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9章 披風爭奪戰（五十五）
蝙蝠俠和蝙蝠女俠第一時間趕到了當初他們懷疑的小區附近，果然在這裡看到了布魯斯的身影，他沒有變得蒼老，只是更成熟了一些。
他們兩個跟着布魯斯回了家，準確來說是在布魯斯回家之後，通過窗戶亮的燈推測出了布魯斯家的住址，然後翻到了陽臺上。
透過窗簾的縫隙，他們看到牀上躺着一個老人。
布魯斯把買完的菜一一放回冰箱，走進了屋裡，在老人的牀邊坐下，點亮了牀頭燈。
站在陽臺角落的蝙蝠俠看到，那是戈登，但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白髮蒼蒼，乾瘦枯槁，雙眼無神。
“葛茵警長離婚了。”布魯斯說：“她的第二任丈夫出軌，還涉嫌性賄賂，她正在和他打官司爭奪撫養權，結果並不樂觀。”
戈登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眼神沒有任何變化，蝙蝠俠和蝙蝠女俠都聽到布魯斯說：“我知道20年前她來找過你，但不是爲了什麼利爪殺人魔，你讓她去調查我。”
“你讓她去警局裡找出當年伱被槍擊的案子的卷宗，你懷疑是我開的槍。”
戈登終於漸漸地把眼睛轉了過來，用那渾濁的眼球盯着布魯斯，布魯斯說：“你看到我了，對吧？”
戈登又緩緩地把眼球轉了回去。
陽臺上的蝙蝠女俠看向蝙蝠俠，兩人的臉上都沒有驚訝，因爲他們之前就推測出來了。
戈登讓那位女警官去調當初案子的卷宗，卻要瞞着所有人，也瞞着布魯斯，這並不正常。
就算是擔心警局裡可能有那些搶奪股份的人的暗線，但也不應該有任何瞞着布魯斯的必要，因爲那羣搶奪遺產的鬣狗也是布魯斯的敵人，他們本來就應該是同一戰線的戰友。
但戈登卻不打算告訴布魯斯，甚至是特意強調讓女警官連布魯斯也不要告訴，那麼他在懷疑的人是誰就顯而易見了。
“是我開的槍。”布魯斯說。
戈登的手逐漸抓緊牀單，布魯斯緩緩低下頭說：“我知道現在說這個已經太晚了，但我當時氣憤於你找不出殺死我父母的兇手，我想讓你這種無能的警察去給他們陪葬。”
戈登的表情忽然碎裂了，那些以往的堅毅、嚴肅，即使已經形容枯槁，也沒有被磨滅的精神好像在頃刻之間崩塌了。
他變得茫然又麻木，神色之中帶着幾分從回憶中翻涌出來的痛苦，韋恩夫婦的案子是他這輩子都邁不過去的坎。
“其實開第一槍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布魯斯輕嘆一口氣說：“我本能地按下了扳機，所以才導致了這一切，我知道我負有責任，所以我必須得照顧你。”
“即使我是個無用的警察？”戈登用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一個抓不住殺死你父母罪犯的警察？”
布魯斯沉默了，之後他低聲說：“這是兩碼事，叔叔，我們很快就要搬家了，我已經買了新房子，一切都會過去的。”
戈登的嘴脣開始顫抖，眼淚從他乾澀的眼睛裡流出來，他又把眼球緩緩轉向布魯斯，而布魯斯已經站了起來。
“你恨我嗎？”
布魯斯聽到戈登這樣問。
布魯斯在原地站了好久，才邁開腳步朝着臥室門走去，擰動門把手的同時說：“不，叔叔，我已經不恨你了。”
“你當然不恨他了，因爲你的仇已經報完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在房間的另一頭響起，蝙蝠俠撩開窗簾走了出來。
布魯斯回頭看向突然出現的蝙蝠俠，像個普通人那樣警惕的向後退，後背緊緊靠着門板，抓起旁邊的手機說：“你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家裡？”
“你要報警嗎？”蝙蝠俠說：“事到如今，你還要演下去嗎？現在不缺觀衆了嗎？”
蝙蝠女俠也走了出來，靠着旁邊的牆，抱着手臂站着，盯着門邊的布魯斯。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如果你真的是因爲戈登是個無用的警察，沒找到殺死你父母的兇手而開的槍，那你會一槍打死他，而你沒有。”
“你讓他活着，以一種屈辱的姿態活着，讓他激盪着的正義之心無處發泄，在現實世界中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不斷回憶着過去，忍受無窮無盡的精神折磨。”
“你也是故意讓他看到你的，他明知道你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不是沒曾恨你把他變成這樣，卻依舊只能依靠你，並因爲沒能找到殺害你父母的兇手而把自己遭遇的一切慘劇都歸咎於自己，自己拷問自己，完全無法解脫。”
