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度中樞，聯合指揮部，這裡人聲鼎沸，士兵來去匆匆，忙碌而急促。
四面環繞着球形巨幕，被分割成無數小塊，每個小塊上都有激烈戰爭場景，肆虐的能量光柱，或是縱橫戰場的生命體身影。
不時便會有通訊信號切斷，緊接着又有新的信號接入。
每個士兵臉上都帶着緊張和肅然，各種指令有條不紊地從這裡傳向各個指揮節點。
“FY——1145號節點出現新的X級生命體，緊急調動蓋烏斯閣下前去。”
“FY——1375號節點敵人死亡，阿爾維斯閣下請儘快前往FY——413號節點。”
”………”
總指揮官是科斯塔特，站在最中央的指揮台上，旁邊則是副指揮官，負責填補缺漏。
警告聲是這裡的常態，淵族的進攻不給人喘息之機，那黑霧中涌出的可怕生命體沒有什麼休整一說。
所有士兵，自從來到這裡開始，便始終保持着緊繃的姿態。
而在第二層，多位參謀長正聚集在虛擬地圖前。
這是抽象出的維度世界地圖，藍色節點進一步縮小，幾乎只剩原本的四分之一，四周都是飄渺無影的黑霧。
“這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角落中，加德用一種奇異語言與身邊兩人交流。
這是泰坦時代流傳下來的古老語言，並沒有被記錄在如今的星際翻譯器中。
加德眉頭緊鎖：“這羣人似乎並不明白，這已經是淺層維度世界，與主宇宙空間平行存在。”
“在別的地方，或許已經發生了滲透，他們這根本不是在防守，淵霧的擴散只是本能，或許永淵根本沒在意他們。”
“他們明白。”查爾卻搖頭，“別把這羣人看得太蠢，他們只是在拖延淵霧的擴散速度。”
“難道還不蠢嗎？”加德臉色冷漠，“他們在投入沒有任何意義的資源和精力。”
“這並不是他們本身的想法…”查爾眼神閃爍，“他們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也只是在聽從命令，聽從那位主宰的命令。”
提及那位主宰，加德也滯了滯，無奈道：“可這是毫無意義的啊，那位主宰到底…”
他的話音未落，便聽見第一層傳來科斯塔特急促的聲音，“FY——1378號節點瀕臨失守，緊急調動機械天王！”
“機械天王…”查爾忍不住起身，透過窗戶看向下一層，有一片戰區突兀放大。
一尊強大的機械體橫掃而過，很快便消弭了膠着的戰事。
即便已經見識過很多次，但查爾依舊感到匪夷所思，忍不住道：“這機械天王的強度分明已經達到主宰級別，而且足足有八尊。”
單論數量而言，已經和泰坦巔峰時代相媲美。
他實在很難理解，那名爲李銘的主宰，到底是怎麼把這些機械體制造出來的。
查爾又嘆了口氣，“可惜，有某種制約，無法持續發揮這種實力，否則情況會比現在好上很多。”
只有在極爲膠着的戰事中，才被允許調用這些機械天王。
除了擁有他們不清楚的限制條件，實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查爾看了一會便又坐了回去，和加德又聊了兩句，水滴腦袋一晃，卻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
不只是他，圍繞在地圖沙盤上的幾位參謀長也停下了動作，面面相覷。
自從淵族出現之後，聯合指揮室中一直沒有停下的警報聲，居然消失了。
查爾第一時間來到窗前，還以爲是儀器出了某種故障，低頭一看。
卻發現下層那些士兵似乎同樣無所適從，互相對視着。
科斯塔特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作戰屏幕，多個防禦節點的實時戰況都同步在上面。
此刻都發生了同一件事情。
“撤，撤了？”查爾失聲驚喝，水滴腦袋大放光芒，像是一個燈泡般。
加德的臉已經貼在了玻璃上，死死盯着下方的作戰屏幕，雙眼瞪的極大，震愕道：
