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帥開創的《兵伐戰法》，是一條無止盡的長路。
連副帥那種層次，竟然都未摸到大圓滿的門檻。
可想而知，難度多麼恐怖。
“樑師，你覺着我做得到嗎？”
秦時撓撓頭，他再如何意氣風發，自信飛揚，也不會認爲自己可以碰瓷副帥。
要知道，賀嵐禪和祁無相，已經是風華絕代，傲視數個千年，躋身羣星之巔的頂尖存在。
但他倆距離武神那一步，仍然差着不小距離。
而秦帥與副帥這對兄弟，創造過一門雙武神，俯瞰銀河的無上傳奇。
讓第四戰團橫掃各大星域，所向披靡。
那面赤劍旗幟屹立之處，星神亦要哀鳴隕落。
“初代十傑裡最璀璨的老賀，不過副帥收下的學生。”
秦時思忖着，他若選擇主修《兵伐戰法》，大圓滿且不說，能否復刻那位副帥，爆肝到六千層都未可知。
“你的百相煉勢和修身爐，層次也沒拔高到極限，估摸着三百層到五百層左右的《兵伐戰法》，足以形成壓制。”
老樑卻信心十足，作爲賀嵐禪的頭號迷弟，他認爲秦時並未遜色太多。
至少在同樣的年紀，自家徒兒的成就更高。
肉身七大限，打通四關。
這般駭人的修煉速度，直追祁無相！
據傳那位俯視銀河足足快一個千年，站在羣星之巔最久遠的大魔王。
二十歲破的五大限度！
三十歲不到就開始武神之下全無敵的人生！
“我試試吧。”
秦時認真考慮。
他運轉《兵伐戰法》，這門傳承練習得並不多。
因爲它來自第四戰團，本身就是脫胎於戰場大熔爐。
須得歷經血戰廝殺，淬鍊凡軀百骸，燃燒一處處生命節點。
最終做到完全貫通，排列統合，宛若混沌開闢後的新生宇宙。
無論從立意再到威能，《兵伐戰法》都當之無愧。
被稱作“SSS級武學”！
但修煉的過程中，它榨取潛能太狠，幾乎是竭澤而漁。
生命節點被點亮太多，每次運轉都會過度消耗凡軀血氣。
某種程度上，很像肉身七大限，屬於邁出去很難回頭的無悔之路。
“小時，我聽林老師講，你拒絕四大國立的橄欖枝？”
老樑極力推薦秦時主修《兵伐戰法》，亦有另一層的考量。
如果自家徒弟不走四大國立那條路，也許可以選擇戰團。
“嗯。綜合各方面的因素，四大國立未必適合我。誠然，它們是東夏最頂尖的學府，資源和底蘊都無與倫比。
但同樣意味着，我一旦接受那些豐厚誘人的資源傾斜，便貼上標籤，甚至戴牢枷鎖，做任何事都要束手束腳。”
秦時並未隱藏內心所想，跟老樑坦誠說道：
“我作爲南煌道館傳人，未來接老張的班，如果被四大國立的學閥牽絆住，披甲持械百無禁忌的許可證就等於一張空文，失去道館之主最大的威懾力。
其次的話，我在四大國立又沒靠山，華北帝京權貴扎堆，西南聯合將種成羣，復興同文財團遍地，唯一還算清靜的陽辰博物，人家搞機械發明的，混不到一塊去。”
老樑頷首，眼含讚許。
主要四大國立的光環太耀眼，任何一個踩在高三門檻的莘莘學子，只要拿到錄取通知書，如同魚躍龍門，從此再非凡俗，放在哪裡都能引起旁人的豔羨和嫉妒。
秦時能夠捨棄唾手可得的四大國立，轉而安心沉澱，平心而論，極爲不易。
風光和風頭，越年少越想抓住。
“有考慮戰團這條路嗎？”
老樑問道。
他那張被歲月雕刻出滄桑痕跡的面龐，浮現出莫名光彩。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想想辦法。”
老樑終於不打算隱瞞自己的“兵王”身份了嗎！
秦時內心微動。
他倒是從來沒跟老樑聊起過這方面的話題。
探尋別人的過去，好比揭開曾經血淋淋的結痂傷疤。
屬於不禮貌的行爲。
“樑師你有路子？”
秦時故作好奇問道。
“我以前當過兵，認識一些人，有幾個交情尚可的……老戰友。”
老樑抓了抓後腦勺，底氣似乎不太足。
他其實也說不準，歷經過那些事，第四戰團對待自己的態度。
