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下立判。
雖然付前此刻的形象也異於常人，但要論人君之相，到底還是對面高出太多。
甚至因爲坐的位置，那一頭飄逸金髮恰巧被窗戶透進的光照到，頗有幾分讓人忍不住仰視的華貴——雖然付前選擇了平視。
久別重逢，對方卻明顯談興不濃，面孔嚴肅得宛若雕塑。
付前一時也沒有急着打招呼，而是在對面位置找了把一模一樣的椅子，緩緩坐下，四目相對。
這場面，竟是莫名讓人想起來象棋……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孤王成雙，一死一傷？
毫無疑問是非常詭異的一幕，付前一時也是輕鬆聯想。
雖然描述得有點兒激烈，但在他看來實際情況可能比這還激烈。
鑑於前面果斷跳出來自證的表現，很難相信亞瑞爾兄此次是單獨行動。
所以眼前的情況，是原生議會的人把他丟下，單獨留這裡會見自己？
隨便想想，就知道已經不止鴻門宴那麼簡單了——甚至連執夜人都能看出來。
從這個角度可以輕鬆發現，某個一直跟着自己的布偶，此刻竟是就坐落在對面房頂上，冷冷俯視着這邊。
作爲執法者，這看戲的姿態是不是也太過明顯了？
倒沒有因此感覺壓力山大，一時付前只是心中吐槽。
這姿態實在是再明顯不過，布偶坐在那裡就沒想過別人會發現不了。
建築內的場景和氛圍落入執夜人眼中後，他們儼然不急着破壞，而是想要欣賞一下後續發展。
雖然不管自己還是對面的亞瑞爾，對他們來說都是有機會殺了乾淨，但執夜人明顯希望這又一次的真假之爭下，能給出更多有趣信息。
就像是毒蟲煉蠱一樣。
那麼問題來了，原生議會呢？
付前可不覺得他們會缺席，雖然視野裡面沒看到。
此刻對面而坐的兩人，儼然是鬥獸場裡兩隻動物。
雖然觀衆們想看的內容未必是一樣的。
以及他們看到的和參賽選手看到的，也未必是一樣的——
卻見亞瑞爾背後的窗外，雪儼然已經更大了，一切看上去已經全部沐浴在猩紅裡。
與此同時，付前能清楚地感覺到，身體裡原本在瘋狂滋長的水蛭，也已經全部安靜下來。
至於原因，似乎也不難想到。
水蛭原本的意義，是通過凝聚在它體內的血，映照出孤王的光輝。
而現在——咔！
相對無言，氣勢交鋒中，竟是另一個異樣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付前早已面目全非的身體上，琉璃化的血肉那一刻竟是真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而不出意外下面露出來的，正是和臉上一樣，骨灰塗抹般的蒼白。
毫無半點生機的顏色裡，滲透的是永不滿足的渴血。
——現在不用映照了，因爲自己已經是那份光輝的來源。
孤王真的在以這具肉身爲載體降臨。
之前關於執夜人怎麼利用自己這個工具人的猜測，看上去是正確的。唯一的問題在於，這樣的載體看上去有兩個。
對面端坐的亞瑞爾，那一刻臉上身上，同樣是快速滋長出白灰。
……
所以這就是爲什麼不逃嗎？
身上的異樣變化，嚴格說來性質很嚴重。
對任何一名超凡者來說，對這種近似奪舍的表現，無疑都是警惕性拉滿。
雖然那一刻付前還是沒動，只是關心着對手的情況。
就說明知道自己帶來的是麻煩，卻硬是留在這裡不走，總該有原因的。
如前面所說，從剛纔開始到現在，自己確實是在一路向着“孤王”轉化，就像一步步的蛻變。
那越來越洶涌的雪，或許原本就在，只是現在纔看得到。
然而在行進到一定程度後，明顯有種遇到瓶頸的感覺。
直到此刻跟亞瑞爾兄近距離對峙，才似乎因爲某些羈絆繼續蛻變。
結合對方的古怪反應，一定程度上甚至能猜到原生議會的計劃到底是什麼了——他們也想在亞瑞爾身上，引導出自己這樣的變化。
只能說果然世事奇妙，太多不謀而合。
一開始自己決定，以冒名頂替的方式詐一下正主，然後正主真的就跳出來了。
而以假亂真的情況下，執夜人又利用自己去引導孤王的降臨，結果竟是又和正主要做的事情針鋒相對。
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原生議會明知道自己一路找過來，最終還是把人留下——因爲孤王不能有兩個。
沒錯，亞瑞爾之所以等在這裡，是因爲有了自己的競爭，他看上去永遠達不到孤王的真正降臨了。
至於現在的話，原生議會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除掉自己這個競爭對手。
……
亞瑞爾留在這裡而不是直接逃，恰恰說明原生議會沒有放棄。
否則的話本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事情也沒成反而引起執夜人警惕，趕緊收拾收拾跑路纔是正經。
至於爲什麼不一邊逃一邊找機會除掉自己，反而把這樣的動作暴露在執夜人面前？
太簡單了，別忘了現在是三足鼎立的形勢，自己可是執夜人的工具人。
原生議會的人得有多自我感覺良好，纔有信心在執夜人盯着的情況下強行幹掉自己？
現在的情況，能冒着風險爭取機會，最終火中取栗就已經是相當理想的結果了。
比如你看亞瑞爾大大方方等着的情況下，執夜人就真的沒急着做動作。
甚至是此刻自己身上的異樣發生後，依舊一副看戲的姿態。
亞瑞爾似乎也是下定了決心，直到現在都是一聲不吭。
而雖然在低調這方面，付前對自己很有信心，但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原生議會肯定還有動作——哦？
卻見沉默之中，亞瑞爾突然伸手，虛空抓握。
而隨着這個動作，下一刻他的手裡，居然是憑空多出來一隻巴掌大小的人偶。
頭頂光光，色澤黯淡，相貌也是猙獰，觀感相當不好——但是眼熟。
一時間付前感覺某段記憶被快速激活。
沒記錯的話，好像叫替身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