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現在是什麼年代什麼時間無從稽考,現在這裡發生的任何事情除了作者和正在看着這篇小說的你以外,沒有人會知道。因爲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件,歷史學家們也不會注意到這個小小的地方。他們記錄的是幾天之後將會發生在桑侖城裡的一場劇變,在那裡作爲主角的纔是名留青史的偉大人物或者並不那麼偉大但是卻很出名的人物。而現在,這裡--桑侖城東北角大約五里處的一個小平地,並沒有發生什麼可歌可泣的事情。

相反的,這裡有兩個強盜正在殺人搶劫,爲非作歹。而且這兩個強盜已經可恥地得手了,現在正在一堆的屍體上面搜刮着金銀財寶或者是其他一些什麼值錢的東西。

忘了給大家描述一下白羽箭的樣子了,前面說的那個“我”,也就是白羽箭,實際上並不合你們的想象。他不是什麼滿臉大鬍子的粗曠大漢,也不是什麼尖嘴猴腮的標準惡人。白羽箭看上去只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年輕人,雖然稱不上英俊瀟灑,不過也算是五官端正吧。在桑侖城裡你可以看到許許多多這個樣子的年輕人,當然在這個大陸的其他城市裡這種類型的人更多,舉不勝舉。最簡單的一句話概括,就是這個傢伙長着一張沒有什麼特點的臉孔。

而白羽箭的同夥--也就是那個全身黑甲的騎士則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他就只是靜悄悄地站在那裡,站在白羽箭的身前,什麼動作都沒有。長槍上的血槽已經變黑,似乎那些鮮血沒有完全流盡就凝固在上面了。從這也可以看出這柄長槍並不是什麼無堅不摧的神器,相反的,我懷疑在桑侖城裡的任何一個兵器鋪都可以買到同樣款式的這樣一柄長槍。不過,正因爲如此,這個騎士的實力才能讓人害怕:即便是普通的凡鐵,在他的手上也變成了不可一世的神兵利器!

看到這裡好多讀者要開始罵人了:爲什麼這傢伙到現在還是穿着這樣一套厚厚的盔甲?難道他沒臉見人嗎?寫這個爛小說的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呀!

實際上,這裡還真的對不起大家。因爲,即使是作爲這篇小說的主角的我,也不知道這個騎士是誰,長的是什麼樣子。如果大家非要這麼早知道這個人是誰的話,其實可以去問問小說的作者,不過作者現在可能正在睡覺,請大家不要打攪他。

我做強盜已經有七年,現在我二十四歲,也就是說在我十七歲那年開始我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壞蛋了。當然一開始誰也不是壞人,作爲一個合格的強盜是需要不斷的修煉的,就好像其他的小說裡那些作爲主角的人們一樣,成長的道路上總是會有那麼多的風風雨雨。支持不過來的人就翹掉了,而我,白羽箭總算還能夠活到現在,也算到了享福的日子了。

一開始我的夥伴並不是現在這個死人。說他是死人還真的一點都沒有錯,因爲無論何時他都不喜歡說話,不僅僅是說話就連哼一聲他也懶得給我。以至於常常有時候我會懷疑這人是不是啞巴。

不過這樣也好,我也不喜歡那些一天到晚總是嘮嘮叨叨的人,比如說的前一個同伴--那傢伙也是一個騎士,在桑侖城裡還有着不錯的地位。他就是因爲一天到晚嘴巴閒不住,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自己另外一個身份暴露了。結果,他的下場可想而知:被我們的仇家拿着指甲刀活活給摳死了。我還聽說從開始行刑到最後斷氣,那個可憐的笨蛋掙扎了足足有六七個小時。

話又說回來,我也不太喜歡那種一天到晚不說話的人,事情走了極端總是不好的。無論怎樣,行動常常是需要合作的雙方互相照應的。雖然現在我們兩個的配合還比較默契,但我總擔心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因爲交流的太少而陷入困境。

不過這些都是將來的事情了,而現在能夠引起我注意的,只有眼前這些金子。

凡恩斯大公也真是搞笑,居然會派這些人來算計我。難道他還以爲大名鼎鼎的白羽箭會上這種小兒科的當嗎?說實在的,這樣的把戲我在幼兒園的時候就已經不玩了,沒意思。

當然,爲了達到他們想象中的逼真程度,這些人還傻乎乎的帶上了數目可觀的金子。不過這還真是抓住了我的癢處,就衝着這些可愛的東東,我就會高高興興地上一回當,做一個快樂的傻瓜。

數了一下,一共是五十根小金條。

“嘿,你殺了多少?我一共殺了九個。”我對他叫道。剛纔的小丘上我用白羽箭殺了七個,然後下來這裡又解決了兩個笨蛋。

他舉起雙手,伸出十個指頭,然後翻了一下,指頭變成了八個。

“十八個?媽媽的,有那麼多嗎?”

