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這個人早在我發動第一波進攻時就已經跟在我身邊了。雖然剛纔他並沒有現身,我還是能感覺到這人與被幹掉的那二十多人有着或多或少的聯繫。但是,爲什麼他不在那時候出現呢,還是他以爲即使加上自己也不是我們的對手?這個問題實在讓人很頭疼,所以我沒有多想。現在,我只有牢牢地盯着眼前這片不斷扭曲的空間,看着即將從裡面走出來的這個追蹤者。
就象突然被一塊大石頭擾亂了的水面,眼前這片空氣輕輕散射着周圍飛雪潔白的光芒,同時發出輕得讓人難以察覺的聲響。在一聲長長的吐氣之後,一個馬頭突然憑空探了出來。慢慢地,空氣的扭曲程度越來越大,到了最後,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匹白馬,馬上坐着一個人。
那是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男人:稍長的頭髮,銳利的眼睛,薄薄的嘴脣,尖削下巴上滿是細小的鬍鬚渣。不消說,他的樣子比我是帥了好多,就連那匹白馬似乎也比我家小黑酷了不止那麼一點,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讓我不舒服了好一陣子。
不過我還是努力抱持着笑容,用力向他揮揮手:
“嘿,你找我有事情嗎?”
他就坐在馬上,冷冷地看着我,半天什麼話也不說。
爲什麼我老是會遇到這樣的怪人?我不高興地對自己暗暗說道。這人會不會就象我現在的搭檔,任何時候也不願意多說半句話。
“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可要走了。”
我轉過身子,做勢要走。
突然!!!
一股陰森至極的氣息猛然間漫上胸口,一下子讓我差點喘不過氣來!雖然早有了防備,但是卻根本沒想到這人的氣息居然強橫到如此地步。那一瞬間我差點就要放棄躲避身後這人的進攻,心甘情願地讓他無聲無息地將我殺掉。
一咬牙,什麼也顧不上了,兩根白羽從手上射出,穿過肋下,向着我不敢面對的敵人射去。這一刻如果我只想逃開攻擊的話,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死!只有攻敵必救,我纔有一絲逃生的希望!
天叫可憐,看來他並不知道我白羽的秘密,那人的氣息就在那一瞬間減弱了小半分。我心頭一鬆,趁着這轉瞬即逝的機會,一側身衝出了他的氣場。
剛吐出一口氣,以爲自己暫時脫離了險境時,突然心生警戒,但是卻晚了一步。那難以言狀的邪惡氣息猛然又衝了上來,就在一剎那裡將我的神志完全淹沒,同時一個不知名的東西輕輕在我後肩上點了點……
頓時,我的五臟六腑就好像突然間翻轉過來一樣,胸口那一大片地方猛地漲了一下,一口鮮血無法控制地狂噴而出,眼前一黑,人向前飛了出去。這個時候我才聽到“鏘”一聲響,似乎是長劍被從鞘中抽出的聲音。
高手,絕對的高手。居然讓我誤以爲擺脫了他氣場的控制,就在我意識鬆懈的那一瞬間完全壓制我,給我予致命的傷害。
這個人到底是誰,難道他也是凡恩斯大公派出來的?
我重重地撲倒在雪地上,嘴巴里被嗆進了好多的泥雪,但卻沒有任何知覺--他那一擊實在太強了,即使是面對面的較量我也不能承受。眼睛裡再看不到任何東西了,我似乎就趴在一個不斷急速旋轉的世界裡,身邊的一切都在劇烈地晃動着。
“不過如此。”那人不屑道。然後他似乎又說了些什麼,可惜,我已經聽不到了。
難道我就這樣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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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呈霖冷笑着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個傢伙,慢慢地把長劍回鞘。看起來大沙漠上聲名顯赫的白羽箭也只不過是一個浪得虛名的傢伙,太讓他失望了。
當然,這主要是因爲我的水平太高了。他暗笑着。
不過即使心裡高興,表情也不會在他臉上顯露出來。喜怒不形於色,這是一個劍士應該時刻牢記的。特別是暗劍士,更不能讓別人發覺到自己絲毫情緒上的波動。
更何況,現在還沒有解決掉所有的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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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掉轉馬頭,在那裡赫然站着一人一馬!
馬是黑色的馬,通體漆黑,一根雜毛都沒有;人是黑色的人,純黑的鎧甲將他包裹得結結實實,一點空隙都沒有露出。
正是白羽箭的搭檔!
“你別以爲換了武器別人就認不出你來了!”蕭呈霖冷笑道,“使用暗劍術的人對於自己的同類都會有一種特殊的敏感。即使別人也許看不出你原來的身份,我們卻不一樣,只要稍微一接近就可以馬上感應!”
他爲什麼會這麼說?難道這兩個人彼此認識嗎?