“怎麼可能，從未出現過這種場景，永淵怎麼會撤兵！”
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涌上心頭，找遍泰坦乃至更前的進化時代中，也從未有過類似的記載。
自永淵活躍，淵族出現開始，帶給各個進化時代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戰爭。
可現在，在這個究極生命體都沒有參戰的進化時代，永淵居然撤兵了？
“我們，贏了？”旁邊有位參謀長失神呢喃。
加德忍不住轉頭，想狠狠地呵斥這個愚昧的傢伙。
贏？面對永淵誰能說贏？
但眼下這一幕，也實在難以理解。
“進行通訊複查，確定前線場景！”
科斯塔特這位老親王還是很快反應過來，肅然命令。
“報告，通訊信道沒有任何問題…”
“報告，現場戰況彙總，敵人的確已經撤軍！”
“報告…”
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證明他們實時觀測到的場景沒有任何虛假，永淵的確撤兵了。
科斯塔特並沒有放鬆，更沒有升起打贏的幼稚想法，反而眉頭緊鎖，怎麼會這樣？
但下方的士兵，卻隱隱露出激動之色，不少人認爲，這代表着一種階段性的勝利。
緊繃的心絃一鬆，甚至有人當場熱淚盈眶。
“不要放鬆警惕，維持警戒狀態，有任何異常第一時間彙報…”
科斯塔特下達指令，隨後便走下指揮台，召開高層會議。
不多時，衆多參謀長，安度因，阿納託利，阿爾維斯，蓋烏斯，還有查爾等人，全都齊聚一堂…
“…所有防禦節點全都毫無動靜，淵霧甚至有着收縮的趨勢…”科斯塔特背後，是不停變換着的大屏幕，顯露着各個防禦節點中的場景，“查爾閣下，你們有什麼意見？”
“以往從未有過類似的情況記載，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絕不是勝利。”查爾不由強調，引起部分人的不滿。
“…泰坦做不到，不代表我們這個進化時代做不到…”某位高級參謀嘀咕了一聲，加德怒目而視。
科斯塔特乾咳一聲，肅然道：“不錯，首先要確定一點，這絕不是勝利，甚至不算階段性勝利。”
“既然如此，這種情況的出現，就值得深究。”
“要查清楚。”查爾提醒道，“永淵詭譎莫測，如果不弄清楚，或許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可要弄清楚這一點，恐怕要深入淵霧中…”科斯塔特皺眉。
淵霧雖然不是永淵之力，但對電子設備同樣有極大幹擾，內部也無比危險，尋常的探測隊伍肯定沒用。“如果要萬無一失的話，必須動用X級生命體。”查爾補充。
在場的衆多x級生命體，神色都不由得一緊。
在淵霧外邊打鬥都有生命危險，更不用說深入其中，這幾乎是十死無生的冒險，而且不一定能查到什麼。
會議氛圍一下沉寂了下來，科斯塔特也感覺棘手，卻想起了那些被三大文明桎梏的非嫡系生命體。
“我去…”
突兀有人出聲，衆多目光齊刷刷看來。
阿爾維斯？
科斯塔特有些愕然，沒想到聯邦的這位支柱會選擇開口。
“這件事，總要弄清楚。”阿爾維斯神色平靜，“我接受聯邦的培養，也終有一天需要爲聯邦獻身。”
此言一出，不少X級臉上都涌現出羞愧之色。
“我和你一起去。”又有人開口，是蓋烏斯，咧嘴大笑，“以往總感覺你太娘，今天倒是出乎意料。”
帝國聯邦各出一個人，不少人的目光，下意識看向星盟那堆X級生命體，他們臉色尷尬，目光閃躲。
星盟畢竟不是大整體。
蓋烏斯立時嗤笑一聲，還沒說話，卻聽有人道：“不用這麼視死如歸。”
他眉頭一皺，正想是誰站着說話不腰疼，目光一轉，卻發現說話的是米哈伊爾。
兩位機械神匠，自戰爭一開始之後，便在這裡與查爾對接，提供技術支持。
“非得用人命去填嗎，用機械體不也一樣？”米哈伊爾淡淡道，眼神中充斥着學霸對蠢貨的鄙夷。
X級機械體！
對啊，衆人眼神一亮，剛剛卻是因爲被永淵所攝，下意識忽略了這一點。
