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女廟中邪

揚州豪富徐百萬的大廳上,一共坐着四個人,除了徐百萬本人之外,還有三個客人。但伺侯過四個人的丫頭,卻有八個。

其實,每個人面前的茶几上,只擺了一杯清茶,一盤細點。四盤細點,沒人動過,就是那極難喝到的雀舌香茗也沒人喝過一口。

八個伶俐的丫頭,都不停地轉動着目光,希望能找點事情,表現一下善伺人意的殷勤,只要有人喝一口茶,她們立刻會替你加添上滾燙的開水,可惜,八個人卻很失望。

能到徐百萬這裡作客的人,至少要在揚州地方上有點聲望、身份才行。事實上,這三位客人,也是揚州的大人物。

第一位青衫長髯,乃是名滿八府的儒醫葉天望。他不但醫術精湛,而且,還有很好的學問,被譽爲江東八府第一名醫。

第二位是四十多歲,面如鍋底,濃眉環目,身軀修偉,虯髦繞頰,是揚州龍威鏢局的總鏢頭,鐵掌羅剛。這人不但練成一雙鐵掌,力能碎石開碑,而且足跡遍及大江南北,江湖上的閱歷,豐富異常。

第三位是徐百萬府上的護院教師譚長風。那只是一個三十四五歲的人,中等身材,平庸面貌,看上去並不起眼,但他卻是徐百萬重金聘來的高手,也極得徐百萬的看重。

像徐百萬這樣的豪富,自然要請一個一流的護院武師。就算是花銀子也是在所不借,因爲徐百萬有太多的銀子。譚長風就是在一次很秘密的比武徵選之下,力敗十三位高手,得到徐府總教頭的職位的。徐百萬親自看過了那次比武的情形,對譚長風的武功,十分佩服,所以,對這位總教頭,也有着一份特別的敬重。

四個人的面色都很嚴肅。徐百萬緩緩站起身子,舉手連揮,八個丫頭一齊退了出去。搓搓手,他滿臉惶急地說道:“天望兄,你的醫術,已到了醫死人、肉白骨的能耐,難道對犬子的病勢,真的束手無策了嗎?我不在乎銀子,花多少銀子,我都願意。”

葉天望輕輕吁了一口氣,道:“徐兄之言,未免見外了,就憑葉某人和徐兄這份交情,兄弟如是能盡心力,豈有推辭之理。小弟己然盡了心力,實在查不出徐少兄的病源,無法下藥。”

徐百萬不停地搓着雙手,焦急之情,溢於神色之間,但他仍然儘量地使聲音保持着平和,說道:“天望兄,你知道,兄弟就此一子,無論如何,要請天望兄成全了他。”

葉天望沉吟了一陣,道:“徐兄,兄弟不敢妄自菲薄,我的醫道,放眼當今之世,也很難找出三五個人來,不過,今郎生的不是病。”

徐百萬道:“不是病,怎麼一直昏迷不醒?”

葉天望苦笑了一下,道:“至少,兄弟無法找出病源。”

鐵掌羅剛皺皺眉頭,道:“葉大夫,你說徐公子生的不是病?”

葉天望點點頭:“所以,要羅兄多多費心了。”

羅剛道:“我!”

葉天望道:“徐公子昏迷了已有半日一夜不醒,天望又查不出其病源,可能是傷在了江湖人物的手中。”

譚長風突然接道:“葉大夫,如是徐公子傷在江湖人物手中會留下傷痕纔是。”

葉天望沉思了一陣,道:“譚教頭查看過徐公子的病情了?”

譚長風道:“查看過了,徐公子絕不是被人點了穴道,而且非爲暗器所傷,是不是中了什麼奇毒?”

葉天望擡頭望着屋頂.出了一陣子神,端起面前的一杯荼,喝了一口,道:“不是!如是中了毒,定會有中毒的徵兆。就算極爲細小的淬毒暗器,天望也自信可以看得出來。”

羅剛道:“大夫,這就叫我羅某人想不明白了,他既不是中了毒,又不是被人點了穴道,怎會如此地昏迷不醒。”

葉天望又沉思了片刻,道:“天望不是江湖中人,但我涉獵龐雜,從幾本和醫道有關的札記上,我想起了一些江湖人物的傳說、記述。江湖上有一種移魂大法的傳說,不知道羅總鏢頭和譚教頭聽過沒有?”

譚長風臉色一變道:“聽過,難道除公子傷在移魂大法之下?”

葉天望緩緩站起身子,道:“徐兄,對令郎的病情,天望很慚愧無能爲力,也許羅總鏢頭和譚教頭能爲徐兄分憂,兄弟先告辭了,徐兄如覺着還有需要兄弟之處,但請派人招呼一聲,兄弟即刻趕來。”說着,徑自舉步向外行去。

徐百萬雖然處於惶惶無依之中,仍然保持了禮節,起身送到了廳外,道:“天望兄好走。”

望着葉天望遠去的背影,譚長風緩緩道:“羅總鏢頭足跡遍天下,見聞廣博,可瞧出一些蛛絲馬跡嗎?”

羅剛道:“葉天望果然不愧是一個飽學的儒醫,對這等江湖上的秘聞傳奇,竟然也能知曉。”

徐百萬道:“羅兄,江湖之上,真的有這種怪事嗎?”

羅剛道:“有!不過,這也只是一種傳說,我可沒有見過。”

徐百萬道:“好!好!既然找到了病源,就該有療治之法,羅兄,你多幫忙,不管要花多少銀子,我都不在乎。”

羅剛的黑臉上,泛現出一片尷尬之色,道:“徐兄,這只是一種傳說,老實講,兄弟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事,也沒有什麼辦法。”

譚長風道:“如若徐公子真的是被江湖人物所算計,他們應該有一個目的纔對呀?”

徐百萬道:“他們目的何在呢?如是要錢,也該泥人通知了。”

譚長風道:“東主,昨天下午公子受到暗算,現在,天還未過午時,照一般江湖中人的習性,今天,他們該有消息來的,至遲,不會超過明天。”

徐百萬嘆口氣道:“長風,快一天一夜了,寶玉一直沒有醒過,沒有說一句話.沒有l喝一口水,我擔心他能否撐得下去。”

羅剛接道:“如若少兄真是受到江湖人物暗算,咱們可以找他們去,最好,把陪公子的書童找來,我再問問他。”

徐百萬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把喜兒給我叫來。”

喜兒,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孩子,正當充滿青春、快樂的年齡,但現在,他卻形容憔悴、一臉愁苦,大概自從公子遇險暈倒之後,一直沒有睡過。他畏怯地行到了徐百萬的身前跪了下去.道:“老爺,喜兒叩見。”

徐百萬冷哼一聲,道:“你和公子走在一起,怎麼暈倒在那裡的不是你呢?”

喜兒道:“我!我……”

羅剛道:“徐兄,我們要問明詳細的內情,不要嚇着他了。”

徐百萬冷哼一聲,道:“好,那就請羅兄問他吧?”

羅剛輕籲一口氣,道:“喜兒,你起來,不要害伯,要據實回答我的問話。”

喜兒站起身子,躬身向羅剛說道:“見過羅爺。”

羅剛笑一笑,道:“不要多禮,少爺是怎麼暈倒的?”

喜兒道:“昨天,少爺帶我一起去遊仙女廟。”

羅剛道:“這幾天正是仙女廟會會期.聽說趕廟會的人很多。”

喜兒究競還未脫孩子氣,說到廟會.臉上立時飛起了一抹神采,道:“是的,羅爺,那簡直是人山人海……”

羅剛道:“徐少爺就在那人山人海中暈了過去?”

“不是,我們看到了一個……”喜兒的臉上.突然泛現出驚怖之色,頂門上泛出了冷汗,競然接不下去。

徐百萬怒道:“混帳,不是看到了一個人嗎?爲什麼不說下去。”

喜兒驚懼池搖着頭道:“不……不是人……。”

這下倒叫徐百萬震驚了,一拍木案,道:“不是人是什麼?”

羅剛道:“徐兄,請暫息怒火,你這樣怎能問出內情,需知箇中的經過,如若有得一點差錯.就會有很大的謬誤。”

徐百萬道:“是,羅兄請問,兄弟不再插口就是。”

羅剛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變得溫和,道:“喜兒,那麼多赴廟會的人,總不見會出現一個妖怪吧!”喜兒搖搖頭.道:“也不是躍怪,是……是……是仙女。”在座三人,都聽得爲之二呆。徐百萬口齒啓動,但他忍了下去,沒有出聲。

羅剛道:“仙女廟中,自然有很多的仙女塑像,進入廟中的人,自然是人人可以看到了。”

喜兒道:”不,不是塑像,是活的仙女。”

羅剛怔了一怔,道:“活的仙女,喜兒,你沒有看錯吧?”

喜兒道:“是真的。”

羅剛道:“那是有很多人看到了?”

喜兒道:“不是,只有我和少爺看到了。”

羅剛有些迷惘,笑道:“說明白點,仙女廟中不是有很多人嗎?”

喜兒道:“我和少爺到了仙女廟的後院,看到了那個仙女,衣服、面貌,都和殿中的塑像一樣。”

羅剛呆了一呆,道:“哦!那麼以後呢?”

喜兒道:“少爺追上去了。”

羅剛道:“你爲什麼沒有追去呢?”

