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蔚的銀色保時捷一路駛入軍區大院,在藍家的別墅前停住。他走下車,彼時,心裡並不是沒有忐忑的。說什麼斷絕關係,出國永遠不再回來,那些還不都是氣話。爺爺自小是最疼他的,這一次只怕是真的將老爺子氣的不輕,他本來就有嚴重的高血壓,要是真氣出個好歹,天蔚心裡難免會自責。懶
剛進門,就見保姆徐阿姨一臉的暗淡,不着痕跡的給他遞了個眼神,示意老爺子正在氣頭上呢。
天蔚點了點頭,他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一會兒無論老爺子是打是罵,他都得受着。
“爺爺!”兩個字剛出口,只聽啪的一聲,老爺子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碎片四處飛濺。天蔚站在原地,也不敢在上前。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見爺爺發這麼大的脾氣。
“你還回來幹什麼?怎麼不滾回你的法國去。”老爺子氣的手都哆嗦,手中的柺杖也扶不穩了。
“你這混球,還不給你爺爺跪下,看看你把他氣的。”藍政毅瞪了兒子一眼,也是大氣都不敢出。
藍天蔚也不敢怠慢,雙膝一彎就跪在了老爺子面前,別看他在外面如何的呼風喚雨,到了藍老爺子面前,一樣得低頭。在藍家,藍老爺子就是天。
可跪的太急,膝蓋上出來刺骨的疼,才發現跪在了剛剛摔破的茶杯碎片上,可老爺子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敢隨意亂動,只能忍着。蟲
“別叫我爺爺,你個混賬東西,藍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藍老爺不解氣,舉起柺杖對着天蔚後背就是幾下。看的一旁的藍政毅心驚肉跳。
“爸,您消消火,別把身子氣壞了。”藍政毅一把上前拉住老爺子,明着是擔憂老爺子的身體,暗裡卻是爲天蔚解圍的。
老爺子也是明眼人,哪有看不破的道理,只是不想計較,順便也找了個臺階下。再氣,再罵,也終究是親生的孫子。
“我和老趙,從十幾歲開始就在一起出生入死,比親生的兄弟還親。現在呢,硬生生的被氣進了加護病房。你還敢袒護那個罪魁禍首,你讓外人怎麼看我們藍家啊。”老爺子捶足頓胸,起的老淚硬是流了幾滴。
“天蔚,還不給你爺爺道個歉。”藍政毅擡腳踢了下地上的兒子。
“爺爺,是我錯了,你彆氣壞了身子。”他依然跪在地上,抱着老爺子的大腿,眼圈兒也開始紅了。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漸漸的平靜下來。“天蔚啊,不是我說你,這世上的好女人多着呢,你怎麼就這麼認死理呢。你不喜歡蕾蕾,找個別的大家閨秀,爺爺也不反對。怎麼着也不能讓人看藍家的笑話啊。”藍老爺子的語氣也軟了下來。
“可她是維恩的媽媽啊,爺爺,您不是最疼維恩的嗎,難道您要看着他像我一樣,從小就沒媽。我還記得媽死的時候,您抱着我,哭着說我可憐,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天蔚抱着老爺子的腿,淚水就淌了出來。自從成人後,他便不在提起他媽了,那彷彿是一個禁忌,任誰都不能碰觸。
可是,不碰,並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了,掀開了還是撕心裂肺的痛。“爺爺,您老是最心軟的,您忍心看着我的痛苦在您的曾孫身上再一次重演嗎!”
老爺子眼圈兒也紅了,一雙長滿老繭的手胡亂的抹着天蔚臉上的淚。“你都多大的人了,哭個什麼。”
“爺爺,我是真想我媽了。我不停的翻她以前的照片,就是怕日子久了,會忘記她的樣子……”他伏在老爺子腿上,話說一半,眼前有模糊了。
“行了,都是窩火的事,還提它幹嘛。”藍政毅的聲音可有些哽咽,孩子想媽,他何嘗不想念妻子。
“前幾天她不在,維恩哭得撕心裂肺的喊媽媽。哭的我心都疼了,爺爺,沒有人比我更能體會這種痛。她的確不是什麼名門貴媛,可她是維恩的媽,是我喜歡上的人。或許她是丟了藍家的臉面。可是,爺爺,藍家的面子真的比您孫子的幸福還重要嗎?”