“不急，樑師，等衡州全面的大開拓運動結束，再考慮以後的問題。”
秦時擺擺手，大開拓爲期半年左右。
等到接近尾聲，他就該參加高考了。
那會兒才需要思索未來的出路。
“只要實力足夠強大，選擇就會足夠多。”
秦時堅信這一點。
“等張前輩回來，讓他替你謀劃一二。”
老樑保守說道。
他打算在衡州全面解封之後，寫封信給第四戰團的師部。
作爲老兵，他具備尖兵連的“推薦資格”。
“戰團啥都好，就是太苦了。戰爭大熔爐殘酷又無情，就擔心小時撐不住。”
老樑回想過去，被選拔到尖兵連，乘坐飛船或者駕駛神機，前往各個開拓地帶執行任務。
眷屬生物，混沌陣營，黑暗文明……這些都是敵對勢力。
稍有不慎就會落得比死還悽慘的下場。
畢竟，這裡面從不缺少玩弄靈魂的好手。
所以尖兵往往會配發一顆榮光彈。
用於殉國！
“崢嶸歲月啊。”
老樑眼神恍惚，他喉嚨忍不住動了動，才戒的酒又犯癮了。
秦時瞧出來，於是笑着道：
“樑師，我陪着喝幾杯，再整點下酒菜，咱們聊聊您當兵的那些事。”
瞅着秦時興沖沖出門下樓的背影，老樑呵呵笑了一聲。
他用手掌拍打膝蓋，輕聲哼唱自己班長所教戰歌：
“怒甲錚鳴，星海望，烽火未歇。劍芒指，幽界冷嘯，聖焰漸竭。紫微垣墉凝血色，重燃星炬昭寰宇……待從頭，收拾舊星河，朝天闕！”
……
……
“萬世業，焉能絕！大遠征，洗污孽！”
巡海戰艦靜靜地橫亙在大宇宙，虛空盾保持張開，卻處於停滯狀態，宛若一條雄偉的山脈峻嶺，漂浮在外太空。
如果有懂行的人或者軍事迷，大概就能看出。
這是一艘東夏海軍部的大型驅逐艦，負責執行大範圍的星域巡航任務。
至於上面所插的赤劍旗幟，則代表其隸屬於第四戰團。
“浩蕩神機承天命，鏈鋸劍鋒鳴霜月……”
一道身量不高的背影站在艦橋前端，舉目眺望茫茫星海，輕聲吟誦着慷慨激昂，壯烈絕倫的戰歌。
“報告艦長，這場射電暴可能要維持十五天到十八天，我們要保證十個宇宙日的靜默，強行躍遷的話，可能會影響幽界生成裂隙，導致航行方向失誤。”
副官上前彙報。
他身着第四戰團的深黑制服，面容英俊，身姿筆挺，像電影裡走出來的男明星。
“真是不趕巧。如果沒有這場射電暴，我們應該跟第七戰團同時抵達衡州，你興許可以跟莫震霆見上一面。”
身量不高的背影並未轉過來，聲音渾厚又親切，好像蘊着一絲笑意。
“莫震霆這顆將星光芒耀眼，反倒你寂寂無名，黯淡好幾年。我記得你倆當初是西南聯合同一屆畢業？”
年輕英俊的副官面不改色，沉聲道：
“報告艦長，第七戰團莫師長官運亨通，平步青雲，我難以望其項背，但我並沒有跟他競爭的心思，我只想在第四戰團接受鍛鍊，獲得成長……”
那道背影擺手打斷道：
“你這官腔打得比我還順溜，乾脆把艦長給你來做，我給你當副官好了。
軍部那邊，一直想按照大拓荒的姜萬里和韓擎宇這對雙子星，再造新榜樣，新楷模。
你和莫震霆無疑是很好的對象。”
年輕副官仍舊不爲所動，面容堅毅：
“姜軍長戰勳卓著，一人坐鎮勾陳古星，降伏代號‘狻猊’的星神孽物。韓軍長用三百戰艦打勝幽界暗潮，光復行政新星。
二位無不是頂天立地的豪雄人傑，莫師長興許有追趕之心，但我絕無此念。”
那道背影露出無奈表情，用他那位老朋友的話，蕭崢這孩子啥都好，就是太正經，正經得有點過分。
“你好歹也是西南聯合走出來的高材生，四大國立聯考大賽的第二名，火種名單第二。
論及成績，只比莫震霆更優秀，更出色。”
年輕副官目不斜視，保持軍禮姿勢，擲地有聲道：
“報告艦長，您曾經說過，不要因爲前半段人生中所擁有的讚譽，輕易感到自滿。任何一個踏入第四戰團的士兵，都應該拋卻過去……”
那道背影再也維持不住形象，趕忙轉過身：
“打住，打住。那是筆桿子專程給我寫的稿子，我照着念，你還當真了。
