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1.1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 蒼蠅之聲。東方明矣, 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 月出之光。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 無庶予子憎。

——《雞鳴》

長安未央,宣室殿明。白壁丹楹,蓊蔚洇潤。

殿中燃着清淡龍涎香, 一下午的時間,皇帝李玉都坐於殿中接待朝臣,批閱奏章。

衆人皆知, 皇帝李玉於政事上分外勤勉, 他不好.色不好財,不喜遊玩不愛鋪張。平時不上朝的時候,李玉整日待在宣室中,並無任何興趣愛好。比起先前兩位皇帝隨意難捉摸的性情, 這位天子沉靜內斂的程度, 讓諸位朝臣感動得近乎落淚。

由是皇帝陛下的一些小毛病便可以忍受。

比如有人奏請選秀,被李玉多次駁回;

有人批評國舅洛氏教女不嚴,皇后無子,被李玉半斤撥八兩地繞了過去;

再比如有人論及信陽長公主的婚事, 言不該如此匆忙決定,男方還是江湖人,身份與殿下不匹配, 也被李玉一聲冷笑打斷。

到最後,日入西山,已無朝臣再來求見。李玉依然坐於宣室,冷靜地看着自己鋪在長案上的一張大幅地域絹圖。此圖繪有大魏國土,李玉在其上點點畫畫。若有人來看,便能看出皇帝圈了又圈的地方,乃是洛陽。

洛陽地處關外,西靠潼關。不破潼關不入關,可見洛陽地位之重要。而近幾年,因無戰亂,洛陽地理位置突出,經濟頗爲發達,已超越長安,被人譽爲“東京”“小長安”。而與此相反,長安的地理優勢減弱,涼國、夏國都離長安過近,經濟往來頻繁的同時,也帶來一些戰禍。掌權者坐鎮長安,早已漸漸喪失前朝的優勢。

李玉目光盯着洛陽,他考慮遷都之事,已經不是一兩年。然長安自前朝時便是中原的京都所在,他想要遷都,把一國的中心徹底轉去洛陽,也必要做些充分準備,否則難以說服朝中諸臣。爲了遷都這事,李玉籌謀數年,甚至放下了別的一些事,一心一意爲此準備。

尤其是此次,得知妹妹在路途上幾次三番遇到涼國賊子,更讓李玉堅定了遷都之心。

他手扣着案頭,閉上眼沉思:他該如何不動聲色地把遷都這件事做完,朝臣反應過來後已經無法挽回呢……

“陛下,雁將軍快馬加鞭送來的書信。”殿外黃門畢恭畢敬地躬身請示。

李玉眸子睜開,冷冽的眸心漾起一絲複雜的情緒。良久,他才“嗯”了一聲,着人進來。同時辰,到了御醫前來請脈時間,兩邊來人便同時進殿。御醫跪坐於陛下身邊,替陛下診脈時,眼睛餘光看到李玉盯着雁將軍的書信,很長時間都一動不動。

御醫察覺陛下脈象之僵,便借說話來讓陛下放鬆些:“雁將軍真乃當世之女英傑!有雁將軍同行,長公主必然能如約回朝,陛下不必擔憂。老夫記得雁將軍該與長公主殿下差不多大了吧?說話間殿下都要成親了,雁將軍的婚姻,她家人愁得不行……”

李玉合上書涵:“與你無關的事,少打聽。”

御醫被陛下話裡的無感情凍得一僵,忙低頭,不敢說話了。

很長時間,殿中再無人說話。過了一會兒,陛下似終於研究完了雁將軍的書信,提筆要寫字,他動了動僵硬的脖頸,將手腕從御醫手下移開。提筆落字時,一陣咳意涌上,他忍不住偏頭咳嗽。黃門慌張遞來巾帕,巾帕上沾着絲絲紅血,看得御醫觸目驚心。

李玉緩了一會兒後,與御醫憂心的目光對上,脣角一扯,哂笑一聲。他開始寫信,中途,漫不經心地問一句:“你脈案已經記了這麼久了,朕還能活多久啊?”

