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齊掌櫃手底下管着好幾個鋪子，你三伯求了許久，才允下，讓你們兩個去做學徒，學上一門手藝，日後也能自家開家鋪子，養活自己！”
這年頭，學徒工就是打雜的，還比不得大戶人家的僕人。做師傅的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就是打殺了，也沒人幫忙說句話！不知熬上多少年，才能學上丁點手藝。
只有過不下去的人家，纔會送孩子去做學徒！
沒見過世面的小娃子，哪知道里面的道道，說不得一聽的日後能當掌櫃，立時應下！
崔長平、崔長安低頭聽着，沒有一點反應，若真是好事，也輪不到他們。
老崔王氏皺眉，一拍桌子，怒道：“沒長耳朵！長輩說話，就不知道應一聲呀！沒大沒小的！上杆子的好機會不知道抓住，活該一輩子受窮！”
“長平、長安，你看你們把大阿奶氣的！”崔李氏忙幫老崔王氏順氣。
崔長平和崔長安擡起頭，迷茫的看了對方一眼，雙雙看向老崔王氏，“大阿奶說的我們？”
“不是你們是誰？”
“可我們的束脩不是嬸孃出的！”崔長平道。
“明年的束脩，有地裡的出息。我幫夫子做活，夫子管我們一日三餐連着四季衣裳，我們用不到家裡的銀錢！”崔樺無辜的眨着眼。
老崔王氏一噎，“那也得去！”態度強硬。
老崔王氏看他們，像看待宰的雞，眼中有些蔑視，“老三把契約拿出來，讓他們倆個，摁個手印！”
“大阿奶，這手印我們不會摁！”崔長平挺直腰板道，寧願魚死網破，也要護住弟妹！
崔延雙眼中閃過一絲譏諷，這可不管你們願不願意！從懷裡掏出兩張紙，鋪開，又拿出一盒印泥壓在紙上。
崔樺認得，那是正經文書專用的契紙，與她手裡的地契一模一樣。
看來，他們是一早就準備好的，就等他們的手印！
“還不快過去，把手印摁了！學上一門手藝，日後還能做掌櫃。多好的機會，不知道抓住，活該一輩子受窮！”老崔王氏嘆了口氣，做出一副慈悲狀：“你們雖然不是我家的孩子，到底是我們養大的，這可是爲你們好，可不能依着你們！”
“大阿奶心慈，不如就讓長文、長武去做好了！”崔樺笑眯眯的道。
“死妮子，瞎說啥！”崔李氏立時不願意，“俺家長文、長武以後可是要考秀才的！”
“那就長忠、長孝。”
“你皮癢了！”崔王氏怒道，“長忠、長孝是你能編排的？”
“大阿奶，你看這要是個好機會，爲啥伯孃和嬸孃都不願意！”
老崔王氏瞪了崔李氏和崔王氏一眼！
崔延雙喝了口茶水，淡淡的道：“只有你們年紀合適！”
“對！”崔李氏看了一眼老崔王氏，附和道：“要不俺還真的想讓長文長武去！”話一出口，果然見老崔王氏面色鬆動了些許。
這得有多無恥才能說出這話來？
“三伯和那齊掌櫃這麼熟，就讓氣掌櫃通融通融，讓長文長武去，他們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好處，到底是能多做些活計！”崔長平不懼他們，之所以忍讓，是想斷了心底最後一點念想。
崔長安眨了眨純淨的眸子，“大哥說的是，那齊掌櫃也好奇怪，找學徒，不是年紀大，知事多，學的才快！我們這小孩子家家的，好多事情多做不來！”
“胡鬧！”老崔王氏一拍桌子，長文、長武可是她心尖尖上的大孫子，哪能這麼編排的，“讓你們去，你們就去！延全、延年，幫他們摁手印！到時候，送到，齊掌櫃鋪子裡，讓別人去調教！”
“欸！”崔延全和崔延年應和。
撕破了臉，老崔王氏沒了顧慮，不急不緩的道：“還有樺妮子，把你的瓔珞、丁香還有妝奩匣子，都給你霞姑姑添妝，日後你霞姑姑做了官夫人，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大阿奶這話說的可笑，沒聽說過，這晚輩給長輩添妝，還強要人家亡母遺物的！”崔樺看了一眼崔大慶，崔大慶蹲在一邊吸着旱菸，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我阿翁回來，你們如何向他解釋？”
若是以前，崔樺還拿不準，現在她敢肯定，阿翁絕不會坐視不理。
冷眼瞧着，這個家裡，滿是算計，也就是崔大慶對崔世福有幾分真心。
崔延雙自然不會忘記自己阿耶，提前做好了功課！
崔大慶磕了磕菸斗，嘆了口氣，起身出了門！
這裡的事，他沒法管，也管不了！
崔延全沒了顧忌，伸手去抓崔長安，崔長安一個側身利落的躲過。
另一邊，崔延年也沒得手。
崔樺退到牆邊。
“二叔回來，又如何？我們可是真心實意的在幫你們打算！”崔延雙看着崔樺，眼睛像一條毒蛇：“其實，也不是非要你們去做學徒！”
屋內的人，動作一頓！
崔樺眯眯眼，這纔是崔延雙真正的目的！
“知縣家有一個女兒，與你年紀相仿，正在找伴讀！不如你去，也跟着學些東西！搭上知縣的關係，長平和長安二人，也不用去做學徒！”
伴讀？崔樺眯眼，在她眼中，伴讀與丫頭一樣，都是伺候人的活計！
崔王氏眯眯眼，這崔老三安的什麼心？這麼好的事情，不想着自家侄女，白白的便宜一個外人！
“我妹妹不去給人伴讀！”崔長平雖然不知道伴讀要做些什麼，但他知道，這許久不回來的三伯，定是沒安好心！
崔延雙冷笑：“你知道什麼！這伴讀是和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一起讀書學習，多少人求之不得！”
“我不會讓妹妹去！”崔長安挺直腰板：“我們也不會去做學徒！你還是想想，等阿翁回來，如何和他交代吧！”
崔延雙冷笑：“我自有交代！”有臨海崔家這座大山壓着，怎麼做都是替孩子着想！
“不過，今日，”崔延雙抖了抖桌上的契紙：“這兩條出路，你們怎麼都得選上一條！”
崔樺眯眼，契約他們是不會籤的，大不了破門而出！
“老四媳婦，老五媳婦去把那丫頭壓住，摁上手印！”老崔王氏發了話：“俺就不信，那幾百兩的銀子，能飛了出去！給俺挨個搜，搜不出來，去找那姓蕭的要！咱們崔家的銀錢可不是這麼好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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