這一句話將藍老爺子堵了個半死,他想要孫子好,想要曾孫好,就只能硬着頭皮承認這門板上釘釘的婚事。
“行了行了,我也老了,管不了你們了。都領證了,法律都承認了,我還能拿你們怎麼的。”藍老爺子重重的嘆了口氣。
老爺子都認了,藍政毅還能說什麼。白了地上的藍天蔚一眼,“還不起來,一個大男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天蔚這才踉蹌的從地上起來,鉛藍的長褲上,早已被血侵紅了一片,觸目驚心的。
藍老爺子眉頭都皺在了一起,是說不出的心疼啊。卻拉不下面子服軟,只是冷淡的吩咐徐阿姨給天蔚上藥包紮。
折騰了大半天,天蔚說公司還有事兒,就跟着藍政毅一起離開了。他要開車,藍政毅說什麼都不放心,非要他跟着自己的專車一起回去。
司機小王在前面開車,父子兩坐在後面相對無語。到天蔚的公司門口,藍政毅低頭看了一眼他的膝蓋,纔開口,“傷真的不要緊嗎?還是去醫院拍個片子放心。”
天蔚就笑。“小傷,沒事兒。你要是不放心,我晚上去醫院拍了片子給您送去。”
“你少和我貧嘴。”藍政毅沉着臉,瞪了他一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耍點兒小心思將你爺爺糊弄了,是不是就以爲萬事大吉了?等趙老爺子醒了,有你們受的。”
他依舊是笑,也不反駁。
都說知子莫若父,藍天蔚的手段秉性,別人或許不知道,他老子卻是在瞭解不過了。這小子從小就會做戲,半真半假的,別人學都學不來。藍老爺子怎麼說也是征戰沙場大半輩子,還不是被孫子給糊弄了。
“我也不想說你什麼,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這明槍暗箭的,你自己當心就成。”藍政毅說完,對司機擺了擺手,車子揚長而去。
藍天蔚站在那裡,目送他們離開,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藍政毅這話的意思,也就算是默認了愷璇的事兒。只要藍家不從中參合一腳,應付趙家,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省裡規劃的大型項目正式提上日程,爲了競標成功,公司上上下下都進入了緊張的備戰階段。天蔚一走進公司,一上來的就是林放一張嬉笑的臉。“哎呦,藍總,又掛彩了啊。”
天蔚瞪了他一眼,最近公司家裡連番的轟炸,他確實沒心情和他開玩笑了。“將所有的相關資料送到我辦公室。”他簡單的吩咐了一句。
辦公桌上的資料堆積如山,藍天蔚逐一翻看,不知不覺間,天色便暗了下來。咚咚咚幾聲響,林放敲了敲他辦公室的房門,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
他難得的擡起頭,看了林放一眼。“不餓,你先下班吧。”
“我說藍總,你還真想當拼命三郎啊,錢夠用就成了。”林放怪聲怪調的說了句,天蔚繼續低頭不再理他。林放討了個沒趣,悻悻的走了。
剛安靜了沒多久,桌上的手機竟響了起來,撇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竟然還是林放。藍天蔚蹙眉,接起了電話。
“你最好是有正經事。”他的聲音有些不耐。
“總裁夫人來探班了,被擋在公司門外,我說藍總,你要不要下來接駕……”林放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藍天蔚坐直達電梯來到公司大廳,遠遠的就見一抹纖小的身影,她安靜的站在那裡,柔和的燈光照在臉上,表情都是淡淡的。夜晚有些冷,她穿的很單薄,雙臂喚住身體,凍得有些發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大步走過去,不由分說的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愷璇先是微愣了下,然後淺淺的笑。
“下班了嗎?”她眨着一雙無辜的眼。
他拉起她有些冰冷的手,像電梯走去。“我收拾些東西,馬上就走。”愷璇被他拉扯着,早已習慣了小跑跟上他的步子。
電梯直達二十樓,電梯間的兩人相對無語,倒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什麼時候來的?”
“中午路過稻香村,順便買了些糕點給你送來。”她低頭,樣子有些忸怩。
中午到現在至少過了七八個小時,難道她就一直站在門口等?他微蹙了眉,就算沒有預約,前臺將人攔下,至少也該知會他一聲纔對。
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人事總監的電話。“今天的前臺,立即讓她走人。”聲音微冷,毫無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