話雖然這麼說,我還是老老實實把金條分成了三份,然後將其中的兩份一共三十三根抱在一個小袋裡,扔過去給他。

他也沒多看,直接把小包放在馬鞍側邊的暗格。而後一提繮頭,催着胯下黑馬轉身就走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我們按照所殺的人數多少來分配戰利品。當然這裡殺掉的人是指那些有抵抗能力的對手,一般的老人小孩以及婦女我們是很少下手的--除非這些人不識相地上來和我們拼命。畢竟殺人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我想誰也不喜歡看着同類在自己的手上變成一堆沒有知覺的爛肉吧。雖然,我在大多數人的眼睛裡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他們都認爲我是一個魔鬼,一個貪婪到了極點的魔鬼。

每次都是由我來發動第一波攻擊,削弱敵人的有生力量;接近戰就由他負責,如果敵人實在太強大了的話我還會在旁邊輔助作戰。表面上看起來這樣似乎我佔了很大的便宜:衝鋒陷陣的事情都是他去做的,我就站在角落裡面放冷箭?

實際上不然。

要知道白羽箭的名頭可不是吹出來的,常常是還輪不到他動手,那些可憐的傢伙們就已經死光了--這個時候我們還有另外一個協議:要是敵人實在太弱他連一個都沒有撈到,還是會有四分之一的戰利品歸他所有。怎麼樣?做我的合夥人挺覈算的吧。(歡迎大家來電來函商討合作事宜……)

好了,現在所有都結束了,我也應該回家了。

小黑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每次看到他的那匹黑馬就走不動道了,老是喜歡粘着人家。要不是我死命拉着她,估計馬上她就和自己暗戀已久的夢中情人雙宿雙棲,私奔了事。就算是人家已經走得遠遠的了,這個花癡小女生還是那麼戀戀不捨地看着他們消失的方向,真是讓我有那麼一點點的嫉妒。

快走吧,回家還要好久呢!笨馬!

我喜歡稱他的那匹馬爲“小白”,就好像我喜歡叫自己的這匹白馬爲“小黑”一樣。雖然朋友們總是說我起的這些名字很弱智,不過我覺得這裡妒忌的成份比較大--要說了,你們家有這麼白的“小黑”嗎?雖然這笨馬總是不喜歡洗澡,每一次給她澆水都像是要了她的命一般……

雪仍在下,看樣子今天都停不了了。桑侖城就是這樣,什麼樣的怪天氣都可能有的:夏天可以熱死一大堆人,冬天卻三天兩頭下着暴雪。要不是這裡是一個交通和軍事要道,打死我也不相信會有人喜歡住在這一帶。

站在小丘上,看着飄雪凋零,看着自己痕跡被聰聰大雪掩蓋,我總會懷疑是否有一天自己也會被這片大雪淹沒。不過現在可不是莫名其妙傷感的時候,我一拍“小黑”的屁股:

“快逃啦!”

笨馬就是笨馬,不會因爲現在認識她的人多了那麼一點點就變得聰明起來。懶蟲就是懶蟲,懶惰是不以馬的性別爲轉移的,就和人類一樣:總是會有好多好多的懶男人,但是不要忘了懶女人也不少。

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個女人和我家的“小黑”一個脾氣,那麼她會不會嫁不出去呢?假設這個懶女人長得好漂亮好漂亮。不過即使她美若天仙我也絕對不敢取了她做老婆,因爲“老婆”這個東西還是使用一點比較好。由此及彼,我敢肯定如果有另外的一匹馬出現在我的面前,只要它比我家的小黑好上那麼一點點,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把小黑給甩了。當然,那個時候小黑肯定不樂意,畢竟像我這麼遷就她的主人並不多見。換了其他人早就一皮鞭下去了,還叫你不樂意?

我常常還會想,如果我的小黑能夠跑得更快一點點,或者是耐力更好那麼一點點,那麼想要追殺我的那些人就永遠追不上我了,我也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做着我快樂的強盜。不過自己再認真想一下也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爲總還有更快、耐力更好的馬。

這樣的胡思亂想彼此之間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聯繫,不過我都已經說了這是胡思亂想,所以也不需要什麼聯繫。但是東西想多了總不是什麼好事情,這樣劇烈的腦部活動會導致我的腦細胞能量太過於充足,直接的後果就是讓人變得脾氣暴躁。到了最後我終於煩了,於是我一扯小黑讓她慢慢地停下來,然後跳下馬,轉過身子,認真地看着那一片白茫茫的天與地。

“出來吧,你還要跟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