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越安伸出手,不停的拍着我的後背,輕聲細語的安慰着我,他語氣中的鎮定,也讓我微微的有些安心。
我被他壓在懷裡,感受着他身上傳過來的淡淡的菸草味,慌亂的心,竟然就這樣,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在潘越安的懷裡睡着的,但是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溫煦的眼光掃在我的身上,但是我早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心裡滿滿的,都被陳桑所牽扯着。
我拿出手機,正想要打電話的時候,潘越安突然間打開門,從外面走進來,他手裡端着一碗粥,但是看起來卻風塵僕僕的,頂着兩個黑眼圈,看起來有些神情疲憊。
他看着我下牀,眉心似乎稍稍的攏了攏,然後走到我的面前,將手上端着的東西放到一旁,轉過身看着我。
我有些着急的朝着潘越安走過去,腳下稍稍的一個踉蹌,腳撞在牀腳,撞得我的腳,一陣陣發疼,我不管不顧的,繼續朝着潘越安走去,緊緊的抓住潘越安的手。
“陳桑呢,有她的消息了嗎?我剛剛做了一個夢,我夢到陳桑......”
“陳桑找到了。”
我有些胡言亂語的,衝着潘越安着急的叫着,耳邊陡然的傳來潘越安低沉的聲音,我睜着雙眼,看着潘越安,有片刻呆愣,潘越安眼神微閃,心裡似乎還有一絲的緊張。
大概是因爲着急,我沒有多想,一下子就忽略掉了他眼中的緊張,衝着他有些欣喜的開口。
“你說的是真的嗎?陳桑找到了嗎?在哪裡?”
潘越安別過身,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拿着打火機點燃,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些什麼,又將煙放到一旁的菸灰缸裡熄滅,才轉過身來定定的看着我,“陳桑是找到了,但是現在在醫院......頭部受了很重的傷......而且......現在情況很不好。”
聽到潘越安的話,我整個人直直的愣在了原地,腦子裡不停的迴盪着潘越安的那句話,陳桑是找到了,但是現在在醫院......頭部受了很重的傷......而且情況很不好......
怎麼好好的會受傷呢......
我突然間覺得,心口處微微的有些窒息,我轉過身,努力的讓自己的保持着平靜,我看着潘越安,垂在身下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我聽見我聲音有些顫抖的,緩緩地朝着潘越安開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會情況不好,陳桑到底發生什麼了?”
潘越安眼神閃爍的轉過身,眉宇間一片駭然,像是夾雜着些許隱忍的怒氣,然後又轉過身看着我,似乎是掙扎了很久。
“陳桑昨天晚上被找到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我頭一次聽到潘越安對我說話的時候,用這麼吞吞吐吐的語氣,可是卻是對着我說出這樣的話,我聽着潘越安的話,眼睛悄然的溼潤着,如果我昨天在別墅裡,是不是陳桑就不會無處可去,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我突然間無比的憎恨我自己。
已經只剩下一口氣這幾個字,不停的在我的腦海裡打着轉,我聲音嘶啞的衝着潘越安有些悲慼的開口,“我想見見陳桑......”
潘越安沒有說話,直接就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開着車。
車子在公路上不停的行駛着,我的眼前,不停的掠過陳桑的影子,或笑着,或哭着,或狂放不羈。
一路上,潘越安都沒有說話,一手開着車,另一隻手,緊緊的握着我有些冰冷的手,眉間鬆動。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我站在醫院的門口,竟然突然間,心裡有些猶豫。
潘越安說,陳桑只剩下一口氣,撐不撐得過去,都是一個問題。
我其實是真的很害怕死亡,特別是,看到我身邊的人......
潘越安停好車關上車門正朝着我走過來,看到我臉色慘白的模樣,嘴角蠕動着,“進去吧!陳桑看起來是個很堅強的人,我相信,她不會像你想的那麼脆弱的。”
我輕輕地搖搖頭,終究還是擡腿往裡面走去,我沒有辦法,見到陳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躺在那裡。
我到達搶救室的時候,搶救室的燈,正好熄滅,我走到前面,卻見一旁的座椅旁正坐着高碩,他看起來似乎是真的很傷心,將頭深深的埋進十指中,他低着頭,我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是卻能看到他雙肩顫抖着,害怕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喉嚨一澀,正想要朝着高碩走過去,手術室的門,突然間被打開,露出顧柏川那張疲憊的臉,顧柏川看到我跟潘越安過來,似乎也有些呆愣,隨即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高碩。
我快步的趕到高碩站起身之前,走到顧柏川的面前,語氣有些急切,“顧醫生,我朋友怎麼樣了?”