“看在那個人的份上,我不想現在就揭穿你。如果你還想回到原來那種生活,那麼你最好還是馬上離開這裡。”
他一指躺在地上的白羽箭,冷笑着的眼睛裡露出一股殘酷的殺意:“至於那個傢伙,我會砍下他的腦袋,這樣他就什麼秘密也說不出來了!”
“怎麼樣?是要回到從前的生活,還是爲了一個下賤的強盜被我殺掉,你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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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在咆哮,但是這咆哮給人的感覺卻是那麼的無力,似乎它只不過是用咆哮來掩飾自己生命的即將終結。
雪還在飄,飛揚在這青灰色的天空和慘白的大地之間,但是不管怎樣,飄雪總還是要落到地面,或者融化、或者被別人踩成爛泥的。
現在在你眼前有兩個選擇,其實當時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且就算到了這個故事的最終我也沒有搞清楚你的身份,因此無論你如何選擇,對你來說都是沒有半點負擔的。
那時候,你是如何選擇的呢?
我不知道,因爲那個時候我已經昏迷了。
如果我知道你的選擇,那麼將來的某一天,這場悲劇是不是就可以不再上演?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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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半餉,那黑色騎士舉起了長槍,把槍尖指向臉色已經變了的蕭呈霖,卻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你爲什麼會這麼笨?”蕭呈霖有些無奈地冷笑着,“就好像從小到大你的腦筋一直都是這樣轉不過彎來。”
“難道你以爲可以幹掉我嗎?”
“我聽說這幾年已經有人稱你爲桑侖城前五位的高手了,是不是因爲這個你纔會有現在這種愚蠢的自信?”
“可是不管怎樣,你錯了!”
“你永遠不可能戰勝我!!”
話音樸落,長劍出鞘!
也不見他催馬上前,就在原地長劍平平一劃,滔天劍氣就向着那黑色騎士狂衝了過去,一時間兩騎之間的積雪全被激了起來,而後又紛紛揚落下,煞是好看。
好看確實是好看,但若給那無形的勁道斬中,即使是身上穿着鎧甲也無濟於事。雖然此刻看不到黑色騎士臉上的表情如何,想來也不會輕鬆。卻見他長槍猛然回收,而後再快若閃電般雙手激刺出去,在如悶雷般的爆響中,同樣的一道槍氣就似旋轉着的巨龍般衝開了劍氣中的一小塊,猛然撲向蕭呈霖。
“你的水平好像也沒有多少長進呀,難道是你愚蠢的程度更進一步了?”蕭呈霖冷笑道,他就只是一劍,那氣龍就被打得偏離了方向直向上衝。說話的同時他也催動白馬向這裡疾衝過來,到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劍尖已距離那黑色騎士的面門不足半米!
蕭呈霖這樣猛撲上來,如果對方不躲避的話就必須用槍格擋。可是此刻距離實在是太近了,長槍已經來不及回收。眼看着黑色騎士就要人頭落地,那知道他卻不擋不避,長槍斜指,直刺蕭呈霖的小腹,居然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在旁人看來好像是黑色騎士臨死前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實際的情況卻只有交手的雙方纔知道。黑色騎士的長槍足有三米多長,論長度的話是遠遠超過蕭呈霖的長劍了。看起來兩人的兵器似乎會在同時擊中對方,實際上卻是黑色騎士的長槍快了那麼一瞬間。雖然僅是一瞬間的差別,但在他們這種級數的高手眼裡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所以在那一刻,蕭呈霖的臉色稍微變了一下!
看!
蕭呈霖雙腳一用力,居然在那不可思議的剎那騰身而起,正好避過了從下面挑上來的槍尖。這樣還沒完,他空中抱膝一個翻身,正面對着黑色騎士的後背,長劍奔雷般急衝而去!
叮一聲脆響,卻是黑色騎士的槍鑽(也就是長槍最尾段的那一小段金屬)斜刺過來,正好點在蕭呈霖的劍尖上。原本劍尖和槍鑽就是極細小的東西,碰在一起已是萬分難得的事情了,更嚇人的是那黑色騎士居然沒有回頭就做到了這一點,就好似腦袋後面長着眼睛一樣。這一下連蕭呈霖也叫了一聲好,然後又是一個翻身,正好落回原來的馬背上--就在那一吸之間,兩人已經換了一個方位。
掉轉頭來,蕭呈霖冷笑道:“好久沒有和你動手了,確實有些長進呀!”
那人此刻也轉過馬頭來了,但卻仍是長槍斜指地面,沒說半句話。
“最後問一句,你的選擇是不是沒有變?!!!”
黑色騎士的槍尖沒有半點遲疑,又一次擡起,指着蕭呈霖的面門。
這一下蕭呈霖是徹底地憤怒了,長劍猛然回鞘,怒喝道:“去死吧!賤人!”一拍身下白馬,氣灌長虹地直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