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南錫沒回答,老爺子只知道一部分,估計還想着能讓他輕饒了敘南晟。
“暮語丫頭怎麼樣,身體沒事吧?”敘老爺子問。
敘南錫眉目冰冷,眸底卻冒着火:“被關在那樣的地方呆了一天一夜,能好嗎?”
“是我們敘家對不起她,你讓暮語丫頭在家好好養身體,這件事爺爺會替她做主的。”
敘南錫無感情的彎了彎脣,透出一絲譏誚來,“行了爺爺,你也別拐彎抹角了,我是不會放過敘南晟的,他做的事情也該付出代價。”
老爺子瞧敘南錫的態度懸,他心裡自己有計較,也沒太多說,這次敘南晟確實過分,想求情也要等敘南錫氣消了些才行。
但他不知道,敘南錫這股子氣,恐怕不讓敘南晟牢底坐穿,是不可能消的。
過了幾天敘老爺子指標正常了,醫生檢查了沒問題之後,江暮語過來接老爺子出院。一切手續自然是不需要江暮語親自跑,醫院派了專人處理,江暮語只需要安心的陪着老爺子就行。
“暮語丫頭,這次是南晟不對,爺爺替他跟你道歉。”敘老爺子對江暮語說,他向來疼江暮語,但敘南晟也是從小養大的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希望兩敗俱傷。
江暮語愣了愣,聽敘老爺子這意思……是想替敘南晟求情?
她琢磨了會兒,轉過彎來,看樣子敘老爺子還不知道敘南博的事情,她猜到敘南錫大概是爲老爺子身體着想,還沒告訴他。
因爲如此,江暮語也沒直說這件事,只委婉的提了一句:“爺爺,敘南晟他做的事情比綁架我嚴重多了,能不能原諒他,是法律決定的。”
敘老爺子在敘南錫那邊碰了壁,本想從江暮語這邊找到突破口,但沒想到她居然也這麼不配合。
老人的眉心深深的皺了起來,能讓敘南錫和江暮語態度都這麼堅決,恐怕敘南晟做的事情比綁架嚴重的多。
他活了大半輩子,向來品行端正,養出的孫子會做出綁架的事來已經讓他很挫敗,但現在的情況來看,敘南晟還有更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兩人無言,敘老爺子一路上心事重重,一直到了敘家老宅纔對江暮語說:“暮語丫頭,南晟他還做了什麼,都告訴我吧。”
江暮語蹙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說。
敘老爺子道:“別擔心老頭子的身體,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南晟是我的孫子,他到底做什麼蠢事,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江暮語暗歎一口氣:“爺爺,還是讓南錫告訴你吧,這件事他比我更清楚。”
“南錫?”敘老爺子抓到了重點,“不是南博嗎?”
他心裡驀然涌起一個不好的念頭,江暮語和敘南錫感情這麼好,怎麼可能叫錯名字,除非是……
敘老爺子蒼白的臉上浮起紅色,襯着眼底的青黑更加明顯:“立刻讓他回來,把事情給我解釋清楚!”
江暮語沒料到她一個稱呼居然讓老爺子猜到了些倪端,但在老爺子強硬的要求之下,只能給敘南錫打了電話,讓他儘快趕回來。
敘南錫在二十分鐘以後就回到了敘宅,爺孫兩個在書房談了很久,江暮語擔憂的望着緊閉的書房門,心高高的掛起。
敘老爺子心臟不好,又剛剛出院,在小孫子綁架自己孫媳婦以後,又驟然知道自己的二孫子其實早就死在小孫子手裡,情緒大起大伏,恐怕很危險。
擔心意外,江暮語叫了敘傢俬人醫生來敘宅候着。
事實證明她的先見之明是正確的,敘老爺子捂着心臟倒在沙發上,臉色灰白,嘴脣發紫。私人醫生立刻給老爺子上了氧氣,吃了藥,忙活了半天,老爺子的臉色終於好了些。
他喘着氣,彷彿一個破敗的風箱,胸膛艱難的上下起伏着,半闔着眼,原來還帶着的那絲精神氣也消散了。
私人醫生給敘老爺子打了一針,輕聲的對着敘南錫和江暮語說:“老爺子現在情況不好,雖然吃了藥搶救過來了,但要是再來一次,恐怕……”
他話未盡,但兩人都清楚後果。
“我知道了,麻煩劉醫生了。”江暮語又嘆口氣,擔心的看了一眼敘老爺子。
私人醫生出了房門,這段時間他都會在敘家待命,也就在樓下的客房住下了。
打了一針以後,敘老爺子面色好了些,他擺擺手,讓岑姨出去,岑姨抹了抹眼淚,出了門。
“我要……要去見見敘南晟。”敘老爺子緩慢的說,艱難的轉過頭,看着已經成爲一個高大男人的孫子。
敘南錫和敘南博長的一模一樣,敘南錫在事情解決以後,沒繼續僞裝成敘南博,身上獨屬於敘南錫的氣質毫不掩飾的釋放。
當他不再僞裝成敘南博之後,兩個人的區別一眼就能看出。
敘南錫沉默一會兒,點了點頭。
敘老爺子眼珠發灰,看着敘南錫,眼角溼了,像是在回憶什麼,半響才困難的說出一句話,“南博……南博那個孩子,現在在……”
他說的吃力,說幾個字,就需要休息幾秒才能繼續往下。
敘南錫明白他想說什麼,半蹲下身體,視線和老爺子的對上,“南博他現在在北城墓園,等你好一點,我帶你去見他。”
敘老爺子微微轉過頭,“……好。”
回憶起年輕的時候,好不容易從軍隊退伍以後,他又一心撲在了公司上,老伴操勞了一輩子,早早就去了,唯一的兒子和兒媳又出了意外,只留下了兩個孩子。
他一個人養大了三個孩子。
南博那個孩子,從小貼心又懂事,什麼事兒都不讓他操心,本以爲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卻沒想到南博居然死在自家人手裡。
那麼年輕那麼孝順的孩子……
敘老爺子閉上眼,眼角的淚卻停不下來。
江暮語鼻頭髮酸,側過臉不願再看。
白髮人送黑髮人本就是人生苦事,偏偏兇手還是一手帶大的另外一個孫子。
這件事對敘老爺子的打擊很大,一直到一個星期以後,老爺子才能勉強下地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