喜兒道:“我本來想追去的,但少爺不許我跟去。少爺進入跨院後發生了什麼事,我沒有看到,我找去的時候,少爺已經暈在了地上。”羅剛道:“那裡沒有別人?”

喜兒道:“沒有,仙女廟大殿後面的跨院,本來是禁止遊客進去的,我和少爺溜了進去,那裡很幽靜,除了那個現身的仙女之外,再沒有見過別的人,後來風少爺暈倒在地上.我嚇壞了.揹着少爺出來,就僱了一頂轎子奔回府中。”

徐百萬怒道:“喜兒,你昨天回來,爲什麼不講清楚呢?”

喜兒道:“回老爺,小的-直想說,但老爺一直在發脾氣,小的實在沒有機會說明詳細的經過。”

徐百萬想了一想,嘆進:“好!你下去吧!”

喜兒轉身行了幾步,回頭道:“羅爺,我想,我想少爺追逐仙女,一定是中了邪。”

徐百萬道:“你胡……”說了兩個字,突然住口,原來,他想一想,覺着喜兒不會說謊,此事確也有些詭秘莫測,心中對那仙女現身一事,也有些猶豫起來,不敢再胡亂發作。

一直很少開口的譚長風,突然笑道:“喜兒,快去吃飯,再睡個午覺,養好了精神.下午帶羅爺和我到仙女廟去瞧瞧。”

喜兒的臉上又現出驚怖之色,道:“我不敢再……”

潭長風接通:“不要怕,有羅爺和我陪着你。”

喜兒無可奈何,點點頭,舉步而去。

大廳中,只剩下徐百萬、羅剛和譚長風。徐百萬搓搓手,嘆息一聲道:“羅兄,難道那仙女廟的仙女,真的會在白晝現身嗎?”

羅剛略一沉聲,道:“徐兄,我羅某人走了幾十年江湖,耳聞目睹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但仙女現身的事,倒是第一次聽到。”

譚長風道:“那麼,你也歇息一下吧!下午,我和羅爺勘查現場之後,也許能找出一些線索來。”

徐百萬道:“譚教頭,我也去。”

譚長風道:“好!”

正值廟會期中的仙女廟,的確是十分熱鬧,四臺大戲,一班馬戲,百數十種的雜耍,當真是應有盡有,無所不包。廟會一連三七二十一天,四方之人從數百里外趕來,臨時搭建的草舍篷帳,綿連了數裡之長,果然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徐百萬換了一身很普通的衣裳,羅剛和譚長風,也穿着一般村漢衣裝。這是潭長風出的主意,他覺得,如要真想在這裡查出一點什麼,必須要隱密身份。

徐百萬是揚州的首富.名氣大得很,但真正見過這位大富豪的人,卻是不多,再加一身普通的村民衣着,競是沒有人認得出他。倒是羅剛,修軀虯髯,揚州地面上,確有不少人認識他,所以,羅剛經過了一番易容。在喜兒領路之下,三個人先進了仙女廟的大殿之中。

譚長風低聲說道:“喜兒,你和公子看到的是哪一個仙女?”

喜兒道:“左邊第一個。”

譚長風仔細看去,只見神像高可及人.栩栩如生。居中而坐的九天玄女神像,金身風冠.塑像端莊,但分站在她兩例的四個女婢.卻是塑造得十分嬌麗。左首第一個婢女,身着粉衣裙,眉目如畫,嘴角間還微微帶着笑意。

徐百萬低聲道:“喜兒,你沒瞧錯吧!真和這個塑像一樣嗎?”

喜兒道:。沒瞧錯,我雖然只看了一眼,但瞧得十分清楚。”

譚長風道:“喜兒,帶我們到公子暈倒的地方,記着,一定要走原路。”喜兒點點頭,向大殿旁邊一座側門行去。

譚長風道:“羅兄請保護敝東主,我跟蓉喜兒。”其實,徐百萬已加快腳步,緊追在喜兒的身後。

穿出側門,果然有一塊屏風,上寫“靜修內院.遊客止步。”

喜兒輕車熟路,繞過屏風,徑向前行去。屏風後是一座小小庭院,有一座月形圓門通向後院。這時,一個身首藍布褲褂、白髮蕭蕭的老婦人,正坐在一張木椅上閉目養神。那木椅就擋着圓門正中。

喜兒低聲道:“譚爺,那一天,這裡沒有人看守。”

譚長風道:“走!咱們進去。”當先行向圓門。

那老婦緩緩睜開雙目.道:“各位,後院是本廟中的女弟子靜修之處,一向謝絕香客,諸位要卜財求子,請到大殿隨喜。”

譚長風答非所問,道:“老夫人是這仙女廟中的……”

者婦人道:“灑掃、作飯、打雜的老媽子。”

徐百萬道:“貴廟可有住待?”他雖着村民衣裝,但言語之間,仍不失揚州首富的氣派。

老婦人的眼睛,似已老花,伸着頭打量了徐百萬一陣,道:“廟會之期,住持一早到大殿接待香客,施主請到前殿去找她吧!”

譚長風笑一笑,道:“咱們是遠道而來,隨緣觀光,還請老夫人行個方便。”

老婦人搖頭道:“大爺多多原諒,老身職司有關,不便破例。”

潭長風道:“這麼說來,這仙女廟內院是一處禁地了?”

老婦道:“四方隨喜的地方.說不上禁地,但後院卻是女子靜修之處,諸位都是大男人,入內實有不便,但如稟明住持,由她陪同諸位,也許可行……”

譚長風冷笑道:“老夫人既是不肯方便,咱們只好闖進去了。”身子一側,人已由那老婦人身側滑了過去。喜兒一低頭,也竄了進去。老婦人急急伸手攔阻,卻擋住了徐百萬。羅剛左手一伸,有如一道鐵柵般擋住了那它婦人,徐百萬舉步而入。

老婦人急道:“你們這算……”

羅剛冷冷接道:“咱們來查一件案子,者夫人不用大驚小怪。”

者婦人還想呼叫,徐百萬卻遞過一塊至少有五兩重的銀子。這老婦人眼睛雖花,但雪白銀子卻是看得清楚.呆了呆,伸手接過,又坐在了木椅之上,閉上雙目。

喜兒帶三人行在一條紅磚道上,只見兩側都是青磚牆壁,每隔一段,都有一個圓形小門,似乎有不少的跨院。

喜兒在一座小月門前停下,道:“就是這座跨院。”譚長風舉步而入。

小院幽靜,有兩側房棟舍,一正一廂。院中種植了不少的花木,微風帶來了撲鼻的花香。喜兒指着廂房前面兩道石級,道:“公於就倒在這裡!”潭長風哦了一聲,踏上兩層石級,一伸手推開了廂房木門。

幽靜的小室,簡單的佈設,一桌一椅之外,別無長物。

譚長風銳利的目光,四顧了一眼,搖頭道:“東主,沒有人!”

徐百萬道:“喜兒,這廟中跨院不少,你沒有看錯吧!”

喜兒道:“小的記得十分清楚,不會看錯。”

徐百萬道:“看看這房。”羅剛一直站在門口沒有進來,聞言一個轉身,向上房撲去。

上房的木門呀然而開,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布衣少女緩緩行了出來。羅剛停下了腳步,譚長風、徐百萬也行入了院中。

徐百萬道:“喜兒,是不是她?”其實,他早已瞧出不是,這少女布衣荊釵,打扮得很樸素,而且,貌僅中姿,和那殿中彩衣悅目、貌美如花的仙女相比,實有云壤之別。

喜兒搖搖頭,道:“不是!”

羅剛道:“姑娘。”

布衣少女合掌躬身,道:“小女子法名妙喜。”

羅剛道:“妙喜姑娘,你一直在此跨院中靜修嗎?”

妙喜道:“是,我入仙門不久,在此已坐禪半年。”

譚長風道:“妙喜姑娘既在此院靜修,想必見過那位仙女了。”

妙喜道:“仙女?”

喜兒道:“是!就是那個穿着粉紅衣裙的仙女。”

妙喜道:“此廟稱爲仙女廟,仙女在大殿之上,至於在這後殿靜修的,都是凡俗之人。”

譚長風冷冷說道:“咱們找的是能蹦能跳、假扮仙女形貌的人。”

妙喜搖搖頭,道:“我是凡胎俗女,從來未見過仙女行蹤。”

徐百萬皺皺眉頭,道:“妙喜姑娘前天可在此院?”

妙喜沉吟一陣,道:“前天不在;這裡每月逢七聽經,前天好像正是七月初七.每月除此三日外,小女子那是在此院靜修。”她說的合情合理,天衣無縫,潭長風等頗有無言以對之感。

徐百萬道:“前天,犬子就在此院受人暗算,姑娘可曾聽過?”

妙喜合掌道:“妙喜聽經歸來,聽人說一位公子在此暈例,想不到竟是施主之子,妙喜不在,未能相助施救,還望施主海涵一二!”她這番話入情入理,既不否認事實,卻又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好伶俐的口齒!

潭長風道:“這跨院之中,只有姑娘一個人靜修嗎?”妙喜道:“是!只有妙喜一人獨居於此。”

譚長風道:“妙喜姑娘,在下可不可以進上房瞧瞧?”

妙喜嘆息一聲,道:“諸位施主敵意甚濃,妙喜就算想拒絕,只怕也有所不能.施主請吧!”

