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與陵雲淵抱着小殿下再出來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映月已經準備妥當了,蘇岑歪過頭,朝蘇七點點頭,蘇七的視線在映月身上一掃,眸仁一掠,就走到了湛劍的房門前,叩響了房門:“湛前輩,夫人讓我問下,你可要隨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不多時,房門打開了,湛劍重新換了一件長袍出來了。
灰色的長袍,洗掉了先前爲了僞裝的髮色,露出原本灰色的發,隨意綁了下,擡眸,銳利的眸仁多了幾分漠然。
映月瞧着他身上的灰袍,一張臉紅透了,縮在蘇岑的身後,怎麼也不肯出來。
湛劍頜首:“嗯。”
蘇岑嘴角一勾,讓蘇七去準備,不多時一行人就出了客棧,小殿下難得出來,興奮的不住吐着蛇信兒。
他們先去了綢緞莊,湛劍選了兩件灰色的長袍,粗布衣衫,看得映月眼圈一熱,咬着脣買了一塊靛藍色的綢緞,打算按照蘇岑先前說的,給湛劍做一件衣袍。
她心裡是不報什麼希望的,從她一出世,就是聖女,後來聽慣了那些關於臨月聖女與湛劍的故事,她最初竟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
後來真的見到了,她卻又止不住的愧疚。
當年,是他們聖族對不起他與臨月聖女。
否則,他何以如此渾渾噩噩的過了這麼多年?
映月說不清自己對湛劍到底是什麼感情,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想對他好,想彌補些什麼。
湛劍從始至終都像是一個隱形人,更多的,更像是一個隨從,低調,寡言,除了插在後腰上的那把劍,露出的藍色寶石,日光一晃,讓人眼花繚亂。
他們買了綢緞,就去了茶樓,昨夜出了那麼大的事,荊王被關入天牢傳了出去,只是巫師的事,卻並未有人提及。
炎帝不提,可不代表他們不會把消息傳播出去。
昨夜的事半真半假的由秦牧幾人隱晦的傳了出去,反正炎帝就算是查,也查不到他們頭上。
而他們來到茶樓,就是想知道,巫師在他們心底的分量,如今是否足夠讓他們冒險一試。他們沒有證據證明陵慕端不是真正的巫師,一旦出手,若是民心所向,他們根本沒有勝算。
炎帝把巫師囚禁在巫殿的事被傳了出去,果然到了茶樓,雖然衆人不敢明目張膽的說,卻也有不少人交頭接耳。
幾人都是高手,耳力極好,聽得也很清楚。
只是讓蘇岑失望的是,衆人依然更相信巫師,覺得這件事應該只是傳言,畢竟,再過兩日,就是祭祀大典,巫師怎麼可能會被囚禁呢?
蘇岑與陵雲淵對視一眼,“看來,事情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棘手。想把陵慕端拉下來,若不能證明他是假的,單憑別的原因,恐怕勢必會在整個玉溪國引起軒然大波。”
陵雲淵搖頭:“再等等。”
蘇岑頜首:“嗯。”目前除了等,的確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若是能證明陵慕端的確是吸了無辜之人的靈力,不知會不會改變什麼。
就在蘇岑幾人要離開茶樓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女子,女子一身黑袍,把全身上下都裹了起來,肩膀上卻是臥着一隻梟鷹,閉着眼,只是看過去,蘇岑卻覺得心神一定。
陵雲淵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開口道:“怎麼?”
蘇岑歪過頭,壓低了聲音道:“那女子肩膀上的鷹,是靈獸。”
她能從那梟鷹的身上,感覺到很強勁的靈力氣息,可卻又夾雜了一些很莫名的東西,蘇岑一時間有些捉摸不透。
陵雲淵擡眼,多看了那女子兩眼,眯了眯眼:“女子周身也有靈力,不過不強,只有三重天中階。”這樣的實力,不強卻也不弱,足以自保。
只是女子給人的感覺太過微妙,不僅蘇岑他們注意到了,茶樓裡的其餘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女子幾眼。女子模樣有幾分豔麗,這幾分豔麗被她肩膀上的梟鷹而愈發立體化了,看起來頗有一股風情。
蘇岑決定再等等離開,她總有種感覺,這女子似乎很不一般。
女子周身的氣息,太過陰鬱,眉眼底,除了風情之外,更多的是晦暗,那種讓人對上之後,首先想到的更多是一種被壓抑的難過。
女子帶着她的鷹坐在了離他們不遠處的桌子旁,喊小二上了一壺茶,一碟糕點,就擡起頭,瞧着臺閣上的說書人。
只是因爲昨夜巫師被囚禁的消息,所以,茶樓裡喝茶的人注意力大多不在茶樓上。
當鄰座的兩人再次談論起巫師的時候,蘇岑明顯感覺到女子的身體陡然一僵,握着杯盞,許久都爲動彈。
等鄰座的兩人談完了,就要離開時,女子突然起身,坐到了他們的位置上。
兩人先是一怔,隨即目光落在女子的臉上,又重新坐了下來,嘴角一彎,笑了:“這位姑娘,你這是……要陪我們哥兩個喝杯茶?”
