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同流不合污

一座幽靜的跨院,一主兩廂。

桑木示意李三奇把鐵大鵬放在木牀上,低聲道:“試試看,能不能使他醒過來,萬一不能,貧道再去向仙女門主求藥。”

李三奇沉吟了一陣,道:“道長,我想……”

桑木搖搖頭,道:“不要想,也不用說,我會找時間跟你們談。”

說着,伸手扶起了鐵大鵬。

李三奇本精醫理,立刻出手點了鐵大鵬三處穴道。

鐵大鵬睜開雙目,但只睜了一下,立刻又閉上了眼睛。他似乎很疲勞。

李三奇道:“傷得很重,如若沒有適當的藥物,只怕要一段不短的時間去療養。”

桑木道長沉吟了一陣,道:“你們先替鐵大鵬穩住傷勢,我去瞧瞧黃鎮山的傷勢如何?”

任天豪低聲道:“道長,你真要依附於仙女門中?”

桑木微微搖頭,口中卻說道:“咱們必須要很忠誠地效忠仙女門,聽命於羅總護法。”

李三奇一面點頭,一面高聲說道:“那是當然,咱們既然答應了,一定要盡力效忠。”

三個人,用眼光交換心聲,口裡說的,卻非由衷之意。

只聽一個朗朗笑聲傳了過來,道:“這就叫識時務者爲俊傑。”

隨着說話之聲,羅統緩步行了進來。他目光一掠三人,接道:“你們要記住,客座護法在本門之中,雖有相當的身份,但卻不是一個獨立的單位,你們必須聽命於我。”

桑木的神態很恭謹,連連應是。李三奇和任天豪,也都表現出奉命維謹的神情。

羅統最喜歡別人敬重他,表現出一副恭謹的樣子。很滿意三人的恭順,哈哈一笑道:

“本門中有一種療治傷勢的聖品,我可以賜給你們一粒。”

李三奇道:“多謝總護法。”

羅統大模大樣地點點頭,由身上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丹丸,笑道:“這一粒丹丸用水沖服下,稍微再爲他活動一下血脈,讓他熟睡一覺,就差不多了。”

李三奇接過藥丸,瞧了一眼,立刻給鐵大鵬服下。已經有些暈迷的鐵大鵬,服下那粒藥丸片刻之後,原本蒼白的臉色,很快地泛起了血色。李三奇卻迅快出手,爲鐵大鵬推拿穴道,暗中卻點了他的睡穴。他心中明白,如若鐵大鵬醒了過來,必會阻攔風塵三俠投入仙女門中。

桑木道長似有意若無意地擋在羅統的前面。

但羅統仍然忍不住問道:“鐵大鵬這個人寧斷不彎,不知道願不願投入仙女門中?”

桑木道長道:“這件事,不勞總護法費心,貧道自會安排。”

羅統這個人神情冷漠,看上去,很難相處,但卻喜歡戴高帽子,只要稍微用心一些,這個人就很容易應付。口見他點點頭,道:“好!這件事交給你了,如若鐵大鵬不肯答允,那就把他殺了。今天晚上給我消息。”

桑木道:“總護法放心。”

羅統轉身緩步而去。

桑木輕籲一口氣,低聲道:“李兄,風塵三俠在江湖上的聲譽雖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先保住性命。你們最好說服鐵大鵬投入仙女門。”

李三奇示意任天豪到門口監視,嘆息一聲,道:“道長,咱們投入仙女門中,又能如何呢?”

桑木道:“保存實力。”

李三奇道:“道長,我看仙女門對咱們根本就不相信,他們不會太放任咱們的。”

桑木苦笑一下,道:“李大俠,也許你還不太知道,玄女殿中那幾個人,都可以很輕易地取去咱們性命。”

李三奇這:“道長是不是有什麼計劃不便說出來?”

桑木道長沉吟了一陣,道:“李大俠,這件事,咱們以後再談,鐵老大的事,你們一定要說服他纔好。”

李三奇道:“很難啊,很難。”

桑木臉色一變,道:“有沒有別的辦法,使他不反對?”

李三奇道:“有,就是不讓他清醒過來。”

桑木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這個,如是別無良策,那也就只好如此了。”轉身快步而去。

任天豪低聲道:“二哥,我實在有些想不明白。以桑木道長在江湖上的聲望,和武當派強大的實力,如能招集人手放手一拼,也不失一代名宿氣度,何必苟活於仙女門下,這不但使他的盛名玷污,也使武當蒙羞。”

李三奇低聲道:“老三,有一句俗話說,能大能小是條龍,只大不小是條蟲。我仔細想了,覺得桑木道長這番措施沒有錯,咱們不能蠻幹。”

任天豪道:“二哥,也許小弟受了大哥的影響,我總覺得,正邪之間,很難兩立。再說,苟且偷生,依人作嫁,靦顏事敵之事,我們也作不出來。”

李三奇道:“老三,忍辱才能負重,目下的局勢,似乎是……”突然住口不言。

一陣步履之聲,隨着行進來了無影劍嶽湘。他仍是一襲藍衫,神情很嚴肅,直行到鐵大鵬仰臥的軟榻前面,看了一陣,低聲說道:“他傷勢如何?”

