挺普通,那些想象中的古玩一樣都沒看見。

盜墓之王億萬家財,不用說在別處另有藏寶宅了。

“坐吧,老了走不動路,要喝茶自己倒。”張輕隨手指了兩張木椅。

我和衛先小心翼翼地坐下,我有很多話想問,但現在顯然讓衛先開口比較好,可衛先這時還沒從拘謹中解脫出來,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和他認識?”張輕看了我一眼,話卻是問衛先的。

“哦,也……不是很熟。”

見鬼,這傢伙在說什麼,我斜眼瞪了他一下。

“啊,是這樣的……”衛先這纔回過神來。順着張輕的問題,衛先把從自己調查那張遺圖開始,到遇見我爲止的經歷原原本本地說了。

張輕,或許此時該稱他爲衛不回,靜靜地聽着衛先說着,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神色間殊無變化。不過緊盯着他的我,還是發現衛不回的眼角輕輕皺了幾次,特別是在衛先說他和我到目前爲止對當年事件的分析時。

看來,我們所掌握的事實,已經在他的意料之外。

衛先說完之後,我和他都等着衛不回說話,可衛不回居然一言不發。

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我心裡暗暗盤算着,卻並不打算開口打破僵局。

“說完了?”衛不回終於說。

衛先點頭。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大概……就是這樣了。”

“故事聽完了,你們可以走了。”

“四叔公!”衛先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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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老先生,我們已經調查到了這一步,怎樣都不會縮回去,而且按照目前的進度,找到地下陵墓也指日可待了,畢竟它就在那兒,不是嗎?”我用手往地下指了指。

“既然這樣你們還來找我這個老頭子作甚。”

“我們查到現在,也知道那並不僅僅只是一個陵墓這麼簡單,否則當年進去的人,也不會只有您得以生還。”說到這裡,我偷眼看了一下衛不回,他還真沉得住氣,依然沒有什麼反應。不過這樣看來,孫氏兄弟當年真是死在裡面了。

“或許您比較討厭我這個追根究底的記者,但我追查這件事,只是爲了滿足我個人的好奇心,並沒有要把什麼東西公諸於衆的意思。而且,這裡還有您的侄孫,他正以您爲目標,希望可以解開您當年留下的謎團,爲了追趕您的腳步,無論怎樣的危險他都不放在心上。即便是這樣,您還是不願意告訴他,當年您遭遇了什麼,在地下他又可能會面對什麼嗎?”

我以親情動之,剛纔他能讓我們進屋,能讓衛先說那麼一番話,說明那麼多年之後見到自己族中的親人,心裡並非像表面這樣無動於衷。剛纔那段話說得我自己都有點激動,要是他還是沒反應就真沒轍了。

“哼,如果你們進去了,那才真叫找死呢。”

衛不回終於接話,肯說話就好辦了,再刺激他一下。

“在來這裡之前,衛先沒和我少說您當年的風采,聲望之著,一時無雙。可,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墓,把您這樣一個地下的王者都擋在了外面六十多年?”

我以爲這麼一番話說出來,以老頭脾氣不拍桌子纔怪,卻沒想到衛不回只是悶哼了一聲。

我心裡有些發涼,以衛不回這樣的脾氣,在說到這個墓的時候都如此忌諱,如果自己和衛先去探墓的話,會有什麼下場?

這樣的念頭在我心裡一閃而過,被我自己壓了下去。回想從前的經歷,幾乎次次九死一生,也不差這一回。

衛先對自己四叔公的反應也很意外,這時試探着問道:“那個墓,真的那麼兇險?”

“那個墓,我連門都不敢進。”

衛先眼珠子瞪得溜圓:“還有您連門都不敢進的墓?那門有什麼機關,翻天鬥?暗梅花?還是……是鬼跳門?”

衛先連着說了幾個我從沒聽過的名詞,想必是一些兇險的機關名稱。

“翻天鬥,暗梅花,這些我看你現在沒準也行,至於鬼跳門嘛,我要是過不了鬼跳門,那件仿沈秀納財盆我也拿不着。”

我心裡微吃一驚,我們什麼都沒說,衛不回卻已經知道我們是怎麼找上門的。

“那……”衛先皺着眉。

“你不用想那些,其實我就是不敢進去。”

“這怎麼說?”

