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一世歡顏，幾許笑（三）
看着你的深邃的眸子，我便覺得這個世界都是那樣的美好。 ——依然
掛斷手機，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回過神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於錦竟然已經知道自己檢查出眼疾了，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問過她一句，一直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再回過頭去細想的時候，很多的細節似乎都有些微妙的變化。早上離家的時候，於錦幾乎是再三叮囑她，現在天氣不好，不要開車，如果不想讓他派司機的話，那就自己打車，又說，不管遇上什麼事情，隨時給他打電話，尤其是早上剛起牀的時候，他伸手在她的眼前搖晃了幾下……
那麼多的事情，全都重疊在一起，原來只說明一件事情，他已經知道她患有眼疾的事情，可是卻瞞得那樣的滴水不漏。
輕輕地咬着下脣，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然後鼓起勇氣撥通了那個熟悉的不能不再熟悉的號碼，好一會兒，手機那頭才傳來低靡而又性感的聲音。
“依然，怎麼？是不是想小爺了？”脣角微微揚起，乍現出一抹令人眩目的微笑。
“是啊？想你了。”輕言細語，如一縷徐徐的春風拂面。
依然靜靜地站在窗前，透過玻璃窗望着遠處灰白色的天空，有一絲絲的溫暖瞬間將她的心臟包裹住。
於錦微微一怔，眼底一閃而逝的詫異，隨即笑眯眯地說道：“那你現在閉上眼睛，在心裡默數十秒鐘，然後再睜開眼睛，我就會出現在你的身後。”
“呃……你現在在那裡了？”依然皺了皺眉，問道。
“你轉身往後看。”淺笑的聲音，就那樣站在門口處，頎長的身材完美地展現，脣角的笑容就像是深淵一樣，令人毫不猶豫地往下跳。
那一抹笑容就好像是這個季節的陽光，就那樣猝不及防地落進她的心底深處。
隔着幾步的距離，她微揚起下頜，似嗔非嗔，卻又似有幾分小女人的委屈，“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是不是已經到家了？”
“剛從車庫出來
。”於錦微抿着脣角，望着她皺鼻子的模樣，忽地輕輕地笑了出來，幾步走到她的身邊，霸道地將她攬入自己的懷裡，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樣，“小爺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小爺我才諮詢過婦產科的醫生，說是孕婦必須每天都保持最佳的心情。”
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從眼眶裡掉出來，那一瞬間的溫暖快速地席捲了身體的每一處，她將自己的臉埋進他的胸膛，聆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悶聲問道：“那醫生還說其他什麼了嗎？比如在飲食方面有沒有需要注意的，還有夫妻之間……”
“飲食上小爺我已經囑咐李媽了，她會注意的，如果你吃不慣李媽做的飯菜，那小爺就去把五星級飯店的廚子聘回來。至於你說的第二個問題……”斜斜地勾起脣角，漾出一抹令人沉迷的淺笑，好似一深不見底的深淵，“醫生也說了，前三個月不宜同房，爲了我們的孩子健康，小爺決定忍下來。”
“於大公子，實在不行的話，就自己動手吧？不是有句話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麼？”白皙的臉頰掠過一抹緋色，卻依舊笑意盈盈。
“你這是在消遣小爺？”於錦勾脣，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一雙深邃的眼眸穿過她的眼睛深處，一直窺探着她的靈魂。
“好吧？我承認我有些居心不良的意思。”擡頭望着他，微笑。
“風依然，你可是小爺的妻子，怎麼說有些義務你還是應該？嗯，即使用手……”眨了眨眼睛，笑得意味深長。
“好了，不跟你鬧了，你媽她剛纔已經找我談過了，意思是休戰，至少在我懷孕期間不會把戰火蔓延。” 一雙清澈至極的眸子靜靜地凝着他，脣畔露出清淺的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李敏態度的突然轉變，不外乎兩個原因，一個是他的堅持，另一個就是她即將成爲一個瞎子，依然在心裡想着。李敏的心思並不壞，她只是一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女人，如果她也能像風小野那樣看得開放得下，至少也不會出現今天的局面。
“這幾天讓你受委屈了。”於錦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又說道，“年前爸爸會過家裡，這個年也許會很熱鬧。”有些無奈，卻又不得不接受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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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錦，也許不會像你想的那樣，你媽她是愛於浩楠的，只是那樣的愛太過沉重，連她自己都承擔不起來，於是當他們之間的感情出現裂縫的時候，一切的弊端都暴露了出來