李三奇道:“很沉重。”

嶽湘道:“兩位作什麼決定?”

任天豪道:“我們很爲難,如若不就範,就很可能誤了大哥的性命。”

嶽湘道:“任兄,兄弟現在知道的事情並不太多,不過,仙女門實力強大得出乎我們意料之外,還是先救鐵老大要緊。”

任天豪道:“要救鐵老大,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我們投入仙女門中。”

嶽湘低聲說道:“李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據我所知,仙女廟中已經有了行動,諸位留下來,三五天內,也許就會看到很多的奇事。”

李三奇道:“什麼奇事?”

嶽湘道:“好像他們要籌備一大批銀子。”

李三奇點了點頭,道:“嶽兄,桑木道長都是別有用心地留下來,難道,青蓮子就瞧不出一點頭緒嗎?”

嶽湘道:“我到了這裡之後,才覺得這裡有着很高才慧的人物在幕後主持,我想人家早已對咱們懷疑了。但他們充滿自信,就算明知你是臥底的人,也把你留下來,他們自覺是一座洪爐,不論是頑鐵、黃金,都會把你熔化其中。”

李三奇道:“所以,他們不怕敵人投過來?”

嶽湘道:“這是在下的看法,我有這種感覺,也是從他們口氣中隱隱聽出這些內容。”

任天豪道:“這只是你自己想的,他們沒有告訴過你嗎?”

嶽湘道:“有些事,是用不着人家說明的,只要從他們的舉止、口氣間就可以看出、聽到一些內情了。”

李三奇道:“我跟老三倒是可以隨機應變,但老大這個性格,絕難忍受,他是那種人,我們無法阻止。你來得正好,在下有幾件事正想託付嶽兄,我們對桑木道長還是無法相信得過,只好託付嶽兄了。”

嶽湘道:“聽你口氣……”

李三奇道:“是遺言,我們相交很多年,我知道老大,他如一旦清醒,必然會出手,我也明白,我們三人,一定會戰死在此地,所以我必須把胸中的一些隱秘告訴一個我信得過的人。”

嶽湘道:“李兄,這作法,兄弟很不同意。”

李三奇道:“我知道,我和老三,也不一定願做,但我們沒有法子。風塵三俠一向生死同命,我們總不能丟下老大不管,說不得,我們只好要名在身不在了。”

嶽湘道:“李兄,這件事……請你再想想,這時刻,放手戰死,不過是徒稱一快而已。”

李三奇道:“嶽兄,鐵老大就是那種寧斷不彎的人,我們有這樣的一個老大,那就只有跟着他生死相從了。”

嶽湘道:“事實上,鐵大鵬的想法,也許很有道理。他仰不愧天,俯不怍地,會留給後人無限的崇敬,你們和他相處數十年,自然認識比我深刻了。”

李三奇低聲道:“嶽兄弟,現在咱們不談這個,我要告訴你兩件大事,出我之口,入你之耳,最好別給另外一個人知道。”

嶽湘心中暗道:奇怪呀!什麼事?他竟然不讓鐵老大和任天豪知道,卻要告訴我。心中念轉,口中說着:“在下洗耳恭聽,你說吧!”

李三奇用極低的聲音,只有兩個人可以聽見的語氣,說出了幾句話。嶽湘聽得神色凝重,顯見是極端重要的事。

李三奇苦笑一下,道:“聽到了嗎?用不着我再說一遍吧?”

嶽湘道:“用不着,在下聽得十分清楚。”

李三奇道:“好!這我就放心了,你的才智武功高我很多,想必會處置得很好的。”

嶽湘道:“我會盡力而爲,不過,我還是要勸李兄一句話,能夠保下性命,最好還是不要作無謂的犧牲。”

李三奇道:“鐵老大清醒之後,我們盡力勸他,但說服他的機會不大。”

這時,桑木道長急急地奔了進來,他來得極快,快得連任天豪都來不及發出他的暗號。

www •Tтkд n •¢o 李三奇回顧了桑木道長一眼,道:“什麼事?”

桑木望了望嶽湘,道:“鐵大鵬醒了沒有?”

嶽湘轉身行了出去。

望着嶽湘遠去的背影,李三奇緩緩說道:“道長,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嗎?”

桑木道長道:“有,教主要召見貧道和三位。”

李三奇苦笑一下道:“鐵老大還沒有醒過來。”

桑木道:“這就是貧道來和兩位商量的原因了。”

李三奇道:“道長的意思是……”

桑木接道:“如若鐵老大不肯合作,不知兩位要作何打算?”

