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夏迎春如何囂張,可是此時她不得不低頭,只能回到了水月宮。如今的水月宮,經過戰亂,已經有些頹敗的感覺。那些花草,大都已經枯萎,連宮中的擺設,也都極爲簡單,甚至還不如行宮的精美。畢竟行宮沒有經過戰火的洗禮,仍然保持着最初的華美。
“可惡!”夏迎春一腳重重地踹在了一個精美的繡墩上,惡狠狠地罵着,“該死的賤人,看本宮以後如何收拾你!覺得本宮出事了,不可能東山再起了?本宮就不信,你還能張狂到幾時!不就有了個便宜兒子嗎,還真以爲是自己生的?”
她一直認爲,不管自己做什麼,田闢疆都不會殺她的。所以,夏迎春纔敢無法無天,視人命如草芥。其實她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田闢疆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不是他一直縱容她的話,夏迎春又怎麼敢這麼囂張呢?
而此時,田闢疆正試圖說服鍾無豔能夠繼續住在太師府。這樣的話,他就可以經常看到她了。
“我覺得這倒罷了。”鍾無豔笑着說,“至於這太師府,您要賜還給夏夫人,這與我無關。不過我倒建議,您不妨將夏夫人接回宮去。畢竟,在那裡有自己女兒的照顧,總比在外面要好一些。”
秋月聽了,疑惑地看了鍾無豔一眼。
“小姐不是明明知道夏迎春要殺夏夫人嗎?爲何她還要如此做?”想到這裡,秋月一頭霧水,“難道,她還記得過去的事情?故意要推夏夫人進火坑,這可不行!萬一夏夫人果真是她的親孃,那麼小姐不就等於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也好。”田闢疆聽了,微笑着說,“迎春在宮裡也無聊,正好可以照顧一下夏夫人。”
夏夫人聽了,連忙搖頭:“小賤人要殺我呢!我不去,我不去!”
她緊緊拉着鍾無豔的手,無論如何不肯進宮。雖然她許多事情都忘記了,可是她卻清楚的記得,夏迎春要殺她。
“不可能的。肯定是誤會!”鍾無豔笑的非常燦爛,猶如枝頭最嬌豔的鮮花,“您的親生女兒,又怎麼會殺您呢?再說了,她可是堂堂的貴妃,如果她果真是那麼殘忍的人,那麼大王怎麼可能會冊立她爲妃啊!難道,您還不相信大王?”
田闢疆聽了,臉微微發燙。
他何嘗不知,夏迎春到底是怎樣的人呢?她,親手埋葬了他們的感情,剩下的只不過是昔日的一份承諾。爲了這個承諾,他覺得自己活的好累。面對着那樣一個殘忍無比的女人,還不得不硬下心來,虧欠身邊別的女人。
聽了這話,夏夫人有些糊塗了。
“他是大王?”夏夫人歪着頭打量着田闢疆,說了半天她才反應過來,“就你娶了那個小賤人?”
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白衣飄飄看起來超凡脫俗的男子,居然娶了那個惡毒的小賤人?爲什麼她不記得呢?
夏夫人越想越糊塗,她的頭好痛,痛的她幾乎無法呼吸。爲什麼,爲什麼她居然不記得大王長的是什麼模樣呢?她怎麼可能連大王都不認識了呢?
“她是貴妃,是您的女兒,不是什麼賤人!”鍾無豔微笑着勸道,“好了,聽話,跟大王回宮!”
她的聲音無比溫柔,溫柔的猶如春日裡最溫柔的一縷陽光,讓人聽了,猶如一縷春風吹拂着每一個細胞。
“不,不要……”夏夫人雙手緊緊抱着頭,臉漲的紅紅的,歇斯底里地大聲吼道,“賤人要殺我,要殺我……”
她的聲音極爲悽愴,聽上去非常可憐。
“夏夫人爲何一直說自己的女兒要殺她呢?”田闢疆滿腹狐疑,疑惑地看着鍾無豔。
鍾無豔也一臉茫然,無奈地搖搖頭。
“我在街上救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這副模樣了。”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憐憫,目光是那樣的溫柔,“當時幾個大漢抓着她的手,她口口聲聲說有人要殺她。其實精神失常的人,有被迫害的想法也是極爲正常的事情。不過我醫術淺薄,還是大王帶她回去找太醫好好看看纔是正事。”
鍾無豔的醫術的確不怎麼樣,只不過勉強和普通江湖郎中打個平手罷了。至於醫術,那還是孫臏比較好。
“也好。”田闢疆看着瘋瘋傻傻的夏夫人,心中有些不忍,“不過看她現在這模樣,好像無法和姑娘分開。不如這樣,姑娘陪同夏夫人一同入宮,待她的情況稍微穩定一點姑娘再離開,還望姑娘答應!”
他的目光閃爍着,他是那麼的渴望鍾無豔能夠再度回到王宮,回到她那美麗到極致的鳳羽宮。只不過,這次戰亂,美麗的鳳羽宮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了一座空蕩蕩的宮殿。不過,院內那株海棠,居然枯木逢春,今年居然又開花了,而且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他覺得,那肯定是個好兆頭,是意味着鳳羽宮的主人,又要回來了嗎?
