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九）
曾經在千年樹下等候，只求你回眸一笑，曾經在菩提下焚香，只爲等一世輪迴的相遇。阡陌紅塵，終究是不過一場繁花落寞，回憶在歲月中沾溼了誰的衣襟，驀然回首，斑駁往事，不知是誰飄落了誰的相思，不知誰飄落了誰的等待。與你作別，此生，生與死的距離，此生，天堂與地獄的差別。??——韓林
整個人就像是置身於一個冰冷的洞血裡，四面八方都沒有出口，蝕骨的寒意滲透她的皮膚，緩緩地沁透到每一個細胞裡。她緊緊地抱着自己的雙肩，那份報紙掉落在地上，闖入她眼簾一個畫面是車禍的場景——
彩色的印刷照片，韓林就那樣倒在血泊裡，身體下有鮮紅色的血液流淌出來……
她以爲自己會流淌很多的眼淚，可是當她的心痛得鮮血淋漓的時候，依舊沒有一滴淚水淌出來，乾澀的眼睛難受的厲害
。
眼角膜是他的，她眼睛裡的眼角膜是韓林捐給她的。
雙手顫抖着撫上眼睛，如果不是因爲他，自己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能夠看見。一個多月了，可是竟然沒有一個人告訴她關於韓林的死訊，所有的人都瞞着他，就連阿錦，也瞞着她。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那最後的一次見面她一定不會那樣冷漠地對她，至少給他一個讓他心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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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你連贖罪的機會都不肯給我？”他的眸子裡流淌着悲哀。
“你不用這樣，離婚之後，誰都不再欠誰的。”她說的那樣的冷淡，就好像他真的只是陌生人。
“不，自始至終都是我欠下你的，一輩子都還不清，我在想，等有一天我死了遇上孟婆的時候，我會跟她說，讓我保留這一世關於你的記憶，帶着記憶轉世輪迴，那樣的話也許還會遇上你。”
“韓林，是你想多了。”
……
原來，她真是這樣的殘忍，於琰說的一點也沒錯，是她讓韓林死不瞑目，是她連原諒他的機會都沒有給予。
那一年，最初的相遇，美好而又溫馨，在月光下，她看到他俊秀的容顏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她的心自此有了他。他擁有她的七年，而她，同樣也擁有他的七年，七年最美好的時光，那時候還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一個人，也不知道怎麼做好他的女朋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忐忑不安的，卻又是那樣的幸福。
曾經一直都以爲，即使天荒地老，他們的愛情也不會改變，如這天地一樣長久。
離婚，再復婚，然後愛上身邊的這個男人。
握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戰慄着，在通訊錄的名單裡找到陸羽連，撥過去，耳邊響起千遍一律的鈴聲，好一會兒，那頭才接了起來，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的詫異，“依然，怎麼是你？”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蒼白如紙，她不知道就連自己的聲線也不可抑制的顫抖着，“學長，韓林，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簡短的一句話，不過十個字而已，可是她卻用盡了畢生的勇氣，一字一字地說出口，然後重重地砸落在她的心尖兒上，一片血肉模糊
。
陸羽連微微一怔，怎麼也沒有想到依然竟然會問他這樣的話，突然又記起她之前一直都處於失明的狀態，難道是有人告訴她關於韓林的事情，還是她看到了有關的報道？即使離了婚，他也相信，風依然和韓林之間的感情依舊無人能夠代替，一個人最美好的七年，最青春年少的歲月，怎麼都忘不掉，忘不掉……
“是不是？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眼淚終於抑制不住地流淌下來，精神幾乎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他怎麼可能會死呢？他不是說還要我給他贖罪的機會麼？不，一定是他們所有的人都在欺騙我，韓林，那樣美好的男子怎麼可能會死於車禍呢？
那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啊？曾經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守在她的身邊，曾經在廉價的出租房裡，他將她的冰冷的雙腳放進懷裡，曾經他向她承諾，一定會帶着她去看最藍的天，最美的雲彩，還有那一片最澄淨的湖水……七年的回憶，一直都被她深深地埋藏起來，可是在得知他死訊的那一刻，那些回憶就像是洪水猛獸一樣。
窒息，難受，悲傷，心痛……
“學長，我求你，你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只有你親口告訴我，我纔會相信。”
“依然，你，你別這樣，你先聽我說。”陸羽連有些慌張，他們七年的感情，他是見證者，即使半年前離婚，也沒有人可以將他們的七年徹底抹殺掉。
“他，是不是還活着？那些報紙上的新聞都是假的？對不對？”這是她最後的一絲希望，她緊緊地拽着，就像是溺水者手裡的一根的稻草。
“依然，你現在是不是在醫院裡？你在那裡等着我，我立刻就趕過去，有什麼事情見面之後再說，好嗎？”
那樣一個美麗靜好的女子，他也喜歡了她四年，一直到她嫁給了韓林，才徹底地放棄了那段感情，只因爲他知道，她這樣的女子用情極深
。
那時候，他會經常去她和韓林租住的房子蹭飯吃，每一次她都會做上豐富的一頓晚餐，營養搭配，後來他們換上新的房子，工作也越來越忙起來，去的次數自然是少了很多。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韓林竟然會鬼迷心竅，離了婚，再之後幾天，整個a市鋪天蓋地的廣告和新聞，最具震撼的商政聯姻，他在那一塊巨大的液晶屏幕上看到她笑得燦爛的容顏……
“好，那我等你。”依然咬着下脣，握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戰慄着。
她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斷地安慰着自己，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韓林怎麼可能死了呢？那一天，他明明就對着她說，要她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她都沒有原諒他，他怎麼可以去死呢？