“陛下,此話不可講!”御醫惶恐,噗通跪下,他全身被嚇出一身冷汗,瑟瑟發抖,“陛下乃真命天子,萬歲無疆……”

李玉沒說話,御醫鼓起勇氣擡頭,看到陛下漠然無比的冷峻側臉。御醫頓時想到皇帝的病情,想皇帝如此日夜操勞,爲國事耗心耗力,膝下無子無女。他一人住在未央宮,宮中那樣大,然皇帝平時連說話的人都沒有。太皇太后隱居多年而不出,且與陛下的關係也談不上好;皇后和陛下的關係,更是人前一個樣,人後如陌路;只有長公主殿下偶爾會進宮來陪陛下說說話,到那個時候,陛下才有點溫情的樣子。

然而長公主殿下和陛下不愧是同胞兄妹,一個性情,都是冷冰冰的。長公主她也不常來未央宮……

而留在長安城中的其餘宗親藩王,陛下更是基本不見了。

陛下所有的心思都放於朝政上,奈何心力交瘁,病入膏肓,也無人知……

御醫眼中被熱潮涌沒,思及這些年陛下的脈案越來越衰弱,卻毫無辦法,他們就焦急不安。有時候甚至抱有悲觀之心,想勸陛下儘早與皇后洛女誕下子嗣,那日後也……然這些話,幾乎是在咒着陛下,又是在插手國事。他們根本不敢說。

想到一樁樁事,都由陛下一人扛着,無人替他分憂,才至他這般情形,御醫忍不住悲從中來,落淚而泣。

李玉聽到了努力壓抑的抽泣聲:“……”

他突然覺得可笑:“何悲?自古從無萬歲之天子。”他放下筆,問道:“朕還能活多久?一年夠嗎?”

御醫輕聲:“只要陛下注意調養……”

“不成了,”李玉淡聲,“近來,朕時常頭暈,意識有片刻空白。長此以往,如何處理國事?朕甚至疑心朕這乃是中風之前兆,然你們太過無用,都說不是。眼見着朕身體一日日差了,也是可笑。”

御醫不好辯駁,羞愧無比:“絕不是中風!陛下您尚年輕,哪裡至於那般境界?”

李玉說:“就怕比中風更麻煩。”

御醫再不敢多話了,他們已經是全國醫術最高的一羣人,日日診脈,來來去去,也只查得出陛下的腦中似有什麼擠壓。然他們又不能剖開陛下的頭去仔細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吧?衆位御醫只好日日研究,眼見陛下都開始頭暈吐血了,他們仍然束手無措……想來分外對不住陛下。

李玉揮揮手,示意御醫退下,不再與御醫討論自己的病狀了。他心中已認定自己活不了多久,便想在爲數不多的時間內,把想做的事放到一起來。

例如夏國的曖.昧、涼國的野心、宗室的不安分、遷都的準備事宜……他要細細琢磨一番,好把這幾件事,能趕到一件事上去。

還有他也煩惱的子嗣問題。

他自己是不成了,他厭洛女至深,絕不會與她妥協。他這幾年,一直在想過繼子嗣的事。然宗親們……被他殺的殺,囚的囚,能過繼給他的,他都不甚滿意,也唯恐對方有二心。他這般急着讓妹妹嫁人,也是希望妹妹能儘早誕下子嗣,好讓他李氏後繼有人。

只要李皎能誕下一子,李玉便不必再憂慮了。他妹妹的孩子,和他的孩子,也無甚區別。到那個時候,他方能安心離世,九泉之下面見祖先,方不至於無顏以對……

李玉確實恨不得李皎趕緊嫁人!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退一步,他也無法將棋壓在李皎一個人身上。萬一妹妹第一胎不是男兒,萬一他去之前都看不到一個男兒郎,再萬一妹妹沒想生子,或者要讓兒子去走江湖,李玉必須得給自己再準備一條後路。

最後,是雁……

李玉的思緒頓住,睜開眼,再次盯着桌案上擺着的筆墨。就是這個時候,黃門又在外報:“陛下,北冥派東峰行走弟子林白求見。”

林白?

