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陷阱極深,潮溼陰暗,散發着一股難聞的味道。這裡,沒有一絲絲光芒,如墨般的黑,讓人感到一絲絲恐懼。
田闢疆靜靜地坐在那陰暗潮溼的陷阱裡,瞪大了雙眼。其實,他什麼都看不到,現在睜着眼睛,和閉着眼睛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生平第一次,他才發現,黑,原來是那麼的恐怖,隱隱透着幾分絕望。
幸運的是,這裡並沒有什麼蛇蟲鼠蟻,有的只有那無盡的黑暗,和那難聞的發黴味道。而且,這裡溫度倒不錯,不冷不熱的,他覺得自己在這裡繼續呆下去的話,渾身上下肯定會長滿了綠毛的。
外面,有風呼呼吹過的聲音,偶爾還有幾聲鳥鳴,卻並沒有人走過。此時,想必燕王正在暗暗得意呢,明天一早,他就可以帶着鍾無豔回到他那個美麗的王宮了。不過田闢疆不知道的是,她會跟他走嗎?她可是個有思想的女孩子,又怎麼會跟燕王走呢?
田闢疆的思緒非常亂,亂如一團麻,千頭萬緒,他根本就理不清楚。他的心非常痛,猶如一把尖刀,在惡狠狠地割着一般。此時,他想留住鍾無豔的願望是如此的強烈,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今天她看他時的目光,是那麼的冷淡,似乎在看着一個陌生人一樣。難道,她果真放的下那一切嗎?
“不要,不要……”他緊緊地握緊了拳頭,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雖然他看不到,不過他卻清楚地感覺到,一股溫熱的血液,順着他的指縫,緩緩流下。
他默默地坐在那裡,昔日的種種,在眼前漸漸浮現。他記起了那個冷漠的夏家二小姐,記起了她剛進宮時眸子裡的期盼和希冀,記起了她那渾身鮮血淋淋的模樣……點點滴滴,如潮水般涌上了心頭。此時,他後悔莫及,後悔沒有好好照顧她,後悔他親手弄丟了自己的愛人。
冰冷的淚水,順着他那英俊的臉龐,滾滾滑落,淚流成河。
“不管她是否跟燕王走,她都不再屬於孤了!”田闢疆心中絕望地想,“她能再次招親,顯然就是想和過去說再見。她,要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也罷,孤現在自身都難保,又有什麼資格再讓她回到身邊呢?若她回來的話,又要面對無窮無盡的戰爭了,孤真的不想再讓她上沙場了。燕王雖然殘忍,不過無豔肯定不會心甘情願的受她折磨的。”
時間,過的非常慢,田闢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到底被關了多久。他的心,早已經如一潭死水,再也泛不起一絲絲漣漪了。只要鍾無豔幸福,他決定放棄一切,讓自己獨自一人默默地品嚐着這份苦楚。
“呵呵!”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突然間被一陣清脆的笑聲驚醒。
田闢疆連忙瞪大了眼睛,這裡依舊是黑的可怕。
“今年的桃花開的格外好,想必會結更多的桃子。”外面,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秋月,你怎麼一直愁眉苦臉呢?難道,跟我去燕國,你不高興?”
那是鍾無豔的聲音,她以前很少這樣笑的。以前,她部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彷彿太陽從不曾照射過她那美麗的臉龐。可是,現在她笑的非常開心,似乎對這門親事非常滿意。
“她怎麼會開心呢?”田闢疆不由的從陷阱裡站了起來,憂心忡忡地想,“她可是燕國的第一仇人啊!”
雖然他決定不再阻止鍾無豔嫁人,不過一聽到她笑的如此開心,心中還是有些酸酸的。
秋月似乎並不開心,聲音淡淡的:“一會兒你就要離開這裡了,難道你不留戀嗎?而且,外面的世界未必有你想像的那麼好啊!我倒是覺得,趁着現在天還沒有亮,你還趕快走吧,別跟那個燕王走。東西我已經預備好了,你馬上離開。如果出了什麼事情,我自然會向主人解釋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將一個包袱塞到了鍾無豔的手中。
聽了秋月的話,田闢疆才知道,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如果秋月能勸動她的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心中暗暗地想,“即使無豔不留在孤的身邊,可是也絕對不能夠留在燕王身邊啊。”
月色朦朧。
冰冷的月光,輕輕地灑在那一樹桃花上,似乎爲它塗了一層銀粉,看上去格外嬌豔美麗。
“爲什麼要走?”鍾無豔看着那個包袱,一臉燦爛地笑道,“難道你不覺得,今天搶繡球的衆人中,燕王也算是比較出衆的嗎?雖然他的目光看上去有些不正,不過好歹也算是少年英雄,總比那個一臉虛相的韓王強的多吧!”