。”依然輕聲說道，只是心裡還藏了一句話，她想說的是，也許並不是放不下，而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付出得不到自己期望的回報。uc7x。
好個地也。二十六年前李敏從陽臺上“跳”下去的真相，她一個字也沒有提，就像他一樣，自始至終都沒有提過她的眼疾。
於錦瞭解她，她是那樣一個有主見的女人，如果她不願一直住在醫院裡治療，誰都勉強不了她。
飯桌上，李敏不時地給她夾菜，雖然語氣依舊多少還有些有些嫌棄，但是態度已經好了很多，心裡更是有一絲的歉意，“這個很有營養，你多吃一點，對你肚子裡的胎兒也很好……”
“還有這個，你多吃一點青菜，補充維生素。”李敏夾着菜放在她的碗裡，絲毫不理會依然詫異的目光。
“媽，這些就夠了，您自己吃吧？”望着自己碗裡堆成小山的菜餚，鼻子又是一陣酸楚的感覺，生怕自己的眼淚掉下來，連忙低下頭去。
李敏放下筷子，笑呵呵地說道：“依然，你是有身孕的人，當然要多吃一些，想當年我懷小錦的時候，每天都要吃一大碗的米飯，他爸爸那時候很忙，整天東奔西跑的，也顧不上我這個孕婦，一直到我快要生產的時候，他這才匆匆忙忙地趕去醫院，那時候我在產房裡，他就趴在產房的門口，想要進來，可是人家醫生就是不讓，急的他滿頭大汗的……”
依然靜靜地望着她，此時此刻的李敏是那樣的安詳，沒有怨恨，沒有執着，沒有痛苦，有的只是來自心底最深處的甜蜜，曾經，她和於浩楠應該也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只可惜後來於浩楠遇上了風小野，一個驕傲要強的女孩，他一直都沒有忘記，即使二十多年過去了。
“呵……是我說多了，是我說多了。”李敏尷尬地笑了一聲，嘴角微微扯了扯，低頭扒着碗裡的飯，淚水卻是順着臉頰流淌下來，和着米飯一起吃進了嘴裡。
“媽。”依然連忙拿了兩張紙巾遞過去。
一旁的於錦微微皺眉，什麼也沒有說，那天晚上，他跟李敏說了很多，第一次他們母子之間聊的那麼多。
李敏緩緩地擡起頭，朝着她微微一笑，眼地流露出慈愛的目光，然後從她的手裡接過紙巾，將臉別到一旁，擦乾了臉頰的淚痕
。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都將自己困在一個鐵籠裡，別人走不進來，自己也走不出去，一直飽受着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煎熬，那樣的痛苦，竭斯底裡，她恨不得與於浩楠同歸於盡，可是看着年少的於錦，那樣的想法被她徹底的扼殺掉……
她永遠忘記不了於錦對她說的話，媽，不是別人在折磨您，而是您自己在折磨您自己，同時也在折磨別人。
“依然，過年的時候讓你媽和你季叔叔一起過來，人多熱鬧一些。”
“他們出去旅行了，風小野說，她的人生應該遇到一些不一樣的風景，她還說，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旅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依然淡淡地笑着說道。
她只是想告訴李敏，風小野徹底地解脫了，從今以後徹底地走出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你媽媽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依然，有時間的話你能不能跟我說一說？”
李敏一直都很好奇這個女子，從二十六年前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很想知道，能夠讓於浩楠這般動心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
“好啊？”依然微微笑道，想了想， 又說，“媽，阿錦說三四月份的時候會有時間，不如那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我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哪還有你們年輕人的活力。”李敏笑着搖搖頭，心裡莫名的一陣溫暖，那是很久很久都沒有體會到的感覺。
依然淺淺一笑，似是不經意地說道：“媽，其實您一點也不老，我曾經在網上看過一篇文章，那篇文章還附了一張相片，相片裡是一個臉上佈滿了滄桑的老人，很虔誠地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她望着的方向是布達拉宮的方向，筆者說這位老人從家鄉出發，已經走了四年的時間，卻還沒有到達她想要到達的聖地，文章結尾的時候，筆者說，這一路上他看到很多的朝聖者，是一個足可以淨化心靈的地方，也是人間的最後一片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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