譚長風不再客氣,舉步而行,直入上府。上房也不大,一塌一椅之外,還有一些打坐的蒲團。譚長風實在查不出什麼可疑之處,只好退了出來。

徐百萬急忙問道:“長風,瞧出什麼沒有?”

潭長風道:“東主,咱們走吧!”徐百萬還想說什麼,但卻被譚長風以目力阻攔。

譚長風揮揮手.道:“對不起,打擾姑娘了。”

妙喜合掌說道:“不敢。”

徐百萬的書房中,高燃着一枝紅燭.門窗緊閉。徐百萬習慣地搓搓手,焦慮地說道:

“羅兄、譚教頭,休們看這件事……”

譚長風道:“仙女廟有些可疑,但她們掩飾得很妥善.明裡既找不出什麼,所以在下難備今夜暗探仙女廟。”

羅剛道:“其實.那位妙喜姑娘就是一個很大的破綻.那伶俐口齒,如刀詞鋒,絕非一個普通的帶髮修行的女子所能.不過……”

徐百萬急急說道:“不過什麼?”

羅剛道:“羅某人在這揚州地方上,一蹲十幾年,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仙女廟和江湖人物有關。”他看了潭長風一眼,接道:“譚兄,你仔細檢查過徐公子的傷勢,會不會是被江湖上奇異武功所暗算?”

譚長風道:“在下查得報仔細,公子的傷勢,絕非點穴手法所傷,而且,全身也找不出一點傷痕。”

徐百萬道:“以葉天望的醫道而言,如是犬子中了毒,他一定可以看出來。”

譚長風道:“東主.不管仙女廟是如何的平靜無波,但就長風今日所見而言,確有很多可疑之處,今夜長風暗探仙女廟,也許可以找到一點蛛絲馬進出來。”

徐百萬道:“他們的目的呢?如若只懲戒一下犬子的胡作非爲,似乎也用不着使用此等手段,如是他們別有用心,也該有一點消息傳出來纔是。”

譚長風道:“羅總鏢頭見識淵博,你看這是不是敲詐?”

徐百萬道:“唉!其實.他們只要能使犬子復元,就是花上個萬把八乾的銀子,我也在所不惜。”

羅剛道:“徐公子這等點水不入,就算情況沒有什麼壞的變化,體能也撐不了太久,如是他們旨在訛詐銀子,明天該有所行動了!”

徐百萬點點頭,道:“長風,羅總鏢頭說的不錯,我不會在乎花多少錢,重要的是救回犬子的性命要緊。”

譚長風道:“東主的意思是……”

徐百萬道:“我不懂江湖事,但我也瞧出了那位妙喜姑娘有些不對,咱們今天去過,也算是有了反應,譚教頭今晚去探仙女廟,萬一惹火了他們,來個硬不認賬,那就麻煩了。如是明天還沒有反應,譚師父再去不遲。”

譚長風道:“長風遵命。”

徐百萬目光轉註到羅剛的臉上,道:“你是鏢局的總鏢頭,咱們是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由今天開始,我請羅兄保護徐家,咱們先照一個月算,我每天付二百兩銀子。”

羅剛道:“徐兄,這就見外了,令郎出了事,兄弟插手此事,那是義不容辭的,怎能當生意……”

徐百萬道:“羅兄.我還……有下情。”

羅剛道:“徐兄只管吩咐,羅某人力能所及,絕不推辭。”

徐百萬道:“如果事情如羅兄預料.明日有什麼消息傳來,就算他們存心訛詐,我亦願息事寧人,花錢消災,只要能使犬子復元就好,如是明日還不見消息,這就要請羅兄和譚師父全力追查了,屆時,此事必需要一些有武功的高手相助,這就要羅兄由貴局之中抽調幾個武功高強的鏢師相助了,自然,兄弟要按規矩行事,應該付多少錢,羅兄吩咐一聲就是。”

羅剛道:“錢的事,暫時不談,不過,令郎真要牽入了江湖恩怨之中,兄弟自當全力以赴,兄弟暫時告別,明日再來,如有要事,徐兄派人通知一聲,兄弟立即帶人趕來。”

送走了羅剛,徐百萬搓着雙手,不停地在室內走動,道:“長風,你看,會不會是真的仙女顯靈,使犬子中了邪?”

潭長風道:“神鬼之說.只是傳言,長風不相信公子會中邪。”

徐百萬嘆息一聲,道:“有些事,咱們大男人實也不大方便,明天,我叫寶玉他娘,到仙女廟去許個願。”

譚長風笑一笑,道:“東主既有此念,勞夫人玉駕一趟也好,長風這就下去準備一下,不過,明天一早,東主最好派入把羅剛請來,如果可能,要他多帶兩個鏢師來。”

徐百萬道:“這個,幹什麼?”

譚長風道:“保護東主。”

徐百萬道:“保護我,難道光天化日,他們還敢對我怎樣不成。”

譚長風道:“這個,就很難說了,東主,如若這件事真的牽入了江湖人物,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若羅總鏢頭肯帶兩位鏢師來此,我想,長風也可以放心保護夫人了。”

徐百萬道:“長風,我一向做我的生意,從來沒和江湖人物結怨,江湖中人,怎會找上了我呢?”

譚長風道:“東主的生意做的很大,難免會和人結怨,如是利害衝突得太激烈,他們可能會不擇手段。”

徐百萬道:“難道他們會僱兇手來殺我?”

譚長風道:“不錯,殺害了東主,他們才能把你的生意搶過去。”

徐百萬道:“這個,會是誰呢?”

譚長風道:“當然是生意上最大的對手。不過,這個人是誰,長風就不知道了。何況,這些都是忖測之言,目下還沒有證據,長風的用心是,先要保護東主的安全。”

徐百萬點點頭.道:“好!長風,疾風知勁草,我也不說什麼見外的話了,我好高興,我這個老眼不花。”

譚長風道:“東主勞累終日,也該好好地休息一下了,長風告退。”一抱拳,轉身而去。

夜來一陣狂風暴雨,天亮後,仍然是陰雨綿連的天氣。

羅剛得到了通知,冒着風雨帶了兩個鏢師而來。那是龍威鏢局中最有名的兩個鏢師,連環金鏢何通,斷魂刀程亮。

風雨擋不住徐夫人愛子親情,一頂小轎,一個老僕,仍然按預定的時間趕往仙女廟。她沒有帶三牲禮品,但卻帶了鉅額的銀票。

一夜思量,徐百萬似乎是想開了很多,擺一點精細點心,和羅剛、何通、程亮在大廳聊天。

仙女廟會,同樣也沒有受到風雨的很大影響,四臺大戲仍然在唱,有很多人撐着傘、冒着風雨看戲。

徐夫人的小轎,在仙女廟前停了下來,老僕啓動垂簾,徐夫人緩緩而出。她是個四十六七歲的婦人,仍有徐娘半老的風韻。只是穿得很樸素,並沒有揚州第一富豪夫人的氣派。她打量了廟中的人羣一眼,緩步行向神壇,上香叩拜。尾隨的老僕一直緊隨在徐夫人身側。

神壇前,兩個執事的中年婦人,並沒有特別注意這一位衣着樸素的夫人,但她們很快就改變了對徐夫人的看法。那是徐夫人上香叩拜之後奉上的燈油錢,一張叄幹兩的銀票。

仙女廟的香火,雖然很興盛,廟會期間,一天就有三五百兩銀子的收入,但像這祥一送就三幹兩銀子,卻是絕無僅有的事。

那執事婦人認識字,立刻改顏相向道:“夫人,請到客室侍茶。”

徐夫人截口道:“我想見見住持。”

執事婦人道:“像夫人這樣的大香客,住持一定會接見,替你祈福求壽。”執事婦人一面收過銀票,一面接道:“請隨小婦人來。”轉身向後行去。

那位蒼髯老僕,也緊隨在徐夫人的身後。也許是叄幹兩銀子的緣故,執事婦人只回頭望了一眼,沒有阻攔隨行的老僕。

客室,就在大殿後面,一個佈置很雅緻的房間。

仙女府的住持,穿着黑色的道袍,長髮挽起了一個宮髻。

隨行的老僕被擋在了雅室門外,但他卻伸頭向裡面望了一眼,看到了仙女廟的住持。

寬大的黑袍,掩不去她天生麗質。她似乎只是三十上下,也許更年輕些,但卻有一股冷厲的莊嚴,使人凜然生畏。

徐夫人怔了一怔,萬福笑道:“我夫家姓徐,有事求見住持。”

黑衣女子道:“我就是仙女廟的住持,法號青蓮子,徐夫人有何見教,只管吩咐。”

隨來的執事婦人道:“徐夫人捐了三千兩銀子的燈油錢。”

青蓮子哦了一聲,道:“我知道,你下去吧。”目光轉到了徐夫人的身上,接道:“仙女廟神蹟常現.靈驗得很,夫人有何祈求,只管說出來。”

徐夫人道:“小兒寶玉,日前在此行爲不檢,可能有冒犯神靈之處,還望住持拯救小兒。”

育蓮子道:“日前,我也聽到過此事,想不到競是夫人的公子,但不知徐公子目下的情況如何?”

