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兩位神話死在了喬納德的手中,這一點葉衍並不意外。
哪一個神話不是心高氣傲之輩,就算在協會裡自己說得再清楚,他們表現得再害怕,但沒有真正親眼見過之前,肯定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什麼東西可以直接秒殺他們的。
肯定要有人嘗試,才能讓這羣老傢伙相信。
葉衍猜到了會有人去試探,但並沒有選擇出手。
在於蒼和帝長安沒有回來的情況下,他只有豁免天使的手段,而沒有反殺喬納德的能力。
誠然,天使是有冷卻的。
但,手持“舊世約”的喬納德,是天使的持有者,假如其遇到危險,那麼天使就算處於能力冷卻中,也會衝出來執行護主。
誰都不知道那個時候,殘破的天使會發揮出多少力量……於蒼也說,沒辦法判斷。
有可能連神話都殺不死,也有可能連帶着整個藍星都會被毀於一旦。
所以,現在葉衍不會和喬納德正面衝突……只需要拖時間就好。
雖然,藍星損失了兩個神話很讓人心痛,但,假如葉衍昨天出手幫助他們兩個豁免天使,那很有可能導致其他神話沒了顧慮,對喬納德一擁而上……
到那時,事態失控,會觸發天使的護主程序不說,還會影響到厄萊迦召喚他的族人。
萬一天使那時展露出來的力量嚇到了藍星之外的巴託諾拉惡魔,讓他們跑了,那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權衡之下,葉衍只能選擇不出手……不幸中的萬幸是,那兩位神話本來也是壽數將近,在沒有成神名額的情況下,本來就快要死了。
“喂,我說……”安德烈看着臉色平靜的葉衍,“你們炎國……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已經死了三個神話了,你竟然還能這麼平靜……”
雖然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是在事情真如同葉衍說的那樣發展時,他還是感覺有點手腳發涼。
昨天死去的兩位神話,每一位都很強,他安德烈對上他們之中的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就這麼死了……
而且,顧解霜說,要等喬納德“沉不住氣”的時候……現在已經算是了吧?
但葉衍卻沒有出手,他還在等什麼?
見安德烈這樣的表情,葉衍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只是看着窗外,沒說什麼。
安德烈可以相信,但也不能過分信任。
要是讓他知道,現在炎國還沒有正面對抗喬納德的力量,以及藍星之外有近一百個神話惡魔等着被召喚……那就算有琳娜,葉衍也不敢保證安德烈會不會跳反。
現在這樣,就足夠了。
前後已經死了三個神話,那麼其他人也會安分幾天了……而喬納德想要破局的話,大概率會向厄萊迦尋求幫助,這樣一來……就正合他們的意。
“別急,安德烈。”
葉衍這樣說道。
“……”
安德烈沉默了半天,也只能嘖了聲。
“好吧……反正我現在是爲你賣命。”
……
接下來的時間,沒有什麼波折。
那些神話還在試圖和葉衍攀上關係,但葉衍沒有見他們,仍然是讓安德烈應付他們。
喬納德也沉默了下來……雖然這個時候,他的兩隻天使應當都已經冷卻結束,但是卻沒有選擇作妖,甚至現在連舊世約島都不出了。
與葉衍同樣,喬納德也拒絕了一切會面的建議……就連聖法琳的申請都拒絕了。
那兩具神屍,以及連綿成山的神話荒晶,到現在還堆積在舊世約島的邊緣,令人觸目生畏。
連帶着,整個天島的氣氛,似乎都沉凝了起來,任誰都能看出,這其中的暗潮洶涌。
所有來到這裡的組織,都對自己的後輩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惹是生非。
除了……顧解霜一行人。
王輝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天島詭異的氛圍一般,依舊帶着顧解霜他們到處花錢。
不過這次,沒有人來惹事了。
無論到了哪裡,那裡的人都把這幾位當爺供着。
雖然本來隨便花錢就很舒服了,但現在,更舒服了。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三天。
嗡!
天島之下,那顯露出海面的辭世神骸之中,忽然冒出了一層光芒,直衝雲霄!