李玉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頓,眸中閃過銳色,半晌才宣此人進來。李玉在長安安排妹妹李皎的婚事,早早與北冥派打了招呼。鬱明是北冥派主峰,北峰大弟子。他的婚事,北冥派爲了禮數,應該派北峰的長老來長安配合。然北冥派派了東峰的行走弟子林白……唔,林白身份特殊。可見北冥派縱是對朝廷有些許不滿,卻仍是妥協了。

無妨,只要他們妥協便好。

已入暮色,殿中燃起了燈燭。兩排燈火微光昏昏相映,從殿外,慢慢行進來一位青年郎君。此郎君面容俊俏,錦衣華服,博帶巍峨,他悠悠閒閒地走進來,不動聲色時,眸中也自帶三分笑意。與李玉的冷肅比,這位郎君天生一副散漫模樣。

偏偏身有雍容之氣度。

此郎只一露面,便如白玉般通透乾淨,讓人心生好感。郎君拱手微微一笑,剎那間,眉目展揚,有萬樹花開之驚豔:“陛下,多年不見,風采如昔啊。”

李玉看着他,靜靜起身,回了一禮。若是外人看到,必然目瞪口呆。而這位皇帝面對北冥派派來議親的這位郎君,恭敬又疏離道:“三皇兄。”

“陛下認錯人了吧?”林白漫漫一笑,隨意擺手,唏噓道:“哎,這種稱呼太嚇人,臣膽小,陛下莫嚇唬臣了。”

林白,原名李珏,小字意白。昔日當朝天子尚是一介小小平陽王時,李珏是宮廷中炙手可熱、人人巴結的嫡系皇太孫。他父親是太子,如無意外,日後必將登臨絕頂。而他父親去後,又必然把皇位傳給李珏。李珏是當年的皇帝一輩、太子一輩都分外喜愛的孩子,人人都覺他日後不同凡響。

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意外發生,先皇臨逝前廢了太子,將皇位傳給了人人不看好的平陽王。平陽王登基,諸位阻他登基的宗親們,便成了他的眼中釘。在太子一系被打發後,李玉將自己這位三皇兄派去了北冥派,望北冥派保住自己這位皇兄的性命,莫讓這位皇兄跟着太子一系犯渾,或受牽連。從昔至今,已四年矣。

李珏再一次踏入長安,已是改名換姓後的林白,目的又居然是爲了北冥派北峰大弟子鬱明的婚事。他不再代表皇室朝廷,反而代表北冥江湖。

世事難料,各人的際遇也實在是有趣。

當長安那方,李玉和林白商議兩家的婚事時,李皎等人在路途上的遭遇也快快送信去長安報匯。而李皎這方,接待了江湖上的三家駐守弟子。華山、青城、崑崙,三派弟子中,只有華山派因爲離長安過近,偶有被皇帝面見之機,其餘人,都是第一次面見公主殿下,心中分外激盪。

朝廷沒有派兵管押江湖人的意思,江湖中人都對朝廷的放任自流感激不盡。然夜閣膽大妄爲,居然敢爲涼國賣力,既叛大魏,又欲殺長公主殿下。三派弟子聽說後,嚇得幾欲昏厥。長公主一召見,他們便急忙敢來,唯恐朝廷認爲所有的江湖人士都是夜閣那一流,有叛國之心。

衆人圍着長公主殿下,幫長公主提意見處理夜閣之人。同時,他們又派人纏住鬱明,不斷地旁敲側擊。

江唯言以前雖是江湖人,甚至更是夜閣殺手,但比不上他有個好出身。他乃長安名門江家的嫡系弟子,身上不但有官職,還幫長公主做事。江唯言離開江湖數年,身份早已洗白,與江湖人實在沒什麼交情。

然鬱明不一樣啊。

他出身北冥大派,江湖大派身份正得不能再正。此次長公主遇襲,又是他主動聯絡的江湖人。江湖弟子來打聽長公主的事,必然會想方設法跟鬱明打聽了。

弟子在新住所的湖邊亭上找到那個靠在柱頭上昏昏欲睡的青年,拿出本子來記錄,問道:“我等實在是惶恐不安。不知郎君可知道那位殿下的愛好,給她送些好處,不知她能不能既往不咎,不要將夜閣的事,算到我們頭上?”

鬱明低頭看弟子的本子,頗有親切感。因他也有同樣喜好啊!他頓時跳下來,與人勾肩搭背說:“哎呀,長公主嘛,就是陰晴不定。人家想算就算,全看心情啦。”

弟子面色僵硬,聽得悲從中來:“這樣麼……那殿下有甚愛好……”

鬱明掰着手指頭給他數:“喜愛毛毛蟲,喜愛淋雨,喜愛被人當面數落,喜愛別人不給她面子……”

弟子聽得一陣驚疑,怎麼覺得這位鬱郎說得如此離譜?

