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坐在他身旁,顧許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吃東西,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滑落。從前的他清冷俊雅,何時這樣用手抓着東西吃,更別提用袖袍擦鼻涕了。
幾次她試圖去爲他擦去嘴角的碎屑,都被他給躲開,仍是一臉防備地看着她。
許久
他安靜地窩在角落裡不動了,正歪着頭看她,顧許便知他這是吃飽了,吸了吸鼻子輕聲問道:“我送你回去睡覺好不好?”
說罷怕他不明白,顧許雙手合十放在頰邊,做了一個睡覺的動作。
可能是真的困了,這次他終於有反應,愣愣地點了一下頭。
顧許心中一喜,險些喊出聲,他還是能聽懂一些話的,真好!她這樣每日與他說話,他早晚會好起來的。
一隻手剛碰到他的手臂,被他一巴掌揮開。
“好,你別怕,我不碰你,你跟在我身後走可好?”顧許似哄孩子一般地說道。
她試着往前走幾步,回頭看,他跟了上來,遂鬆一口氣。稍頃,便將他帶到了臥房的門口。
顧許走後不久
南悠輕拍起房門,緊張地問道:“宣兒你睡了嗎?”
晚膳之時她聽嚇人們嚼舌根,說什麼王爺瘋傻了,心中很是震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才拖到晚上,來問個究竟。
“宣兒?”
無人應聲。
南悠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摸黑走到桌旁,將燭臺點燃,凝眉向牀榻處看去,一顆心瞬間涼了個徹底。
牀上的男人披散着墨色的長髮,雙眼緊閉,口水順着下巴流到脖子上,四肢成大字癱睡在牀榻上,一副傻相。
沒錯,就是傻相,南悠除了這兩個字,想不到別的。
抱着最後一絲幻想走到牀前,南悠伸手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碰巧,他衣服上的口水蹭到她的手指上。
南悠不悅地將手指在牀幔上擦了一下,喚道:“宣兒,你醒醒,南姐姐來看你了。”
許是聽到了她的呼喚,牀榻上的人緩緩地睜開雙眼,呆滯地看着她。
任由南悠說什麼,呆滯的眼神不變,氣的南悠奪門而出,連夜趕回皇宮,衝進了皇帝的寢宮。
寢宮中
風肆驍好似知道有人要來一樣,穿戴整齊地端坐在書案前,批閱着奏摺。
“啓稟皇上,太后娘娘到宮門口了。”
“知道了,下去。”
望着太監走遠的背影,風肆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母后啊母后,您老人家還真是沉得住氣,比朕想象的來得晚呢,朕真是好奇,這樣的皇叔你還喜歡嗎?
不多時,南悠便怒氣滿滿地走了進來。
“母后深夜來兒臣這裡,所謂何事?”風肆驍悠閒地放下手中的筆。
“風肆驍!你對宣兒做了什麼,他爲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你答應過哀家不動他的!”
一連串質問說出口,南悠方察覺過來,自己失了儀態。
風肆驍起身扶着她坐下,將一杯茶遞到她手中,說道:“母后難道不覺得,這樣的皇叔更好拿捏嗎?再也不會說個不字,再也不會將你推開。”
“皇兒你…”南悠心中一驚,手中的杯子險些掉落在地,皇帝竟然什麼都知道,還任由着她出入王府。
瞬間,南悠的氣勢弱了許多,垂首喝着茶不再說話,右腳尖不停地蹭着地面。
對於她的這些小動作,風肆驍再熟悉不過了,眼中盡是諷刺,不過語氣仍是平和,“母后,兒臣決定不久後御駕親征東陽國,所以沒有那麼多時日與皇叔周旋,瘋與死之間哪個是最好的選擇,母后心中一定比兒臣有數。”
此刻的南悠渾身無力,半靠在書案邊上,擡首看向風肆驍,滿眼複雜,她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她的兒子,多疑、奸詐、心狠手辣…
“皇兒,你就不怕他手下的那些…”
“兵?他那些兵趕到京城最快也要五六天吧,南家的兵馬現如今可都已經在京城駐紮好了,朕倒是好奇兩兵相見誰更勝一籌。”
南悠瞠目,他是何時調的兵,她竟然一點風聲都未聽見。
“母后還是早些回去休息,過幾日皇叔大婚,少不了母后的,到時候還要勞煩母后見證一番。”
“大婚?”猛地站起身,南悠大聲問道。
風肆驍覺得猛藥下夠了,便聲稱自己頭痛,不欲多說,派人將南悠送出了自己的寢宮,至於她自己要回何處,就隨意了。
太后寢宮
柔兒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收拾着碎掉的茶杯,頭都不敢擡,生怕一不小心丟了小命。
“柔兒,程修可有回皇陵?”
“回稟娘娘,不曾。”
南悠緊皺眉頭,這上官筠恩都被他一箭射死了,他還滯留在南宣國做什麼?
“柔兒,收拾東西跟哀家去王府。”
“是。”柔兒心中詫異極了,這戰王爺都已經瘋傻了,太后娘娘還過去做什麼,難不成真是癡心不改,就算王爺瘋了傻了她都不在乎嗎?
一瞬間,柔兒竟是突然佩服起南悠。
待柔兒下去收拾東西,南悠狠狠地將手邊的花葉折斷,就算你不再是那個能爲我們母子遮風擋雨的風絕宣,也再配不上我,你的身邊也不能有別的女人出現。
既然她南悠敢動風暖兒,敢動上官筠恩,下一個女人她也敢除。宣兒,就算你瘋了傻了,也要在哀家的身邊。
望暖樓
明四爺滿眼意外地聽着祁重的講述,真是老鷹啄瞎了眼,他浸淫江湖這麼多年,手底下也有幾間倌館和妓館,竟是看走了眼,辨錯了雌雄,那竟是個小丫頭。
“老狐狸,我問你話呢!”祁重用扇子狠敲了一下桌面,企圖喚回神遊天外的某人。
“啊,你說什麼?”
“……”
祁重額頭青筋直跳,咬牙切齒地重複着“我說我給了那丫頭幾日的解藥,讓她暫時留在王府中做我們的內應,這樣你也不用再頭疼人選的事情,豈不是兩全其美。”
明四爺點頭,這人可是風肆驍自己弄進去的,要比他們自己往裡送人好得多。
此時的程家
家主和族中重要的長老們全部都聚集到了祠堂,惋惜、驚歎、疑惑…
各種聲音交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