“我進過一百三十二座大墓,其中七座墓中途而返,兩座墓見門而返,你想不出原因?”衛不回反問衛先。

衛先苦思良久,還是搖頭。

“那你就不要在這一行繼續下去了,否則必有一天死於地下。”

衛先驚訝地看着衛不回,臉漲得通紅,顯然心裡大是不滿他這樣的說法,但又不好當面反駁。

一個立志要成爲盜墓之王的人,卻被他所崇敬的盜墓之王當頭一棒,心裡的滋味可想而知。

“是直覺嗎?”我突然問。

衛不回足足注視了我幾秒鐘,這大概是他第一次拿正眼瞧我。

“那一次,我僅僅是遠遠看着墓門,就已經知道,走進去,就是死。孫家那三個人沒有任何感覺,但我幾乎連一步都不敢再往前邁。反倒是錢六,嘿嘿,他的直覺也不錯,終於沒有走進那門去,可惜逃回來以後,也搞得半瘋。”

“可您都不敢進,孫氏兄弟怎麼就敢進去呢?”

“他們,他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圓通的話讓他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怎麼肯僅僅因爲我的感覺,就停下腳步?嘿,他們跟着我學了幾個月,以爲有了點本事,我不敢去,他們就自己闖闖看。我就只好看着他們死在我的面前。”衛不回低聲道。

“他們是怎麼死的?”

“其它人只聽見聲音,而孫老三硬是衝出了墓門口,身上插得像刺蝟一樣,他那一身硬功,也就讓他多走出那麼幾步而已。臨死都抱着個頭不放,難道那就是他們想要的東西?”

“頭,什麼頭?”

“骷髏頭啊,或許,就是躺在墓裡的那位吧。”衛不回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是誰啊,他們要那個頭有什麼用?”

“夠了,你們別問了。”衛不回的面色有些發白,眉毛扭曲着,分明是懼容。

別說是衛不回,就算是衛先,想必骷髏也見得多了,怎麼回提起一個骷髏頭,就讓衛不回露出這樣的神情?

那究竟是個怎樣的頭顱?爲什麼孫老三臨死還抱在手裡,真是從棺材裡扭下來的?

衛不回閉着眼睛,再次睜開時,心情已經平復下來:“那時我離孫老三隻有十幾步,卻也沒膽子上去替他收屍,錢六想着給主子收屍,走了幾步,也退了回來。”

“可是,就只幾步路,您也說孫老三是死在墓外的,如果墓外沒有機關的話,您爲什麼,爲什麼……”衛先籌措着詞語,想避開“不敢”這兩個字。

“這就是我勸你別再幹這行的原因啊,倒是你。”衛不回看着我:“如果你到了那裡,倒有可能會理解我當時的感受。”

“不過,你到底是我的侄孫,不管你以後怎麼樣,這個墓,我絕不希望你去,所以我不會告訴你這是誰的墓。再說孫氏兄弟倒底想要什麼,我也不知道。”衛不回一字一句對衛先說。

“可是我們已經查到了這一步,您不用告訴我那是誰的墓,您只要告我們怎麼進去,入口在哪裡就可以了。”衛先急切地說。看樣子,他反倒是被激起了入墓一探的決心。

衛不回似是有些錯愕,說:“怎麼進去?哈哈,你連這都想不清楚,更加沒有進入的資格了。”

那樣的表情,好似我們提了個蠢問題。

離開中央三層樓,我一直都在想衛不回最後的那個表情。

“喂,你說衛不回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我問身邊的衛先。

“啊,什麼什麼意思?”

我看了衛先一眼,他正不在狀態。

這次他滿懷希望地來,沒得到多少線索不說,還被斥爲“不適合繼續這一行”,現在心裡五味雜陳,估計衛不回最後所說的話和表情都沒有注意。

“我是說,衛不回似乎對我們找不到入口有些意外。”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或許在他看來很簡單,但並不是所有的人看起來都簡單,他是誰啊!”

我皺了皺眉頭:“不,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現在想起來,閘北花園的地下是不可能有通道的,或許是小說看得多了,所以在那裡看到雕像和那棵樹,下意識地就上了個當。其實只要腦子清楚一點,就知道通道絕沒可能挖到那裡去,工程量不說,從三層樓區域挖出來的土是明打明用手推車運到邱家塘去的,這一點鐘書同親眼所見,怎可能還在地下挖一條呢。

我忽地停住腳步,有點心不在焉的衛先走出去好幾步,才發現我的異狀。

“怎麼了那多?”

“你可以醒醒了,別把衛不回的話太放在心上。還有,我想我知道通道的入口在哪裡了。”我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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