李三奇道:“咱們三兄弟生死同命,他如不肯合作,咱們只好放手一戰了。”

桑木道:“你可知道,完全沒有取勝的機會。”

李三奇道:“我明白,但我們總不能撇下鐵老大不管。”

桑木低聲道:“死,並不可怕,以貧道的爲人,也是寧願戰死,但我卻屈從於仙女門中。

我們希望你和任天豪能留下來。”

李三奇道:“我們的意思,是說,除了你道長之外,還有別的人?”

桑木點點頭。

李三奇道:“事情似乎是十分複雜?”

桑木淡淡一笑,道:“也許,我們都要犧牲,不過,不是現在。”

李三奇道:“我還是不太瞭解道長的意思。”

桑木道:“我的意思很明顯,毒蛇噬臂,壯士斷腕,如是鐵老大絕對不肯屈從,那就叫他永遠別清醒過來。”

李三奇呆了一呆,道:“殺了他?”

桑木道:“有一種手法,可以讓他永遠昏睡下去。”

李三奇搖搖頭道:“道長,如若鐵老大真的阻礙了什麼,你何不讓我們放手一拼,至少,也可以拼倒對方几個人。”

桑木道:“那無濟於事,我們在此的人手已不多,兩位再戰死,豈不是實力太弱,再說,和三位動手的,可能就是貧道了。”

李三奇沉吟不語。

桑木道:“貧道匆匆來此,就是希望兩位同意試行說服鐵大鵬,李大俠,忍辱才能負重,我們個人不足惜,但如因此誤了江湖大事,那豈不是百死莫贖嗎?”

李三奇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桑木道:“半個時辰左右。”

李三奇道:“好!咱們試試看。”伸手拍活了鐵大鵬被點的穴道。

鐵大鵬已服過藥物,傷勢好轉,穴道已解,立刻睜開了雙目,道:“這是什麼地方?”

掙扎着坐了起來。

李三奇沒有阻止,卻緩緩說道:“咱們還在仙女廟。”

鐵大鵬道:“走,離開這裡。”

桑木冷冷說道:“鐵大俠,如是能走,李大俠早就帶你走了。”

鐵大鵬搖搖頭,道:“老二,你們沒事吧?”

桑木道:“他們是生是死,卻在等待着你的決定。”

鐵大鵬道:“哦,道長,可否說明白一些?”

桑木道:“你受傷不醒,仙女門給了你療傷金丹,而且,要李三奇和任天豪照顧你的傷勢。”

鐵大鵬四顧了一眼,然後道:“我記得。”

桑木道:“現在,你傷勢好了,但必須留在仙女門中擔當客座護法。”

鐵大鵬怒道:“胡說,你這牛鼻子老道,自己晚節不保,還要拖我們下水!”

桑木淡淡一笑,道:“你已經證明了,風塵三俠,很難有闖出去的實力,要知意氣用事,不但害了你,而且,還連累了你兩個兄弟。”

鐵大鵬道:“風塵三俠都是鐵錚錚的漢子,大義所在,生死不計。”

李三奇低聲說道:“老大,目下情勢,戰死無益,留下來,保住有用之身,日後,我們纔能有所作爲。”

鐵大鵬搖搖頭,道:“老二,多少人,就是爲了要保有用之身,屈膝事敵,開始時,他們也許真有打算,日後再行反正,可是時間消長,磨去了他們的壯志,就那樣苟安下去,老二,咱們寧叫名在人不在,死得轟轟烈烈,給別人作個榜樣,振一振江湖道氣。”

李三奇默然無語。

桑木道:“風塵三俠的生死,並非江湖大事,鐵大俠,別想得太如意了。”

鐵大鵬冷笑道:“道長,你是武當名宿,江湖上很敬重你,我們兄弟,也對你仰慕得很,可是,你的……”

桑木低聲接道:“鐵大俠,不要太爲自己打算,求仁得仁,揚名江湖,那不是真的完美,要爲別人想,要往大處看,只要俯仰無愧天地,又何在乎是否留得俠名呢?”

鐵大鵬怔了一怔,道:“你的意思,是……”

桑木接道:“三位必須保往性命,準備作更有價值的犧牲。”

鐵大鵬輕輕籲一口氣,道:“仙女門真是這麼難鬥嗎?”

桑木道:“鐵大俠,我已是花甲老人,數十年深山靜修,老實說,我已對生死事不放在心上。”

鐵大鵬道:“道長,把話說清楚,這種糊糊塗塗的事,在下向所不爲。”

桑木道:“我們的時間寶貴,貧道以後一定爲你詳細地解釋,定當使你滿意就是。”

鐵大鵬道:“不,道長如是不把事情說清楚,只怕咱們很難答應道長。”

桑木望了李三奇一眼,道:“說服鐵老大,看來,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們兩位是否決定了?”

李三奇道:“大哥仍是有商量的餘地,道長何不再和他商討一下。”

桑木嘆息一聲,道:“鐵大鵬,貧道明白點說吧,我們必須要你附在仙女門中才能生存下去,目下的形勢,我們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死,一個是活,我們必須活下去才行。”

鐵大鵬道:“苟安偷生和光榮一死,風塵三友會選擇死亡。”

桑木道:“你可以死,但李三奇和任天豪卻希望留下性命。”

鐵大鵬回顧了李三奇和任天豪一眼,道:“你們都已經決定了?”

