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寒確實沒有出過遠門。
方樂在回憶着在農貿市場開服裝店的情景:
那是他與王寒第一次出遠門,就是去武漢漢正街採購服裝回家來賣。
那時方晴才1歲還沒斷奶,王寒那次也吃盡了苦頭,到武漢的笫一天。
兩夫妻在街上逛了一天,看到五顏六色的商品。
真是恨不得樣樣都進點,到了晚上還在街道上轉。
後來貨己經搞得差不多了,就請人拉到旅館。
方樂一樣一樣地整理好打起包,明天一早上輪船託運。
所有的東西準備好後,兩口子就洗洗準備休息。
可王寒很招罪,裡面襯衫溼透了不算,一對包包脹得象個球似的疼痛難忍。
這寒冬臘月的換做誰都受不了,方樂幫王寒把裡面溼衣服換掉。
心裡深感內疚也非常心疼,然後方樂緊緊地擁抱着王寒白嫩的肌膚,讓自己的體溫,給她取暖。
“老牛,我兩個包包脹痛得不行,給我把裡面的奶水吸掉吧,我求你了。
我實在受不了。”王寒看着方樂,她簡直是一種哀求。
方樂也沒辦法只好在王寒的懷裡,用嘴巴給王寒吸奶。
兩朵白嫩的包包抵得方樂兩個鼻孔都喘不過氣來。
其實女人奶水一點味道都沒有,只是一點點淡淡的甜味,並不好喝。
沒有多久,王寒的包包也就沒有脹痛感了,身上也輕鬆了許多。
方樂生理上也有些反應,他強烈地剋制着,他要讓王寒睡個安穩覺,她太幸苦太累了。
後來回到家,方晴呆呆地用兩隻小眼睛看着王寒,就象從不認識的那種。
也不哭也不叫媽,就象是一個木頭孩子。孩子也瘦得不象樣子。
她奶奶也在一邊責怪:“哎,進貨一個人去不就行了,非要兩個人一起去,現在把孩子搞成這樣。”
方樂當時心痛得不行,一下把孩子抱在懷裡,眼裡面的淚水奪眶而出。
“喂,老牛,老牛,咋的啦,不說話。”
方樂猛地聽到王寒在手機裡呼叫,才從回憶中醒過來:
“嗯,嗯,我在聽吶,我用最快的速度去廣南,你讓他們稍稍等下再撤,我會很快搞定。”方樂掛機。
……
2008年8月1號,方樂真正第二次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有人說,一個人老想回憶往事,那麼他們可能己經老了。
是啊,方樂是被生活折磨老了。
在火車上,方樂又回想起了讀書的時候,那年他上高中,也是恢復高考的那一年。
某空軍部隊,在學校招飛,名額3名。通過嚴格的篩選與檢查。
方樂終於被檢上了,當時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
記得班主任陳老師,在班上說,我們班出了一名飛行員。
這是我們班的榮耀,方樂同學,我們爲你感到高興。
方樂心裡明白,因爲這一腳邁出去,就意味着永遠脫離了農村,走向了城市。
在那城鄉差別嚴重的時代,農村人是被看不起的。
方樂這幾天,心裡焦慮不安,有點莫名奇妙。
因爲他怕萬一有個閃失,那將萬劫不復,心中的夢想將會破滅。
在政審的這一階段,方樂也沒心情學習,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等待着喜報傳書過來的那一天。
終於學校裡面有了消息,總共三名,只有一名被錄取,方樂是因爲他母親的孃家是地主成份。
更討厭的是方樂的舅舅曾經當過民國時期的保長。
方樂聽到這個消息時猶如五雷轟頂,就象掉進了萬丈深淵……
命運給方樂開了一個很痛苦的玩笑。
人生難料,天有不測風雲。方樂痛定思痛,決定參軍,重新規劃人生。
方樂坐在火車的窗邊,望着五顏綠色的田野,從眼前閃過。
現在人到中年,方樂感覺人生蒼涼。
如果方樂當上了飛行員,他的人生會是另外一副美景。
方樂從小就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姐秦藍,大方樂一歲。
秦藍母親與方樂母親不是親生姊妹,是秦藍外婆從小抱養的童養媳。
後來招婿上門,我養父就成了秦藍的舅伯,秦藍的母親也就變成了我的姑母。
當時秦家條件非常好住在城裡,秦藍母親也就嫁到了城裡。
1968年,方樂正是上學的年紀,每天上學都要經過姑母家門口,這是必經之路。
所以姑母家也就是方樂吃飯的飯店。要吃要喝跟自家沒什麼區別。
所以說,方樂與秦家四個孩子是在一起長大的,就與親姊妹一樣,到如今還是一樣。
