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隨着莫小姐的無語反駁和她們家恨不得遁地走的落荒而逃告終。
宴會上沒多長時間就恢復了和樂,一片其樂融融的,絲毫不受中間這個插曲的影響。
季東明從一衆繁花中脫身,晃着酒杯朝他們走來,“說實話,要不是你們的臉,就今天這衣服,扔在人堆裡我就找不着了。”
他在讚自己好看?怎麼這話聽得她笑不出來呢?
秦煥巖舉杯和他迎面碰了一下,沉着聲說了句:“多謝。”
“嗨!謝什麼,小事一樁,”季東明不以爲然,沒覺得自己幹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單手拍了拍秦煥巖的肩膀,接着道,“爲舉手之勞,況且我也不虧。”
他們不再對話,秦煥巖把手中的就被喝空,順手擱在身旁的桌子上,然後站直,對顧思哲說:“我們該出去了。”
她很配合,左手挽上他的手臂,邁着不大的步伐往外走。
季東明在他們身後看着,微微眯了眼。
這女人怎麼回事?前段時間不還把秦煥巖推在她的世界外面?秦煥巖和自己說過的她的拒絕難不成是假的?
不對,秦煥巖之前的挫敗和無力不會有假,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儘管今天穿得平庸,但兩人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貴族氣質完全沒有被遮掩,反而將這身不甚出彩的禮服襯得光彩萬丈,倒真是應了那句“人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
看看自己,季東明忍不住苦笑,也憤恨,在秦煥巖身邊始終像個跳樑小醜。
他們才走進人羣,就已經有人迎上來敬酒。
一名中年男子樂呵呵地來到秦煥巖面前,“秦總,好久不見。”
說着碰杯,仰頭,一杯高級香檳被他像喝開水一樣一口喝盡,邊喝邊用眼角餘光打量顧思哲,待口中液體嚥下,他腆着笑臉問秦煥巖,“秦總,不知這位美女是?”
看她的身材氣質都不像是普通的女伴,是誰都好,哪怕是女朋友也沒關係,千萬別是未婚妻就行。他連忙向他們身後的一個女子招了招手,讓她快些過來。
女子還沒來到,被問的男人就先給了回答。
“好久不見。”秦煥巖頷首示意,算是打了招呼,他低頭深情地看向顧思哲,接着用充滿愛意的聲音說,“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顧思哲,A市顧家的千金。”
顧思哲被他的聲音弄得起雞皮疙瘩,強忍着心頭的不舒服彎脣微笑,點頭,“您好。”
中年男子只聽得轟的一聲,彷彿被雷擊中,呆站在原地許久,連秦煥巖繞開他走了都沒發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們剛走開,秦煥巖直接被一對夫妻截了去,顧思哲插不上話,便百無聊賴地自己流連在餐桌邊,想選些糕點吃。
她看上了一個焦糖布丁,伸手想去拿,卻被另一雙手搶了先,她的手一頓,順着那手看上去,手的主人正躍躍欲試地看着自己,又轉眼看看和秦煥巖說話的夫婦。
原來是一家人,就說這女孩怎麼看着有點眼熟,一家人的禮服都是一個系列的。
看來是有備而來,顧思哲好整以暇地抱胸看她。小姑娘肯定有話要說或者有戲要演,萬一這時候被自己打斷,那今晚就真心太無聊了。
“你好,我是M集團的小女兒,我叫寧佳佳,剛剛聽到,你好像是秦總的未婚妻是嗎?”女孩率先打破沉默,巧笑嫣然地開了口。
先禮後兵,還挺有策略。
她懶懶地“嗯”了聲,眼神繼續在餐桌上找吃的。
見她沒多大反應,女孩咬緊了下脣,心裡打起了退堂鼓,但看到父母在不遠處一直給自己使眼色,想到秦煥巖那張顛倒衆生的臉,一咬牙,挑明瞭說:“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公司比你們顧家更大,對秦氏的幫助更大,秦氏要成爲國內最大、最強的企業,M集團能幫上的忙是顧家不能比的。”
一番話說完,她的臉上已經有些掛不住,甚至覺得自己有點語無倫次了。不過意思表達清楚就好,秦總這個未婚妻看着又不傻,不可能不懂自己的意思。
不料顧思哲伸手拿起了一塊藍莓乳酪,慢悠悠地嘗過一口,才擡眼看她,笑得溫婉,眼眸裡都是柔善的光,“那我替煥巖謝謝M集團的鼎力相助了,他知道了會很高興的。”
寧佳佳有點傻眼,看着顧思哲一心一意地在餐桌上掠食,不禁懷疑她可能真的有點傻,於是臉上尷尬的神色愈發加深,她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題,“顧小姐,我希望你能退婚,只要我能和秦總順利訂……”
“別想了,”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思哲笑着打斷,她笑得那樣大方得體,確乎是在公衆場合裡一個名門千金該保持的禮節,但說出的話卻具有冰封的寒意,“知道嗎?如果我是你,不會這麼蠢從我身上下手,而是像剛剛大鬧的莫小姐一樣,從男人身上下手。”
“最後,他是我的,一輩子都是。”
她收起了方纔不冷不熱的散漫,帶着女王般的驕傲站在女孩面前宣示主權,語氣篤定得讓人深信不疑。
正當他們對峙的時候,秦煥巖走了過來,順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姿態親暱,柔聲問她:“在聊什麼?”
