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林有些爲難。
這些設備本來就是非正常途徑進來的，當然，這不是說沒有報關，海關的人員對於這種國內急需的設備絕對歡迎至極。
問題是這東西國外知道了，這麻煩就大了。
“你們難道還有別的更好選擇？”謝凱問着他們，“牧野在國內沒有幾人知道，而且操作方式跟三菱，馬紮克等都有所不同，而且沒有培訓……”
譚林跟毛文峰沒得選擇。
歷史上，八十年代，森精機，三菱，馬紮克，甚至是小松的數控機牀都進入了中國，唯獨就是牧野沒有進來。
這讓人很詫異，雖然說國際對中國禁運頂級的高性能機械切削機牀，但是線切割，電火花等，牧野是可以進來的。
結果在二十一世紀之前，很少有。
也許就是偷偷地進來，結果因爲沒有名聲，無法提供光明正大的培訓，最終成了那樣的結果。
謝凱思索着這些情況，看着兩人，一臉笑意。
“我們可以建立長期的合作，真的。”謝凱如同拿着棒棒糖誘惑小菇涼去看金魚的怪蜀黍，唯一不和諧的就是他太過年輕了，“我想牧野也是希望在中國市場上分一杯羹。畢竟把總部建立在新加坡，也是一個無奈的選擇……畢竟這是一傢俬人單位，沒法跟幾乎可以製造所有設備的馬紮克比，也沒法跟主要製造大型數控加工設備的三菱重工比，就連其他的機牀製造廠，也比他們背景深厚……”
譚林看着謝凱，臉色極其難看。
好像這一切對謝凱都不是什麼秘密。
“你很瞭解牧野？”
“算是比較熟悉。更熟悉的是三菱，小松，馬紮克等……”謝凱笑着說道。
牧野的控制系統，並不是採用日本大多數數控機牀使用的馬紮克。而且主要市場都是在新加坡等地方。
“怎麼說？事情到了現在，也沒有必要再堅持，咱們索性就讓他看看，能給出什麼價格……”毛文峰嘆了口氣，“這幾個集裝箱在這裡時間不短了，已經引人注意了。”
無奈之下，譚林只能同意。
“把清單給我，隨便挑一個集裝箱，我先看看性能。”謝凱並不是要看全部。
現在時間不足夠。
譚林兩人也沒反對，清單給了謝凱，全部都是加工中心，一共12臺，其中四臺四軸四聯動，剩下的都是三軸加工中心，行程也並不相同。
僅僅是這些加工中心，都可以組建一個精密加工車間了。
在鄭權的安排下，一個集裝箱被拖走，向着距離港口不遠的倉儲中心而去。
謝凱沒想到，在倉儲車間裡，居然看到了熟人，剛好那人也看到了他。
“小同志，還記得我不？”那人一臉笑意，露出大黃牙，從兜裡掏出一包三五香菸，給謝凱發放。
“您這怎麼也在這裡？”謝凱詫異地問道。
之前幫着他裝運十相關資料跟設備的包工頭！
“鄭老闆需要人幫忙搬運，我這不就來了嘛……”包工頭憨笑着說道，給謝凱點上煙，“您咋在這裡？”
對於謝凱這個年輕人，包工頭記憶深刻。
“你現在專門幹這個了？”謝凱沒有說話，“這集裝箱裡面的，可都金貴着！”
“工地上錢活多，錢不好拿。當初一晚上咱們就掙了十塊錢，不少兄弟就動了心思，這邊很多需要人的，我這就帶着幾個兄弟到處找活，出把子力氣！”包工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您先忙着，我去幫忙把東西給卸下來。”
“認識？”毛文峰湊了過來，好奇地看着謝凱手中燃着的香菸。
“原本一個包工頭，有次搬運比較急，我就去他們工地上找人……”謝凱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遍地黃金的時代，只要肯幹，就有出頭的機會。
倉庫裡面沒有叉車，一臺數控加工中心好幾噸重，全靠人力從集裝箱車上推下來，需要的可不僅是力氣。
這些從建築工人轉行而來的搬運工卻有着辦法。
用幾塊厚實的木板搭在集裝箱口子上，一點一點地往外面推，外面則是用手臂粗的槓子給撐着，保持平衡，隨後十多人一點點地鬆開槓子，謝凱都見着他們手臂上肌肉跟青筋鼓起。
沒有叉車！
“兄弟們，都小心點，這裡面的東西可金貴着，弄壞了，別說咱們賠不起，哪怕賠得起，也擔待不起！”在裝着數控機牀的木箱有很大一截被推出集裝箱外，晃動了一下，那名包工頭嚇得跳了起來。
自己趕緊用肩膀頂着……
“唉！”謝凱嘆了口氣。
一旦真的掉下來，整個人都得廢了。
“放心，他們有經驗。”鄭權勸着謝凱，“一臺叉車貴得要死，平時咱們也用不着。”
謝凱沒有說什麼。
提醒吊膽下，一臺加工中心終於安全落地。