星盟的人面面相覷，隱隱後悔，早知道就表現得大義一點了。
米哈伊爾平靜道：“我們兩個加起來，共有十六個可以支配的X級機械體，以他們的通信強度，在淵霧之中也能勉強保持一段距離。”
“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查到些線索。”
雷諾茲眼珠子一瞪，“乖乖，老米，你這是傾巢而出了？這麼大放血。”
米哈伊爾瞅了他一眼，蠢貨，他知道雷諾茲有八個X級機械體，可他有十個，手裡還藏了兩個。
格斯塔特神色一緩，道：“兩位的慷慨解囊，星際不會忘記，戰爭結束後自有補償。”
米哈伊爾反應平淡，能贏一切都好說，輸了…大家都好不到哪去。
敲定基礎計劃，衆人迅速行動起來，前往距離最近的一處防禦節點。
黑霧如牆，吞吐欲動。
十六尊造型各異的機械體進行了通訊共通，而後由阿爾維斯等人進行了一系列符文雕刻，進一步增強防禦力，隔絕淵霧的侵蝕。
如果不是永淵之力，僅僅只是淵霧，對高等生命體的傷害有限。
隨即由米哈伊爾統一操作，這十六尊X級機械體，緩緩沒入了淵霧之中。
有一尊機械體停下，站在外界與淵霧的交匯處，充當通訊節點。
衆目睽睽，忐忑而期待，目視他們進入之後，又轉而看向米哈伊爾身前的虛擬屏幕。
信號不太穩定，但通過畫面處理之後，也能看得清楚。
淵霧中呈現的並非一片漆黑，而是一種灰暗，但X級機械體身上散發的光芒，也很難照耀到遠處。
“邊界處似乎真的沒有任何淵族了…”科斯塔特仔細辨認， X級機械體們繼續前行。
淵霧中的場景十分枯燥，而且令人驚奇的是，維度世界之間的壁壘似乎也在淵霧中消失了，他們可以暢通無阻。
每當到達通訊極限時，便會有一個機械體留下，充當通信基站，剩下的則繼續前進。
“等等…”
不知過了多久，雷諾茲一聲大喊，指着屏幕道：“那是淵族嗎？”
機械眼捕獲的就是快，衆人心神一震，急忙在畫面中尋找，果不其然發現了端倪。
似乎是因爲視野極遠的緣故，只有一根頭髮絲大小，但仔細一看，像是某種漩渦。
米哈伊爾急忙操縱着機械體前進，而隨着場景愈發清晰，衆人的眼神不由得變得震撼。
“這tm什麼玩意！”雷諾茲大叫，衆人心神悸動。
那根本不是什麼漩渦，而是由一個個淵族前後相接，數以億計的漆黑軀體形成的“洪流”。
不止一道，更遠處也有類似的痕跡，放眼望起，密密麻麻。
“你們見過嗎？”科斯塔特忍不住詢問查爾。
查爾恍惚地搖頭。
“他們好像要去某個地方…”米哈伊爾的機械瞳孔旋轉，“而且喪失了攻擊性…”
衆人整理情緒，聚精會神。
雖然很吃驚，但眼下反而更加簡單了，只需要跟着這羣淵族前進的方向，應該就能找到線索。
剩餘的機械體繼續前進，這些淵族喪失了攻擊性，所以路上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干擾。
一個個機械體被丟下，他們前進的距離也越來越深，直至半個多月後，剩餘的X機械體還剩三個，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根據那種渦流的角度測算，核心區域應該就在這片…”米哈伊爾的話還沒說完，便有機械體捕獲到了異常。
那是一片異常的光亮，像是一團死白色光球，連帶着四周也被映照出些許痕跡。
那從四面八方來的淵族洪流，像是小條條黑色巨蟒，源源不斷地朝着那光球而去，而後沒入其中，不泛出哪怕一丁點波瀾。
“這是…”
米哈伊爾的聲音隱隱顫抖，科斯塔特喉頭滾動，阿爾維斯也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法杖…
衆人大受震撼，一時間竟難以反應。
可緊跟着，眼前的畫面忽然變得不穩定，而後變得一片漆黑，信號已經中斷。
“那…是什麼東西？好像在吸收淵族？”蓋烏斯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