徐夫人道:“小兒自那日暈倒在廟中後,迄今爲止,一直在昏迷不醒之中。”

青蓮於沉吟了一陣,然後道:“夫人是……”

徐夫人接道:“拙夫徐正庭,揚州府中人都稱他徐百萬。”

青蓮子道:“哦!原來是徐夫人,真是失敬了,夫人請坐。”

徐夫人道:“小兒病況垂危,還望住持大發慈悲,救他一命。”

青蓮子笑一笑,道:“夫人,在沒有看到令郎的病情之前,我實在無法給夫人什麼答覆。得先看過令郎的病情再說。”

徐夫人道:“住持幾時能到寒舍一行呢?”

青蓮子道:“現在正是廟會期間,事務繁忙,白晝之間,也抽不開身子,或許今晚可到貴府中一行。”

徐夫人道:“那就有勞住持了,小婦人告辭。”

青蓮子道:“恕我不送了。”

徐夫人道:“入夜之後,小婦人在家中恭侯法駕。”

青蓮子道:“料理完廟中事務,我就到府上拜侯。”

徐夫人笑一笑,轉身而去,直回徐府。

徐百萬、羅剛、連環金鏢何通、斷魂刀程亮,仍然坐在大廳。不過.他們已經不喝茶了,而是在喝酒。徐府的酒好菜也好,但三個人喝的似乎並不開心。

大廳外突然進來一個鬚髮蒼然的老者,羅剛霍然站起身子。老者取下蒼髮、白鬚,恢復本來面目,赫然競是譚長風。原來,一直緊隨在那徐夫人身後的老僕,就是譚長風所改扮。

徐百萬笑一笑,道:“看到那位住持嗎?”

譚長風緩步入座,道:“見了。”轉臉望着羅剛,問道:“羅爺認識仙女廟的住持嗎?”、

羅剛搖搖頭,道:“從未見過。”

譚長風道:。她道號青蓮子,兄弟雖然未和她動過手,但從她凌厲異常的眼神中,可以瞧得出來,她是個有着武功的人。”

羅剛道:“這麼說來,徐世兄的病情,確和仙女廟中有關了。”

譚長風道:“青蓮子已答應今夜過府探視公子的病情。”

羅剛拂髯沉吟了一陣,道:“日落之前,若仍然沒有別的消息,那就只好看看青蓮子的了。”

徐百萬搓搓雙手,道:“長風,你看過寶玉情勢嗎?”

譚長風道:“公子仍然昏睡未醒,長風很慚愧。”

徐百萬嘆息道:“這不能怪你。我是問,他是否還能撐得下去。”

譚長風道:“看樣子,三四天,公子還可以撐得下去。”

徐百萬道:“昨天,下人曾替他滔下去一碗蔘湯,完全吐了出來,唉!兩三天不吃東西怎麼得了啊!”。

忽然,一陣清悅的串鈴聲傳入了大廳之中,一個沙啞的聲音緊隨着鈴聲傳了進來,道:

“專治疑難雜症,妙手回害,沉菏在牀,當面試驗,不靈分文不取。”那聲音雖然沙啞.但卻字字清晰,傳入耳中。

譚長風呆了一呆,道:“羅爺,這聲音好清楚。”

徐府深宅大院,這座大廳,在第二進院子裡,不論在前街、後巷,呼喝之聲,都很難傳入這大廳,那沙啞的聲音,就像在大廳外面一樣,廳中之人,都聽得十分清楚。

羅剛道:“對,這聲音是用內功逼出來,故意傳了進來,徐兄,快叫人召那郎中進來。”

徐百萬愛子心切,早已沒有了主意,立刻招呼兩個守在廳門口的僕人,去請那郎中。

譚長風笑一笑,道:“羅爺,你的威名遠播,如是被那郎中看到了,不知他會不會認出你的身份。”

羅剛是何等人物,一點就透,和兩位鏢師暫躲在屏風之後。

譚長風實在很細心,迅速地收起了桌上的四副杯筷,也搬開了木椅。看起來,就只是徐百萬一人在大廳中自斟自飲。謂長風垂手肅立在徐百萬的身後。他長相平庸忠厚,用不着易容改裝就是一個僕從的形貌,再加上一件長衫,更是天衣無縫了。

一個身穿黑衫,左手提着藥箱,右手執着串鈴的中年人,緩步行了進來。

徐百萬站起來,打量了那郎中兩眼,只見他四十左右的年紀,濃眉鷹目,中等身材,薄脣大耳,給人一種很精明的感覺。徐百萬拱拱手說道:“大夫,你能治各種疑難雜症?”

黑衣人放下藥箱,笑一笑.道:“單方醫大病,可惜,有錢的人總是一向不太信走方的郎中。”

徐百萬道:“犬於生了一種怪病,但不知大夫能否醫得?”

黑衣人道:“這要看過令即的病情之後,在下才能回答。”

徐百萬道:“好!我帶你去看看。”他心中對這走方郎中能夠醫好愛子奇病一事,實在沒有信心。八府名醫葉天望都無法下藥的病,豈是一般的走方郎中能夠治癒的。

徐寶玉躺在牀上,微閉着雙目。數日未進飲食,臉色有些蒼白。

譚長風擠在牀前,暗中運功戒備,如若這走方郎中有什麼陰謀,立刻出手施襲。

黑衣人把過脈後,捏開徐寶玉的牙關看了一陣,又側身在他前胸處停了一陣,點點頭,站起身子.道:“恩!令郎的病很怪!”

徐百萬道:“大夫,你能不能醫治小兒的病?”

黑衣人道:“能!不過……”徐百萬接道:“要銀子,只管開價,只要能醫得好小兒之病,銀子我不在乎,不過,你說過醫不好分文不取。”

黑衣人笑一笑,道:“自然,如若在下要收銀子,自會有把握醫好令郎的病。”

徐百萬道:“那麼閣下,現在還是沒有把握了?”

黑衣人道:“令郎雖然很虛弱,但他的脈象不亂,嚴格地說起來他並沒有什麼病。”

徐百萬道:“如是無病,他又怎會倒臥牀上昏迷不起?”

黑衣人拿起了串鈴,道:“咱們到廳中說吧!”

譚長風搶前一步,道:“老奴替大夫帶路。”伸手提起了黑衣人的藥箱。黑衣人想阻止,但卻忍了下來。譚長風當先引路,行入大廳。大廳中仍然擺着酒。

徐百萬焦急地道:“大夫,想好了沒有。”

黑衣人道:“在下開個價,徐東翁考慮一下。”

徐百萬道;。好!只要你能醫好病,價錢好談得很,你說吧!”

黑衣人伸了一個指頭,道:“這個如何?”

徐百萬笑一笑,道:“是一百兩,還是一干兩?”

黑衣人道:“徐東翁怎麼不往多處說一些呢?”

徐百萬道:“難道是一萬兩?”

黑衣人道:“對!一萬兩黃金,如是徐東翁一時之間,湊不出這許多黃金,摺合成銀子也行。”

徐百萬呆了一呆,道:“大夫,你沒有喝醉吧?世上有什麼藥物,能價值一萬兩黃金?”

黑衣人道:“有些藥物價位萬金以上,可惜,那些藥物,就算肯出十萬兩黃金,也未必能買得到,至於今郎的病,確實用不到那些黃金難求的藥物,而且,也無法奏效。”

徐百萬道:“你是說,小兒的病情,已然是藥石無效了?””

黑衣人緩緩說道:“也可以這麼說!無論如何名貴的藥物,無法醫得好令郎的病.因爲,醫他的病,實在用不着藥物……

徐百萬詫異地道:“不用藥物,用什麼?”

黑衣人道:“技術,一種很神奇的技術。”

徐百萬奇道:“那技術就值得萬兩黃金?”

黑衣人道:“技術本來無價,要看人而言,像你徐東翁這樣的身份,揚州首富.萬兩黃金使令郎返魂重生,實在不算太貴。”徐百萬道:“大夫,這好像是……訛詐……”黑衣人冷笑一聲,接道:“這話大難聽了,生意不成仁義在,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要多少銀子是在下的事,還多少錢,是你的事,價錢不對,在下可以不看這個病人,在下告辭了。”提起藥箱,大步向外行去了。

徐百萬急道:“慢着。”

黑衣人道:“什麼事?”

徐百萬道:“可以還價?”

黑衣人道:“談生意嘛!我可以要,你自然可以還……

徐百萬道:“我出一萬兩銀子……”

黑衣人揚頭道:“見風漲,我現在要一萬一幹兩黃金了,一兩黃金拾兩銀,一萬一幹兩黃金,拆臺白銀一拾一萬兩。”轉身又向外行去。

徐百萬氣得臉色大變,高聲說道:“站住!”

黑衣人已行到大廳門口,聞聲停下來,道:“徐東翁還有事嗎?”

徐百萬道:“你有把握能醫好小兒的病?”

黑衣人笑一笑,道:“妙手回春,保證令郎立刻清醒過來。”

徐百萬臉上無限痛苦,道:好!我認了,十萬兩銀於。”

黑衣人道:“不,現在是十二萬兩銀子了。”

徐百萬一下於跳了起來,道:“又漲了一萬?”

黑衣入笑了一笑說道:“我說過,見風漲,等我走出這座客廳,徐東翁再回心轉意的時候.我可能就要十五萬兩銀子了。”

徐百萬嘆息一聲,道:“現在,我終於明白,可憐天下父母心了,好吧!就十二萬兩銀子,不過,我要立刻見效。”

黑衣人道:“當然,他會立刻清醒過來,也會立刻吃些東西。”

徐百萬道:“真有這麼靈驗,我那十二萬兩銀子,就非花不可了。”

黑衣人笑一笑道:“不是區區誇口,令郎這種怪病,除了在下之外,放眼當今之世,只怕很少有人能夠醫得。”

徐百萬道:“大夫,你是說能夠立刻使小兒清醒過來?”