乖巧地倚在他的懷裡,顧思哲今天算是給足了他面子,甚至表現出來了她不常有的佔有慾,“沒什麼,在聊你而已。”
說罷擡眸看他,一雙琥珀色杏眸裡笑意很深,表情就像是在詢問“我該溫柔拆臺還是粗暴拆臺”。
寧佳佳一個大活人站在他們面前,那麼近的距離,卻似乎被拒絕在他們的世界之外,遠遠地,可望不可即。
男人在顧思哲的額上落下一吻,淺笑着看回去,綠眸裡的光芒淬滿柔情,“聊我什麼?”
無聲的目光傳達出來一個簡單的訊息:隨你。
聽他這麼問,寧佳佳生怕顧思哲會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想要搶先回答,偏巧她的父母走來叫她,斷了她的先機。
於是附近的人都聽到了顧思哲涼涼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寧小姐說只要你能和她訂婚,那M集團可以幫秦氏很多,是我幫不到的。”
沒有一絲的尷尬,她這句話說完,給人的感覺就是在講故事,與她自己無關,分明是一個勝券在握的勝利者姿勢,也給了場內其他蠢蠢欲動的人們一個提醒——秦總的這個未婚妻不是省油的燈。 щшш¤ttKan¤c o
她爲所欲爲,如果男人不喜歡便不構成威脅,可秦煥巖看她的神態說明了一切,他不僅喜歡,而且很喜歡,態度鮮明得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懷疑,顧思哲下一秒讓他跳海他都願意。
聞言,秦煥巖劍眉揚起,摟着顧思哲的手更緊了,他冷冷地看向寧家人,“原來剛纔寧董說的都是有條件的。請恕秦某抱歉,合作的事情以後有機會再談。”
前一秒還冰冷桀驁的男人,轉過頭便是一張妻奴臉,眉目含笑地問顧思哲吃到什麼好吃的,他想嚐嚐。
沒想到他還有後續,顧思哲本不想陪他演下去,但這麼多雙眼睛看着……
她不管剛剛有沒有吃過,便隨手捏起一塊馬卡龍,送到他嘴邊,也是滿臉溫順嬌倩,“這個味道挺好的。”
墨綠的眼眸微眯,這麼聽話?他滿臉的狐疑,卻仍低頭吃進嘴裡。
然而,過分甜膩的口感立馬使他的口腔脫水,齁得難受,他從來沒吃過這麼甜的東西,現在卻被顧思哲擺了一道。
“好吃嗎?”她抽了紙巾幫他擦嘴,看他漸漸沉下來的臉色忍不住笑起來。
秦煥巖不停地輕咳想把那些糖清掉,啞着嗓子應了聲:“好吃。”
她笑得更歡了。
看她歡愉的笑臉,秦煥巖頓時由心漾起一片更甜的滋味,讓他沒辦法把視線從她的臉上挪開。
後來陸陸續續又貼上來好些個女的,顧思哲都完美地將人堵了回去,她想,今天她總算是“不辱使命”。
宴會進行到最後,最有奮戰精神的幾位都筋疲力盡了,不再繞在秦煥巖身邊作戰,顧思哲也樂得清閒,跑到甲板上去吹海風。
烈日當頭,要是沒了海風,甲板簡直相當於一個沙漠,又幹又熱的。
而如今,鹹鹹的海風,暖暖的日光,海水中濺起的浪花,純白乾淨的甲板,所有事物都恰到好處的愜意怡人,她不禁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整整四天下來,她幾乎每天都能感到全身心放鬆的舒適與愉悅,連帶着秦煥巖,她都覺得相處得和諧很多。
他們……似乎形成了許多默契。
她都記不清這些默契分別是從何時何地開始形成的了,只是現在回想起來,他眸光閃動,自己十有八九猜得到他在想什麼;而自己目光流轉,他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
都說甜言蜜語醉人,她怎麼淨被無言交流吸引了?
他們回A市時,坐的是白天的飛機,迎着白茫茫的天空上去,穿過白茫茫的雲層下來,就是他們熟悉的A市。
與在三亞的輕鬆截然不同,不知爲什麼,飛機還沒降落,顧思哲早已不由自主地全副武裝起來。
她在飛機上看A市,如同看一個即將投身其中的戰場。
真希望有一天,能永遠地歇息,沒有人心算計,沒有虛與委蛇,她已經很累很累了。
來接機的葉知秋一看到格外般配的二人從航站樓走出來,就忍不住興奮地招手大喊:“嗨!親愛的哲哲!嗨!哲哲的帥哥!”
身旁的人看瘋子一樣看她,全都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於是她在人羣裡,更加明顯了。
本來她在喊出前半句的時候,顧思哲笑着正要回應她,但迴應的話剛到嘴邊,後半句已經響徹航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