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2章 蕭蕭而下（六）
諾拉很快帶來了豐盛的飯菜，事實上有點太豐盛了，這位夫人大包小包的提了七八個包裹，一看就不只是四個人的分量。
“那家餐廳正式倒閉了。”諾拉把東西放下並說：“因爲我們兩個經常去吃，和那兒的主廚關係不錯，他用剩下的食材給我們做了最後一頓大餐，我猜大概有十二人份。”
“去叫學生們過來。”維克多說：“還沒搬家的時候，我在食堂看到了不少只吃一個三明治的學生，他們應該很久沒吃過大餐了。”
安娜和維克多都開始掏手機，安娜想了想說：“單獨把他們叫過來是不是不太好？你說呢？席勒。”
“只說讓他們過來打掃衛生就行了。”席勒說：“恐怕我們也確實需要他們幫忙，而在他們幫忙之後，請他們吃頓飯也很正常，之前吃還是之後吃不重要。”
於是他們開始聯絡自己的學生，幾個比較相熟的面孔都來了，席勒也叫來了萊克斯，而帕米拉是最後一個到的。
她剛風風火火的衝進來就揮着手要水，只有十幾度的天氣，她愣是能把自己熱得一頭汗。
“你怎麼了？”席勒把水遞給她問道。
“別提了，門衛的狗沒拴好，衝到水培植物實驗室了，打碎了好幾個罐子，那些植物離開營養液甚至活不了一小時，我把它們都收拾着放進同一個缸裡了。”
帕米拉噸噸噸的喝完了水，長出一口氣，一屁股坐下來之後說：“這批植物是要用在羅伊的州長就職典禮上的，到時候會有整個州的電視直播，爲了給我們的品牌打出名氣，可不能出差錯。”
等到帕米拉安靜下來，幾人才發現她絕對累得不輕，眼底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見。
雖然平常狀態下的帕米拉也不怎麼打扮，但是皮膚還是護理得很好的，但現在明顯能夠看出有些熬夜的油膩和毛糙，頭髮也亂糟糟的，顯然是沒時間梳。
“嗯，那個教授，我得等第一批迴款之後才能還你的錢。”帕米拉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之前那批客戶有點難纏，錢不太好要，但應該很快就沒問題了。”
“伱打算上門要嗎？”安娜明顯是知道這事兒，並且有些擔心她，說：“建築承包集團的水很深，你得小心點。”
“放心，我找到了我那些打人植物的最佳用途。”帕米拉比了個大拇指說：“我都準備成立一個專門的討債公司了，一要一個準。”
“真令人驚歎，小姐。”席勒說：“你都已經被逼到這個份上了，還是打算採取合法的手段賺錢，這在哥譚可以稱得上是奇蹟了。”
他剛說完，其他幾個學生就用一種有點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席勒並沒有感到尷尬，而是說：“怎麼了？我說錯了嗎？”
“那倒沒有，教授，不過那是以前了。”帕米拉嘆了口氣說：“你就沒發現經濟狀況都差成這樣了，整個哥譚依然比較平靜沒有亂套嗎？”
“我確實發現了，但我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能從你們的角度說說嗎？”席勒喝了口水說。
“因爲犯罪成本太高了。”帕米拉嘆了口氣說：“我們基本買不起車，或者之前也沒想着買車，出門都靠租車或者公共交通，現在有公交了，基本也沒人租車，因爲搭乘巴士可比租車便宜多了，還不用自己開。”
“但是韋恩集團弄出來的巴士都是要實名認證的，如果你想搭公交，巴士的電腦系統就會知道你是誰，一旦你有犯罪記錄，警察立刻就會上車把你摁住，地鐵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而且新建的那些橋幾乎是通行各大區的必經之路，橋上都有監控，哪怕你是自己開車，一旦被發現，警車立刻就會打着警燈把你逼停。”
“所以犯罪之後非常難跑，萬一被抓住，現在可沒有黑幫能幫你擺平，一旦上了法庭，可不會只判個社區勞動什麼的。”
“以及現在大部分人都有工作，哪怕是最底層的收拾衛生的清潔工，也起碼有份穩定收入，只要被抓進監獄，工作肯定是丟了。”
“而且之前音樂節不少人賺了一筆，之後都選擇買車買房，被抓進去之後還不了房貸，出來之後又沒了工作，還在貸款期的房子和車子肯定是要被收回去的，那首付也就白交了。”
“所以你買車買房了嗎？”席勒問。
“那倒沒有。”帕米拉搖了搖頭說：“要不然我也不會爲那昂貴的租金借錢了，好在現在租金交齊，我搬到一個更小更便宜的房子裡，勉強還能維持。”
“要說我不搞犯罪手段的原因，主要是我還有自己想做的事，坐牢太耽誤時間，萬一我被關個一年半載，我養的這些植物肯定都死了，說不定實驗室也會被收回去，那我這麼長時間不是白忙活了？”
席勒點了點頭，能理解帕米拉所說的，之前音樂節富了很多人，雖然不能說是大富大貴，但是都比他們之前的情況好了很多。