柔和的燈光下，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長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道厚重的陰影，透徹的瞳孔似是流淌着沉重的哀傷。俯下身，重新將滑落在地上的報紙撿了起來，十個手指頭緊緊握着報紙的邊緣，幾乎要揉碎了一般，她看着那張圖片，滿目的都是鮮紅色的血液。
於依好林。圖片的下面配着一行字：a市知名律師韓林的車禍現場。
這並不是一起簡單的車禍，這是一場蓄意已久的謀殺，幕後黑手在哪裡？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不久以後，一定會真相會浮出水面。
那天晚上的夢，那樣的清晰，她記得韓林一直都在跟她說對不起，對不起……
“依然，你看，那裡多美？”她坐在他的單車後座上，雙手緊緊地圈着他的腰身，臉輕輕地貼着他的後背，一絲絲的洗衣皁的味道。
有風，吹拂着她的臉頰，將她鬢角的髮絲撩起來，肆意地在半空中飛舞着，那裡，是一大片的苜蓿花，紫色的，在風中輕輕地搖曳着，空氣裡瀰漫着淡淡的清香。
他用苜蓿花做了一個花環，陽光下，他那樣的年輕，脣畔的那一抹笑容一如那個季節明媚的陽光。
“依然，此生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他將花環戴在她的頭頂。
那一時候，他就是她的全世界，一切美好的如初見一樣。
……
陸羽連將手上的材料整理了一下，立刻離開了辦公室，開着車飛快地朝着市人民醫院的方向趕過去，路上竟然有些堵車，急得他身上滲出了細細的汗水，不停地按着喇叭，可是車輛移動的速度卻依舊很慢，有知情的人說前面出了交通事故，交警正在那裡處理，應該很快就能暢順。uvnj。
如果她問他，是不是應該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陸羽連的心裡還是有些擔心。
他見證了風依然和韓林七年的感情路程，有些事情並不是說忘就能忘記的，即使已經沒有了愛情，那親情呢？七年的朝夕相對，七年的美好時光，即使這一生再漫長，也無法將這一段記憶抹掉。韓林死後，他看到一份遺囑和一封寫給依然的信，那時候他才知道，韓林早已經意識到那宗官司的嚴峻姓，也許會有丟掉姓命的那麼一天。
那封信就在他的手上，可是他不知道應不應該交給風依然。
“fuck？”陸羽連看着比烏龜還要慢的車流，恨恨地罵道，不停地按着喇叭，刺耳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夜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一直靜靜地躺在椅子上，不言也不笑，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發呆，等着陸羽連來告訴她，其實韓林沒有死，那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門外長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依然猛地一驚，連忙從躺椅上站了起來。陸羽連出現在她的眼前，微喘着氣，似是一路跑過來的，身上有一絲微涼的氣息。
“依然，我可以把所有事情的真相都告訴你，可是你必須答應，你一定要冷靜，絕對不能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陸羽連微皺着眉心，眸光落在她的那張滿是淚痕的臉上。
“嗯，”依然點頭，眉梢隱約泛着一抹沉痛的悲傷，脣角卻依舊揚起，朝着他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幾分苦澀，幾分無奈，“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又或者我問，你答。”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而且還懷着孩子，懷孕的人不能經受太大的刺激和激動。她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將自己置身於局外，看着發生的一切
。
可是，有那麼容易麼？很多的事情發生了，總會在我們的心上留下痕跡，然後我們帶着那樣的痕跡繼續生活下去，尋找下一站，也許那裡也會有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
無意中，陸羽連看到她放在椅子上的mg時報，心裡頓時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是那樣聰明的女子，遲早會知道事情真相的，就算不是那一份報紙，也許會是其他的。一個月前，這一場車禍震驚了整個a市，警方介入調查，竟然牽扯了a市根深蒂固的勢力，誰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於是，上級下達命令，一定要徹查這一場車禍的源頭，將這起人爲車禍的幕後黑手揪出來，同時更是下了死令，想盡一切辦法將a市的勢力連根拔起。
如果不是mg時報的堅持，也許達不到這樣的效果，這分明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報復。陸羽連在韓林的遺囑裡找到打贏那一場官司最關鍵的證據，但是有些隱藏着的力量的並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動得了的，於是，他只能將那一份證據交給警方，由警方開展全面的調查工作。
“依然，你所看的報道都是真實的，在年初二的那天晚上，韓林從辦公室出來之後就遇到了車禍，那不是偶然事件，經過調查那是一起蓄謀已久的報復。在發生車禍前的一個月，我們律師事務所接了一宗商業官司，你也知道韓林在這方面是最厲害的，就由他來全權負責，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有人知道他找到了有力的證據，他們想要殺人滅口。韓林是進了手術室之後才死的，我見過他的主刀醫生，在臨死之前他只說一句話，他要求將自己的眼角膜捐獻給你，同時讓醫生替他保密，就是因爲他擔心你知道真相之後不會接受……”
陸羽連靜靜地望着她，光和影錯綜複雜地交會在她的側臉上，她低頭沉默着，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可是她的身影就像是沉浸在了悲傷裡一樣。
漫無邊際的靜默，這樣的氣氛，幾乎要將人撕裂了一樣。
良久，她才擡起頭來，眼睛裡一片乾澀，波瀾不驚地瞅着站在離她不遠處的男子，問道：“那後來呢？”
“你先生於錦參加了韓林的追悼會，他問我是不是韓林給你捐獻的眼角膜，我沒有告訴他，不過他那麼聰明的人總會知道事情真相的。”
ps：這章，貌似寫的有點糾結了，捂臉，閃人，妞們，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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