世界賽,終於要開打了!
……
辭世神骸
在葉衍的帶領下,顧解霜幾人來到了辭世神骸之上。
顧解霜落在實地,四處打量。
“這裡,就是辭世神骸啊……”
她的心跳不由得微微加速。
在剛剛成爲魂卡師的時候,她就聽說過這裡了。
那個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壽命受限於“失溫症”的可憐混血……因爲知道生命的短暫,所以做夢都想有朝一日親自站在這辭世神骸之上,與全世界的天驕進行決鬥。
而現在,她站在了這裡,卻因爲實力太強,沒有了參與決鬥的機會……雖然有些遺憾,但是也還好。
畢竟,還有更大的舞臺,等着她去見識呢……
踏、踏……
她踩了踩腳下的地面。
他們所在的位置,應當是辭世神骸的脖子切面處。
萬年前,星神聽信了帝星的話,要以文明之力對抗荒,所以主動身隕,以自身爲養料,推動新文明的衍生。
也就是,現在的人類。
星神,曾經也是朝辭的孩子,他名爲“星”……星手中的“權柄”,是朝辭贈予其玩耍的禮物,既然星執意要將這這份權柄化作養料,那麼朝辭也沒有收回這份禮物。
朝辭尊重孩子們自己的選擇。
現在,他們就站在星化作頑石的屍體之上。
星的頭顱不知所蹤,其大臂、肩膀、脖子切面便連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個有些崎嶇的平面,可供人落腳。
站在這裡向下看去,便能看到被星抱在懷中的神骸競技場的全貌。
那是一片深邃、光滑的晶體,像是一顆水晶球。
這顆“水晶球”之中流淌着彷彿星空一般的光芒,瑰麗的藍、紫、紅光勾勒出無數星雲的輪廓,其中彷彿隱藏着無窮無盡的空間。
從高處看去,能勉強看出一點水晶球的弧度,但若是站在上面,看到的就是一片平地了。
星神的岩石臂膀圍起了水晶球上半部分的區域,這個區域就是等會魂卡師們戰鬥的地方了。
六級魂卡師,若是全力施爲的話,破壞力相當可怕,但這直徑萬米的競技場……還是有點太過空曠了,六級魂卡師也很難將競技場全都利用起來。
顧解霜掃視一圈。
“果然好壯觀呀。”
她這樣感慨道。
而後,就將視線投向了腳下。
作爲人類,她是很尊重星神的……但看上去,如今腳下踩着的,完全就是貨真價實的石頭,除了堅硬了一點,和路邊的頑石沒有一點區別。
曾經有神話試圖破壞神骸競技場,硬闖星界入口,但他們都無法在其上留下半點傷痕。
這自然是因爲,星神即便已經死去,其身體也受到了法則的保護,不可能被輕易撼動……起碼在藍星之內是這樣的。
不過,卻會受到自然的侵蝕。就像現在,腳下的岩石顯然是長時間受到了海水的浸泡,洋流在其上雕刻出了許多的痕跡,已經模糊了這位星神的輪廓。
踩在上面,其實是有點光滑的。
而在岩石的縫隙中,還能見到許多海洋生物的殼。
海底,是荒獸的重災區,海洋之中幾乎已經被荒獸佔據,但顧解霜能感受到,這些長在辭世神骸上的海洋生物的殼,雖然都沒有了生命氣息,但也一定是作爲“靈獸”死去的,而非荒獸。
甚至……
顧解霜向着遠處眺望,在辭世神骸的肩膀部位,有一個嵌入其後背的,直徑上千米的巨大螺殼。
螺殼的主人顯然已經死去很久了,但從這螺殼的材質,以及其上殘留的氣息來看,其原來的主人應當是一隻神話靈獸。
是星神的遺體,保護了周圍的靈獸,讓他們不會變成荒……起碼,死的時候不會變成荒。
顧解霜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不免有些觸動。
就在她暗自感慨的時候。
更多的人也從天島上落下,來到了辭世神骸之上。
辭世神骸上能站人的地方很多,但是這些人降落的時候,都有意無意地向着炎國的附近靠攏,一副要抱大腿的樣子。
身後。
葉衍看向段峰和聞人歌:
“怎麼樣?”
