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的週二最後一節課是班級例會，班導宣佈了體育節的事情。看着班裡爭先恐後的報名。“這屆學生還是不服m班呀。”林泠抱着教案走出教室。
回到辦公室的班導在辦公室裡彙報成績。
“這是i班唯一一次和m班爭第一的機會了。”
“每一年都是這樣，但是今年都感覺參加比賽的名額不夠。”
說完還瞥了位置正對門口的年級主任一眼。
“其實i班在學習上也和m班有着一拼的實力。”i班數學老師程澤向後滑了一下凳子，後背把電腦椅壓出一個弧度，形成半躺的悠閒姿勢。“這次期中考試，我挺期待排名的。”
“欸？”整個辦公室的老師不明所以。“別多想了，m班就算少了一個凌晨那也是m班，只是年紀第一換了一個班而已，不會帶的一個班都進步的。”
“對啊，如果凌晨一個人能帶一個班進步，估計付出的代價會影響升學率的。”
“校長也不願意看到吧，他可是把升學率看的比什麼都重的人。”
“那如果是江清旖呢？”程澤恢復起正坐的姿勢，喝了一口水，看着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把方向對準了他。“或者說是江清旖和凌晨兩個人呢？”
某個人的臉色變了。
“要知道江清旖可是學生會會長，和社聯負責人的私交甚篤，想開一個i班的學習興趣小組太容易不過了。”
砰，一下拍桌子的聲音，緊接着是一陣金屬在地上滑行的澀耳聲音。
“程澤你閉嘴。”
年級主任暴起指着程澤的方向。
是戳到了某個人的痛處嗎？
“你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程澤擺擺手，“沒什麼意思，凌晨不是在i班嗎？我總是感覺凌晨會給江清旖補習數學。”說完摸了摸後腦勺，“好像上節課凌晨還看着左前方發了半節課呆，哎，我在他這裡‘失寵’了啊。”
“學生上課不聽課你這個任課老師也不管管他？”
“主任，我教的數學他都會，我管他還不是自取其擾，還不如關心一下江清旖。”說完還頓了頓送上了一個促狹的有點詭異的眼神，“萬一江清旖會有什麼進步也說不定啊。”
“程澤你過分了，你可以猜忌我，但是不要這麼針對我的學生。”年級主任也就是凌晨的前班主任警告道，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
“真搞不懂凌晨爲什麼會盯着江清旖的背影看那麼長時間。”程澤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表，伸了伸懶腰，“我可以下班了。”
年級主任還沉浸在‘自家得意門生被別班女生拐走’的事實裡悲傷而無法自拔。
【五】
江清旖攔住了收拾好書包準備走的凌晨。“幫我補習數學。”
沒有絲毫‘尊師重道’的口氣。
“不是說好了明天幫你補課嗎？”
“……”
——總不能說我怕轉校生太優秀，拐走你。
“我要考上140。”班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信誓旦旦的聲音迴盪在教室裡引得所有人矚目。
“有志向。”程澤站在後門位置，倚着門框，在凌晨看來一副懶散的模樣。
程澤做出了一個引人發笑的嚴肅表情，握着拳頭放到胸前。“他的數學就交給你了！加油！”聽到的人全部汗顏。
無論何時都習慣像個軟組織動物一樣倚着什麼，沒有一點爲人師表的樣子，如果不是教的好的話，凌晨絕對不會認爲他是一個老師。
旁邊飄過來一句話，“班長，體育節我可不可以不參加。”
——是簡荇舒。
既然要補習數學，別的事已經不重要了。凌晨的一句“哦。”結束了這場對話。
也許是被冰冷的語氣激怒，也許是凌晨不在乎的一句哦，女生揹着書包就跑了出去。
“這是什麼情況？”
緊跟着出去的還有江清旖。
第一次補課，因爲學生逃跑而告終。
幸好江清旖的書包收拾的差不多了，裝進數學作業，凌晨就拎着兩個書包出來了。
學校門口，他看到了逃跑的學生。遞過書包，“我就說明天再補吧。”
“你說得對。”清旖心好累，懶得再發牢騷。
“我還說要不要跟你們送上去。”安遠拎着兩杯你的奶茶就過來了。“這麼快就補完課了？”
清旖接過來一杯奶茶插進吸管含糊的說了一句“謝謝。”
安遠拍了一下凌晨的肩膀。“凌大神，明天早晨來了借我抄數學作業。”喝了口奶茶就走開了。
“我要抄數學作業。”
已經把安遠也看做情敵了嗎？
“安遠抄完作業，你就直接把我的交上去吧，上次不是和你說了嗎？反正程澤也不會查我的作業。”
已經可以學習好到老師不想查作業的地步了嗎？
“自從高二拿了奧數一等獎，他就再也沒查過。”
一次暴擊。
“已經半年沒有寫過數學作業了。”
二次暴擊。