恰恰明珠領着一衆長裙侍女從旁路過,聽到鬱家郎君漫不經心地隨口胡侃,她腳下一趔趄,隨後無語地望一眼那個英俊郎君,幽怨道:“鬱郎,你這般胡說八道,小心殿下回頭跟你算賬。”

鬱明一本正經道:“算賬也得能見到面纔算啊。公主殿下日理萬機,哪裡記得我這般小人物在背後編排過她?”

明珠長眉一揚,聽懂了鬱明話裡話外隱約的怨氣。因夜閣之事過後,李皎一直處於忙與更忙的狀態中,根本沒時間見鬱明。鬱明有些怨念,有些譏諷,也是頗能理解的。明珠不欲摻和李皎與鬱明之間的事,聽到鬱明諷刺李皎,已不再如當日初聽時那般生氣。她微微一笑,提裙而走,留鬱明一人閒晃去。

聽了一耳朵的弟子,到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差點摔了自己手中珍貴的記錄長公主愛好的小本子,大叫道:“鬱郎,你也忒不厚道了!原來你都是哄騙我們的?難怪長公主見了我們送的禮,皮笑肉不笑的。”

鬱明沉下臉,半天沒說話。

他心想你們起碼還能見到她,然而我呢?

自當日他搬來救兵,解了李皎之危。事後李皎一直在忙着見官寺人、見江湖人、見使臣,李皎忙得腳不沾地,平時根本沒怎麼露面。鬱明一開始理解,想等她忙完了再說兩人之間的事。

然她眼看着,這是忙不完了啊!

弟子尚跟在後面喋喋不休指責鬱明的不厚道,鬱明抽身而走,垂下眸子,心想他必須採取一些行動,不然他短時間內是別想見李皎了!

李皎這個時候,剛剛送走一批當地官員,與他們說完夜閣動手之事,答應他們會與陛下說情。見過這幾個人後,明珠又進來說,郝連平王子也有事跟她商談。李皎精神不濟,身體有些不適,然她算了算,想見過這最後一撥人,應該就能休息了。因此她並未拒絕,在屋中緩了一會兒後,思及郝連平當日在夜閣襲擊一事上的相助,爲給對方面子,便決定親自出門去見人。

出門時,明珠看李皎臉色蒼白,顏色不好,霎時想到給李皎請醫工的事。先前夜閣襲城前,明珠就有這般打算。但因夜閣一事,一直耽誤到現在,明珠都忘了這回子事了。眼下她想起來,便跟殿下匆匆告別,自去請醫工了。

李皎跟在侍女後,走在大太陽下。日光曬得她一陣暈眩,越走越難受。她到樹蔭下時,實在累得走不動,便讓侍女們在前等候,自己稍微歇一歇便趕去。侍女們不敢違抗,垂手相候。李皎站在濃蔭下,剛感覺臉頰稍微不那般滾燙,不那般難受了,身後忽有一道影子閃出。

李皎眸子睜大。

餘光只看到青年的側影。

她被從後摟住腰身,張口欲說話時,脣也被捂住。鬱明當真大膽,當着衆侍女的面,直接挾持了長公主殿下。他留下一句“待會兒把人送來”,就抱起李皎用輕功飛走了。一羣侍女茫茫然立在樹蔭下,沒有明珠做決定,她們都不知道該不該信鬱明的話。

鬱明帶着李皎飛檐走壁,跳下一牆,隨意開了一門,將她推入門中,他跟隨而上。到了室內,鬱明將李皎推得往室內跌了兩步,才手鬆開,放下了捂住她嘴怕她喊叫的手。

李皎烏黑的眸子安靜地看着他,並沒有要喊的意思。

鬱明垂頭看她,看她臉色不太好,心中一陣遲疑。

李皎目光飄忽,低下頭不敢看鬱明的臉,垂下頭卻看到他勁瘦的腰身。她心中滾燙,努力壓抑自己剋制不住看他的眼神:“有事嗎?我還要去見郝連王子。你若沒要事,我們改日再談如何?”

鬱明看她低着腦袋,連看他都不肯看,心中更爲發惱,又疑心她是否見異思遷喜歡那個異族王子:“他的事重要,我的事就不重要?誰說我沒事?”