“你又讓他以爲你依賴他，讓他認爲你對他有感情，他是你最後的親人，所以他甚至不能通過自殺的方式擺脫這種折磨，因爲他不想讓你再一次失去親人。”
“你讓他生不如死卻不能死，你採取了這個世界上最慘烈的復仇方式，然後現在告訴他，你不恨他，不覺得自己很卑鄙嗎？”
布魯斯沉着臉看着蝙蝠俠，像是在思考着些什麼，蝙蝠女俠垂下眼簾說：“做到這種程度，只能證明你是個天生的反社會者，因爲普通人是不可能在幾十年間無數次目睹他的痛苦而無動於衷的，不論他是不是他的仇人，只要有所共情就無法接受，而如果你毫無反應，就證明你是個瘋子。”
“你說出真相的時候沒有半點愧疚。”蝙蝠女俠搖了搖頭說：“連感情都沒有，唯一的一點沮喪和自責或許是在反思自己折磨他人的創意也就到這兒了，沒能想出更殘忍的手段，你只在乎這個。”
“我不是一個普通人。”布魯斯忽然開口說：“或許我更像是個失敗者，父母雙亡，被親戚奪走了一切，沒有學歷，也沒有能力，打了半輩子短工，還要帶着一個累贅。”
“你在試圖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蝙蝠俠說：“這也是反社會者慣用的伎倆，當他們這麼說的時候，就證明他們恰恰不是這些悲劇的受害者，而是締造者。”
“你只是爲了讓戈登更加愧疚。”蝙蝠女俠指出，“你想讓他知道你有多麼不容易，他拖累了你多久，也藉由此裝作一個應付不來普通生活的普通人。”
“我確實這樣過了大半輩子。”布魯斯平淡的說。
“但這一切都是因爲你當初開的槍。”蝙蝠俠絲毫不被他擾亂，說：“你不開那兩槍，戈登就不會癱瘓在牀，你也不用奔波忙碌，這不是你自找的嗎？”
“我只是一時衝動。”
“我說了你不是，如果你是一時衝動，你會一槍打爆他的頭，而不會精準的命中他的脊椎。”蝙蝠女俠笑了笑，露出嘲諷的神色說：“你不會覺得一槍讓一個人好好的活着卻全身癱瘓要比打爆他的頭更簡單吧？你練了多久？”
“那麼事情的起因也應該是他沒能找到殺死我父母的兇手，他是個無能的警察。”布魯斯沉下語調說。
“那你也是個無能的店員。”蝙蝠俠說：“遇上你搞砸了工作中的任何一件事的人，都應該成爲對着你開一槍的兇手，或許你父母也是因爲在他們工作中搞砸了一件事，而被理所應當的殺害了。”
布魯斯的臉沉了下來，他盯着蝙蝠俠，眼神專注的令人害怕。
忽然，他笑了。
“你們來這兒就是爲了和我玩這個邏輯遊戲嗎？那麼你們贏了，不過如果你們再不離開我的房子，我就報警了。”
“別急。”蝙蝠俠語調平靜的說：“這個世界是誰塑造出來的？爲什麼而塑造？”
“不覺得現在才追究這個問題太晚了嗎？”布魯斯也毫不掩飾的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當然。”蝙蝠俠轉過頭去說：“因爲不論是誰塑造的它，它就快毀滅了。”
蝙蝠俠轉身離開，蝙蝠女俠也走了，他們卻都沒有看見身後的布魯斯偷偷揚起的嘴角。
正在門口和小氪對峙的阿卡姆蝙蝠俠卻愣住了，他聽到了屏幕裡傳來的布魯斯與蝙蝠俠的對話，他猛然轉頭看向屏幕說：“他說什麼？它就快毀滅了？？這個世界就快毀滅了？？？”
“可是傑森的小女兒還沒出生。”阿卡姆蝙蝠俠失魂落魄的說：“剛剛在家庭聚會上，他說他很期待，當然……”
他再也顧不得這幾隻動物的阻攔，猛的朝着門外衝去，小氪實在沒辦法，只好飛着跟上了他說：“你到底要去哪裡？”
“我要進入這個宇宙。”阿卡姆蝙蝠俠說：“我要阻攔那個蝙蝠俠毀掉它，我必須得……”
阿卡姆蝙蝠俠的腦中又閃過了傑森幸福的笑容，這就是傑森本該有的命運軌跡，他想，他需要讓這一切走上正軌，就算夢終會醒來，傑森也應該在這裡多享受一會平靜，這是他應得的。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以暴力手段打破這個美夢，讓傑森回到冰冷的現實當中，讓他連這僅有的逃避過去痛苦回憶的時光都變得如此短暫，即使這個人是另一個蝙蝠俠。
現實世界當中，羅賓們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那就是毒藤女。
事情是這樣的，他們終於摸到了韋恩塔附近，並在經歷了一系列霧中磨難之後，終於登上了韋恩塔的頂端，進入了辦公室，但是可惜，這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半點羅賓王的痕跡，那些瘋瘋癲癲的羅賓也根本說不清楚他們的老大去了哪裡，羅賓們又是白跑了一趟，難免有些沮喪。
不過這個時候毒藤女從辦公室的休息室裡走了出來，看起來她一直在這等他們。
“好吧，你們終於來了，看起來你們需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