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歲的漢子，憋得老臉通紅。
他就不明白了，他娘怎麼就看不明白。這話從崔長武口中說出來，家裡的閨女，就要受影響。眼瞅着，崔霞和他家茶花就要議親，若是出了事，這倆姑娘都要受影響。
尤其是他家茶花，崔樺兄妹可是他媳婦奶大的，這關係怎麼也撇不開。
他想着其中許是有什麼誤會，關起門來解決就是，沒必要鬧的人盡皆知。
“啥自家兄妹？他們明明就是撿來的！”崔長文有了阿奶撐腰，底氣更足。
“老四！”崔延勇吼了一聲，蓋住崔長文的聲音，揚起蒲扇大的手指着文武兄弟，“你兒子，你到底管不管？長輩說話，哪有他插話的份！你若是不管，別怪俺這個當哥哥的替你教子！”
崔長平和崔長安臉色一變，早上才感受到，與阿翁之間的親情紐帶，下午就被擊的粉碎，也是若真爲親生，又爲何差距這麼遠！
感覺到小妹擔心的眼神，倆人笑笑，裝作沒有聽到。
“娘~！”
“阿奶~！救命！”
崔長文、崔長武躲到母親和阿奶身後，偷偷往外看，沒想到這平日裡，笑嘻嘻的二伯，竟然還有這麼嚇人的時候。
“老二！你幹啥！是想爲了這三個不相干的人，連你娘一起揍了？”老崔王氏挺了挺胸口。
崔延勇哆嗦着手，看了看一臉氣憤的親孃，又看了看一邊涕不成聲的媳婦，想想家裡那正當年的閨女。豁然開朗，這不相干的人，恐怕，還有他們一家吧！
晌午，媳婦拿着茶花做的鞋子，說分家的事，他還覺得媳婦小心眼，誤會了娘。看來，不是媳婦小心眼，是他，是他混蛋，看不清事！
自打大哥死後，他擔起長子的責任，任勞任怨，自認爲對得起良心，這兄弟們大了，他就沒用了，變成了不相干的人！
崔延勇一抹臉，忽然跪在老崔王氏面前，聲音略帶疲憊：“娘，哥沒了，俺就是長子，爲您養老送終。俺以長子的身份，求你，這件事不要追究。若要追究也行，把老四家分出去！”
崔延勇一跪，崔張氏自然不能站着，她滿心忐忑的跪在當家的身邊，又是緊張，又是興奮。
“憑啥！”崔李氏像是踩了尾巴的貓，立時跳起來，要不是身後的崔長武因爲害怕，拉着她的胳膊，她就要上前撓花崔延勇的臉。
這年頭，家當都在老人手裡攥着，要是分出去，只能分一小部分銀錢，老人的體己還是留給養老送終的兒子。
給老人養老送終，這名聲也好聽。
老崔王氏突然笑了，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模樣，眼瞪的大大的，一副恨不得吃了崔延勇的樣子。
“老二，你是的失心瘋了吧！長子？呸你孃的長子，你有兒子嗎？這族規上也沒說非得長子養老送終呀！”
“俺看你是心大了，巴不得你阿耶、阿孃早死，再把兄弟趕出去，佔了俺們的體己銀子，好給自己招個養老女婿吧！”
老崔王氏一點情面也沒留，越說越恨，伸手去就打崔延勇。
崔延勇低着頭，也不躲閃，悶聲守着。
老崔王氏雖然生氣，但也沒氣糊塗。這老大家的剛提了分家的事，這老二家的又提。雖然她也認定了，讓老四家養老送終。可這挑的時候也太巧了，一定是老大家的，跟老二家的攛掇的。
越想越氣，老崔王氏對着，崔張氏就是幾腳。
這事出的突然，族老們根本沒機會阻攔。
打兒子，沒人說啥。
這當衆打媳婦，就不對了。這苛待媳婦的名聲傳出去，鄰村的，誰還敢把閨女嫁進來？
“大慶家的住手！”族長喊了一聲，卻沒人理會，又道：“你們這幾個兒媳婦，還不把你婆婆拉開！”
崔李氏和崔王氏不情不願的上前，也不用力去拉扯。
長房的族老用柺杖杵了杵地，清清嗓子道：“這婆婆虐待兒媳婦的名聲一出去，看你家的小子怎麼說媳婦。”
崔李氏一個激靈，立時把老崔王氏拉到一邊，“娘，你消消氣！身體要緊！”
老崔王氏喘息着，歪倒在崔李氏身上，一副虛弱的模樣，伸出手指哆嗦着指着崔延勇，恨聲道：“老二，你若是再提分家，俺先把你掃地出門！”
這一鬧，老崔王氏也來了氣性，狠狠的瞪了一眼崔樺，都是這喪門星，攪家精，要不是她，這野豬都上鍋了，哪還有這麼多事情。
其實她心裡也隱隱的知道，這野豬不可能是仨小孩子能打到的。可是既然落在了長文長武手裡，就跟落她手裡一樣，落她手裡的東西，怎麼可能再拿出去！
老崔王氏眼珠一轉，道：“長文、長武，說，你們看到了啥？”崔樺害她吃不上野豬，她也不能讓她好過！
“娘！”崔延勇痛苦的喊了一聲，對着老崔王氏磕了三個頭，“求娘把俺分出去！”
“你說啥？”老崔王氏不可思議的看着崔延勇。
她不會想着自己做的對錯，第一反應就是，這兒子賊呀！這手裡定是有私房銀子，纔有底氣跟她叫板。
崔延勇流着眼淚，又對族老磕了三個響頭，“太爺爺，俺就是一絕戶命，指着三閨女過下半輩子呢！小妮子家家的，這名聲污不得。求太爺爺做主，在崔長武說出事前，把俺家分出去，保全俺閨女的名聲。”
即使分出去，茶花也會受影響，但掩耳盜鈴，自己還能騙騙自己。
六個頭磕下來，崔延勇頭上已經見了血。
老崔王氏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這不聲不響的二兒子。
崔張氏臉色煞白，強忍着老崔王氏踢痛的地方，滿臉複雜的看着族老，既忐忑，又興奮，心底還有隱隱的輕鬆。
崔樺暗道，失了先機！不過二伯孃一家，能從大阿奶手底下分出來，也是不錯的。
崔樺忽然覺得，難道她真的就是傳說中的攪家精？她怎麼那麼希望，大伯孃和二伯孃，從那個家裡分出來？
她低着頭，自己被自己逗樂了。
大族老和三族老對視一眼，對族長几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他們此來，就是打定主意，壓一壓崔大慶家的威風，省的崔延雙忘了本，但又不能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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