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氣,瞬間因爲陸斯年的話安靜而壓抑。
病房門口,三人尷尬的站在一塊兒,宋丹和陸斯年的眼神齊刷刷的紛紛朝安暖投來——等待着她的回答。
“呃……安暖姐,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說着,宋丹拿着包就開溜,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病房門口,只剩安暖和陸斯年兩人。
安暖沒接話,只是回了病房,站在旁邊的男人跟着一同進去。
打從女兒住院後,他陸斯年跑得比誰都勤快,每天都往安瀟瀟這邊跑,和來女兒病房簽到似得。
“小暖……”
身後的男人淡淡啓口:“既然可以重來,我就更不會放棄你。”
四年來,可以說是他從來沒有放棄,只是安暖換了身份後,始終都有特工局的人庇護,才逃脫了陸斯年的眼線。
對於安暖活着的事,也只有陸斯年一個人知道。
安暖沒應聲,只是進了病房沒回應。
“斯年叔叔……”
一進病房,剛還躺在病牀上誰都不理會的小丫頭一下出了聲,那雙暗沉的眼睛也恢復了孩子氣的天真爛漫。
看見陸斯年,像是看見寶貝一樣兩眼放光。
“嗯,瀟瀟身體好點了沒?頭還疼嗎?”
陸斯年兩手抄在白衣大褂中,向躺在病牀上的小人兒走近,那雙脣瓣始終帶着似有若無的清淺笑意,清澈的眼眸柔和親切。
安瀟瀟搖了搖頭,躺在牀上面朝陸斯年,兩人視線相對。
通常,女兒敢與人眼神交流時,說明孩子對對方已經放下了防備心。
“斯年叔叔今天會講故事嗎?”
安瀟瀟看着已坐在牀沿邊的男人,眼神望向他時,都帶着小小的期待。
安暖在一旁也是尷尬,自家閨女難得與人開腔,說明這是一個好兆頭。
加之這個小東西剛還被心理醫生說可能往自閉症的傾向發展,安暖就更不敢把小東西新交的‘朋友’給趕走了……
生怕小丫頭又得恢復如常。
倆一大一小講話的時候,安瀟瀟是徹底忘了要粘在安暖身邊,從頭到尾都粘着陸斯年,軟綿綿的小手也始終抓在男人白衣大褂衣角上,像是要拉着他時刻陪在她身邊似得。
倒是安暖,始終坐在沙發上看着兩人交流,插不上話不說,這一大一小是連一句話都不跟她講一句。
完完全全把她無視了!
“斯年叔叔。”
安瀟瀟那甜嗲的小嗓音又喚起,兩隻小手有下沒下的擺弄陸斯年的白大褂,又是拉又是扯的,低着小腦袋瓜一副心事重重的小模樣。
“怎麼了瀟瀟?”
故事纔講了一半的男人也打住聲。
大掌裹在小丫頭兩隻小手上,有下沒下的搓着,生怕她從被窩裡露出的兩隻小手會着涼。
安瀟瀟沉靜了好久,才慢慢吞吞的問了句:“斯年叔叔,你有寶寶嗎……”
她小嘴兒微微抿着,瞧了眼坐在牀沿邊的男人,小眼神兒怯怯打量,像是答案還不知道,但心就已經受傷了一半。
那小眼神緊緊看着陸斯年,就同屏息凝神一樣,不等對方回答,就不敢大口呼吸一下。
陸斯年捏了捏手心裡那隻不自覺就緊緊抓着他一根手指的小手,細聲道:“叔叔沒有寶寶,叔叔也希望有個能像瀟瀟這樣乖巧漂亮的寶寶。”
他話語輕巧,聽在孩子的心裡可甜可甜了~
安瀟瀟抿着小嘴兒,就一副想笑,但卻又不敢笑得太明顯,以致於嘴角兩邊擠出兩個淡淡的小酒窩,看着就讓人覺像一隻小甜心。
陸斯年脣角淡淡勾着,又問:“瀟瀟喜歡叔叔嗎?”
“嗯……”
小丫頭輕輕應聲。
這個小東西是很少會說喜歡人的,這還是頭一回,應完了聲後,還把身子往被窩裡移了移,一臉害羞。
陸斯年沒放棄,接着又問:“那如果叔叔當瀟瀟的爸爸,瀟瀟喜歡嗎?”
安暖:“……”
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有意還是無意,說着,那眼神就若有似無的朝安暖這裡飄來……
那問題就好像是問給她聽似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方纔宋丹說要給女兒找父親的事,讓這男人有機可乘!
見她不給迴應,就跑去問小孩兒!真是心機boy!
不,boy算不上,頂多算是一枚心機怪蜀黍!
偏偏,躺在病牀上的這個小東西可捧場了!
不但沒噤聲,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應下:“嗯!”
‘嗯’完也就罷了,還得反過來向陸斯年提問:“那斯年叔叔會是瀟瀟的爸爸嗎??”