李三奇道:“不……不,咱們等大哥決定。”

鐵大鵬道:“決定什麼?”

李三奇道:“決定是不是要投入仙女門中。”

鐵大鵬忽然嘆了口氣,道:“老二,我不是不明白桑木道長的意思,不過,我不是那種會動權術的人,而且,我生俱的性格,無法隨機應變。”

李三奇道:“大哥,我們兄弟生死相隨,你決定了什麼,我們就遵從什麼。”

桑木神情肅然,冷冷地望着李三奇。

鐵大鵬苦笑一下,道:“道長,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桑木道:“好,你說。”

鐵大鵬道:“你們投入仙女門中是真的還是假的?”

桑木道:“假的。”

鐵大鵬點點頭,道:“好,老二、老三,你們跟着桑木道長,大哥先走了。”突然飛躍而起,直向牆上撞去。

桑木道長似是早已有準備,右手一伸,擋住了鐵大鵬,道:“你準備就這樣一死了之?”

鐵大鵬道:“我知道自己的性格,絕對無法適應。”

桑木道:“風生三俠情同兄弟,你如一死,只怕李老二和任天豪都無法活得下去。”

鐵大鵬道:“老二、老三,他們倆適應能力強我很多,事情如若說明白了,我相信他們可以活得下去。”

桑木道:“鐵大俠可否苟且活幾天,見識一下仙女門中的情形之後,再作決定?”

鐵大鵬道:“要我看什麼?”

桑木道長道:“今晚二更時分,仙女門主要爲我們這些客座護法舉行一次夜宴。明裡是歡宴我們,事實上,卻是向我們展示他們的實力。藉此給我們一個警告。”

鐵大鵬道:“我明白了,這是一種懾服。”

桑木道長道:“你明白就好,貧道這一大把年紀了,死而何憾,但我卻忍辱活了下來,我不是爲了個人活着,而是爲了武當派。”

鐵大鵬道:“道長,我對是非的看法一向耿直,我擔心無法幫助你們,反而會壞了你們的大事。”

桑木道:“山川河流,都會變遷,何況是人,你如能用心體會出目下的形勢,你就會改變自己了,不過,變的不是你的本質。只是你的外在。”

鐵大鵬沉吟了一陣,點點頭,道:“多謝指教,在下明白了。”

桑木道:“好,鐵大俠能夠改變了觀念,使貧道放心不少,我是客座護法的總領,你們風塵三俠,卻是我所率領人手中的主力之一。”

鐵大鵬道:“道長,客座護法中有多少人?”

桑木道:“沒有限制,多多益善,眼下只有九個人?”

鐵大鵬道:“仙女門是不是要我們替他們打天下?”

桑木道:“不錯,但我們卻別有用心,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很真誠的合作,雙方面各有打算。”

鐵大鵬道:“我明白了。”

桑木道長道:“只要你本性不失,就可以出污泥而不染,貧道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望着桑木道長消失去的背影,鐵大鵬輕輕吁了一口氣,道:“老二,桑木道長本是武林中受人敬重的名宿,想不到,現在竟然會做了仙女門中客座護法總領。”

李三奇道:“大哥,我看,他內心之中,定然有着說不出的苦惱。”

鐵大鵬點點頭。

今夜月華似水,夜空萬里無雲,晚風送爽。

仙女廟中,一座庭院中,擺了三張長條案。三木案上,卻鋪着雪白的布單,條案後,擺着木椅。

桑木道長帶了風塵三俠、黃鎮山,及兩個身着灰衣勁裝,兩個穿着長衫的文士。鐵大鵬打量了四個人一眼,竟然都不認識,不過,他們的年紀,都不太大,都在三十左右的歲數。

他們一行數人在西首一條長案後面坐了下來。

居中的一條木案較短,只設了五個座位。東西兩側,條案很長,後面,各擺了九張木椅。

條案上,早已擺好了香茗細點。九個衣着一同的人魚貫而出,坐在東首木案。片刻之後,四個人護擁着仙女門主,緩步而出。

仙女門主青蓮子裝束已變,一身白衣,發挽宮髻。四個隨護之人,是嶽湘、羅統、湘西鬼王、九陰鬼母。青蓮子入座之後,四大神女也突然出現,並肩兒站在了青蓮子的身後。

鐵大鵬極力使自己保持鎮定,打量對面九個人,希望能認識一兩個。但很失望,以風塵三俠在江湖的見聞之博,竟然連一個人也認不出來。不過,鐵大鵬卻是發覺了對面九個面目森冷的人,可能都戴了人皮面具。

青蓮子今晚上看起來,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清雅之美,但她神情肅然,清雅之中,有着一股凜然的尊嚴。

李三奇心中暗道:“嶽湘這小子有一套,看來他已得到了青蓮子的信任。”

青蓮子目光轉動,四顧一眼,道:“桑木道長,你的事情辦好了嗎?”

