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完全沒想到離淵會這麼做,怔怔順着他說話的聲音朝着門口看去。門外的人聽到離淵的話,推開門,門扉打開,墨修淵一手端着托盤,剛想開口,可等看清楚了房間裡的情景,整個人都呆愣在了原地,許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知道是一回事,可真的看到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墨修淵只覺得心口像是被插了一把利劍,疼得幾乎無法喘息,他攥着托盤的手幾乎要生生把托盤給捏碎了,才能阻止自己衝上去,把兩個人給分開。墨修淵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否則,以她的性子,定會直接與他斬斷所有的聯繫。
甚至於他們之間剛緩和的氛圍,也會蕩然無存。
墨修淵忍了下來,垂下眼,只當沒看到,道:“我把膳食端過來了,你們……都用一些吧。”
蘇岑的視線一直沒落在墨修淵身上,看他從身邊走了過去,纔回過神,低下頭,睨了一眼少年,少年這才揚了下嘴角,聳聳肩,放開了攬着蘇岑的手。
坐了回去,單手託着下巴,懶洋洋瞧着墨修淵:“本尊倒是不知道,堂堂九王爺,什麼時候變成僕役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墨修淵背對着他們,擺放着瓷碗木箸,垂着眼,長長的眼睫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緒,只是略微顫抖的手還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緒。
偏偏離淵故意要挑釁他一般,探過頭去,看了一眼:“本尊就不吃了,清湯素菜的,沒滋沒味。”
墨修淵道:“她身子骨不好,這時候不能吃太過油膩的,你若是想用,我讓墨白去山裡打些野味給你送過來。”
墨修淵的話讓離淵一愣,說起來他算是他的情敵吧。
他還真沒見過對自己情敵這麼好的。
少年摸了摸下巴,“這樣啊?那行啊,不如你去吧,本尊閒來無事,喂她用膳好了。”
墨修淵手抖了下:“不用了,墨白一人足矣,我陪着在這裡,若是有需要的,可以有個照應。”
“可本尊覺得‘一家三口’用膳,還是沒有外人在的好。”少年清冷的嗓音,故意強調‘一家三口’四個字,墨修淵只覺得像是有一把刀子在戳他的心口,疼的難以言喻。
墨修淵平復了下心情,慢慢轉身:“既然如此,那我就稍後再來。”
他也不看兩人,生怕再看到讓他自己崩潰的畫面。
他難保不會做出偏激的事情。
一直等墨修淵的身影消失掉,蘇岑都未開口。她知道離淵要做什麼,既然要讓他死心,那就死個徹底好了,不聞不問,不解釋不交談,時日久了,他自己都會覺得沒意思了吧。
少年倚着桌子,看了眼蘇岑眼底的黯然:“本尊把他趕走了,你不高興?”
蘇岑搖頭:“沒有的事,只是覺得累。”
少年一怔,看她走到身邊的桌旁座下,他擡起手,冰涼的掌心落在她的手腕上,仔細探尋了一番,並未發現異樣,才鬆了口氣:“若是真的撐不住了,就與本尊一同離開,什麼也不管了,剩餘的那些人,找到也就罷了,找不到……本尊就一直呆在玉符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蘇岑握着木箸的手一僵:“你別擔心,我不是說這些,我怕我這身子對孩子……”
身體反反覆覆的不妥,讓她生怕會影響到孩子萬一。
這種心理的壓力她不說出來,卻不代表她不怕,可即使說出來又如何?
少年在她身旁坐下來:“你……會沒事兒的。”
蘇岑垂着眼,“離淵,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我不能生孩子?”
少年愣了片許,隨即一笑:“怎麼會?有本尊在,怎麼會讓你生不了孩子,你若是想生,那就生好了。”
蘇岑驀地擡頭,晦暗的眸仁裡閃過一抹亮色:“真的沒事?”
少年認真道:“是……沒事兒。”
離淵第一次這麼真切地從蘇岑的眸底看到她對這個孩子的渴望,心頭涌上的焦躁、煩悶,無數的情緒交雜在一起,讓他幾乎低吼出聲,想說她根本不能生孩子,她的身體會隨着孩子的越來越大耗盡她體內的所有的靈力,到時候她只會魂飛魄散。
可這些離淵都不能表現出來,他太瞭解她了,即使知道了,她還是會義無反顧。
蘇岑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下來:“那就好啊。你真的不要吃一些麼?”
少年單手託着下巴,金瞳裡帶着漫不經心:“沒滋沒味的。”
蘇岑瞧着他嫌棄的模樣,忍不住夾了一些放在了他面前的瓷碗裡,“你嚐嚐吧,我覺得還不錯。”
少年壓根就不信,“你都嘗不出味道來……”話說到一半,少年懊惱地揉了揉腦袋,執起木箸,塞進了嘴裡,薄脣動了動,道:“唔,不錯,的確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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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岑忍不住嘴角帶了笑意,她都這麼多年了,已經不會覺得難過了。
能活下來,已經很好了。
一直等兩人用過了膳,墨修淵彷彿掐着點似的走了進來,也不說話,只是走到桌旁,卻看到空碗空盤子已經放好了,墨修淵端了起來,蘇岑開口了:“墨修淵,以後這些事,我自己來做就好了。”
少年懶懶道:“你一個孕婦做什麼?本尊還不能照顧好你們?”
墨修淵高大的身體站在房間裡,渾身都透着一股哀傷,許久,苦澀頜首道:“好。”
墨修淵離開前,視線落在蘇岑身上,蘇岑垂着眼,不擡頭,依然能感覺到墨修淵的視線,卻只當是沒看到。墨修淵最終失望的轉身,端着托盤離開了。
他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有什麼理由靠近他,他難道……就真的半分機會都沒了?
少年看着他走出去,才起身,“本尊出去走走。”
蘇岑頜首,知道離淵有分寸,倒是不擔心。
少年走出去,果然看到離淵站在不遠處的走廊柱子旁,也不說話,看着就跟被丟棄了的大狗似的。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墨修淵也沒回頭。
少年在離墨修淵幾步遠的位置停了下來:“想問什麼,就問吧。”
墨修淵道:“你是不是隱瞞了她什麼事?”
少年仰起頭,瞧着蔚藍的天際,他多久沒見過了,可真的看到了,其實覺得也就這樣而已。
“爲什麼這麼說?”
“你的態度,先前在九王府,你恨不得能把我趕得遠遠的,不讓我靠近她半步。”可如今,他雖然依然充滿了敵意,卻莫名允許了他的靠近。加上他聽到的兩人的交談,再加上離淵先前與他講的話,墨修淵心裡涌上一股不安。“是不是孩子……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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