黑衣人道:“是啊!”

徐百萬道:“好,只要你能使小兒清醒過來,在下就立刻付錢。”

他實在很有錢,十二萬兩銀子,雖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數字,但徐正庭卻一口答應下來。一下子能付出十二萬兩現銀.徐正庭果然不愧爲徐百萬。

黑衣人站起身子,道:“徐東翁既然相信了在下的醫術,也肯付出了十二萬兩銀子的代價,咱們最好去看看令郎。”

徐正庭道:“我派人把他擡到大廳中來。”

黑衣人道:“好!在哪裡替令郎醫病,都是一樣。”

徐正庭回顧了譚長風一眼,道:“去把少爺拾入這大廳之中。”

潭長風應了一聲,轉身而去。片刻之後,帶着兩個大漢,拾着一張軟榻,行入了大廳之中。軟塌下面,有四個特製的木腿,可以隨時放下。徐公子就仰臥在那張木塌之上。

譚長風揮了揮手,示意兩個大漢退出去。

望望緊閉雙目的愛子,徐百萬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夫,你說你能醫雜症,起沉痾是不是真能令犬子立刻清醒過來?”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十二萬兩銀子,豈是好賺的?在下如表現不出一點精湛的神技,只怕你徐東翁也不願拿出那一筆銀子。不過,話可要說在前面,假如在下能使令郎清醒過來,徐東翁要立刻交出銀票。”

徐正庭正想答話,譚長風卻突然接了口,道:“東主且慢,老奴有幾句話,想問問這位大夫。”

黑衣郎中兩道目光轉註潭長風,道:“老管家要問什麼?”

潭長風道:“自然是關於我家少爺的事!老奴行年六十,從未見過看一次病,竟然要十二萬兩銀子,這大概是古往今來要診金最貴的大夫了。”

黑衣郎中道:“天下的事,總有一個開始,徐東翁富可敵國區區一十二萬兩子,想來也不會放在心上。”

譚長風道:“敝東主雖然有錢,但也不是這麼個花法。”

黑衣郎中道:“徐東翁只此一子,如是病勢難醫,就算有無數家財,也無法把這些家財傳諸子孫.人死如燈滅,這些巨大家財,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譚長風道:”大夫說的也是,所以,敝東主才肯答應了你這個請求,付出十二萬兩銀子,希望是保住少爺的性命,老漢想明白的是,大夫使我們少爺清醒之後.少爺是不是就算好了?”

黑衣郎中道:”不錯,算是好了。”

譚長風道:“是不是還要再醫?”

黑衣郎中道:“那倒不用了,在下留下三天藥物,只要把三日藥物服完,就可以完全好了。”

潭長風道:“大夫,你居無定址,萬一我們少爺的病情再變了,又叫我們哪裡去找你?”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我如能使他清醒過來.你們就應該相信我能使他不會再病倒。”

譚長風道:“大夫,我們少爺究竟是生的什麼病?”

黑衣即中道:“你們少爺中了邪。”

謂長風道:“中了邪?”

黑衣郎中道:“中了邪,是一種藥石罔效、無法治療的病,只有在下才可以治療。”

譚長風道:“大夫,你走後,我們公子的病,會不會再患呢?”

黑衣郎中道:“不會。”

徐正庭望望仰臥在榻上的愛子,道:“大夫,你可以動手了。”

黑衣郎中笑了笑,慢步行到了木榻之前,口中唸唸有詞。突然,他伸出右手,按在徐寶玉的前胸之上。這不像大夫醫病.倒像是和尚、道士在逐鬼。

黑衣郎中右手按在了徐公子的前胸,左手卻對着徐百萬伸了過去。

徐正庭道:“大夫,這是幹什麼?”

黑衣郎中道:“銀票。”

徐正庭呆了一呆道:“犬子還未醒過來,對嗎?”

黑衣郎中道:“快了,只要在下一拿開右手,令郎就可以醒過來了。”

徐正庭道:“我們不是早就已經說好了嗎?你使犬子清醒之後,我再付銀子。”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至少,我可以看到銀票吧!”

徐正庭道:“大夫.我徐正庭是什麼人,難道還會賴了你的銀子不成。”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我並不是怕你賴,是怕數字太大.如是你現在不付出來,待令郎清醒之後,可能會很心痛這筆錢,而且,你還有很多鬥士,他們可能影響你少付-些。”

譚長風道:“大夫,老奴有幾句話,如是說的不對,還望你多多包涵。”

黑衣郎中道:“好!你說吧!”

諺長風道:“大夫怕敝東主不付錢,那要從兩方面說起,如是敝東主先付了錢,大夫不肯醫病,或是無能醫病,那又如何呢?”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如是我拿了錢,不肯替少爺看好病,只伯我很難離開徐府了……

譚長風道:“如說到信用二字,敝東主在揚州地面上,可是一言九鼎,只怕,他既然答應了給你大夫十二萬兩銀子,只要能看好少爺的病,他不會給你十一萬九幹九百九十兩。”

徐正庭道:“對!大夫,這正是我徐某人的處世之道,只要你能醫好小兒的病,十二萬兩銀子雖然數目不少,我還拿得出來。”

黑衣即中道:“好!在下相信徐東翁一次。”

只見他雙手在徐寶玉的前胸處揉搓了一陣.緩緩收回。緊接着口中唸唸有詞,大喝一聲,一掌拍在徐寶玉的頂門之上。說也奇怪,黑衣郎中一掌拍下,徐寶玉突然挺身坐了起來,慢慢睜開了雙目。

徐正庭呆了一呆,神情激動地叫到:“寶玉.你醒過來了。”

徐寶玉雙目轉向徐百萬,瞧了一陣,道:“爹,我好餓呀!”譚長風道:“好!好!公子請稍侯片刻,老奴這就去給你取。”黑衣郎中道:“現在還不能吃喝。”徐百萬道:“他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了。”黑衣即中道:“他人剛剛醒過來,只怕還無法適應,必須先要服用一些我配好的藥物,才能進食。”

徐百萬點點頭道:“我明白,你可是要錢。”

黑衣郎中道:“不錯,要銀子。”

徐百萬道:“好!長風,去到帳房裡,開十二萬兩的現期銀票來,付給這位大夫。”潭長風應了一聲,轉身而去。黑衣郎中望着譚長風遠去之後,才慢慢說道:“徐東主,無論如何,在下爲令郎醫病的事,暫不要告訴別人。”

徐正庭大感奇怪,道:“大夫,不是我徐某人誇口,只要我說一句話,你就不難成爲揚州地面上的名醫……”

黑衣郎中搖搖頭,接道:“徐爺的好意心領了,在下是走方郎中,行有行規,在下實在不便作一個當地大夫。”

爲什麼會有這麼一個行規,徐正庭沒有問,事實上,他的目光,已經轉註到愛子徐寶玉的身上。徐寶玉已經坐了起來,慢慢說道:“爹……”他好像準備行下木榻。但那黑衣郎中卻攔住了他。

徐正庭急步奔了過來,道:“孩子,別動,你已暈迷了三天兩夜;這些日子你沒有吃過一點東西,你體力不支,好好地躺着休息。”

黑衣郎中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寶瓶,倒出了藥物。但他並沒有立刻給徐寶玉服下。徐百萬明白,這黑衣郎中在等錢。

潭長風去了好一陣,纔拿到銀票。徐百萬接過銀票看一眼,交給黑衣郎中,道:“大夫,這張銀票你收着,立刻可以兌現的。”

黑衣郎中望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着保支紋銀一十二萬兩。那是徐正庭錢莊的銀票。原來,徐百萬還開了一家揚州最大的錢莊。

黑衣郎中收起銀票.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藥丸,道:“徐公子,服下這個。”譚長風即時端來一杯開水。徐寶玉服下藥物。

黑衣郎中把玉瓶交給了徐百萬.道:“這裡面,還有三粒丹丸,每日服用一粒,三粒服完,徐公子就沒有事了。”

徐百萬道:“現在,小兒可不可以吃點東西?”

黑衣部中道:“可以,不過,不能吃得太多,在下告辭了。”

譚長風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大夫,慢一點走。”

黑衣郎中道:“什麼事?”

譚長風道:“大夫可以在徐府中留住一宿。”

黑衣郎中道:“這是爲什麼呢?”

潭長風道:“少爺剛剛清醒,病情還未穩定,也許還有需要大夫之處。”

黑衣郎中道:“這個倒是不會,他如完全清醒之後,就不會再暈迷過去。”伸手提起了藥箱,舉步向外行去。譚長風沒有追出去,大廳外面的臺階上,卻站着一個人,擋住了黑衣郎中的去路。是鐵掌羅剛。

黑衣郎中停下腳步,道:“閣下,擋住去路了。”

羅剛道:“我知道,區區現身於此,就是要擋住大夫的去路。”

黑衣郎中道:“這又爲什麼呢?”

羅剛道:“徐公子的病情未全好之前,希望你最好不要走。”

黑衣郎中道:“我已經醫好了徐少爺的病,老實說,我沒有理由再留下來。”

羅剛道:“不錯,你醫好了徐少爺的病,但他是否真的全好了呢?”

