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崔樺出了房門，就看到崔世福在院子裡練着養生拳。要按往常，她也就是打聲招呼，便去忙自己的。
她冷情，哥哥們對阿翁，卻有一份孺幕之情，她也要試着與阿翁接觸。
“嗯！”崔世福應了一聲，專注着自己的拳路。
“樺樺起來了！餓了吧？嬸孃就去做飯，你也趕緊去夫子那！”崔王氏從東廂出來，一副小媳婦的模樣，低着頭，微微皺了下眉，這小妮子無緣無故的往阿耶跟前湊啥？
“不了！嬸孃，昨兒不是說好了，我和哥哥們去夫子那兒吃飯。”崔樺站着不動，就當沒聽懂催崔王氏的意思。
“阿耶！”崔王氏嗔怪的看了崔樺一眼，她怕崔樺說出要崔延勇銀子的事，搶先道：“你留家裡的那物件，昨兒讓樺樺不小心弄天上去了！”說完爲難的嘆了口氣，“俺本來是拿給二哥的，讓她搶了去。”
崔世福收了拳，皺眉看向崔樺道：“那孔明燈是你放飛的？”
崔樺點頭，“嬸孃不說，我也不知道，那值一兩多銀子呢！”
要不是解釋不清固體酒精的來源，她真想把崔王氏剋扣蠟燭的事情說出來，畢竟那蠟燭可是很貴的！
“嗯！不錯！”崔世福點頭，“這次也是巧了，我本就打算今兒下山，要是離得遠了，即使孔明燈飛的再高，我也看不到。”
崔王氏拍拍胸口笑道：“阿耶不氣就行！那東西也不知飛哪去了？還找不找的回來。俺就怕你怪罪樺樺，她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不調皮的！”
崔世福又看向崔王氏，“那東西本來就是要升起來的？要不是看到了孔明燈，我也不會這麼晚下山！”
崔王氏呼吸一窒，臉上的笑有些僵硬，“是俺糊塗了！”
“長忠呢？”崔世福問道。“我佈置下的功課做的怎麼樣了？”
崔王氏臉上立時帶了笑：“長忠可認真了！俺這就叫他起來！”
崔世福眉頭微微皺了皺眉，卻沒多言，先前應下的事，不好半途而廢。
崔樺毫無存在感的站在崔世福身後，把崔世福昨夜採回的草藥，一一攤在蓋墊上，又放在架子上。
崔長忠揉着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跟在崔王氏身後，恭敬的喊了聲：“阿翁！”他悄悄擡眼看了看崔世福那張嚴肅的臉，心道，一回到家就折騰！還是大阿翁疼他！
崔王氏上前去拉崔樺，“樺樺過來幫俺做飯！”
崔樺笑着躲開，反拉過崔王氏的衣袖，搖了搖，有些像小姑娘在撒嬌：“嬸孃，我一會就要去夫子那裡，今兒你讓梨花姐姐幫你吧！”
明晃晃的拒絕！守着崔世福，崔王氏不好強硬的把崔樺拉開，走開又不甘心，只好把菜拿出來，坐在院子裡忙活。她倒是要聽聽，這小妮子今兒要幹啥！
“上次教的《朱子家訓》是否默下？”崔世福進了堂屋，坐在太師椅上。
崔樺厚着臉皮，跟了進去，站在崔世福的身後。見崔世福沒趕她，就像個小丫頭似得端茶遞水。
“是！”崔長忠恭敬的低下頭。
“那《黃帝內經》呢？”
崔長忠抿抿嘴，沒有答。
這《黃帝內經》分明就是醫書，考秀才又用不到，他學那幹什麼！
崔世福知他不願，便嘆了一口氣道：“你默一遍《弟子規》來！”
崔長忠驚訝的擡起頭，道：“阿翁，不是《朱子家訓》嗎？”
崔世福皺眉，看着崔長忠道：“我記得，我教過你，《弟子規》。”
“是教過！”崔長忠頭上有些冒汗，要不是阿孃反覆交代了，不能頂撞了阿翁，他早就甩袖子不幹了！
“默！”崔世福皺眉道。
他長得本就嚴肅，這一皺眉更是駭人。
崔長忠一個哆嗦，求救的看向崔王氏。
崔王氏張嘴想說話。
崔世福又道：“溫故而知新！我離開前，反覆交代過，前面講的東西，要時常溫習。要做到：識其字，知其義。你是怎麼做的？你跟着我學習的第一日，我就說過，回答不上來，是要打戒尺的。”
崔長忠嘴脣哆嗦着，喊了聲：“阿翁！”
那戒尺又粗又厚，一尺子上去，整個手都要腫起來。眼看着村塾就要開學了，這手中的像豬蹄，這人見到了，他怎麼說？
尤其是長文、長武一定笑話死他！
“阿耶！許是長忠一時忘記了！”崔王氏過來打圓場！
崔世福看了崔王氏一眼，眼中無甚表情，卻讓人先弱了三分。
崔王氏看到兒子求救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氣，笑道：“阿耶！長忠還這麼小，許是有弄不明白的地方，多教幾遍就是！”
對上崔世福的面無表情的方塊臉，崔王氏嚥了嚥唾沫，又道：“阿耶，我想您那麼忙！不如把長忠送去村塾！”
崔世福看着崔長忠，半晌才道：“你也是這麼想的？”
崔長忠梗着脖子，點了點頭。
崔世福低頭、笑了！
崔樺感到笑聲中的悲涼，阿翁對崔長忠這麼嚴厲，也是抱有希望吧！希望破滅，所以纔會如此悲涼。想到，明年阿翁的壽數就到了，這份悲涼化作心酸。
“弟子規、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崔樺背了個大綱，笑眯眯的眨眨眼道：“阿翁，我會呦！”
崔世福看着崔樺，眼中有一瞬間的明亮！
崔樺調皮的吐吐舌頭，“後面的忘記了！早上離開的時候，聽長忠哥哥唸書，記上幾遍，時間久了就記住了！不過，嬸孃不讓長忠哥哥大聲念，俺們聽的也不全。長忠哥哥平日裡也會溫習的，許是阿翁太嚴肅了，所以一時忘記了！”
“對！對！就是這樣！”崔長忠接腔道。
崔王氏緊緊攥着衣袖，這孩子是踩着她們家長忠往上爬呀！可惜她家長忠是個老實的，壓根就沒聽出來！
崔樺用腳畫着圓圈道：“阿翁，能不能也讓哥哥們去村塾？嬸孃說一年要二十兩銀子！我先借您的銀錢，等我們想辦法賺了錢，再還您好不好？”
崔王氏咬牙，這死孩子，打的是這個主意！
平日裡見了崔世福，連臉都不敢擡，啥時候這麼大膽了？
她原想着，這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啥錢？還不是脖子上的那塊玉！崔樺要想讓哥哥上學，只能把身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給她去換錢。
玉佩到手後，再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他們人小，還不得吃個啞巴虧！
崔王氏看向崔樺，不由的有些懷疑，這孩子是真的天真？還是太有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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