顧柏川看着我,眉心緊緊地一皺,溫和的眼神中,稍稍的抿抿脣,才輕聲的開口:“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剛剛我同事給她做了手術,發現她的求生意識很弱,而且......”顧柏川猶豫了片刻,纔有些忐忑的開口,“病人體內殘留着精、液”
殘留着精、液這四個字不停的在我的腦海裡打着轉,
我喉嚨有些酸澀的怔怔的開口:“怎麼會這樣,陳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
大概是看我有些衝動,潘越安快步的走到我的身邊,攬着的肩,他厚重的五指,緊緊的扣着我。
雖然我認識陳桑,不過才三年的時間,但是這三年裡,除了跟沈家明,陳桑並沒有跟其他的男人發生什麼關係,不過就是逢場作戲而已,其實骨子裡,她對這樣的事情,還是很在意的,我知道,她是因爲,曾經在某個時刻,是真的對老沈動過心思,所以才心甘情願的,跟在他的身邊。
“寧寧,你要相信陳桑,更加要相信你自己......”
我扯開嘴笑了笑,潘越安還是不瞭解陳桑,又或者說,他不瞭解女人。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都會讓人受不了的,更加不要說,是陳桑這樣,表面上雲淡風輕,實際上,內心十分敏感的人。
這些年,陳桑表面上有多風光,她的心裡,就有多受傷。
“還有一件事,在給病人做檢查的時候,發現病人已經懷孕一週多了......因爲受到強烈的衝擊,再加上病人情緒的崩潰,孩子早在送來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流掉了......”
顧柏川用十分公式化的口吻對着我們說着,聲音透到我得耳中,有些冰冷。
我聽着顧柏川的話,心裡一陣陣冰冷,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有一天陳桑懷孕會是什麼樣子,我記得陳桑跟我說過,幹我們這一個行,有很多的女人,試圖用孩子來綁住金主,但是她不會用,不是她不想用,而且......她討厭孩子。
我記得,那個時候,她還常常跟我打趣道,以後絕對不要生孩子,生孩子的那種痛苦,是她承受不來的。
剛好,那個時候,我其實也並不怎麼喜歡孩子,我們的這個想法,有些不謀而合。
可是,我差點兒忽略了,陳桑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已,女人在遇到自己喜歡的男人的時候,終究是有些飛蛾撲火的.....
我好不容易看到陳桑懷孕的樣子,居然,是在她已經流產之後,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你說什麼?顧柏川,你在騙我對不對,怎麼可能會懷孕呢?你一定是在騙我。”
我正沉浸在我的自己的回憶裡,耳邊陡然的傳來高碩聲嘶力竭的暴怒聲,然後便看到高碩大步的走到顧柏川的跟前,雙手死死地攥着顧柏川的衣角,額間青筋暴露,似乎是有些不願意相信。
我看着高碩猩紅着的一雙眼睛,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段時間,陳桑早已經沒有跟沈家明有過任何的聯繫了,憑她對高碩的癡迷,這孩子,極有可能,就是高碩的。
此刻,看着高碩的神情,我更加的確定,我看着高碩失神的模樣,突然間覺得有些可笑,事實上,我也真的就這麼笑了出來。
我朝着高碩走去,然後伸出手,直接往高碩的臉上甩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我是替陳桑跟她肚子裡的孩子打的,高碩,我說過,陳桑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子而已,她不適合去參加你們的遊戲,今天發生的這一切,你是罪魁禍首。”
高碩被我說的一愣,黑眸中閃過一抹邪笑,突然間對着我,使勁的笑了笑。
“曾蕊寧,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如果不是因爲她是你朋友,你覺得,我會看她一眼?只是......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你說,她會不會死......”
高碩白皙的臉上,還帶着我打過去的五個手指印,他像是情緒十分的激動,衝着我大聲的吼着,隨後又自言自語的,轉過身看着已經緊閉着的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