女子笑笑:“這頓茶水算是奴家請了。”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邪裡邪氣的,“那敢情好啊,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
女子笑盈盈的:“奴家夫家姓傅。”
兩人一怔,興趣陡然降了不少,切,成過親了啊,只是因爲用披風擋住了頭髮,他們一時間還真沒看出來。
女子卻也不惱,像是沒看到兩人的表情,只是從懷裡掏出了一錠銀子,推到了兩人面前。
纖細的手指,蔥白如玉,兩人的目光緊緊盯着那銀子,吞了吞口水:“夫人這是?”
女子笑笑:“請兩位公子喝頓酒水罷了。若是兩位覺得奴家值得相交,奴家想問兩位幾個問題,不知,可否告知?”
兩人連忙把銀子拿了起來,推讓了一番,其中一個一瞪對方,對方擺擺手,回頭再私下裡分,隨即一擡眼,比先前熱情了數倍:“夫人你問,我們哥倆兒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女子垂下眉眼,她肩膀上的梟鷹卻不知何時睜開了眼,一對鷹眸平白多了幾分兇狠。
女子頓了頓,道:“奴家聽兩位公子剛纔提到了巫師被囚?這可是真的?”
兩人顯然沒想到女子會問巫師,吱唔了下,想到剛剛拿了的銀子,四處瞧了瞧,湊近女子道:“夫人啊,這事我們也不清楚啊,我們也是聽別人講的,具體是真是假,這還真不好說,畢竟,宮裡的事兒,我們也沒進去過,哪裡會知道?可巫師大人這麼厲害,又一直爲吾玉溪國祈福,哪能真的被皇上給囚了,我們反正是不信,就算是真的,我們也不會同意的。”
女子聽着,一直垂着眼,瞧不見表情,兩人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女子很快擡起頭,美目柔媚:“那,可有辦法見到巫師?”
兩人頓時愁了,拼命搖頭:“見不到,我們也進不了皇宮啊,平民小百姓的,哪能……誒,不對,能!能見到!”
一人不知想到了什麼,驚喜道。
女子瞳仁一縮,急忙道:“怎麼見?”
那人道:“夫人你是不是剛到都城啊?”
女子一愣,頜首:“是啊,怎麼?”
那人繼續道:“那就怪不得你不知道了,昨個兒是巫師大婚,三日內巫師與聖女會在祭祀大典上爲玉溪國與百蜀國祈福,到時候,就在天台那邊,所有人都能前去的,夫人要是想見國師,到時候就可以試上一試。”
女子眼睛驟亮:“你是說,所有人都會到場?”
那人道:“這是自然了,畢竟是大事啊,除了圖個熱鬧,也想沾沾靈氣啊。”
女子沉吟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岑與陵雲淵對視一眼,這女子要見巫師?她要做什麼?
那兩人得了銀子,很快就離開了。
女子也很快放下茶錢,起身打算離開,蘇岑擡眼,朝着蘇七歪了下頭,蘇七立刻起身,朝着女子跟了上去。
蘇岑這纔看向映月與湛劍:“湛前輩,你先送聖女回去吧,我們還有些事要處理。”
湛劍擡頭看她,眸仁沉寂,片許,才極慢得頜首。
映月原本還在緊張他會拒絕,看到他點頭,頓時漲紅了一張臉,偷瞄了蘇岑一眼,蘇岑嘴角勾着笑,拉着陵雲淵離開了。
出了茶樓,蘇岑與陵雲淵就沿着蘇七留下來的標記,很快來到了一個暗巷的入口。
蘇岑看向陵雲淵,看來蘇七是被對方發現了。
不過對方手裡有梟鷹,靈獸的警覺本就極好,被發現也就不奇怪了。
蘇岑與陵雲淵進去時,走到巷子的盡頭,就看到女子與蘇七對視而立,女子臉上的表情很冷,褪去先前在茶樓時故意僞裝的豔麗,此時的女子周身透着的陰沉氣息,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女子擡眼,目光越過蘇七,來到兩人身上:“你們是什麼人,爲何要讓這人跟蹤我?”
蘇岑上前一步,讓蘇七退下,兩人對立着站着,道:“我們是聽到夫人說要找巫師,所以好奇,夫人找巫師做什麼?”
女子警惕地望着蘇岑:“這與你們有何關係?”
蘇岑笑笑:“若是夫人肯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上忙也說不準。”
女子聽聞,眼睛一亮,隨即卻極爲警惕:“我爲何要信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