桑木道長道:“回門主的話,貧道幸未辱命,已說服了風塵三俠。”

青蓮子目光一掃鐵大鵬等三人,道:“好!風塵三俠都很不錯,你能說服他們,增強了本門不少實力。”

桑木道:“門主誇獎。”

青連子點了點頭,目光環顧了全場一眼,道:“本門已真正在江湖上出現,我們急需的是一筆龐大的財富,才能在江湖上展開行動。”說着,她目光轉向東面首座上一個穿着藍衣的中年人,道:“王總巡查,你有什麼成就?”

藍衣人站起身子,道:“屬下奉命籌款,已籌得紋銀三十萬兩。”

青蓮子道:“三十萬兩銀子雖然不少,但對本門的龐大用度而言,還嫌不足。”

藍衣人道:“屬下繼續籌措,三個月內,當籌足百萬之數。”

青蓮子微一頷首,又轉向桑木道長,道:“道長準備先爲本門立一件什麼功勞?”

桑木道長道:“對本門中事,貧道知道的不多,門主有何差遣,只管吩咐。”

青蓮子道:“好!諸位去替本門去消滅幾個人。”

鐵大鵬心頭震動,忍不住道:“消滅什麼人?”

青蓮子淡淡一笑,道:“鐵大鵬,我會告訴桑木道長,你如有什麼疑問,請問他就是。”

鐵大鵬暗暗籲一口氣,閉上嘴巴。李三奇和任天豪一直擔心他會發作,但他竟然忍了下去。

桑木道長道:“門主可否作進一步詳細的指示?”

青蓮子道:“我告訴你一個地方,你們明天上午出動,對他們展開圍擊。”

桑木道:“請示門主,都些都是什麼人,門主可否指示一二?”

青蓮子笑道:“到時間,你們會見面,道長自然明白了。”

桑木道:“我們全體出動呢?還只是出動部分人手?”

青蓮子道:“道長率領的客座護法,全數出動,因爲,對方也不是很容易對付的人,所以,你們要花費一番心血。”

桑木道長道:“貧道遵命。”

青蓮子笑一笑道:“好!等你們建了第一次功勞之後,我會給你們一些獎賞,現在,你們先去休息吧。”

桑木道長站起身子,單掌當胸一立,道:“貧道告退。”於是,帶着所有的客座護法,快步而去。並隨同風塵三俠行入了鐵大鵬的居室內。

鐵大鵬面色冷肅,不待桑木開口,已冷冷說道:“道長真要替他們殺人?”

桑木道長道:“這是一次很冷酷的考驗,我想,她的目的,不在乎我們去殺那些人,只是要我們證明一下,我門是否願去?”

鐵大鵬道:“道長,這不是口頭上幾句話,而是血淋淋的搏殺。”

桑木點點頭道:“我知道,貧道也正爲此而困擾……”

鐵大鵬道:“道長可知道,我們要去殺的是什麼人呢?”

桑木道:“不知道,不過,單憑想象,那一定是正大門戶中的人物了。”

鐵大鵬道:“那麼,道長作何打算?咱們總不能殘殺同道吧?

這數十年的奔走得來的聲譽不易,怎能一點都不珍惜呢?”

桑木道長道:“鐵大俠,貧道覺着,咱們如是必在兩害之間選擇其一,鐵大俠有何高見?”

鐵大鵬道:“兩害相權取其輕。”

桑木道:“對!事到臨頭,這利害輕重就要鐵大俠抉擇了,貧道告退了。”

望着桑木道長的背影,鐵大鵬皺皺眉頭,道:“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李三奇道:“沒有啊!”

鐵大鵬道:“桑木道長該和咱們仔細商量一下的,但他卻突然走了。”

李三奇道:“大哥爲人太過耿直,所以在用謀方面,都不便和你詳細商量。”

鐵大鵬道:“看來,太過耿直的人,也不太好。”說完沉思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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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處矮檐下,鐵大鵬不得不很認真地想一想自己的處境了。

李三奇、任天豪,相互望了一眼,兩人也悄然而退。

桑木接到了仙女門主的令諭,而且,奉派傳令的竟是嶽湘。

桑木道長對嶽湘的事,全不瞭解,只有恭謹地奉命行事。他帶了風塵三俠和黃鎮山一行五人,近午時離開了仙女廟,直奔向城外水月軒。

水月軒是靠近江邊一座堂皇富麗的大宅院,原本是一位鹽商的府第,三年前換了主人。

行到大宅院外,鐵大鵬忍不住低聲問道:“道長,咱們可是找這家莊院的主人?”

桑木道:“不錯,咱們要殺的人,就在這座水月軒中。”

鐵大鵬道:“看這氣派,似是一個富豪之家。”

桑木道:“這就不清楚了。”

鐵大鵬道:“如若這水月軒中,都是武林同道,道長是否也要下手呢?”

