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福爾摩斯探案集
三四 郭雨民之死
郭雨民明白郭大雄另有花活,根本不相信“郭建設恰好到省城的柳家莊串親戚”,是爲將計就計藉此把自己騙到什麼地方幹掉。
郭大雄也明白郭雨民必藉機尋找出逃機會。
此刻,郭大雄已做完了郭建設佈置的“工作”:已完成了逼郭雨民*衣服另換衣服,將郭雨民綁放在野外一個廢棄的空窩棚裡。又把郭雨民*的衣服拿去放在湖邊,靜等着有人拾走等種種程序過程。
他目送着那農人抱走了衣服的全過程,嘴角露出一絲嘲笑,暗想:倒黴蛋,萬一出事,你就頂包唄!
他要押着郭雨民去見郭建設——實際是去鬼門關了。
郭大雄手拿個大木棒,押着郭雨民順着莊稼地朝前走。郭大雄與之一前一後,保持距離大概有兩米,以便隨時控制制服郭雨民的任何輕舉妄動。
一路上玉米葉子在他倆身上磨來磨去。
郭大雄順便嚇唬說:“你要敢溜,我就用此大棒要你命。”說着還展示了一下胳膊上發達的肌肉。
郭雨民則輕蔑地哼了一聲。
冷丁又對郭大雄話裡有話地說:“村主任郭建設對不起你親哥,你也幫他?替他賣命?”
郭大雄想:笑話,自己親哥郭大英在深圳打工,跟村主任幾年不見一回,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準是郭雨民的離間計,遂不放心裡,不爲所動。
只是怒喝道:“快走。”
此刻,費了一個上午:換衣程序、放衣讓人拾走程序等等既定方針均已完成。時間已是中午時分。大太陽當空高懸,盡情地釋放無盡熱量,把一切物體烤得熱氣騰騰。
郭雨民始終不解的是,郭大雄爲什麼要剝掉自己穿的衣裳,而換一套衣裳讓自己穿。
這衣裳極不合身,穿着非常窩囊。
逼近湖邊了,郭大雄瞅瞅四下無人,正要辦事,忽然聽到前方“撲通”一聲水花四濺,一瞅,竟是幾個小孩在湖邊戲水,捷足先登者已脫得光溜溜的跳進了水裡,用狗刨式泳姿笨拙地划着水。鄉村沒有游泳教練,他們只能自學。
郭大雄大吃一驚,明白自己太性急了,想早完事早回,去領賞金。殊不知俗語說得好“月黑殺人夜”嘛!自己真是豬腦子,郭建設不是讓自己夜裡再動手嘛!糊塗啊糊塗!自己有時真是三昏四迷的。
郭大雄立刻喝住郭雨民說:“白天目標太大,咱改晚上去。”
“我就知道你見不得陽光。”郭雨民諷刺。
遠遠地,郭大雄見那幾個小孩好奇地朝這邊觀望。他急忙加快腳步,催郭雨民快走。
又回到原來的野地空窩棚裡。兩人臉對臉,都盼望太陽快下山,天快點黑。
郭大雄不由自主跺幾下腳,摳摳耳朵;郭雨民也不由自主跺幾下腳,撓撓腮幫。都在排泄焦慮。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郭大雄才又押着郭雨民出發了。
郭大雄還是老樣,讓郭雨民走前邊,自己手提大棒尾隨在後,距離一兩步遠,隨時監控對方一舉一動。
起風了,強勁的風颳動野草樹葉發出沙沙的怪聲,更增加一層恐怖氣氛。叢叢灌木遍身長刺地匍伏在路兩邊。
郭大雄警惕地觀察着周圍。
郭雨民緊張地琢磨如何擺脫敵手。
又接近那湖邊了。此時沒有月亮,星星也稀疏且光影微弱到可以省略。但見上上下下遠遠近近,到處是夜幕覆蓋,僅有遠處村莊裡有幾點微弱燈光閃爍。湖面黑乎乎一片,猶如開闊的、尚等着人們去犁的大片荒地。
漫無邊際的黑夜,是造成殺人的理想掩護啊!
