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來坐吧,”鄭夫人做出請的手勢,“秦鎮長別客氣,您幾位公子的大名我早就聽說過,個個都是一表人才。”
秦木森賠笑,“多謝誇獎。”
鄭夫人黯然,“老鄭軍務繁忙,讓我代他來探望同窗好友的家人,請秦鎮長節……”
秦木森突然打斷,“秦五!你們先回去!”
鄭夫人立刻醒悟過來,衝勤務兵點頭,勤務兵立刻拎出來一個藤製行李箱,鄭夫人衝巧七點頭,“巧七,這是給江校長的禮物,客氣話我就不多說了,他的恩情,我一生都不會忘記。”
巧七正要推辭,唐東安接過行李箱,大聲道謝,拉着巧七一瘸一拐走了。
秦滿江拖曳着腳步跟兩人走到最近的平安碼頭,突然猛地轉身,朝着孤山驛酒店狂奔而去。
聊起往事,秦木森和鄭夫人相對黯然,秦滿江氣喘吁吁衝到兩人身旁,“爸爸,我想跟鄭夫人走,去投軍!”
不用兩人迴應,勤務兵抹着眼淚立刻站出來,“不行!”
鄭夫人嘆息,“你聽到了嗎?”
秦滿江急了,“他說了不算!鄭夫人,我……”
秦木森慢慢起身,冷冷道:“不行!不行!我說了算不算?”
鄭夫人強笑,“秦五公子,回去讀書吧,衡陽更需要你。”
秦木森咬牙,“我會交代所有擺渡的人和船家,除非我允許,你們三個不得過河到孤山鎮上來!”
秦滿江一瞬間成了霜打的茄子,拖曳着腳步低頭離去。
“這麼多年沒見 ,她怎麼老成這樣了!”
唐平南沒料到會有此等奇遇,在心中連連驚呼,若不是依然光芒灼人的
眼眸,他幾乎不敢相信面前這個面容憔悴的中年婦人就是那美麗動人的舊情人,也想不到她竟然會主動來酒莊找自己。
他承認自己是個懦夫,沒有衝破阻礙的膽量,只有咬牙死等。過去的很多年裡,他每天都在酒莊等待,每天都在期待這樣的會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孩子們一天天長大,直到心死成灰。
“唐三的腿是不是你打斷的!”汪淑餘也是被氣得冒煙纔會衝上門來興師問罪,好好的幾個孩子,一個差點被逼死,一個傷了手,一個腿斷了,誰能不着急呢。
他既捨不得挪開視線,又有幾分恐懼這樣的目光,在心中掙扎良久,終於還是低了頭,一言不發等候發落。
汪淑餘突然低聲下來,“教育孩子要有耐心,別老想着動棍子,你家唐三是個好孩子。”
唐平南在心中苦笑,他確實很乖,那是在他喜歡的人面前,若是他有心唱反調,就是對他再好也沒用。
他不會蠢到把這心裡話說給她聽,唐東安若能讓她好過一點,能夠平復她的喪子之痛,那就繼續讓他作戲吧,總有一天她會知道這兔崽子的真面目,但願她不要太失望……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汪淑餘一聲斷喝,把他漫無邊際的思緒拉到眼前,唐平南猛地擡頭,終於對上這雙記憶中魂牽夢繞的眼睛,眼眶立刻溼了。
汪淑餘怔怔看着他發紅的眼眶,喃喃道:“你……你……”
她突然意識到什麼,轉身倉皇而去。
唐平南頹然坐下來,她全然忘了一切,這樣也好,他當年的怯懦和逃避,活該有這樣的回報。
陽光衝開水霧,照亮了整個酒莊,他眯縫
着眼睛看向一片光彩奪目的人世間,
兩行淚終於落下來。
秦滿江只願管巧七的學業,對唐東安採取放任自流的老辦法,唐東安正好不願讀書,仗着有汪淑餘護着,又是女生互助會的大功臣,在學校簡直成了小霸王,老師他可不敢惹,倒是把學校護衛隊的郭怒等人一個不剩全得罪光了,男生們誰見了他都咬牙切齒。
汪淑餘的生日快到了,又是她準備出遠門的時候,這個生日怎麼過,成了唐東安和巧七共同的心事,秦滿江向來不管這些人情世故,巧七根本不指望他。
趁着同學們上課,胡素素回去準備飯菜,兩人一頭扎進女生互助會嚴肅地商討慶生大計,正在吵個不休,住在隔壁的胡美蘭突然推開門,笑盈盈道:“要熱鬧又少花錢,還不如唱一場戲,我來教你們。”
兩人面面相覷,用力搖頭,兩人成天在船頭街市轉,俚俗的小調張口即來,就是怕唱完了會被江習莊和汪淑餘當場揍死。
胡美蘭無奈轉身,“你們這一帶盛產什麼,什麼便宜又熱鬧?”
醴陵盛產煙花,再不懂她的暗示兩人就是傻子了,巧七和唐東安交換一個眼色,同時哈哈大笑。
如果能在過生日那天晚上放一陣子煙花,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不能去孤山街頭採買,兩人有的是辦法,唐東安託人給弟弟唐江安帶了一封信,唐江安好似奉了聖旨,屁顛屁顛張羅一番,很快就歪歪倒倒挑着一擔籮筐來了孤山島,籮筐上是肉和菜,下面擺滿了花炮。
唐東安好似第一次發覺這個弟弟的好處,大大誇獎了他一頓,把個唐江安樂得飄飄忽忽回家了,從此把考上巧莊師範當成了人生目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