“這個主意好!”不待鍾無豔說話,秋月搶先笑道,“小姐,其實我也不放心夏夫人的。您想想看,她現在離不開您,可是在這裡不如王宮的條件好啊,那裡有太醫伺候着,想必夫人的病會很快好起來了。可是如果您不進宮,夫人也不肯走,這可如何是好?她的病,只會越來越嚴重的。”
聽了這話,田闢疆疑惑地看了秋月一眼。
如果說鍾無豔對夏夫人好是因爲她失憶了的話,那麼秋月的好,似乎就有些耐人尋味了。秋月可好好的,她並沒有失憶,她自然知道夏家母女是如何待鍾無豔的,而且她心中又恨透了自己,怎麼可能讓鍾無豔再次回宮呢?除非,夏夫人對她來說,非常重要。而且,這事絕對不會和仇有關。
“夏夫人的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呢?”他心中疑惑地想,“她一直喚無豔女兒,又說夏迎春要殺她,這其中又有什麼貓膩呢?”
雖然田闢疆滿腹狐疑,不過此時他也沒有想太多,只要鍾無豔能夠回去,那麼一切都可以稍後再說。
“我要和離春在一起……”夏夫人緊緊抱着鍾無豔,如同一個受傷的孩子,目光無比可憐。
鍾無豔想了想,猶豫地說:“那好吧。不過我只能住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定然是要離開的。我這個散漫慣了,受不得拘束的。”
一聽這話,田闢疆的臉上漾起了驚喜的笑容。
“好好好,一切都由姑娘做主!”他連忙點頭。
看着田闢疆那欣喜的笑容,秋月不禁又有些懊悔了。看樣子田闢疆對鍾無豔還沒有死心,此次回宮,是不是意味着羊入虎口呢?
“不過還好,現在他全指望着桃花山的人爲他效命,他定然不敢對小姐太無禮的。”秋月心中暗暗地想,“如果他再敢傷害小姐的話,我就勸孫臏離開!而且,晏師兄的妻子是小姐家以前的僕人,有他們夫妻在,小姐應該不會受到傷害的。”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一串串大紅的燈籠高高地懸了起來,紅彤彤的一片。冰冷的月光下,那美麗的宮殿,顯得有些冷冷清清,如煙火般悽迷。
“姑娘!”金枝連鞋都不曾穿,赤着腳跑了過來,滿臉激動,“姑娘……”
冰冷的淚水,順着她那肥肥的臉龐,滾滾滑落,她張開雙臂,如同見了親人般,直接撲上前去。
“這……”鍾無豔見狀,不由的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拒絕,“你是……”
“姑娘不認得我了?”金枝聽了,驚愕地停下了腳步,癡癡地看着鍾無豔,“姑娘……”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這身華美的衣服,恍然大悟:“呵呵……姑娘,我是金枝,就是以前伺候您的金釵啊!可能換了這身衣服,您不大習慣,您看看,我這腰……後宮中,誰的腰能有我的粗啊?”
金枝的腰的確很粗,如水桶一般。她天生食量極大,當了淑妃後伙食又好,自然又比以前豐腴了許多。那件淡黃色的紗裙緊緊繃在身上,胸前的雙峰呼之欲出,讓人看了都替她擔心,生怕她春光乍泄。難道齊國果真窮到這般地步了?連多給她兩尺布的錢都沒有了?
鍾無豔看着眼前這個錦衣華服的女人,努力地想着。眼前這女人果然很胖,猶如一堆白肉般堆在那裡,她做衣服,肯定多浪費不少布料。不過,她真的記不起來,自己認識這個女人,而且這女人說伺候過自己,這話從何而來?伺候自己的,不一直是秋月嗎?
而秋月也嚇了一跳,她真沒想到田闢疆的口味會變成這樣。難道,夏迎春怕有人和她爭寵,故意弄了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來嚇唬他嗎?
看着鍾無豔那疑惑的目光,田闢疆淡淡地笑了起來:“金枝,鍾姑娘生了點病,以前的事情不大記得了。你安排一下,帶鍾姑娘去鳳羽宮,稍後到御書房找孤,孤有話和你說,記住了嗎?”
金枝聽了,有些茫然地看着鍾無豔。
“失憶了?”她有些驚愕了,心中胡亂地想,“這怎麼可能?鍾姑娘失憶了,萬一夏貴妃再欺負她怎麼辦?”
她一直非常喜歡鐘無豔,甚至覺得,自己不介意和她共同分享一個男人。反正田闢疆是大王,嬪妃成羣是極爲正常的事情,與其和一個夏迎春在那慪氣,倒不如和鍾無豔在一起開開心心的聊天度日。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快去!”田闢疆催促道。
金枝這才醒悟過來,連忙點點頭:“好的,臣妾這就去安排。”
沒有一會兒,金枝便打點好一切,到了御書房。
“記住,以前的事情,宮中任何人不能對鍾姑娘提起,知道嗎?”田闢疆靜靜地站在窗前,目光無比冰冷,似乎在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