李皎腦海裡全是那晚上的事,她不看他,心中都想到他的脣貼着她,他的睫毛刷着她的臉,他的——“談情說愛的話,可以往後推……”

鬱明目中生起惱色,怒火重重:“誰要與你談情說愛?難道我就沒有別的事與你說了嗎?我在你心中就整日遊手好閒,一點正事也沒有麼?我這般正直,這般敏銳,我這裡有一大堆的正事等着跟你談!你是不是還要我提前預約?”

李皎哪裡敢讓他提前預約啊,雖然她身邊的人全要提前預約。

她默一會兒,戲謔道:“不用啊,你想什麼時候說就什麼時候說。鬱郎都挾持我了,還捂着我嘴怕我喊,你都這般難得有正事跟我談,我洗耳恭聽哇。”

李氏嘲諷,永遠是這個調調。甚至鬱明都能從她話裡不光聽出譏誚的那個味道,還能聽出她與他的親近之心。想來若不是他,旁人敢挾持她,還要逼着和她說話,李皎必然是不給面子的。

鬱明眼中掠起了笑意,難看的臉色緩和了些。

他沉吟一二:“我遇到的夜閣殺手手段,與我四年前在關東一戰時碰到的幾人有點像,是武功路數的相似。”

李皎的面色瞬間凝住,擡頭與他對視。

相似?她心想鬱郎這麼傻,一點點相似他恐怕注意不到。而且他武功好,他說的相似,該是**不離十。難道四年前關東一戰中,先太子一系的人,還請了夜閣人出手?夜閣現在幫涼國辦事,那是說當年太子爲奪皇位,還可能與涼國勾結?

再或者,是關東楊氏的人,爲了婚約,而要借戰爭除掉鬱明?

李皎腦中立刻閃出七八個陰謀來,她覺得此事非常重要,她需要仔細想想。李皎轉個身,走向門的方向。她邊低頭想着這些事,邊開門欲出去。

鬱明:“……”

他靠着牆看她,看她心神恍惚,一聽完他的正事,轉頭就走。

鬱明托腮凝視着她,觀察她的反應。看她要走,他一聲嗤笑,伸手將她拽了回來。鬱明起身站直,李皎一聲驚呼,天旋地轉後,她已被鬱明推靠在門板上了。他俯眼看她,慢慢彎身,離她越來越近。李皎一怔,冷不丁看他在眼前英俊放大的面孔,再次想起了那晚上的混亂。

她那晚喝了酒,心神是冷靜中,帶着極致的瘋狂的。她又悲痛萬分,因爲痛恨自己當年對鬱明的拋棄。再見到鬱明,各種情緒上涌,她禁不住強吻了他。

之後幾天,她醒了酒,回過了神,就分外怕面對鬱明。

當鬱明低頭看她時,她故作淡然的心神一下子亂起。看到寬闊的肩膀,目光移到他高聳深邃的眉眼上,順着高直如峰的鼻子向下,忍不住去看他的嘴脣。看到他的脣,就想到當日他把她往懷裡帶時的樣子。兩人纏在一起的頭髮,他噴在她面上滾燙的喘息,貼着自己的火熱……

他是這樣的俏!

李皎面頰飛上紅霞,睫毛顫抖不住,閉眼大喊:“不!不行!”

李皎哆哆嗦嗦站不穩,肩膀被他箍得動不了。熱潮拂面上,她忙偏頭。李皎雙眸含水,身子發軟一陣顫抖,聲音也虛弱無比:“不、不……”

鬱明惱恨無比,以爲她翻臉無情,以爲她親了就要把他踹開。他心懷自我唾棄與羞恥,滿含不甘與期望。他自覺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他都不想跟她算舊賬了,她憑什麼不給?她若是不喜,當日爲什麼要親他?要撩撥他?他箍着她的肩往自己懷裡貼,面色鐵青,口吻堅定不容拒絕道:“爲什麼不行?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能親我我還不能親你了?!”

李皎一怔:鬱郎單純的,就是想親一下而已啊……比起他,她就心思骯髒得如禽.獸似的……

不及多想,鬱明掐住李皎的下巴,俯身而吮。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在外面天天都有意外發不了文,今天的意外是沒網……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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