雖然會有一些人拿錢去花天酒地，但是大部分正常人還是會選擇做些投資，要麼買車，要麼買房，而有了這些不動產，再去犯罪的成本就太高了。
當然以前的哥譚還可以賭不會被警察抓住，或是被抓住了也有人幫你擺平，但是現在恐怕很難了。
一方面是警力充足，科技進步，重大犯罪基本不可能跑得了，一方面是一手遮天的黑幫沒了，沒有黑幫的指導，光憑一兩個普通人是搞不定那些高端黑色產業的，而要是幹一些攔路搶劫之類的低端犯罪，收入還不如好好幹活穩定呢。
而許多沒有顧忌的年輕人又都像帕米拉這樣，他們還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事業，又正是拼事業的年紀，事業但凡有點起色，他們就不敢去賭犯罪不會被發現，因爲一旦坐牢，之前付出的努力和之後的道路就全打水漂了。
“我覺得哥譚的情況比大都會好很多。”萊克斯說：“在經濟危機之前，哥譚的情況雖然好了很多，但這一代人也經歷過最黑暗的歲月，哪怕是經濟危機來了，他們現在的生活也比之前好不少。”
“可大都會就不是這樣了，他們一直在過好日子，甚至是全世界最好的日子，猛然當頭一棒，現在到處民意沸騰，不停地抗議，甚至已經變成了打砸搶，還有許多借着遊行名義組織起來的黑幫威脅普通人的安全，克拉克最近都忙瘋了。”
衆人都有點驚訝，沒想到大都會的情況這麼糟，但仔細想想確實也是，哥譚確實也不乏降薪和裁員的現象。
但是現在降薪裁員，好歹你還有個機會重新去找工作，以前的黑幫裁員，那你基本只能去閻王那裡找工作了。
哥譚以前是不窮但不安全，哥譚現在是窮但安全，你也很難說這兩者哪個好，前者可能是有錢沒命花，後者也只能說是掙扎着生存，但反正都是爛，也沒必要比比哪個更爛。
哥譚人已經很習慣爛了，經濟危機之後，確實他們變窮了，甚至有些人飯都快吃不起了，但是難道以前這羣人就好過了嗎？不如說在那個年代這羣人連吃飯的機會都沒有，走在路上就被崩了。
所以哥譚的民意這方面還算穩得住，大部分人都是口頭上抱怨幾句，然後該幹嘛幹嘛去了，犯罪率並沒有見上升。
但大都會可真是從天堂沉入深淵了，他們以前過的可是人上人的生活，各類富豪名流齊聚一堂，金融精英長袖善舞，燈紅酒綠，酒池肉林。
但是猛然跌落，大企業受到衝擊，以往那些天天閒着沒事幹的富豪們也不得不爲了事業焦頭爛額，普通人就更難了，原本輕輕鬆鬆幹幾天的活就能拿一大筆工資，現在辛辛苦苦也賺不到原先一半的錢，甚至有些人乾脆直接失業，賺不到錢，讓他們怎麼接受？
事實上全美除了哥譚，基本都處於這種情況之下，美國收割了世界這麼多年，民衆的下限是全世界最高的，混吃等死也沒有問題，驟然墜入地獄，到處都是一片哀嚎。
這就導致了惡性循環，社會狀況混亂，企業就更加難熬，企業無法救市，情況就進一步惡化，情況越是惡化，治安越是混亂，社會狀況也就越混亂。
而誰也沒有想過常年爛的哥譚仍舊能憑藉爛這件事穩住自身，反而受到的衝擊不算特別大，許多人仍能維持穩定的生活，除了爲錢發愁之外，倒還算活得下去，也算因禍得福。
“開心理診所？！”正在往嘴裡扒飯的帕米拉有些震驚的放下碗，看向席勒說：“真的嗎？教授，現在的人一定有一肚子怨氣要吐，他們恐怕會很難纏。”
“而且開個診所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吧。”萊克斯皺着眉說：“我在南區就有幾幢不錯的別墅，您早點說直接住進去不就行了嗎？而且韋恩集團就算面對危機，也不會差您一棟房子吧？”
維克多立刻用手肘捅了捅萊克斯，讓他閉嘴，席勒搖了搖頭說：“作爲一個成年人，我得想辦法養活自己，就算我有一幢別墅可住，現在我的薪資也不足以讓我付高昂的房產稅、汽車的維護費、油錢、保險錢和各種各樣的稅收，難道要都指着你們嗎？”
說到這裡，衆人又是長嘆一口氣，維克多揉了揉太陽穴說：“今年的保險又要交了，光我一個人的就要3000美元，諾拉有過大病史，她的醫療保險也是個難事，等回去我要打電話問問，看哪個保險公司能承接，但我估計至少也要3-4000美元。”
“你竟然只需要一年3000塊？！”安娜有些不可置信的說：“哪家保險公司這麼實惠？我每個月都要交450塊保險！”
“他的實驗室和醫療保險公司有合作，你忘了嗎？”席勒提醒道：“我和你差不多，只不過付到4000爲止，下個月又要交了。”
“還好，學生保險會便宜點……”帕米拉剛說到這兒就一拍額頭說：“等等，我的博士申請是不是還沒交？！那我這個月豈不是要原價交保險？！！”
她發出了一聲慘叫，立刻拿出手機開始編輯郵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維克多說：“教授！快給我通過！讓我讀博！不然我要多交500塊！！！”
美國醫保貴的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