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算是受了傷，只是封言本身的命魂不知道爲何開始慢慢的消散。”劉雲穗有些無奈的嘆口氣說道：“最後也是沒辦法，只能如此了，讓那個孩子代替封言活下去，當時也是讓他立下血契，認定如果有一日你來找他，那麼他便要幫你。”
“他的確也幫了我，但是在最緊要的關頭還是推了我一把。”蘇沐月有些無奈，其實她還是很欣賞封言這個人的，可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也覺得特別可惜。
“大概是因爲這些年我們離的太遠了。”劉雲穗微微舒了口氣，搖搖頭說道：“人心難測，沒有人能預料到這麼多年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更沒有人能料到人心會變成如何，你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懂，但是因爲是封言，所以纔會難以接受。”蘇沐月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益智仁爲，就算全天下的盜夢師背叛我，封言也不會，因爲他纔是掌門，既然有血契在身，爲何還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件事也許你應該親自去問問他。”劉雲穗看着蘇沐月說道：“不管怎麼說，在我認識他的這些年裡，他還是個很善良的人，至於那一日究竟爲什麼會這麼做，只有他自己知道。”
蘇沐月沒有說話，她本來以爲劉雲穗應該知道封言的想法，沒想到最後還是要繞回到原點。
那麼，也許她真的只能去問封言才能知曉答案了。
“姐姐，你何必跟她說那麼多，咱們走吧？”蘇俊生對於劉雲穗並沒有什麼感情，一來是因爲他自己本身是惡念而成，所以除了對蘇沐月之外的人根本沒有任何觸動，二來是因爲現在的劉雲穗又不是他們的母親，只不過是擁有了母親的命魂而已。
“俊生，你能不能先離開，我有話要單獨跟你姐姐說？”劉雲穗似乎也知道蘇俊生對自己沒有什麼好感，當下淡淡地說道：“想來你也不願多聽我說什麼是不是？”
“你……”
“俊生。”蘇沐月拍了拍蘇俊生的肩膀，平靜地說道：“你先回去，我跟她談一談。”
“好。”蘇俊生果然最聽蘇沐月的話，當下推着輪椅慢慢消失在夢境之中。
“現在你可以說了。”蘇沐月隨手一揮，二人面前便出現了桌子與椅子，而蘇沐月則是示意劉雲穗坐下來說。
“我們講究任何事都坐下來談，爲的是能夠讓彼此找到一個都能接納的方式。”劉雲穗坐下來，看着蘇沐月說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我不是說了麼，無意間聽蘇慕錦提及，所以推測出來的。”蘇沐月覺得自己的預感非常準，至少她聽到蘇慕錦說起這個故事的時候，她便下意識地想到了，當然事實也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
“你既然來找我，那我就將閣主之位交給你。“劉雲穗微微仰頭，淡淡地說道：”有的時候我會想，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的女兒，我總不能虧待你。”
“我不需要。”蘇沐月看着劉雲穗說道：“其實在我看來，盜夢一脈現在分崩離析，根本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你在說什麼？”劉雲穗聽到蘇沐月的話，頓時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蘇沐月說道：“我們當初選中你，是爲了讓你拯救整個盜夢一族，現在你竟然要放棄他們？”
“談不上放棄。”蘇沐月平靜地說道：“很多時候，與其一直都抱團在一起，還不如各自去尋找適合自己的方式，也許這樣會更好的。”
“盜夢一脈傳承這麼多年，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可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毀掉我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劉雲穗看着蘇沐月說道：“月兒，你不能這樣……”
“我不能怎麼樣？”蘇沐月淡淡地看了劉雲穗一眼，微微揚眉問道：“我之前的人生一直都由你們來安排，難道我不能掌控我以後的人生？盜夢一脈現在很多人都是因爲血契而被迫去做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我沒有理由讓他們把命都搭進來。”
“可是你打算怎麼對付王若瑜？”劉雲穗似乎在忍耐着什麼，一字一頓地問道：“當遇到危險的時候，沒有人來幫你的時候，你覺得靠你自己能對付的了所有人麼？”