聞人歌輕輕點頭:“我們都沒有問題的。”
“那就好。”
這世界賽的參賽人員,不是說炎國國內選了誰,最終就能讓誰上場的。
在世界賽開啓之前,是要讓辭世神骸之中殘留的星神意志,再判斷一遍有沒有資格的。
這麼長的時間,星神意志判斷的標準自然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了——主要就是年齡、天賦以及兩個係數的成長情況。
一般來說,只要帶來的人,就不太可能被星神意志刷下去。
不過總有意外,星神意志的想法誰都摸不準。
就像現在,有些小國帶來的年輕人,一個通過的都沒有——畢竟不是所有國家和組織,都能像炎國這樣幅員遼闊,某幾年沒有出現扛把子的天才,太正常了。
葉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加油——正常發揮就好。”
……
很快,所有人都到齊了。
喬納德並沒有出現,天島帶着的隊伍,是由一個鎮國領頭的。
天島的隊伍在左肩,炎國的隊伍在右肩。
而,右臂上幾乎全都是人,左臂上卻一個人都沒有。
顯然,這些國家都在用實際行動,與天島保持了合適的距離。
這讓天島來參賽的亞當和胡那普有些沉默。
好像,被孤立了呢……
“……哼。”
胡那普冷哼一聲。
“一幫趨炎附勢的小人。”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神話喬納德在世界魂卡師協會上幹了什麼。
但是那飄在舊世約島上的兩具神屍,他們都看在眼裡。
猜猜也能知道,是天島展露了足以殺死神話的力量,被這些凡夫俗子忌憚了……進而導致他們被孤立了。
雖然被孤立的感覺並不好受,但是胡那普沒覺得有什麼。
畢竟,他們天島可是弒神了!
這足以值得他驕傲了好吧。
一旁,站在他旁邊的亞當,神色則是沉靜的可怕,臉上似乎一丁點表情都沒有。
“不要抱有這種無謂的情緒。”亞當道,“炎國的那兩個人,很強。”
“……知道了。”
胡那普看着人羣之中的段峰,哼笑了一聲。
段峰……那天囂張得很,今天就讓他來看看,你到底有什麼底氣吧。
等會對上了的話,可不要一招都走不出去啊……
嗡!
在所有人都到齊,並且參賽資格確認之後。
那巨大水晶球模樣的神骸競技場之上,忽然升起了一道光幕。
無數奇異的紋路在其中閃爍,那是最本源的韻律紋理,不論是來自哪個國家的魂卡師,都能無視語言,理解那韻律紋理所表達的含義。
在看清其中寫了什麼之後,聞人歌臉色稍稍變化。
“混戰嗎?”
每一屆世界賽的規則,都不盡相同。
藍星各國參加了好幾屆,也都沒有找到什麼規律。
這一屆的比賽,一上來就玩這麼刺激的嗎?
第一輪,來自藍星各地的參賽者將同時進入神骸競技場,進行無規則的混戰,直至戰鬥到剩下最後的四個人,纔會停止。
這樣一來……所考察的,就不僅僅是魂卡師的個人實力了……還有合作能力,和社交能力。
聞人歌看向一旁的段峰:“你有什麼打算嗎?”
段峰神色冷峻,只是道:“我喜歡這個賽制。”
“……”
“聞人歌。”
段峰忽然叫了聞人歌的名字。
“怎麼?”
聞人歌一愣。
他看着段峰眼神之中若有若無的興奮,忽然有了一絲不太妙的預感。
這傢伙……是不是在想什麼很危險的事情……
段峰道:“你應該意識到了吧,待會應該會有大事發生……時間可能有點緊迫。”
“昂……你要做什麼?”
“所以,乾脆就速度讓這世界賽結束好了。”段峰道,“第一輪——就把其他人,全都淘汰。”
“……”
“怎麼,怕了?”
“什麼話。”
聞人歌的嘴角逐漸露出了一抹笑意。
“不如說……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