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次回來就是轉機呢?”顧安望着遠處忽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話也像是說了一半。沈樂怡順着目光回頭尋去。路口一行人正往這邊走,最前面的兩人尤爲顯眼,鶴髮童顏氣質極好的老婦人正跟右邊身姿曼妙戴着墨鏡的女子輕言細語的說着什麼, 後面幾人像是女子跟班, 提着箱子物件跟在後面。
“怎麼這麼眼熟呢?”沈樂怡見到來者, 總覺得似曾相識, 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恩淇, 影視演員。”他看着越走越近的一席人,對面的女子顯然也看到了他們,鬆開了老婦的手, 向前快走了幾步。
“沈樂怡。”他低下頭,輕摟過她, 手暗暗用着力。
“恩?”她帶着不解回望着他, 這是要當衆秀恩愛?
“無論她跟你說什麼都不要相信。”隨即, 脣在她眉心處輕輕一點。
高跟鞋踩着青石板發出清脆的聲音,接着傳來如同黃鶯出谷、沉魚出聽的悠揚女聲:“顧安, 好久不見。”
女子摘下墨鏡,露出張“清水出芙蓉”的臉,只是淡妝敷了層粉,卻讓人眼前一亮。她春山如笑,拿起眼鏡抵在額上像是思考了番, 問道:“舊愛見新歡…這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她咬着眼鏡架, 自顧自的快速接口:“我忘了, 顧少換女友的速度跟換車似的。問了我也記不住。”隨後看向他, 調侃道:“你真應該編個號, 叫混了得多尷尬。”
顧安沉靜應對:“該記住的總會記住。她是沈樂怡。這位是恩淇,我們有過合作。”他淡淡的把關係撇開。
她咬着眼鏡架, 自顧自的快速接口:“我忘了,顧少換女友的速度跟換車似的。”隨後看向他,調侃道:“你真應該編個號,叫混了得多尷尬。”
顧安沉靜應對:“該記住的總會記住。她是沈樂怡。這位是恩淇女士,我們有過合作。”他淡淡的把關係撇開。
大概是狗血淋多了,沈樂怡這次特別淡定,還生出種“家後山的野豬拱了頭玉白菜回來的”莫名的自豪感來,好歹也是影星,至少不是搖一搖搖出來的。看得出對方嘴上雖極盡諷刺着顧安,心裡還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的狀態,行動中則顯出讓她知難而退的姿態。本着“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想法,衝恩淇笑笑:“大明星,能給我籤個名嗎?”
恩淇愣了下,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綿綿無力,她很快反應過來,調整好表情掛上職業笑容:“要寫什麼祝福語嗎?”順手從包裡抽出根筆來。看來簽名已成爲她的日常任務,心情再糟糕處境再尷尬,都能做出條件反射掉般行雲流水的應對自如。
其實剛說出這句話恩淇心裡就後悔了,本就是順口應下的,好不容易刻意營造出來的曖昧先是被顧安化解,後被沈樂怡無視,她現在居然還問情敵要什麼祝福語?!萬一對方要求籤個“百年好合”這筆都拿出來了,籤還是不籤?籤吧自己憋屈,不籤顯得小氣,只好盼望她沒有隨身帶着紙,好順坡下驢婉拒回去,誰知沈樂怡竟快速的掏出張紙來,遞了過去:“就寫'沈樂怡,麼麼噠'吧。”
筆頓在那,恩淇很尷尬,本是抱着“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的心態迎上來的,誰知道遇見一這麼不按套路出牌的,還特別擅於四兩撥千斤的主兒,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她正琢磨着怎麼應對,看到姨姥一臉驚喜的走近,因爲太過激動,步履匆匆顯出絲踉蹌來,她連忙伸手扶住。
老婦人站穩後,擡起手拂過沈樂怡的臉,將她的碎髮往耳後別,又仔細端詳了番:“小芝,是小芝!……你和你媽媽真像…總算是見到了。。我…我是…”
“姥姥?”沈樂怡見到來者,眼前的人氣質如蘭,古典曼妙,雖青春已逝,卻仍讓人有種“佳人依舊”的感觸。心中的疑問自然也得到了解答,怪不得沈教授那種大刀闊斧劈出來的長相,能有個螓首蛾眉的女兒,母系強大的基因彌補了父系外表的缺憾。
這聲“姥姥”叫的關方卿喜上眉梢,多少年的翹首以盼,現如今終於如願所償。一陣關懷備至、噓寒問暖過後,她這才留意到旁邊氣宇軒昂的年輕人:“這位是?”
