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蕎別苑內就正屋和偏屋兩間房能住人,正屋歸了鸑鳴君,杜若葉自然就歸到了偏屋,要說正屋還能看的過去,那偏屋就真是妥妥的下人房了,還是最次等那種,一張牀一張桌兩條板凳,沒了。
“咳咳”,杜若葉被屋內長期積攢的黴污氣嗆得咳了兩聲,擡手在鼻尖揮了揮,還是走了進去。踢了踢凳子,晃了兩晃,坐了坐牀板,吱吱作響,“唉”,她再次嘆息。
就在此時,別苑門鎖“啪”地一聲被打開了,杜若葉突然兩眼放光的跑了出去。
“劉管事”,杜若葉悅聲道。
“喲,杜小姐啊,到點了,小人來送您二位的晚膳”,劉二鎖頷首迷眼笑着回到。
“多謝管事了,給我就行,管事大人是否還忘了別的事?”
“杜小姐何意?還請明示”。
“管事大人您也太粗心了吧,這院子屋內毫無修整,這如何住人?”
“這…小姐您也是知道的,大皇子現在是待罪之身,來這別苑幽禁本就是懲處,那還有優渥待之的道理…”劉二鎖依舊笑眯眯,卻被杜若葉打斷了。
“管事大人叫殿下什麼?”杜若葉正聲道。
“大…大皇子啊…”劉二鎖這下有些緊張。
“這便是了,殿下如今雖不是太子了,卻也還是皇長子,難道還配不上你一趟灑掃?更何況…”杜若葉湊近了些悄聲說道:“廢后復立也不是沒有先例,管事您還需三思啊”。
“啊這…”此番話着實讓劉二鎖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青。
“再者說本小姐又不是來幽禁的,你應該也很清楚本小姐是誰吧”,杜若葉淺笑了笑,人畜無害般,道:“需要再把家父的名諱告知一遍麼?”
“不敢不敢…”劉二鎖聽罷徹底沒了脾氣,訕訕說道:“還請大皇子與小姐稍候,小人這就遣人來灑掃灑掃,嘿嘿…嘿嘿”,小人嘴臉,盡顯無遺。
這箱,杜若葉拎着食盒來到了正屋。
“在本殿下面前吞吞吐吐,與他人交談倒是伶牙俐齒,此般虛僞做作,還說你沒有企圖?”這院子攏共就巴掌點大,適才她二人的景象自然成了鸑鳴君的茶食,“呼”鸑鳴君又閒性地呷了口茶。
‘不氣不氣不氣,氣出病來也是自己不如意’,杜若葉權當沒聽見鸑鳴君的嘲諷,不予理睬。自顧自地把膳食從食盒中取出擺放好,“殿下,請用膳”,她努力地做好一個侍女的本分。
圈禁之人能享什麼好菜色?看看桌上這些,兩菜一湯,一盤豆腐一盤苦瓜,還有一碗蔥花湯外加兩碗薯米飯,沒了。
鸑鳴君逐一打量了飯菜一番,不見面色有何波瀾,準備動筷…
“殿下且慢!”只見杜若葉從袖中掏出一根銀針,“待奴婢先試下”,她將銀針逐一插入飯菜中,最後仔細看了看銀針並未轉黑,才放心道:“殿下,無毒,請用”。
“你還隨身攜帶此物?”鸑鳴君有些驚訝,雖在宮中這是平常事,但他沒想過在這還能有人如此。
“既是今後要作爲侍女服侍殿下,在吃食上總歸還是要仔細些的”,杜若葉恭敬道。
“如何仔細?倘若這吃食有毒你意欲何爲?找那劉二鎖麻煩?你若真是私自前來,你覺得那劉二鎖還能給你幾日好臉色?”鸑鳴君故意問到。
“他現在並不知…”杜若葉語聲漸微,毫無底氣。
“這便是了,他若決心投毒,一次不成還有二次三次,難不成本殿下一口不吃?那不被毒死也得餓死了!既到此地,何須多慮,順其自然吧”。鸑鳴君想試探試探杜若葉,倘若她是右相遷來,想保他不被投毒就定能鎮住那劉二鎖;若她所言非虛,是私自前來,那不出三日定會被右相府給綁了回去,他的生死就更與這小女子無關了,且聽她怎麼答吧。
可杜若葉接下來的一番話就讓鸑鳴君有些意外了。
“今日只是倉促,其實奴婢並未想過讓殿下吃那劉二鎖送來的吃食,奴婢可以自己給殿下烹製一日三餐”,杜若葉說着竟還來了點興致。
這話倒是讓鸑鳴君始料未及,擡眼看向她,一時語塞。
“殿下不必驚慌,奴婢的廚藝雖然比不過宮中御廚,但定是比這些粗食好”。
“呃…不…本殿下的意思是你食材竈具從何而來?”
“去集市上採買呀”,杜若葉說的理所應當般,反而顯得鸑鳴君沒見識似的。
“…你能出去?”鸑鳴君頭上似有了幾道黑線。
“原來殿下擔心這個呀,殿下放心,奴婢好歹是右相家的女兒,拿捏住劉二鎖還是綽綽有餘的”,杜若葉一臉自信。
“那他知情後呢?還能如此縱容你?”
“殿下放心,他不會說出去的,奴婢剛到此地時就同那劉二鎖交代過了,奴婢是父親秘密遣來的,誰都不知,也誰都不可告訴。殿下也知道,這邊境之地的小管事連個九品都算不上,就是公門的一個職人,他想請示右相可沒有財力人力供他驅使直至婺璃城,就必須層層上報,而奴婢已經敲打過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此事,所以他定不敢去察的”,杜若葉說着還有些小小得意。
鸑鳴君越發的有些懷疑杜若葉了,她若真是相府二小姐,幹活的熟練程度頗讓人起疑;她若只是右相安插到他身邊的眼線冒充二小姐,又怎會找個如此愚蠢的女人?相府想找個人,還是自家女兒,會找不着麼?這是沒層層上報就能解決的事?這女人是真單純還是傻的?鸑鳴君實在搞不懂現在唱的是哪出?
算了,哪出都無他無尤,要麼被保住不被毒死,雖不知保他意欲何爲;要麼就等着杜若葉被綁回去,此後再無瓜葛,他也得個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