桑木道:“這就是我只帶你們四個人來的原因了,仙女門主她明明知道咱們不是真心的降服,她不但接受了,而且完全不作防範,不過是想利用我們拼命,拼掉一些武林同道,至於我們是勝是敗,是死是活,好像他們並不放在心上。”

鐵大鵬道:“對極了!”

桑木道:“我們原是別具用心而來,現在看來,咱們是很難得償心願,所以,我想借水月軒一行,決定咱們該去該留。”

鐵大鵬點點頭,道:“走前叫門。”

任天豪一掌拍在銅環上。銅環叮咚聲中,木門卻呀然而開。

敢情,這座水月軒的大門,竟然是虛掩着的。

桑木道長微微一怔,道:“諸位當心一些,貧道走在前面。”

大門內是一道長廊,迎面一堵木牆上,寫着一個大字:“靜”。

事實上,這裡相當的靜,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桑木提一提真氣,暗作戒備,當先而行。

長廊盡處,是一座築建得很好的八角亭子。長廊就接在亭子上,進了亭中,才能分向各處行去。這麼一個奇怪的建築,完全脫離了一般建築的常規。

八角亭子相當闊,中間是一張白玉作成的桌子,四面擺了五張椅子。似乎是早已知道了,他們是五個人來的。

玉桌上已放着五杯香茗,四盤細點。茶還冒着熱氣,一張白紙上寫了幾行字是:茶中無毒,放心飲用,盤內金棗,食則有益。下面未署名。

桑木緩緩坐了下來,笑道:“這地方本是一座有水有花的明媚宅院,但這道長廊接上這座八角亭,反而把一座繁華似錦的莊宅變得詭異起來,妙手高招,一筆之間,有畫龍點睛之妙,也有一筆反虎爲犬之變。”

鐵大鵬端起手中茶杯,喝了一口,在嘴裡品嚐了一陣,道:“如果這茶中有毒,也該是一種很烈性的毒藥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在鐵大鵬的身上,都極注意他喝下去這杯茶的反應。

鐵大鵬這個人果然是膽氣豪壯,竟然把一杯茶全數喝光,閉上雙目,運氣調息一陣,道:

“茶中無毒。”說完又伸手取了一枚金棗,豪不猶豫地吃了下去,道:“都沒有毒。看來,這裡的人,倒是誠心的待客。”

李三奇心中明白,鐵大鵬對眼前的做法,是有着極度的不滿,但他爲了大局,又強自忍了下來,這和他的性格,有着很大的距離,這使他有意毀滅自己。

除了鐵大鵬喝光了面前的茶外,別的人,都沒有動過點心、茶杯。小心一些,總是沒有什麼差錯。

桑木站起身子,緩緩說道:“此地主人,既然早已知道咱們來了,想必就已早有準備,咱們進去瞧瞧吧!”

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咱們已候駕多時,只不過,咱們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是風塵三俠和桑木道長罷了。”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緩步行了過來。

鐵大鵬道:“是你……”

長衫中年人笑一笑,道:“怎麼?可是有些意外嗎?”

鐵大鵬道:“想不到,想不到。”

桑木嘆息一聲,道:“金陵四英,有幾位在這裡?”

敢情,大家都是熟人。

長衫中年人道:“我們四個人都在這裡,還有八個願共生死的家僕。”

鐵大鵬道:“怎麼會是你們呢?”

長衫中年人笑道:“這有什麼奇怪,正像我們想不到來的,竟會是風塵三俠一樣。”

鐵大鵬苦笑了一下,問道:“你是侯瑜。”

侯瑜道:“侯老三。”

鐵大鵬道:“他們三位都在這裡?”

侯瑜道:“對!”

桑木道長道:“很奇怪,你們好像早知道了今天的事,爲什麼還守在這裡不肯走?”

侯瑜道:“走?到哪裡去?”

桑木道長道:“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

侯瑜道:“也許諸位還不大瞭解,走!我帶你們瞧瞧去。”

桑木道長點點頭,道:“請帶路。”

侯瑜帶着幾人,行入了一座大廳中。這座大廳很寬敞,而且,廳中沒有什麼陳設,但卻擺了四張大木椅。三張木椅上,都坐的有人,一張木椅卻空着。侯瑜輕輕籲一口氣,道:

“空的那一張木椅是我坐的。”

桑木道:“這廳中不見陳設,四位卻坐在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侯瑜道:“這樣寬敞的大廳,可以使雙方放手一戰,至於咱們坐在此地,自然是在等前來搏殺之人。”

桑木道:“侯大俠,我們是奉命來此殺諸位的,不過,貧道事前,絕不知道這裡竟住的是你們金陵四英。”

侯瑜道:“現在,你知道了,準備如何?”

桑木道:“現在,咱們的處境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諸位也是江湖道上很負盛名的人,大家放手一戰,倒是很難說鹿死誰手了。”

侯瑜道:“你看看他們三位,像是可以動手的樣子嗎?”

原來,那木椅坐的三個人,只在桑木等進入大廳時,望了幾人一眼之外,就閉上雙目,靠在大木椅上似是睡着了一樣。

鐵大鵬道:“他們是不是病了?”