黑衣郎中道:“是!只要他按時服用藥物,保證他三天覆元。”

羅剛道:“徐府寬闊,閣下何不多留三日再走呢?”

黑衣郎中道:“在下是一個走方的即中,不能長期停在揚州。”

羅剛道:“你已經嫌足了銀子,這個走方的郎中,幹不幹已經不重要了,何不留這裡,等徐公子的病好了之後,再離開如何?”

黑衣郎中道:“不!我身懷鉅款,如何能夠不走。”

羅剛道:“唉!其實,你帶這麼多錢,留在徐府中才安全。”

黑衣郎中突然提高了聲色道:”徐東翁,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正庭說道:“我只是關心小兒的病情。”

黑衣郎中道:“很好,我能使令郎病好,也能使他再死這十二萬兩銀子,在下不嫌了。”轉身又向大廳中行去。

譚長風出現在門口,擋住了黑衣郎巾,道:“你要走嗎?”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怎麼?徐東翁準備把銀子搶回去了?”

徐正庭已扶起了寶玉,在大廳中來回走動,一個作父親的慈愛之情,溢於形色之間。”

譚長風卻冷笑一聲,道:“咱們只想留下你大夫在徐府中住上幾天,大夫莫要胡思亂想了,敝東主既然付出銀兩,絕對沒有再收回的意思。”

黑衣郎中緩緩放下手中的藥箱,笑道:“看來,在下很難和和氣氣地離開徐府了。”

譚長風說道:“怎麼?閣下準備動武了?”

黑衣郎中道:“如是在下不能很和氣地離開此地,似乎也只有放手一拼了。”

譚長風道:“聽大夫口氣,不但醫術精湛,武功也很高明。不過,在下還要先行奉勸大夫幾句。咱們只是想留下你大夫幾日,如若你一定要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那就怪不得我們失禮了。”

黑衣郎中冷笑一聲,突然一側身子,向大廳中衝去。

譚長風道:“大夫不可闖關。”左三右四,連劈七掌。黑衣郎中硬被逼退回來。

黑衣郎中雙目疑注譚長風,緩緩說道:“好快速、凌厲的掌勢,閣下原來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物。”

潭長風道:“像徐東主這樣有錢的人,身邊總有保護他的人。”

鐵掌羅剛也從後面逼近道:“大夫,咱們是好意留客,其要鬧出不開心的事來。”.黑衣郎中冷笑道:“龍威鏢局的總鏢頭也作了徐府的保鏢了。”

羅剛道:“閣下究竟是江湖中人還是走方郎中?”

黑衣郎中道:“走方郎中這一行,也算是江湖中人。”

羅剛道:“如若大夫想憑恃武功,硬行闖出徐府,只怕先要勝過羅某才行。”

黑衣郎中突然仰天大笑三聲,道:“拳腳無眼,一旦動上手,只怕會傷到了徐東翁或是徐公子。”這是威脅。

譚長風道:“真要動上手,敝東主和少爺都會避開;至少,會避到大夫的拳腳難及之處。”

黑衣郎中沉吟不語。

譚長風接道:“咱們確實沒有和閣下爲敵之心,只求大夫在徐府留住兩宵。”

黑衣郎中道:“爲什麼一定要我留下來呢?”

譚長風道:“因爲,今天晚上,我們約好了另外一位大夫來此替公子看病。”

黑衣郎中道:“這事簡單,只要告訴他公子病勢已好,不用來了就是。”‘譚長風:

“別的大夫可以,但這個人不行。我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她請過來,何況,徐少爺這個怪病,就在她們那裡得來的。”

黑衣郎中道:“哦!那究競是什麼人呢?”

譚長風道:“仙女廟的住持!”

黑衣郎中道:“仙女廟的住持,也會替人看病?”

譚長風道:“仙女廟的人,就算不會看病,但他們逐鬼、去邪的辦法,自成一家,大夫也說過徐公於是中了邪,我們希望大夫留下,就是要看看今晚上仙女廟那位住持到來之後的變化如何。”

黑衣郎中道:“仙女廟的住持.是否會到貴府中來,本來和在卞沒有什麼關係,但你們硬要把在下也留下來,實在不知用心何在?”

譚長風道:“看來,只有委屈你大夫一下了。”

黑衣郎中道:“看老管家剛纔那兩招,也是一位高明的人了。”

潭長風道:“那倒不敢當,在下倒也是練過幾日拳腳。”

黑衣郎中道:“看來,我如不留下來,兩位也不肯讓我離開了。”

羅剛冷冷說道:“大夫是明白人。”突然一伸出手,提起了黑衣郎中的藥箱。.黑衣即中微微一笑道:“其實這個藥箱,在下要不要也不要緊。不過,在下既然答應了,一定留下來。”

譚長風道:“大夫,別擔心你的銀子.敝東主既然付給你了,絕對不會再收回。”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可不可以給我安排個住的地方?”

譚長風道:“大夫的臥室,早巳備受.而且,後廳已備灑宴,準備爲大夫接風。”

原來劍撥弩張的局面,巳變爲一團和氣,但事實上這只不過由表面的衝突轉變成一種更深的衝突,使形勢變得更爲複雜。

羅剛和譚長風,半強迫地留下了這位黑衣郎中,究競是福是禍,連他們心中亦無把握。

留下他,只爲了徐寶玉的病情一旦有變時,也好對徐百萬有個交持。他們都看出了這黑衣郎中是一個身負武功的高手。兩人原來淮備要和他動手一戰,情勢必要時,就算兩人合力,也要把他生擒下來。出人意外的是,在最重要的時刻,那個黑衣郎中竟然會改變了主意,答應留下來。

後廳上已擺好了美酒佳餚。灑過三巡,譚長風才把話引入正題,道:“大夫,在下有幾句話,不知是否應該說出來?”

黑衣郎中微微一笑,道:“你的易容手法,實在不錯,只可惜,時間太久了,也會露出一些破綻。”

譚長風索性除去臉上的蒼白髮髯,道:“好!咱們就以真面目相見,希望大夫也好好說實話。”

黑衣郎中微微一笑,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譚長風問遲:“大夫認不認識青蓮子?”

黑衣即中道:“青蓮子是……”

譚長風道:“仙女廟的住持,她今夜要來替徐公子醫病。”

黑衣郎中道:“我有些奇怪,仙女廟的住持,怎會醫病呢?”

潭長風道:“因爲,徐公子生的不是病,而是中了邪。”羅剛突然接了口,道:“大夫可否以真實的姓名相告?”黑衣郎中微微一笑,道:“在下李三奇。”羅剛道:“李三奇,可是風塵三俠中生死郎中李三俠?”

黑衣郎中笑一笑,說道:“不敢當.風塵三俠之中,在下只不過是敬陪末座罷了。”

羅剛道:“那就無怪有如此高明的醫道了。”

李三奇嘆息一聲,道:“兩位,徐百萬有的是銀子,我敲他十二萬兩,不算太多。”

羅剛點點頭,道:“不多,不多,不過,李大俠怎會這麼巧趕到揚州,又怎麼知曉了這件事情?”

李三奇道:“你總不會懷疑是我對徐公子動的手腳吧?”

羅剛道:“這個自然。”

李三奇道:“其實,我只是聽到了這件事,不瞞兩位,我已經來過徐府一次,先找出了徐公子的病源,然後我才離去的。”

譚長風哦了一聲道:“請教李大俠,徐公子競然如此暈迷不醒,在下和羅兄下了不少工夫,一直找不出他暈迷的原因。”

李三奇道:“一種很高明的震穴法震傷了徐公子的暈穴,只要活開了被震制着的穴道,徐公子就可以甦醒了。”

譚長風愣了一愣,道:“震穴手法,那是說,他還是傷在江湖人的暗算中了?”李三奇道:“不錯。”

潭長風道:“唉!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孩子,怎麼遭到江湖人的暗算?”

李三奇道:“原因很簡單,他老子有錢,他們想好好地敲一筆,只是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卻被我撿了先手。”

譚長風道:“這和仙女廟的青蓮子住持有關了?”

李三奇道:“所以,她才答應今夜中來看看徐公子的傷勢。”

周長風道:“如若她發覺徐少爺已清醒了呢?”

李三奇道:“我想,他們絕不會就此罷手,必然會另外想出新辦法來。”

譚長風道:“唉!李大俠,這個,這個……”

李三奇微微一笑,道:“你不用這個那個了,可是心中很不服氣我吃了你們東主十二萬兩銀子?”

譚長風道:“在下的意思是,李大俠既然得人錢財.就該爲人消災……”

李三奇接道:“怎麼?你要我幫徐百萬的忙。”

譚長風道:“江湖上有規矩,不管東主如何富有,但他這些錢,都是經營有道賺來的,而且,李大俠動下手就賺了十二萬兩銀子,總不能不聞不向吧?”

羅剛道:“重要的是仙女廟如不罷休.李大俠拿了徐家的銀子,還爲徐家種下了禍因。”

譚長風道:“我雖是匆匆一眼,但那一眼,已經使人感覺到這位青蓮子不是-個很簡單的人物。”

李三奇道:“仙女廟的住持青蓮子,真正的身份是誰,在下未肯定之前,不敢亂下斷語,但聽說,她是江湖上一個很有名氣的人物,至於徐公子的病情,明白點說,他是受了人的暗算。兩位雖然是武功精湛,但對醫道還不夠熟悉,所以,也無法瞧出什麼…-.”