“月黑殺人夜。”這句話同時穿透兩人腦海。
兩人感受卻不同。
郭雨民感到情勢危急,滿到處都是刀叢劍戟;
郭大雄感到滿到處都飄着100元大鈔。
面對郭雨民之活生生生命,郭大雄也感覺到了短暫的惋惜,但顧慮剛剛浮現在腦海裡,就被那一疊疊人民幣敲掉了,“驅逐出境”了,失去發財機會纔是大傻瓜哩!他甚至因順此思路想而感到生氣。
遊移意志重又堅定了。
郭雨民知道,對方身強力壯,硬拼肯定不行,得用智謀。他設計着自己的下一步行動方案:突然捂肚子口稱肚疼猛地蹲下?不行,沒來由肚疼對方肯定不信;謊說腳崴了?地很平腳也不可能崴。對,稱鞋帶開了。
郭雨民忽然蹲下,稱鞋帶開了,其實暗暗想瞅機會將郭大雄掀翻,然後好撒腿就跑,逃跑路線都看好了,猛朝黑森林裡一躥……他那臉先朝下,又偷偷扭過來朝後看。
郭雨民太自信了,他自恃萬不得已時,就顧不上其他了,和盤托出自己與村長郭建設的過節,準能止住郭大雄罪惡之手。也就是說太依賴這個“保險絲”了。殊不知是靠不住的。
誰知果然郭大雄卻正好逮住機會,趁其不備手起棒落,一下砸在郭雨民後腦勺上。
郭雨民後腦一陣劇痛,天昏地暗一片空白……昏倒在地。
郭大雄瞅瞅四下無人,遠近漆黑一片,僅有幾聲秋蟲鳴叫。立刻動作起來,迅速剝掉郭雨民所有衣服,僅給他留個褲衩,然後使勁抱起他,正欲撲通丟進湖裡。
忽然一想:啊呀呀幾乎要壞事,險乎忘了當初是把郭雨民上下都扒光了的,連褲衩都扒掉了,這陣留褲衩?要是被人看到屍體還穿着褲衩就壞醋了、自相矛盾了,無法解釋被人拾走的衣裳堆裡怎麼還有褲衩了?必被警察看穿。只能做小小改動——不照領導指示辦了。
他連忙將郭雨民的褲衩也扒下來,讓他變得赤條條的才推其下湖。
暗夜裡,“咕咚咚咚。”水響,郭雨民轉瞬沉入湖底。湖面升起幾個氣泡,漸漸又平靜了,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可憐一個有朝氣、有才華、有抱負的農村青年,生命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可惜他的一切憧憬被這一棒子打入了爪哇國。這罪惡之棒,這罪惡之手,這罪惡之人,這罪惡之指令,毀滅了一個多麼朝氣蓬勃的、前途燦爛的生命?
俗話說,人也有三昏四迷、關鍵時刻犯糊塗的事,郭雨民本可以開初就將郭建設醜事和盤托出,必顛覆現狀化險爲夷,他卻偏偏猶豫,怕郭大雄犯渾致血案,怕表嫂今後身敗名裂無法活人,偏偏要留到最後關頭迫不得已再說出真相。一個傻念頭害了他啊!
這發出指令的罪魁禍首,何時暴露?
僅此一個時間差破綻、僅此一個褲.衩破綻,令王科長瞧破端倪,也是運氣。
湖水水面的漣漪一搖一晃着,漸漸恢復了平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郭大雄忽然覺得雙手似乎沾滿了鮮血,下意識把手伸進湖水裡洗滌起來,冰冷的湖水咬得皮膚髮涼,他一遍又一遍洗,又甩動着促水晾乾。
郭大雄心裡惦着那筆賞金,加快腳步朝回走了。
他尋一個沒人處,把衣服全部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