清旖被好學生和情敵暴擊好幾次，已經開始免疫了。
一連幾天，清旖晚上都會做好幾個夢，無外乎是‘凌晨和我談戀愛之後被簡荇舒拆散，凌晨叫我做題卻被簡荇舒叫走約會。’每天頂着個黑眼圈進班，而且黑眼圈還有加深進化成煙燻妝的趨勢。
她把這件事和葉以初說過，電話那頭傳來喜訊。
“看來某人已經心有所屬了吧。”
“我只有在凌晨給我補課的時候纔有安心。”
電話那頭已經變成了驚叫聲，“等會兒你是說凌晨給你補課？”
“補……補習數學啊。”
還是驚叫。
“以初，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啊。”
“凌晨以前在我們m班都是不怎麼說話的，更別提給人補習了。”
“……”這算區別對待嗎？ 還是說，這就是好學生表達喜歡的方式？
“又用省略號回答我，無趣，我還沒寫完作業，先掛了啊。”
等到江清旖反應過來，電話那頭已經變成了忙音。
現在學校已經謠傳凌晨是因爲江清旖才故意考差轉來的i班，這個消息無法鑑定真僞，江清旖一個人沉浸在黑夜裡，像是掉進黑洞，撕扯，拉伸。從各個角度襲來力，卻沒有一個可以提供支撐的位點，思維不斷被拽向深處的黑暗，直到吞沒寂滅，光也無法脫逃，思維歸爲沉寂，消失於奇點。
不出意外，江清旖又一次失眠了。
下午最後一節英語課，當江清旖第十二次上課睡覺，凌晨看不過去提醒了一下，對方卻站起背起了物理公式，某人終於察覺了一絲不對。
下課放學，凌晨攔住了江清旖，“怎麼上課都睡起覺來了啊？”
女生卻毫不在乎。“我太困了啊。”
因爲困，所以睡覺，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對於一個高三生來說未免太過牽強。
也許正是這種理直氣壯激怒了男生。
“你不是說要考D大嗎？你不是說數學要上140嗎？你考不上D大怎麼辦……？”語氣變得越來越弱，男生重重的甩了一下書包，負氣離開教室。
——那我上D大還有什麼意義？
【三】
事後凌晨也被自己這個無來由的想法驚住了，無法預判來源去向，只記得突然愣住，原本的怒火瞬間消失不見。
鏡頭搖回到教室。
凌晨的聲音撞在牆上反回教室，在教室空曠的上方形成迴音，蓋住了班裡下課放學的喧囂。還有一部分保持了原有的軌跡，在整個高三引起波瀾，畢竟無聊的高三學生對於這種事情還是喜聞樂見的。
事件的目擊者只知道兩個班委因爲其中一個上課睡覺，而另一個爲此大發雷霆，而身處事件發生中心的安遠也沒搞懂原因。至於事件的親歷者，一個負氣離開教室，另一個沉浸在‘難道他真的是因爲我纔來的i班？’的思考裡無法自拔。
這件事的影響力明顯不小，m班的葉以初過來找江清旖問詢就可見一斑。
“他不會是真的喜歡你吧？”聽完江清旖的敘述，聽者下了一個‘他喜歡你’的定義。
“怎麼可能？”雖然在別人那裡得到間接性的證實，但還是不肯相信一個腦袋裡全是公式的傢伙還會有這樣粉色的想法。
女生下意識的開始逃避。而且摔下了一個證據“我們才認識幾天啊。”
“如果初中三年也算上呢？”
剛剛甩下的證據瞬間沒了立場支撐，摔得支離破碎。
是誰的臉紅了，爲了一個衆人公認的書呆子。
葉以初拍了拍清旖的肩膀，“如果你真認爲他是書呆子的話，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說完女生就跑回了m班。
——他會爲了我，在滿是課業的心裡留出一塊地方嗎？
但是不可否認，某人的心裡已經在高三繁重的作業和知識點裡，留出了一塊地方，專屬於他，不可侵犯。
【四】
秋陽狹着光慢慢不見，女生髮現班裡早就空蕩，放學一個小時，人早就走散了。
——他如果喜歡我，爲什麼沒有等我。
清旖慢慢的收拾好書包，關燈，鎖門，一個人孤單的走出校門。
走到車站，四下張望，根本沒有看到熟悉的人。
——他的確是走了，但是爲什麼心裡感覺空落落的？
小學的時候都說二十一天養成一個好習慣，原來每天和他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已經成爲一種習慣了啊。
眼前突然出現一杯奶茶，“喏，你的奶茶，再不出來奶茶就涼了。”
——是凌晨，他還在等她。
接過奶茶，還是和往常一樣的溫度。女生看着男生的臉，“剛買的嗎？”
“不……不是，買了一個小時了。”凌晨慌張的避開清旖的視線，“怎麼公車還沒來啊。”
清旖注意到凌晨的臉突然間就紅了，仰頭望着他，他的臉擋住了僅存的陽光，就像是他在發光，照亮了她。
女生捧着還熱的奶茶，怯懦的咬着吸管，沒有拆破他拙劣的謊言。
少女心思像一顆種子，他給她的奶茶給了它破土而出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