“讓他們不要急着下其餘的，都先出去。”謝凱見他們準備繼續從裡面下貨，阻止了。“包工頭，你留下兩個口緊的兄弟……”
“老闆，我叫胡成福，您喊我老胡就行了。這裡的兄弟，都是口緊的。”包工頭有些尷尬。
鄭權丟了一包煙給他，“聽他的，留下三個人開包裝就好了，其餘的兄弟去外面休息吧。”
鄭權知道，這裡面的東西，不能讓太多人看到。
謝凱看着他，他點了點頭，示意這些人可靠。
鄭權親自從倉庫邊緣牽了一根電源線過來，謝凱讓胡成福帶着兩人把外面包裝的箱子給打開，露出裡面銀白色塗裝的主控機牀。
“他是專業的？”譚林有些無語。
這玩意兒，他們都弄不懂，如果不是知道國內對這東西需求量大，國際上又禁運，他們根本不會搞。
“比咱們專業。”鄭權說道。
“胡哥，這是啥玩意兒？看起來很先進的樣子……”一名搬運工瞪大眼睛看着裡面的數控機牀。
“彪子，你忘了咱們的規矩？不該問的不能問！”胡成福急忙呵斥着自己手下，隨後一臉擔憂地看向謝凱。
謝凱看了一眼他們，“權哥找你們，我相信你們不會說出去。但是這玩意兒太過重要，希望你們把今晚看到所有東西都忘記！因爲這是造飛機跟導彈的。”
“這……”胡成福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方明知道這東西重要，居然還告訴他們！
這是要殺人滅口？
當初他可是親眼看到這年輕的老闆讓他們從飛機廠搬運東西，一對荷槍實彈的軍人押運。
“不用擔心，只要不說出去就行，這是國家機密！”謝凱笑着說道。
隨後不再理會兩人。
數控機牀的安裝，需要把工作臺找平，並且讓整臺設備固定，避免牀身不穩定而造成加工精度的影響。
現在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條件，也沒有這樣的時間。
加上整個數控系統需要通壓縮空氣，產生的氣壓才能支撐整個數控系統裡面氣壓控制機構的運動，比如換刀裝置等，這裡根本就找不到空氣壓縮機。
從內部觀察了換刀機構，主軸孔的表面精度等，隨後再拆掉傳動軸上面的擋塵板檢查下面傳動機構的外觀等。最後謝凱直接接通了控制電源。
毛文峰跟譚林兩人沒有阻止，鄭權只是看着謝凱的動作。
電源接通後，謝凱也沒有操作機牀，只是檢查PLC控制檯裡面的各種限制參數設定等。
弄完這一切，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這批貨，我要了。說個價格。”謝凱檢查完，關掉電源，讓一邊忐忑不已的胡成福再把設備包裝起來，對着一直盯着他的譚林說道。
譚林纔是主事的。
“價格我們說了……”毛文峰見譚林不開口，對着謝凱說道。
“如果你們要堅持，就算了。這批加工中心，沒有我想象的精度高，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差。”謝凱搖頭說道，“四軸值不了五百萬。”
“我們搞到這批貨，付出的代價可不小。”譚林說道，“你知道，國際上，任何單位每生產一臺，都是需要報備的。”
謝凱不說話，只是看着對方。
“我們跟老鄭也是多年的交情，四軸一臺四百萬，三軸兩百萬，所有的你拿走。”譚林想了想說道。
“四軸一臺給你們220萬，三軸80萬。如果可以，所有的設備，我馬上就運走。”謝凱搖頭。
對方給要的價格，在這個年代，以中國對數控機牀的需求，那個價格已經很低了。
可惜，國內沒有人瞧得上這批。
“這價格，太低了，我們虧損會非常嚴重……”譚林看着謝凱，一臉無奈地說道。
“沒有培訓，沒有備用零配件的提供，甚至，這裡面連操作手冊都沒有……僅僅是研究使用，都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花費多少成本，一旦操作人員操作不當，造成失誤，整臺設備都得報廢……”謝凱平靜地說道。“行不行，你們考慮。”
謝凱給的價格不夠高，但那只是針對偷運設備。
這個價格，比國際價格，還高了至少30%。
四軸加工心中，價格比國際價格高得更多，不是謝凱有錢裝土豪，而是國際上四軸加工中心，管制太過嚴厲，中國最早得到的，還是東西柏林合併時候跟西德政府經過艱難談判纔得到的。
一臺，價格超過200萬美元！
現在一下搞四臺，價格還低，絕對比發財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