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更進一步，哪有那麼容易，範導知道這個道理。
但話雖然這麼說，他還是有期待。
“導兒，要不咱們再花錢多搞幾個熱搜？咱可一直沒買過熱搜，最後買幾個也不是什麼大毛病。”範導的助理問道。
一般的綜藝節目必須要花錢買熱搜，買熱度，讓人注意到節目的存在，以免淹沒於海量綜藝節目中。
俗話說酒香也怕巷子深。
但這檔綜藝卻由始至終沒有買過熱搜。
不是範導不想買，而是最開始他認爲節目一定撲街，但後來第一集就爆了，以後每一集都能留住老觀衆的同時吸引更多的觀衆進來。
根本不需要買熱搜，蹭熱度。
這是一種極其恐怖的事情，至少在當前的商業模式下從來沒有人想過能發生的可能。
對於醫療行業的負面新聞，範導很在意，他和一附院的醫生接觸多了之後潛意識裡對醫生、護士的好感越來越多，甚至認爲自己也是這個行業的一份子。
再往下看，還好沒有更多類似的話題出現。
文字不多，簡明扼要，說的事兒也不復雜，簡單幹淨利落的講了一件事，幾乎沒有廢話。
小助理竟然沒腦子的要逆風而上，這不是給節目找雷麼。
“公關組，小董，你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範導沉聲說道。
範導把手機還回去，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點擊進去看這個話題。
僅僅一個標題，監製就可以肯定是業內老手做出來的。
如果是從前他看見類似的標題會點進去看一眼笑話，但現在自己就在做醫療類節目，不管對錯，自己肯定要受到池魚之災。
是盧剛，那個只有一縷頭髮、頭頂鋥光瓦亮的男人。
簡單的標題裡蘊含着太多太多的內容。
這個標題涉及醫患糾紛、涉及人性、涉及倫理道德、涉及錢！
“……”範導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自己的小助理。
這檔真人秀節目已經爆火，無數業內人士爲之眼紅不已，範導有時候恨不得撤熱搜以免橫生波瀾。
“肯定是啊，咱們剛播出取栓手術的節目，然後就多了這麼一條熱搜出來。而且標題敏感，還能不被屏蔽，肯定是花了錢的，還沒少花。”
但範導看完後陷入沉思。
接下來患者家屬舉了一個說好造影3000塊錢，結果籤同意書的時候變成3500塊錢的事兒做證明，證明那個標題的正確。
“娛樂圈，你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盧剛鄙夷道。
範導毫不掩飾自己對盧剛的厭惡，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手術很成功，花了2-3萬取出芝麻粒大小的兩個血栓。
熱搜第三條——患者家屬的孝心成爲醫生提款密碼。
範導還在和他的小助理說事兒，很隨意的接過手機，順着監製的手指指的位置掃了眼後馬上認真起來。
現在這檔節目做的是醫療，雖然黑紅也是紅，可這檔綜藝本身已經紅得發紫，並不需要黑紅來引流。
周圍都是吵雜的聲音，監製很不滿意的看過去。
“範導，你看要不要做一下公關處理。”監製小心謹慎的問道。
不說別的，光是這標題就讓人心哆嗦。
做CT後診斷腦梗死，不是腦出血，那家醫院建議做介入手術取栓。
“肯定不對勁。”監製說道。
最關鍵的一點是——如果沒有人花錢，這種敏感的標題根本無法登上熱搜。
這個話題是以一名患者家屬的角度來描述的。
監製拿出手機，打開熱搜。
範導的助理搖了搖頭，咬牙說道，“不，我的意思是咱花點錢把熱搜前十都買下來。”
製作節目已經把人熬到要猝死，平日裡一天刷百十來次的熱搜這幾天竟然一次都沒看過。
“範導，我感覺是對手方看咱們節目太火爆所以做的局，給咱們添堵的。”
造影劑檢查結束，醫生建議手術。
一個讓人討厭的聲音出現，把緊張的氣氛變得無比尷尬。
範導的助理道，“你看最後，說芝麻大的兩粒血栓被取出來。患者的血栓大小我不知道，但患者家屬的血栓肯定特別大。”
“不行。”範導直接否定了小助理的觀點。
“範導，你看一眼。”監製把手機遞過去。
“真是沒十年的腦血栓都寫不出來這種文章。”
他的母親94歲，因爲忽然意識不清，目光呆滯去醫院檢查。
和瀏覽器體的文章類似，最近十年來所有人的耐心一天比一天少，要是沒有一個能引人注意的標題的話，不管內容多好都沒幾個人點擊進去。
取栓！
但監製往下掃了一眼，眼角餘光隱約看見了什麼。剛要和範導說事兒，他又強行把目光拉回來。
他一邊感慨着，一邊打開熱搜。
至於患者恢復沒有，患者家屬沒有提，但範導知道手術肯定成功，要不然還不得口誅筆伐。
“熱搜沒用啊，每一集開播熱搜、超話就佔據第一的位置，直到下一集要播出了還在前十里面。”
“盧主任，這是娛樂圈的事兒，您不懂別亂說。”範導的助理努力讓自己的話語變得客氣一點，但還是難掩憎惡。
首先映入眼簾的當然是最新一期節目的相關內容。
一時之間，劇組裡的人開始議論起來這一條熱搜。
看標題，肯定不是普通人寫的，而是出自槍手。
媽的！
範導注意到這點。
他平時很嚴厲，目光所到之處衆人紛紛閉嘴。
這沒有一點點意外，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簡直太過分了，這是誰家的家屬！”一名工作人員罵道，“手術肯定成功了，這還不夠麼？”
“伱不覺得哪裡奇怪麼？”範導問道。
“是麼？”範導皺眉。
監製心中一緊。
“依我看，你們腦子裡都特麼有腦血栓。”
站在盧剛面前的人紛紛避讓範導的目光，一條通道閃現出來，彷彿範導會魔法似的。
盧剛擡手把自己唯一的那縷寶貝頭髮捋平，儘量遮擋住禿頂，不屑的和範導對視。
“盧主任，那你說是誰發的？”
“這就是一條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