只要碰上父親這樁事,女兒的話題就永遠有很多,也不會變得沉默寡言。
陸斯年沒正面表態,只是看了眼坐在另一邊一聲不吭的安暖,道:“叔叔願意,但能不能,得問你媽媽。”
安暖:“……”
這一大一小討論也就罷了,還得拉上她不成?!
再下去,孩子都要被這男人教壞了!
可坐在牀沿邊的男人眉宇清冽,始終給人一種淡泊置身事外的錯覺,但話裡又透着在意,讓人捉摸不透。
安瀟瀟聽了,立刻一個機靈:“媽媽一定會同意的!”
因爲從小到大,這個小東西不管要什麼,她安暖都會同意,所以給這個丫頭的感覺就是,只要她想要的,安暖都會無條件滿足她!
就像現在……連爸爸這種事,都以爲可以用來挑選。
“是嗎,小暖。”
陸斯年朝一旁的人正面投去眼神,將問題轉交到安暖身上,讓她回答。
安暖心理默默翻了個大白眼,卻見自家閨女都朝她投來期待的眼神……
一下,好像只要她一個點頭,他陸斯年以後就真能當女兒的父親一樣。
安暖想否認,卻又害怕女兒像昨晚自己否認陸立擎不是她父親那樣,心情低落。這纔剛恢復的情緒只怕又難恢復了。
只能拖延道,“瀟瀟,你纔剛認識斯年叔叔沒多久呢,我們再相處相處看看?”
女兒還算聽話,雖心裡不舒服,但嘴上還是沒說。
小嘴兒始終氣鼓鼓的撅着,小手有下沒下把玩着陸斯年的手,一副很捨不得他的樣子,好像自己像是斷了這一大一小的感情一樣,成了壞人。
陸斯年不語,只是那雙清眸微微暗沉幾分。
接下來一個月裡,安暖幾乎每天都待在病房裡陪女兒,陸斯年也是堅持每天來病房簽到!
一個月下來,女兒對那個男人是真的生了感情,就連出院時眼角都還掛滿淚水,好像再也見不到陸斯年一樣。
“媽媽,以後瀟瀟還能看到斯年叔叔嗎?”
車上,安瀟瀟窩在安暖懷裡傷心的喃喃,小眼神兒眨巴眨巴看着頭頂上的人,眼裡寫滿傷心。
“會的瀟瀟,你喜歡斯年叔叔以後媽媽帶你去看他……”
安暖違心道了句。
眼下看來,只能讓孩子慢慢忘記才行。
安瀟瀟聽了,可算舒了口氣,小腦袋裡卻已經開始盤算起下次準備什麼時候見她的斯年叔叔。
幼稚園。
因爲孩子的身體恢復的已經差不多了,安暖挑着出院的日子又是週一,就乾脆送孩子去學校唸書,不能再曠課下去了。
或許是因爲陸立擎送的項鍊就是在學校裡丟的,所以小丫頭一到校門口就特別畏懼。
安暖牽着女兒送到門口,小丫頭都始終牢牢牽着安暖的手不願放。
“瀟瀟,要進去上課了,再不去我們就遲到了。”
安暖推了推女兒的小肩膀,示意她進去。
小東西是任性的很,一隻手被牽着,另一隻手食指含在嘴裡,一副猶猶豫豫的小模樣。
“瀟瀟,乖,快進學校,媽媽放學來接你,這次媽媽一定會提早到的!以後再也不遲到了好嗎??”
安暖心疼的摸了摸女兒已經拿下紗布的腦袋,還好縫針的地方是在頭髮裡面看不見,不然看着就叫人心疼。
“媽媽……我能不去學校嗎……?”
安瀟瀟一臉沒悶悶不樂的低着頭,不看安暖一眼,也不看路過的同學一眼。
安暖也是爲難的很:“不行瀟瀟,我們已經一個月沒去過學校了,我和學校老師已經說過了,以後不會有其他小朋友搶我們瀟瀟的東西啦。”
“而且,爸爸送你的項鍊你不是放在媽媽這兒了嗎?媽媽會好好保管的,不會再掉了。”
安暖哄慰着。
知道這小東西一定是上次被搶項鍊的事,給她帶來心理陰影。
後來安暖還沒少找過院方,學校老師和校長都致了歉,並且還賠了部分醫療費,加之小丫頭又怕生,只怕換所學校女兒又要重新適應,安暖只能暫且作罷。
安瀟瀟低着頭這次都不講話,就啃着她的小手指,悶悶不樂的模樣。
安暖看得也是着急,牽着孩子的手就往門口走,說道:“那不然這樣,今天媽媽送你到班級裡,這樣好嗎?”
說着,安暖就把孩子往校門裡牽。
可這小丫頭脾氣真是犟的很,死死站在原地兩手拉着安暖的手,與她對抗,不讓她牽自己進學校。
“陸少——”
“您今天送女兒來學校了。”
一道熟悉的稱呼自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