也因爲有老一輩的榜樣,所以纔有小一輩的情深意重。
原來方樂母親在農村務工的同時,每天還要爲秦藍家燒飯,帶秦藍1歲的弟弟。
方樂記得母親跟他說過,姑母想把秦藍送給母親做女兒,當時母親不同意,那是因爲有了方樂,加上家中並不富裕,怕養不活。
方樂從思緒中回到現實,一泡尿了憋了幾個小時。
他在火車上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仍然座在窗前,回憶着往事。
後來方樂當了三年兵,從部隊退伍回家。
當時分配在上牌鎮一家農機廠,並且要三個月後才能上班。
方樂沒事就拿起了從部隊裡帶回的照相機,騎着自行車下鄉給農村社員們拍照,賺點生活錢。
那時還沒有彩照,都是黑白的,那時方樂在部隊裡就己懂得暗房製作技術。
腦袋畢較靈光,並且自己動手做了一個印象機,然後買了一個烘乾拋光機,以及顯影罐。
方樂三年都沒有見過秦藍了,只知道她在鄉下當老師。
記得當兵前,她總是扎兩個小辮子,頭髮不算太黑,皮膚很白,眼睛大大的透着烏亮,並且很有精神,就象能跟你說話似的。
……
今天,方樂就準備去見秦藍。想讓她把學校裡面學生的畢業相給承攬下來。
方樂騎着自行車,一路問來,總算艱難地來到了楊段小學。
一進學校,一眼就看到了秦藍,她還是那樣樸實無華,扎兩個小辯:“秦藍,你還是那個老樣子。”方樂笑着:“一點都沒變化。現在都八十年代了。”
“你要我變成妖怪呀,兵哥!”秦藍哈哈大笑
“哎,當什麼老師嘛,叫你頂姑母的職,你就不頂。”
方樂看着秦藍說:“做一名工人多好,單純,又不用動腦筋備課,跟着這羣娃娃們一起吵得慌。”
“這是我的理想,我也沒辦法控制,就象你要去當兵,也沒人攔得住你。
你當兵一走三年,害得我舅媽在家受苦。”秦藍好象有點責怪方樂。
方樂這時還真的被秦藍說中了,他從內心裡是真的對不住母親,這是他欠母親的。
方樂轉過話題:“秦藍,我這次過來是想找你。
把我跟校長說說,五年級學生的畢業相能不能給我照。”
“呵呵,你不是專程來看我的,原來是別有原因,不找。”
秦藍撤着嬌說:“要找你自個去。”
“啊呦,我踩單車踩了這麼多路,你就這樣待我,虧我們還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發小。”
“你急啥呀,我還有一堂課要上,等下課,我們一起吃完飯就去找校長,你看行不?”秦藍向方樂翻了個白眼。
一節課45分鐘也很快就過了,隨着鈴聲,秦藍也出了教室門。
方樂在寢室裡也看到了秦藍朝他走來,並且向他打着招呼:“方樂我去打飯,你等下我,馬上就來。”
“好的。”方樂應了一聲
秦藍捧着飯菜回到寢室,方樂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個精光。
“你這不是吃飯,你這是搶飯似的。”秦藍用那雙烏亮的眼睛瞪着方樂說
“部隊裡練出來,現在想改也難啊。”方樂也看着秦藍笑着說
秦藍吃完飯給方樂到了杯水“喝完我們去找校長。”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校長辦公室。
鄉村裡面的學校本來就很簡陋,校長辦公室也好不了那裡去
“劉校長。”秦藍前腳剛進門,就喊了一聲:“我想找你有點事。”
“啊,秦老師,找我有事。”劉校長擡起頭來,整理了一下黑色寬邊眼鏡。
劉校長50多歲,身材偏瘦,皮膚呈棕色,面容和藹可親。
這時方樂也跟了進來。
“這是我表弟,剛從部隊退伍回來,在部隊是搞攝影的。”
秦藍說,同時轉過身來向方樂介紹:“方樂,這是劉校長。”
“呵,劉校長你好,見到您我很高興。”方樂很恭敬地說。
這時秦藍又接着說:“劉校長,今年畢業班學生的畢業照可有人來聯繫過。”
“暫時還沒有,如果你表弟想要接這筆業務,我可以答應你。”
劉校長停了一會說:“不過拍照技術與質量要過硬。”
“這個劉校長你放心,我在部隊是專職搞攝影的。”方樂陪着小心地說
“畢業班馬上就要考試了你看約個時間來就行了。”
劉校長拿了根菸吸了一口,然後,又對着秦藍說:“具體按排你跟畢業班何老師商量。”
“好的,謝謝劉校長,欠情後補。”秦藍內心喜歡
方樂同樣也是高興,心想,還是鄉下人老實,不會賣關子。
幾天後,方樂總算是把畢業相全部照完,整60人。