侯瑜道:“對!很厲害的病。”

鐵大鵬回顧了桑木道長一眼,道:“道長,金陵四英病了三個,咱們總不能對三個病人下手吧。”

桑木淡淡一笑,道:“鐵大俠可有更好的辦法?”

李三奇突然開了口,道:“侯兄,那些點心、香茗,可是你替我們準備的?”

侯瑜沉吟了一陣,道:“也許是他們吧。”

“他們是誰?”

侯瑜道:“是隨我們八人來此地的僕人。”

李三奇道:“那點心很精美,絕對不是粗手粗腳的人所能作得出來的,所以,這座大宅院中,除了你們金陵四英、八個義僕之外,還有別人?”

侯瑜道:“酒肉穿腸過,佛在自心頭,你們看到了什麼,就自己猜想去吧!”

任天豪冷冷說道:“不管我們看到了什麼,不管這裡有些什麼人,如若現在咱們出手對付諸位,老實說,他們也來不及救援閣下了。”

金陵四英,似是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除了侯瑜之外,另外三個人,簡直像睡着了一般,望也不望李三奇等人一眼。

侯瑜淡淡一笑,道:“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諸位如是要出手,儘管請便吧!”

桑木道長望着鐵大鵬笑道:“鐵大俠,你看,咱們應該如何?”

鐵大鵬有些火了,冷冷地說道:“侯瑜,你們金陵四英這般裝瘋賣傻,可是認爲我們真的不敢殺人嗎?”

侯瑜道:“閣下請啊!”

鐵大鵬右手一揚,呼的一掌,向一個長衫老者前胸拍去,那是金陵四英的老大,神拳陶琪。鐵大鵬掌勢何等強勁,這一掌如被擊實,就算是鐵打銅鑄的人,也要被這一掌震飛。但陶琪竟然全然無覺。

鐵大鵬掌勢逼近前胸時,突然收住,嘆息一聲,道:“你怎麼不還手?”

陶琪忽然擡一右手,五指抓住了鐵大鵬的右掌脈穴,冷冷說道:“你怎麼不拍下這一掌?”

鐵大鵬呆了一呆,道:“你?”

陶琪冷笑一聲,道:“這一掌你如真的拍了下來,大概,你必死無疑,姑念你還有一念仁慈之心,你自己選擇一個死法吧。”

陶琪五指,有如鋼鉤一般,緊緊扣住了鐵大鵬的右腕脈穴,使得鐵大鵬半身痠軟,完全沒有了還擊之力。

李三奇、任天豪,雖然想出手搶救,但又恐陶琪傷了鐵大鵬,不敢出手。

事實上,陶琪這等出其不意的反擊,大出了幾人意料之外,場中人,除了金陵四英之外,都不禁爲之一呆。

桑木道長嘆道:“人心險惡,鐵大鵬想已明白了。”

鐵大鵬冷冷說道:“只怕我一念仁慈,反受所制,你們不用顧忌我了。”

這時,閉目躺在木椅上的另兩個人,緩緩站了起來,道:“陶老大,下手吧,看來,今日難免一戰了。”

李三奇冷冷說道:“只要你們傷了鐵老大,今天就要你們來個雞犬不留。”

陶琪笑一笑,道:“李三奇,是你們找上門來的,對嗎?”

李三奇道:“不錯。”

陶琪道:“我就算放了鐵老大,你們也不會饒過我們。”

李三奇道:“那總是可以商量,如若,你傷害了鐵老大,咱們就誓不兩立。”

鐵大鵬笑一笑道:“陶琪,我雖死不足惜,只是在這中間,有很多我不瞭解的地方,還想請教一二。”

陶琪道:“你說吧。”

鐵大鵬道:“你們金陵四英是怎麼回事,會躲到這一座宅院之中,而且,似是早知道我們要來?”

陶琪道:“對,所以,咱們一切都準備好了,靜候魚兒上鉤。”

鐵大鵬道:“你們可知道這幾日中,江湖上,有了很大的變化?”

陶琪道:“如是咱們兄弟不知道,金陵四英爲什麼不好好的在金陵,跑到這裡幹什麼?”

鐵大鵬道:“這麼說來,你們一切似乎是都有準備了。”

陶琪道:“所以,你們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

鐵大鵬道:“這也不是你們金陵四英的單獨行動。”

陶琪道:“吾道不孤,你們風塵三俠可以在壓力之下屈服,但江湖上還有很多鐵錚錚的漢子。”

鐵大鵬哈哈一笑,道:“鐵大鵬死而無憾了,你可以出手啦。”

陶琪怔了一怔,道:“你好像死得很愉快。”

鐵大鵬道:“朝聞道,夕死可以,何況,我聽到了我最關心的事……”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接道:“老二,我死了之後,不用替我報仇。這是我的遺命,你們必須遵從,不過,你們如是以仙女門客座護法的身份,和他們動手一戰,那就不是我所能干涉了。”

李三奇嘆息一聲,道:“這些年來,小弟一直沒有頂撞過你一次,今天,小弟斗膽要奉勸大哥幾句話了。大哥是誠信之人,只是太過輕淡生死了。”

鐵大鵬笑一笑,道:“千古艱難唯一死,難道我希望死亡?不過,死亡只是一瞬間的痛苦,苟活於羞辱之下,那份痛苦卻是極爲深長。”

陶琪冷笑一聲,道:“鐵大鵬,我現在發覺了一件事。你活着比死亡有價值。”

鐵大鵬道:“怎麼說?”