這時,徐百萬也行了進來.道:“犬子雖然頑劣,但並無大惡,再說,他從未練過武功,怎會招惹上江湖中人?”

李三奇記:“因爲你徐東翁太有錢,他們要好好敲你一筆。”

徐百萬笑-笑,道:“難道他也會要十萬兩銀子。”

李三奇道:“你太低估了他們……”

徐百萬臉色一變,道:“他們會要得更多嗎?”

李三奇點頭道:“不錯,但要多少,我也說不上來;我只覺得,他們是不會很輕易地放過你徐東翁的……”李三奇緩緩站起身子接道:“至於我李某人要你這一十二萬兩銀子,那是因山西一場大旱急需救濟,我答應籌足十萬兩銀子交給一位朋友賑災,他人還在等我,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譚長風急急說道:“李大俠你……”

李三奇接道:“如若徐東翁捨得,想法子使徐公子再暈過去,這件事,不難辦到,徐東翁如是捨不得,那就只好找個替身你們先和仙女廟住持談談,我在鳴軒客棧候駕三日。”

譚長風道:“李大俠肯仗義相助,咱們是感激不盡。”李三奇緩緩提起了藥箱,大步向外行去。羅剛和譚長風同時站起身子,恭送李三奇離去。

徐百萬皺皺眉道:“羅總鏢頭,這個姓李的,是怎樣一個人?”

羅剛道:“這個人,是江湖上第一流的人物,風塵三俠之一,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人物……”

徐百萬接道:“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羅剛道:“大體上說來,他們都是好人,不過風塵三俠,一向不拘小節,卻是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所以,有些人,也不把他們當作正人君子看待。”

徐百萬道:“他一下子敲了我一十二萬兩銀子,難道還算是好人?”

羅剛笑道:“這也是因爲你太有錢了,揚州城中第一豪富,再說,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敲你這一筆銀子,要拿到山西賺災。”

徐百萬道:“唉!其實,他要告訴我捐出十萬兩銀子賑災,那豈不是更好一些嗎?”

羅剛微微一笑道:“徐東主,善財難捨啊!他如真的要向你徐東主勸捐十萬兩銀子,不但要費盡口舌,最終,只怕你還是不會答應這件事。”

徐百萬沉吟一陣道:“說的也是,一下子要捐十萬兩銀子,實在有些心疼。”

徐長風輕咳一聲道:“羅兄,咱們應該談談徐公子的事了。”

徐百萬道:“是啊!犬子剛醒不久,我這作父親的,總不能再看着他暈過去吧?如若可以,我想替犬子找個替身。”

譚長風道:“公子本人也好,找個替身也好,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別人瞧出破綻。”

徐百萬道:“其實,爲什麼不可以告訴青蓮子?就說小兒的病已好,她的心意,咱們心領就是。”

譚長風道:“東翁,李大俠已經點得很清楚,這可能是仙女廟中人下的手,他們下手的目的,絕對不是爲了對付徐公子,目的只怕還是在找你要錢。”

徐百萬道:“如只是要錢.那也簡單,我再捐三五千兩香火錢就是。”

羅剛笑一笑道:“三五千兩銀子,他們會滿足嗎?”

徐百萬怔了愣道:“不滿足.難道他們要和那位郎中一樣嗎?“羅剛笑一笑,道:“只怕還不止此。”

徐百萬呆了一呆,道:“你說,他們還要敲我十二萬兩銀子?”

羅剛道:“我是說,會更多一些。”

徐百萬道:“那不行.絕對不行,就算他們殺了寶玉,我也付不出那麼多的銀子……

羅剛道:“那麼多的銀子付出去,實在叫人心痛,不過,他們總歸有辦法取到手中就是。“

徐百萬搖搖頭,道:“就算他們殺了小兒,我也不會再拿那麼多的銀子了。”

譚長風一直忍着沒有開口,以他的身份,實在不便說什麼。但羅剛不同了,他是徐百萬的朋友,也是客卿身份。當下笑了一笑,道:“徐兄,你可以試試看,今晚,青蓮子,那位仙女廟的住持會給你開什麼條件。”

徐百萬卻道:“小兒的病勢已好.似乎是用不着再應付仙女廟的住持了,長風,去通知仙女廟住持一聲,告訴她不用來了,順便再捐給他們三千兩銀子的燈油錢。”

譚長風躬身說道:“東主,這個,只怕不太好吧?”

徐百萬道:“不太好.爲什麼?”

潭長風道:“公子的病情,如若真和仙女廟有關;只怕他們不會甘休,下一次的手段,又不知如何惡毒了。”。

徐百萬道:“長風,多加幾個人,好好地保護公子,以後,不許他再出去。”

譚長風道:“唉!東主,他們計算公子,只不過是手段之一,他們一樣可計算東主。”

徐百萬冷笑一聲,道:“計算我?我與他們無怨無仇,爲什麼要計算我,過去,我們不知道他們是誰,現在知道了,就不用怕了,明天,我去見見知府大人。”顯然,徐百萬難備要以官府的力量解決這件事了。

譚長風皺皺眉頭,但又不便開口.看了羅剛一眼,以目示意。羅剛道:“徐兄可是認爲憑官府中的力量,就能夠保護府上的安全了?”

徐百萬道:“難道他們還敢明日張膽地反抗官府嗎?”

羅剛笑道:“徐東主對江湖中的事情瞭解得太少,如是想借官府以自重.那是一樁很大的錯誤。咱們是多年的朋友,有些話,不得不先對徐兄說明白,你如決定請官府中人出面,我和敝局中兩位鏢師必須先行離去。保留這一行中,有它的行規,不能和官府中人聯手。”

徐百萬道:“這件事,如不報官,我被這個敲十萬.那個要二十萬,就算我有一座金山,也是應付不起。”

譚長風道:“東翁,你認爲報了官.就可以免去這些麻煩了?”

徐百萬道:“至少,他們不敢再敲我的銀子,再說,小兒的病已愈,實在也用不着再花銀子了。”

羅剛緩緩站起身子.道:“徐兄,咱們是多年的朋友既是看法不同,我看徐兄也用不着兄弟,我先告退了,徐兄日後如是還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那就請派人通知兄弟一聲就是。”

徐百萬道:“好!羅兄如此說,兄弟也不便再說什麼了,長風,去支一千兩銀子……”

羅剛搖搖頭,道:“不用了,咱們既是朋友,這點忙,應該效勞,何況,兄弟也沒出什麼大力。”帶着兩個鏢頭辭離徐府而去。

徐百萬望着羅剛的背影,搖了搖頭,道:“長風,走,跟我一起到府衙一趟。”

譚長風道:“今天已晚,東翁一定要去,明天再去就是。”

徐百萬沉吟了一陣,道:“長風,你和羅剛,似乎都不太喜歡我去稟報官府。”

譚長風道:“不錯,因爲,我們瞭解江湖人物的手段,這一次,對公子下手的人,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不是一般的匪盜,如果東翁覺得官府中的衙役,能夠維護你的安全,就可能……可能導致江湖中人展開報復手段,那將是非常殘酷的。“徐百萬道:“難道他們敢殺人?”

譚長風道:“不但敢殺人.而且殺得很殘忍,很徹底。”

徐百萬道:“長風,照你這麼說.我們只有任憑他們勒索了?”

譚長風道:“東主,羅總鏢頭和長風,都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是想請東主改變一個辦法。你被那位李三奇敲去了十二萬兩銀子,但是,我們已經把他套住了……”

徐百萬道:“套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譚長風接道:“他拿去了十二萬兩銀子,自覺手法用得很高明,不過,他究競是俠義中人,一旦被人揭穿了幾近勒索的行徑,內心中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覺,他肯報上名字,那就證明了一件事,他已經決定了助你一臂之力。東主,老實說,這十二萬兩銀子,沒有白花。”

徐百萬道:“長風,江湖中人,靠得住嗎?”

譚長風道:“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江湖中人的一諾千金。”

徐百萬道:“唉!長風,我總覺着江湖中人,都在打我銀子的主意。

譚長風道:“羅總鏢頭不會,我譚某人拿了這一份很優厚的俸祿,也已經很自足了。”

徐百萬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又沒有主意了。長風,這件事,如不報官,那就一切求個平安,仙女廟要多少銀子,我照付就是。”

譚長風道:“東主,你究竟肯出多少銀子那位仙女廟的住持纔會答應,這是我們沒有辦法控制的事,所以,必須過了今夜,才能作決定。”

徐百萬道:“長風,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有些爲難了,你說說看,該如何來應付那位仙女廟的住持?”

譚長風道:“自然是找一個人,假裝公子,而且,要先把他弄暈過去。”

徐百萬點點頭,道:“要找一個很像的人,如若這真的是一個計劃完美的陰謀,他們必然記得小兒的形貌。”譚長風點點頭,道:“看來,東主已經逐漸瞭解江湖人物。”

夜幕低垂,已是掌燈時分。仙女廟的住持青蓮子,如約到了徐府。迎接青蓮子進入後堂的是徐夫人。

徐公子面色蒼白,仰臥在一張木榻上,紗帳低垂。

青蓮子分開紗帳,查看了一下徐公子的傷勢,道:“夫人你能夠作得主嗎?”