每人4張,要印240張,現在就剩下暗防操作了。
六月的天氣非常熱。星期天,下午5.00左右。
秦藍穿着帶小藍花的白底單襯衫,非常高興地來到了方樂家,一進門就看見了方樂母親:“舅媽。”
“秦藍啊,快進來座。方樂在屋裡洗照片呢。”
當時方樂的家是二間青磚瓦房,裡面是土磚隔牆,建於60年代未期。在當時也算不錯了。
按照現在的劃分,也算是二房一廳一廚。孃兒倆住得也挺開心的。
方樂在自己的房間裡面衝膠捲,整個房間及窗戶封得嚴實。
一點亮光都不能透,也只能搞一個15w的紅色燈泡。
方樂剛把膠捲放進顯影罐,秦藍就敲門了:“方樂,開門,我是秦藍。”
方樂打開門,見秦藍穿得乾淨利索,顯得青春靚麗:“喲,今天穿的很靚嘛,去見那位公子哥。”方樂調侃說。
秦藍也是大大方方地說:“喏,就是眼前這位公子哥。”
秦藍朝方樂一指,一臉的無所謂:“我今天是特地來看看你印照片的。”
說完兩人一起進了暗室。
方樂打開顯影罐,拿出膠片,放到己配好的定影液中,進行定影,其實也是一種中和反應。
奉藍看着一臉的興奮,說:“真是很奇妙的很,方樂你是怎麼會的。”
“我在部隊裡利用業餘時間,看書上學的。”方樂很輕鬆地說。
秦藍心裡有一種說不出興奮,她覺得這個老表真的很聰明。
她從桌子上拿了一把芭蕉扇,給方樂扇風:“方樂你看背心都溼透了。”
“馬上好了,我用清水漂洗一下就OK ,再拿到外邊涼幹,就可以印照片了。”
方樂把門窗戶打開,讓室內空氣對流,換一下空氣,再進行第二步操作。
這時方樂母親過來:“秦藍,舅媽馬上做飯,等下你就在這吃飯,你從小就是吃我做飯長大的。”
方樂母親拉着秦藍的手:“都成了大姑娘了,難怪大人們老得快。”
“嗯,好的,舅媽。”秦藍很快地就答應了。
方樂與秦藍吃完飯,就着手第二步操作,印照片。
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洗照片,他們又把窗戶門遮得嚴嚴實實。
方樂把印相機端出放在臺子上,印相機裡面有兩個燈泡,一個紅色供照明用,一個白色的是爆光用的。
方樂負責印照片,他讓秦藍用竹夾子在放有顯影液的盆子裡翻洗照片。
“秦藍你要看照片顯示出人像的時候,就把他夾到另一個放有定影液的盆子裡。
然後放在清水裡漂洗,最後放到烘乾機上烤乾,這樣照片就算完成。”
“程序還真的不少呀,方樂我看你還是開一個照相館好,就不到鄉鎮企業上班。”
“不行,上班纔有前途,幹個體戶,總覺得是個人行爲。”方樂很認真地說。
“我也辭職和你一起幹。”秦藍也是發自內心。
“你要是跟我幹,你父母不得把你抽死”方樂笑着說。
其實秦藍心裡是有方樂的,只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究其原因,,就是城鄉差距,一個城市,一個鄉下,父母是不會同意的。
方樂更是自知之明,從來都不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晚上10點多了,屋裡很熱,秦藍的襯衫也溼了,裡面的文胸看得清清楚楚。
他倆人捱得很近,10公分都不到,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場景,換了誰都不可能不動情。
就在這時,方樂發話了:“秦藍該回家了,我送你。”
“不洗照片了,明天再弄。”
方樂說着就把自行車推了出來。
方樂帶着秦藍騎着自行車,秦藍在後面摟着方樂的腰。
方樂也沒有拒絕,因爲方樂怕她坐不穩掉下來那就麻煩了。
方樂把秦藍送到了家也沒進姑母家門:“你小心點,我回了,你明天還要上班。”
“你路上要小心點,下里拜我們家水缸裡可能沒有吃水,你來幫我們挑水,還要買米。”
秦藍再商要求說:“一言爲定,不準耍賴。”並且還做了一個手勢。
“好,我答應你。”說完方樂也就騎着自行車往回趕。
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如果方樂當上了飛行員,方樂會娶秦藍的。
也許後來的生活不會這樣糟糕,現在,他把王寒拖累成這樣。
方樂心裡怎麼想也對不起王寒。
想着想着方樂也就在火車上那很小的鐵牀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