陶琪道:“我們殺了你,只有你一個人,但你活着,可以使風塵三俠完全失去作用。”

鐵大鵬道:“笑話,你認爲他們真肯聽命於我嗎?”

陶琪突然嘆口氣,道:“鐵大鵬,你們風塵三俠,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了,爲什麼竟然甘願作仙女門的爪牙?”

桑木道長和黃鎮山只是冷冷地看着李三奇,鐵大鵬的生死,掌握在陶琪的手中,兩人倒是不便多說什麼,只好靜觀其變。

任天豪重重咳了一聲,道:“老二,咱們拼了吧。”提聚一口真氣,反手一探,拍向陶琪前胸。

陶琪右腕加力,生生把鐵大鵬帶了過來,硬向任天豪的掌上撞過。

任天豪身子一側,拍向陶琪的掌勢一偏,易掌爲指,點向陶琪的右助。他一連攻出七招,陶琪一直用鐵大鵬的身子,封開任天豪的攻勢。

桑木道長低聲道:“三奇兄,咱們可以出手嗎?”

李三奇點點頭,道:“不能爲我們害了諸位。”

任天豪試攻了幾招之後,掌勢、掌指,越來越快。

陶琪雖然仍能以鐵大鵬的身軀,封擋部分攻勢,但已被逼得以左手相輔,始可應付。

這時,最爲痛苦的卻是鐵大鵬了,他脈穴受制,一直被對方拖來拖去,用以封擋住天豪的攻勢。人已被折騰得滿臉大汗,但他忍着沒有哼出一聲。

侯瑜發覺陶琪右手抓着的鐵大鵬,不但未能對他有所幫助,反而成了一個極大的累贅時,準備出手相助。

但李三奇攔住了侯瑜。黃鎮山、桑木道長,攔住了另外兩個人。

任天豪攻出了數十招之後,發覺已可控制局勢。在綿連不絕的搶攻之下,陶琪沒有傷害鐵大鵬的機會。也看出李三奇等,分別阻攔金陵四英中另外三人,一面全力出手,攻勢更見快速,一面說道:“閣下如是還不肯放手,莫怪在下出手無情了。”口中說話,雙手攻勢更緊。

風塵三俠的技藝成就,本就高過金陵四英。只因鐵大鵬被陶琪出其不意地扣住了脈穴,使李三奇、任天豪不敢輕易出手。目下情形改變,任天豪一番警告之後,攻勢更快。

鐵大鵬不肯合作之下,陶琪的右肘,終於被任天豪劈中了一掌。這一掌,劈斷了陶琪的肘間關節。一聲輕微的骨折之聲,陶琪的右臂。忽然失去了作用。自然,再無法抓得住鐵大鵬。

劇疼刺心,使得陶琪在一瞬間,完全失去了反擊的能力。任天豪如要殺他,實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任天豪卻沒有下手。

回頭看去,只見鐵大鵬神情肅穆的盤膝而坐,似是正在運氣調息。

侯瑜行了過來,低聲對陶琪問道:“陶老大,受了傷?”

陶琪道:“嗯!我的右臂好像被折斷了。”

侯瑜道:“但不知骨骼碎了沒有?”

陶琪道:“沒有吧?”

侯瑜道:“你忍一點痛苦,我來試試看。”抓起陶琪右臂,摸索了一陣,竟然接上了斷骨。

任天豪手下留情,未擊碎他肘間的關節。

桑木突然冷冷說道:“陶琪,你們四兄弟合力出手,也不是風塵三俠的敵手,何況,還有貧道和黃施主?”

這時,金陵四英都已被看住。

黃鎮山低聲道:“道長,咱們出手吧,這樣對耗下去,又會有什麼結果呢?”

桑木點點頭道:“陶琪,任天豪已經求得了證明,諸位這些時間,苦苦進修,並沒有太大的成就,如是就這樣打下去,諸位支持不過五十招。”

陶琪道:“聽你大師的口氣,似乎是除了一戰之外,我們還有路走了?”

桑木道:“諸位束手就縛,貧道想法子向門主爭取,保薦諸位進入仙女門。”

陶琪道:“好!道長可否讓我們兄弟商量一下?”

桑木道:“可以,但不許任何人離開這座大廳。”

陶琪召過去三位兄弟。四個人圍在八尺以外的地方,似乎真的在低聲商量什麼。

只可惜聲音大低了,低得連八尺外的李三奇一點也聽不出他們商量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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