我的意思，你能不能給第四戰團爭口氣，把第七戰團的氣焰打消下去。
讓我也跟着長長臉。”
年輕副官聞言恍然，他猶豫兩秒，遲疑問道：
“這算是命令嗎？”
那道背影捂着額頭，這小子咋就如此死板，非得將這種事兒當成任務嗎。
“算！我用艦長的身份命令你，給我狠狠地打壓莫震霆那傢伙！”
年輕副官兩腿併攏，身子更加筆挺，十分認真地說道：
“保證完成任務！”
渾然沒把第七戰團冉冉升起的那顆將星，放在眼裡一般！
“蕭崢啊，你是西南聯合近十年，各項成績最優秀的畢業生。爲啥放着第七戰團不去，非得跑到又苦又累的第四戰團。我記得你還申請過咱們最常扮演尖刀角色的‘鋼七連’，想在裡頭服役。”
那道背影的年歲並不大，至少相比起他的身份而言。
能夠統御巡洋戰艦，尤其是在常年駐守邊陲防線的第四戰團而言。
說明他的軍銜不會低於大校，也就是正師級。
這一步，絕大多數被冠以“將星”的存在，都要奮鬥半輩子，直到兩鬢微白。
昂然立於艦橋前端的這道背影，看上去也就四十歲出頭，未有半點暮氣。
“報告艦長，我認爲東夏應當始終秉持開拓進取，光復銀河的壯烈之志。我在念書時有幸閱讀過秦帥的《論文明之變》，對於秦帥提出的‘文明之火’之說，我深以爲然。”
年輕副官劍眉揚起，斜飛入鬢，語氣終於有了些波動，透出激昂之意。
他逐字逐句複述念道：
“文明之火，不是帝王將相的私產，不是廟堂高閣的擺設，而是千千萬萬黎庶公民的血汗鑄就！莫道歷史長河波濤險，且看衆志力量勢如虹……”
那道背影神色柔和，他接過說道：
“文明的火種，必將燒出一個紅彤彤的新世界……這是秦帥所寫的一篇政論文章，被收進鉅著之中。可你仍然沒有回答我，爲何來到第四戰團，以你的家世背景，個人能力，完全能走一條更平坦的路。”
年輕副官斬釘截鐵答道：
“報告艦長，我已經回答了！我願意爲東夏文明之火的延續和興盛，做出一切貢獻！第四戰團捍衛邊陲，是東夏最堅固的城牆，我來此就是希望把自己投進熔爐之中，發光發熱！”
那道背影好似認可，輕輕頷首。
未等他開口，名叫“蕭崢”的年輕副官又開口道：
“另外，我很崇拜秦帥，儘管他老人家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崇拜行爲，但我的確把秦帥視爲畢生之領袖，不朽之豐碑！
因此，追隨秦帥的接班人，也是我的人生理想！”
那道背影愣了愣，旋即笑道：
“我就知道，老爺子的名頭比啥都好使。不過下次再有人問你，記得換個說法。”
年輕副官不解。
“就說是因爲本人的個人魅力所致，讓你這樣一位西南聯合尖子生不遠航行萬萬光年，來到東夏邊陲，進入第四戰團。”
那道背影面朝宇宙，比起年輕副官的筆挺身姿，他並不高的身量顯得“矮小”許多。
雖然如此，但每個人看向艦橋的時候，都會不自覺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道背影之上。
彷彿驕陽天然吸引羣星，炙熱無比的恆星天體，永遠捕獲任何靠近它的存在。
這份強大到匪夷所思的影響力，並不侷限第四戰團。
將之放到任何地方皆是如此。
原因很簡單。
背影的主人叫“秦懷恩”，第四戰團未來的接班人，傳說中凌駕於幾位軍長之上的‘太子爺’。
由秦帥親自欽定的“後繼者”！
“衡州啊……”
秦懷恩那雙眸子略微恍惚，低低吟誦着：
“待從頭，收拾舊星河，朝天闕……”
他眼前隱約浮現出幾張熟悉面孔。
尤其對做過自己警衛員的“小樑”印象深刻。
“我記得那頭倔毛驢就是衡州人。好些年了，不曉得他過得咋樣……”
秦懷恩想起當年舊事，那場本該砸向自己的軍事法庭審判，眼底升起一抹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