“生死有命。”蘇沐月回過頭，看着劉雲穗問道：“那麼你們是爲了什麼？盜夢一脈就算是成爲天下人都害怕的存在又如何？你們到底想借着我的手達到什麼目的？”
“你覺得能有什麼目的？”劉雲穗立刻說道：“我們當然是希望盜夢一脈能夠愈發壯大，否則的話當初我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可言？”
“那麼壯大之後呢？”蘇沐月看向夢境的遠方，輕聲道：“他們每個人都希望自己不必揹負什麼責任去活着，每個人都希望能兒孫滿堂，爲什麼一定要讓他們爲了你們的希望而這麼辛苦？”
“他們是盜夢師！”劉雲穗聽到蘇沐月這麼說，不禁立刻反駁道：“我們會有盜夢祖師，會有掌門，都是因爲盜夢師是高於一般人的存在，那麼我們如果真的壯大起來，才能不受制於人，不是嗎？”
“盜夢師最初出現的時候，是爲了免於百姓受夢魘所擾不是嗎？”蘇沐月笑着說道：“什麼時候變成爭權奪利的存在了？”
“月兒，你如果這麼想，那可真的就不對了。”劉雲穗搖搖頭說道：“我們之所以想要變得更加厲害，自然是爲了能夠更好去幫助別人，我們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脅，還能幫別人做什麼？”
“我不會這麼做的。”蘇沐月起身，看着劉雲穗，認真地說道：“從今以後，我會讓盜夢一脈慢慢徹底消散，他們願意過什麼樣的生活，那便是什麼樣的生活，沒有人可以強迫他們去做什麼，而我會親自守護這一方安寧。”
“你這是要逼我跟你爲敵嗎？”劉雲穗同樣站起身，看着蘇沐月的背影，怒聲道：“當初若是知道你竟然要毀掉盜夢一脈，我一定不會生下你！”
“也許封言也是這樣的想法。”蘇沐月留下最後一句話，徹底消失了。
劉雲穗滿面寒霜，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堅持了那麼久的希望最後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一定不會讓蘇沐月成功的！
……
蘇沐月醒過來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見封言。
蘇俊生本意是陪着她一起去，但是被蘇沐月拒絕了。
其實在某些時候，她也是瞭解封言的，至少在她看來，有些話封言會跟她說清楚，若有其他人在，封言是不會說的。
所以，等到蘇沐月見到封言的時候，發現封言已經在等着她了。
其實，蘇沐月也知道封言一定是與劉雲穗之間有些什麼特別的聯繫，因此纔會如此清晰地明白她做了什麼。
蘇沐月的心情很複雜，這樣的複雜不在於說明知道封言已經背叛自己而她卻沒辦法殺了他，而是在於，她明知道封言不可能對她不利但是封言還是那麼做了，這意味着其中存在極其嚴重的問題。
這樣的問題有可能會讓封言喪命。
來的路上，蘇沐月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是沒想到封言會這麼直截了當。
“你見過劉雲穗了？”封言倒是沒有隱瞞什麼，開門見山地說道：“想來你也應該知曉了我的身份，但是你既然選擇了來問我，想來你應該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對嗎？”
“真沒想到，蘇慕錦回來，竟然無意間將她的身份揭開了。”蘇沐月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是，我與她的感情更像是……一場談判？根本看不出任何有什麼感情在，更別說她對俊生了，感覺更像是仇人一樣。”
其實，有的時候，蘇沐月也覺得很奇怪。
有些話，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就在封言面前說起來，然後聽着他爲自己解惑。
就好像，他們的相處方式本來就是如此。
“劉雲穗的魂魄當時雖然是殘缺的，但也是存在的，所以即便你母親吞噬了她的魂魄，但是有些想法也受到了影響。”封言依舊如以往一樣，替蘇沐月分析道：“所以，她對你的感情並不能說一點沒有母女之情，但是應該是特別淡了，因爲時間太久了。”
“那你呢？”蘇沐月看向封言，好似有些遲疑地問道：“即便你不再是當初的封言，可是你的命魂也是在成長的，到了你現在這個歲數，難道說沒有一點變化嗎？”
“有。”封言垂下眼眸，點點頭疏導：“就好像以前那個人對我的影響很大，但是現在的影響幾乎已經沒有了，至少在我看來，是真的沒有了。”
“那你爲什麼要背叛我呢？”蘇沐月不解地問道：“不是說你也希望盜夢一脈的人不必在受身份的束縛嗎？你明知道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這樣的未來而努力，爲什麼要在那樣的緊要關頭阻止我殺了王若瑜？”
“你願意相信我嗎？”封言看着蘇沐月，認認真真地問道：“哪怕我說的事情匪夷所思，你也願意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