徐夫人心中也早已有底,點點頭道:“走!咱們到廳中談談。”

徐府廣深,房舍百間,一連五進的大宅院。這是第四進院子的客廳,也是徐夫人住的院落。廳中除了兩盞垂蘇宮燈之外,又點了四支兒臀粗細的巨燭,照得一室如晝。

兩個女婢獻上茶後.退到一側。

青蓮子喝了一口茶後,緩緩道:“夫人,令郎的病可以醫。”

徐夫人道:“住持慈悲,那就請大施妙手.挽他一劫。”

青蓮子道:“夫人,請恕我多向,徐府中事務一向是哪位作主?”

徐夫人道:“大事情自然要拙夫作主,小事情我就可以作主。”

青蓮子道:“我想,醫好令郎的怪症,應該是一件大事,不知可否把男主人也請出來,大家商量一下。”

徐夫人道:“好,住持既如此說,我就要人請他。”

片刻後,徐百萬進入後廳,隨行一個老僕,緊站在徐百萬的身後。

不容徐百萬開口,青蓮子已搶先說道:“徐東主,尊夫人說,徐府中事,一向都由你作主,所以,我想和你談談。”

徐百萬道:“住持請說。”

青蓮子道:“令郎的邪病,雖然能救,不過,最好是不救算了。因爲,那可能要花很多錢。”

徐百萬道:“在下只此一子,住持如若能救,那就想法子挽他一劫,至於銀子麼?我想我可以花一些。”有過了一次慘痛的經驗,徐百萬已不再任意誇口。

青蓮子雙目盯在徐百萬的臉上瞧着,久久不發一言。徐百萬這樣的反應,和她的想象有着很大的不同。徐百萬感覺得到那目光像刀一樣,內心中很不舒服。

青蓮子終於開口了,道:“徐東主,逐邪退魔是件大事,價錢很貴。”

徐百萬付了十二萬兩銀子,餘痛猶存,實在不願再被破出一筆,何況,躺在牀上的,又不是真的徐寶玉。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說說看吧,太多了,我也許負擔不起。”

青蓮子緩緩站了起來,道:“既然徐東翁怕花銀子,我看咱們也不用談下去了。”

站在徐百萬身後的老僕人,突然急急說道:“老爺,公子的病,是非醫不可,花點銀子,又算什麼呢?”

徐百萬道:“一人不知一人苦,你能瞭解什麼呢?”目光一掠青蓮子,接道:“住持請開個價錢過來,我如能負擔得起,就答應,如是負擔不起,則……”

青蓮子冷冷接道:“那就眼看着徐公子病死了?”

徐百萬道:“這個麼?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青蓮子道:“徐東翁有此想法,老實說,這個價錢不必開了。”

徐百萬道:“不,不不,如是在下能湊得出來,還是救小兒的性命要緊。”

青蓮子道:“好!我姑妄言之,你妨妄聽之,我要二十萬兩銀子。”

徐百萬差點暈過去,道:“你!你說多少?”

青蓮子道:“二十萬銀子少一兩也不用多費脣舌。”

徐百萬道:”我付不出,那就讓他死了算啦!”

青蓮子道:“其實,你財資千萬,花二十萬兩銀子算什麼呢?”

徐百萬雙目盯在青蓮子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我擁資千萬,你是聽誰說的?”

青蓮子笑一笑,道:“千金散盡還復來,我不過是勸你徐員外幾句罷了,至於要不要醫令郎的病,那是你的事了。”

徐百萬道:“我出一萬兩,如何?”

青蓮子站起身子,笑一笑,道:“我說過,少一兩銀子也不行,你多珍重,我走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徐百萬看着青蓮子的背影,並未勸阻,直待青蓮子走得消失不見,才呸了一聲,道:

“二十萬兩銀子,難道你不想想看,那是多大的數字,堆在地上,像座小山似的。”

緊跟在身後的老僕低聲道:“東主,她耳目聰靈,你說得如此大聲,她可能會聽到。”

徐百萬道:“聽到有什麼關係。我就要她聽到,我徐正庭有點錢.但都是正正經經掙來的,爲什麼要送給別人。其實,這位仙女廟的住持,也很容易對付的,長風,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麻煩。”

譚長風輕輕嘆息一聲道:“東主,長風的看法不同,長風覺得,青蓮子含怒而去,這三五日內,必有十分殘忍的報復手段。”

徐百萬道:“我怎麼覺不出來呢?”

譚長風道:“她說得很含蓄,點到爲止。”

徐百萬道:“長風,你看,她會用什麼法子報復我們呢?”

譚長風道:“這個,長風就不太清楚了。”

徐百萬想想自已有許多的銀子,實在不願遇上什麼意外,不禁心中慌了起來,急急說道:“長風,咱們要防備一下。剛纔,我看了那位青蓮子的眼神,炯炯生光,只怕真的被你說對了,她也不是什麼好人。”

譚長風道:“長風盡力而爲,不過,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長風拼着一條命,也就是了。不過,長風實在替東主擔心。”

徐百萬怔了愣,道:“替我擔心,難道他們真的敢對我不利?”

譚長風嘆息一聲,道:“東主,我們不是來自一個環境,所以,對事情的看法也不盡相同。長風既然食了東主的薪俸,唯有盡一己之力爲東主效命,一旦有什麼變化,長風必會以死拒敵,只要長風三寸氣在,絕對不讓他們傷到東主。”望望廳外的夜色,接道:“今夜,他們是絕對不會來了,東主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長風這就去佈置。”舉步向外行去。

徐百萬道:“長風,等一等……”

譚長風停下腳步,一躬身,道:“東主,還有什麼吩咐?”

徐百萬道:“長風,事情真如你說的那樣嚴重嗎?”

譚長風道:“東主,長風無法給你說個明白,不過長風已經感覺情勢不對,一種奇怪的肅煞之氣,已經到了徐府之中。”

徐百萬打了個冷顫,道:“長風,你的意思,應該如何呢?”

潭長風道:“東主,長風的意思,是請李三奇和羅剛幫忙,他們纔是有真才實學的人,他們捲入了這個旋渦之後,也許能把這件事引到江湖上去。”

徐百萬沉吟一陣,道:“長風,你看,這樣要花多少銀子?”說了老半天,他還是擔心花銀子太多。

譚長風輕籲一口氣,道:“東主,這我不知道,也許會花你財富的一半.也許會花光你的所有,東主,捲入這個遊渦中,沒有人能預測出會有什麼結果。”

徐百萬道:“長風,這麼說來,我看還是報官好了。”

譚長風道:“東主自已作主就是。”

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七章 羣雄商決策第十七章 羣雄商決策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八章 桑木清門戶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十二章 宅第變屠場第十六章 情動四幽靈第十二章 宅第變屠場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八章 離間之計第四章 疑竇重重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七章 羣雄商決策第五章 刀光劍影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六章 探幽窺秘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七章 嶽湘遇青蓮第七章 嶽湘遇青蓮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十四章 相偕謁師尊第四章 疑竇重重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計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十六章 情動四幽靈第十六章 情動四幽靈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六章 探幽窺秘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四章 疑竇重重第七章 嶽湘遇青蓮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六章 情動四幽靈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六章 情動四幽靈第五章 刀光劍影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七章 羣雄商決策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十八章 桑木清門戶第六章 探幽窺秘第四章 疑竇重重第五章 刀光劍影第十七章 羣雄商決策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計第五章 刀光劍影第六章 探幽窺秘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計第十八章 桑木清門戶第八章 離間之計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七章 嶽湘遇青蓮第十八章 桑木清門戶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計第八章 離間之計第十四章 相偕謁師尊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計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五章 刀光劍影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四章 相偕謁師尊第八章 離間之計第六章 探幽窺秘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十二章 宅第變屠場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十二章 宅第變屠場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一章 仙女廟中邪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一章 仙女廟中邪第五章 刀光劍影
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七章 羣雄商決策第十七章 羣雄商決策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八章 桑木清門戶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十二章 宅第變屠場第十六章 情動四幽靈第十二章 宅第變屠場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八章 離間之計第四章 疑竇重重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七章 羣雄商決策第五章 刀光劍影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六章 探幽窺秘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七章 嶽湘遇青蓮第七章 嶽湘遇青蓮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十四章 相偕謁師尊第四章 疑竇重重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計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十六章 情動四幽靈第十六章 情動四幽靈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六章 探幽窺秘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四章 疑竇重重第七章 嶽湘遇青蓮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六章 情動四幽靈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六章 情動四幽靈第五章 刀光劍影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七章 羣雄商決策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十八章 桑木清門戶第六章 探幽窺秘第四章 疑竇重重第五章 刀光劍影第十七章 羣雄商決策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計第五章 刀光劍影第六章 探幽窺秘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計第十八章 桑木清門戶第八章 離間之計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七章 嶽湘遇青蓮第十八章 桑木清門戶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計第八章 離間之計第十四章 相偕謁師尊第十五章 虛與委蛇計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五章 刀光劍影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十四章 相偕謁師尊第八章 離間之計第六章 探幽窺秘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十二章 宅第變屠場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三章 似幻似真第十二章 宅第變屠場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第二章 幽幽仙蹤第九章 身在溫柔鄉第一章 仙女廟中邪第十三章 未雨先綢繆第十章 仙女門開基第一章 仙女廟中邪第五章 刀光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