她笑的是那麼燦爛,那美麗的笑容,連嬌豔的桃花看了,都不禁微微轉過臉去,羞紅了臉龐。如水的眸子,在冰冷的月光下,閃爍着美麗的光芒,比天上最美麗的星星還要璀璨。
一聽到韓王的名字,秋月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心如刀絞。
今天如果不是鬼谷子的話,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幸虧鬼谷子及時出現,而且又指點她,一雪前恥。否則的話,秋月肯定會想不開的,弄不好會弔死在這桃花林中。
“你還是走吧。”秋月冷冷地說,“我不想再說什麼。總之一句話,你今天晚上必須走!”
“可是招親是師父的決定,我不能夠違抗他老人家的意思!”鍾無豔一臉正色,“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能夠忤逆他老人家呢?秋月,你要相信,不管師父做出什麼決定,肯定都是正確的。”
對鬼谷子,鍾無豔是絕對的無條件崇拜。這一點,世上所有人都是如此。他們都堅信,鬼谷子做的決定,肯定是正確的,因爲他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田闢疆聽鍾無豔無論如何不肯下山,心中未免有些焦急:“難道桃花山的弟子都是如此?都把鬼谷子的話當成是軍令,不得不服從?真不知道那個糟老頭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們一個個都把他的話當成了聖旨!”
想到這裡,他連忙站了起來,大聲吼着。
“快來人啊……”田闢疆動了心思,他故意啞着嗓子吼道,而且不表明身份,生怕鍾無豔在得知他的身份後不肯伸援手救他,“有沒有人啊……”
“什麼聲音?”一聽這聲音,秋月嚇了一跳。
這三更半夜的,在這裡突然間有人的聲音,不能不讓她有些膽戰心驚。畢竟,她可是在勸鍾無豔出走的。這事萬一傳到了鬼谷子耳中,那麼鍾無豔肯定不能成行了。
“有人!”鍾無豔目光一冷,“有人掉進了陷阱裡!”
她目光一冷,心中胡亂地想:“難道是他?”
鍾無豔並沒有多想,只是回到桃花林中,打開機關。只見那地面“刷”的一下子露出了一縷縫隙。
一縷冰冷的月光,輕輕地泄進那陰森潮溼的陷阱中,照亮了田闢疆那雙明亮的眸子。他連忙擡起手,雖然月華極弱,不過他的眼睛一時間還是無法接受得了這光芒。幸而這是夜晚,如果是白天的話,田闢疆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否還能保得住。
“不要,小姐!”秋月勸道。
可是,她的話音未落,鍾無豔已經打開了機關。她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不過她也清楚地知道,陷阱裡的人,定然是田闢疆了。她不想讓他們再見面,不想讓鍾無豔和以前的事情有任何瓜葛。要斷,不如就斷的乾乾淨淨,一了百了。
田闢疆暗提真氣,如同一縷黑色的閃電,從陷阱中一躍而出,穩穩地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冰冷的月光,輕輕的灑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那冷漠的眸子。他的臉依舊黑乎乎的,那是白天被煙火薰過的痕跡。他的衣服,髒兮兮的,布料也並不名貴,看上去猶如街頭的乞丐,骯髒不堪。
“不要嫁給燕王!”田闢疆看着眼前嬌若春花的鐘無豔,冷冷地說。
“爲什麼不可以?”鍾無豔聽了,不由的笑道,“今天可真怪,明明是我招親的日子,爲何你們都反對我嫁給燕王呢?是他搶到了繡球,我不嫁他又嫁誰?再說了,請叫我鍾姑娘,你又是誰呀?無豔這個名字,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叫的!”
她笑起來的模樣非常漂亮,比以前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幾分春色。此時的鐘無豔,甜美的猶如蜂蜜,讓人恨不能含在口中,好好寵愛。
“無豔,你不要這樣好嗎?”田闢疆聽着她那冷漠的話語,看着那如花的笑靨,心中一冷,苦笑道,“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可是現在孤是真心爲你好的。大家好歹相識一場,你沒必要裝做不認識我吧!”
他的心在隱隱作痛。如果鍾無豔打他一頓,或者罵他一頓的話,他都可以接受。可是,他無法忍受的是,她居然裝出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來,這遠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
“你是誰啊,我真的不認識你。”鍾無豔嫣然一笑,那美麗的笑容,比春日裡的那最溫暖的一縷陽光還要燦爛。
以前的鐘無豔,冰冷如雪,可是現在的她,看起來非常甜美。那如水的眸子,閃爍着美麗的光芒。以前的她,是懸在夜空中那輪冰冷的月亮,而現在的鐘無豔,笑靨如花,美的令讓感到眩目。
看着她那如花的笑臉,田闢疆的心中一寒。
“你果真不認得孤了?”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張絕美的臉龐上,只覺得似乎有一隻大手,緊緊的將他的心攥住,將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給捏了個粉碎。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們的距離是如此的近,她居然沒有聽到自己的心在流血。從心底流出的鮮血,匯流成河,衝擊的他幾乎無法站立。
“呵呵!”鍾無豔笑道,“哦,準確地說,認得!你不是那個縱火桃花林的嗎?你的膽子可真不小,雖然你是一國之君,可是天底下哪個人都不敢動一下這些桃林的。相信你也知道桃花山的規矩,這裡可是三不管的地界兒,誰若敢對桃花山不敬,那可是要受到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