顧安露出招牌般人畜無害的微笑:“您好,我是顧安,沈樂怡的朋友。”恩淇剛想補充句“這是我前任”看到跟隨而來的攝影師和助理、化妝師等人,話只好生生嚥了回去。事有輕重,要懂緩急,她這次回來是專門爲了拍攝祠堂修繕而來,實際上這麼做的原因也是爲了選角造勢,公司給的策劃方案。
最近宣傳鋪天蓋地的《卻恨花深淺》由享譽國內外的著名導演文墨“掌勺”,因視角新穎,題材大膽,在國際上關注度非常高。主角競爭自然也十分激烈,文墨曾透露,選角希望能更貼近原著,有相同的生活背景更好。公司連夜召開會議,加上私下接觸,摸索出了造勢方案,女主是名門望族出身,家族文化底蘊深厚。既然如此,也依葫蘆畫瓢,給恩淇安個好出身,本打算東拼西湊瞎杜撰,結果發現沈家在蓮塢聲望很高,是個大家族,於是公司立刻安排了這場入譜進祠的回鄉尋根的紀錄片。想用“真實”來引發關注度和熱度,每天都會有影音資料實時上傳到官網和微博。
恩淇有外人在場,不好發作,只能堆着笑裝作初識,現在爆料的有幾個不是身邊人搞得鬼,她得小心謹慎。
她不是沒有恨過,可是冷靜過後,她也清楚的意識到他們一直就是合作關係,從開頭到結尾,他都沒有投入過感情,只是她深陷在其中不可自拔。再次見面,她只想解開心中的桎梏,放過自己。想明白以後她打足精神重整旗鼓開始投入到工作中去。
晚上的流水席辦的熱熱鬧鬧,臨海的幾個漁民甚至還貢獻出了自家的漁船用來接送客人,修祠堂算是大事,有功德又揚名,來沾喜氣的村民極多,這批吃完那撥來,絡繹不絕,戲也唱的餘音繞樑,不絕於耳。沈樂怡第一次回來,跟隨着姥姥姥爺挨個桌的認親戚,鄉里人淳樸,表達熱情的方式就是敬酒,喝的沈樂怡感覺身上出的汗都是酒精味,還好顧安出馬,“觥籌交錯,把酒言歡”,應酬的得心應手。沈樂怡踩着太空步歪歪扭扭的往老宅走,想去躺會醒醒酒。
月光投在石板路上散着幽藍的反光,有種走在銅鏡上的錯覺,特別想在上面滑翔,展開雙臂要往前踏步時,手臂被一股力量拽住,拖進了宅內。
“他給了你多少錢?跟我一樣嗎?”不同於以往的溫婉形象,此時的恩淇手夾着煙,斜睨着她,聲音也粗了很多。
“什麼錢?”沈樂怡雖然控制不了身體,大腦卻還在正常運行,尤其是提到“錢”這麼敏感的字。
恩淇吐了口菸圈在她臉上:“現在就咱兩,你裝什麼裝。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顧昂澤有未婚妻,你們兩纔是真愛。”見她依然一臉茫然,冷笑了聲:“我倒是很慶幸你沒去演戲,不然我這影后的位置都要拱手相送給你。秦佳姿你應該見過吧,在酒會…”
沈樂怡感覺腦袋跟遭了悶棍般,暈暈沉沉的,大概是酒後勁很足,現在才真正上頭,她無意識的問出:“顧昂澤是顧安嗎?”
恩淇臉上的冷笑散去,眼中流露出疑惑來:“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康黎集團呢?”看到她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不禁同情起她來。
“他是康黎集團的董事長…”
“秦佳姿是他初戀…”
暗夜有星雲,空氣中飄散着不知名的花香,遠處能聽到未散的宴席,熱鬧的人聲,兩個曾經的情敵在深宅高牆之下,喝着偷來的酒,就着明月清風徹夜長談。友誼產生的很奇怪,沒有共同目標,沒有共同愛好,沒有志趣相投,也談不上同仇敵愾。
喝着喝着,聊着聊着,不知不覺就睡着了。更深露重,屋檐尖上聚集的露水凝成圓球,搖搖欲墜,終於架不住微風催促,跳了下來。沈樂怡感覺後脖頸冰涼涼的,一路往下鑽,驚的她一個激靈,睜開雙眸,昨日的迷離失落、落寞疑慮紛紛消渙,只剩下冷冷清清,一片明潔。
她看了眼縮成一團的恩淇,進屋去找牀毯子蓋在她身上。手機響了聲,提示不足20%的電,現在是凌晨四點多,按着關機鍵的手停住。
巷子深處,她撥通了電話,將抉擇留給老天。只打這一個電話,通與不通,接與不接,都是命中註定。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準備放棄的時刻,有人接聽了。
“我等你的電話已經很久了。”
“……那你接的這麼慢?”
對面的人沉默了片刻,隨後爆發出一陣大笑:“看來你心情不好,並且已經做出了選擇。”
“嗯,我想玩場遊戲。”沈樂怡直接的說出了要求。
“好,我給你控制全場的機會,能不能贏,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對方答應的很痛快。
“我輸了你不怕沒有面子?對手很強大。沒外援?”
“沈樂怡,我記得我好像跟你說過,你並不是我唯一的選擇。”
“可你也說過'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那就去證明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