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乾杯啊朋友
黃甘平抓了一把花生米，一邊往嘴裡塞一邊說道：“他們和你說過這個系統很老舊嗎？”
“說過。”成毅點頭。
黃甘平又問：“他們和你說過UNIX是70年代的系統嗎？”
“說過。”成毅點頭。
“那你還堅持要買？”黃甘平問。
“我覺得更爲安全和穩定的UNIX纔是抗衡Windows的唯一系統。”成毅說道。
“呵呵。”黃甘平笑了笑，看着劉貴武說道：“劉扒皮，你打算賣多少錢？”
“不多，給我們芯片研發部門扔兩百萬，整個系統我都給他，順便幫他改軟著這些。”劉貴武也抓了一把花生米。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就這個扔垃圾堆四年的系統，你要兩百萬？”黃甘平直接說道：“看不出來啊，四年時間，你竟然變成了一個奸商。”
“我怎麼奸商了？這可是我們花費了八年心血，調試了幾百萬次，花費了上千萬的系統啊，我收兩百萬過分嗎？”劉貴武急道。
“過分。”黃甘平和於森全都點頭。
“哎？於森，你可是答應這兩百萬的啊。”劉貴武有些急眼了。
於森嘆道：“答應歸答應，過分歸過分啊，兩者不衝突。”
劉貴武冷哼一聲，說道：“我收兩百萬，只是不想讓人隨隨便便拿走我們的心血，在別人眼裡，這東西可能是垃圾，但在我眼裡，這他麼是我的青春吶，青春無價，你們聽說過沒？”
劉貴武的話，倒是獲得了黃甘平和於森的認可，黃甘平看着成毅，說道：“能說一下你買這個系統的理由嗎？”
“你好好說，別放空炮。”於森拍了成毅的胳膊一下。
成毅笑道：“往你們喜歡聽的地方說，那就是大國工業從系統開始，我想做一款媲美windows的國產系統，揚我國威，振我……”
“你給老子正經點。”於森喝了一嗓子。
“往你們不喜歡的地方說，我就是想給網吧節省成本，這windows系統年年更新，年年提升軟硬件配置，我這家底頂不住啊。”成毅坦然說道：“我自己開發一個系統，最起碼可以不再頻繁升級軟硬件不是？”
“你這他麼的，兩個說辭的差距也忒大了。”劉貴武忍不住罵道：“哪句真哪句假啊？”
“其實都是真話，我們可以把兩者整合一下。”成毅笑道：“方纔我和劉總說過，我要開一個一百萬臺電腦的網吧，劉總覺得我是在異想天開，但這是我的夢想，就如同你們的夢想是將國產系統發揚光大，製造出國產芯片一樣，我的夢想，就是讓我的網吧遍佈全國角角落落，郵政能去的地方，我的網吧就能去。”
成毅繼續說道：“當然了，你們可以不認可我這個夢想，但我的確在奔着這條路前進，你們可以試想一下，如果有一百萬臺網吧電腦裡都使用了國產系統，網吧一臺電腦的流動顧客大概是五人左右，這每天就有五百萬人在使用這款系統，十天，一個月，三個月，一年呢？一百萬臺電腦，可以覆蓋上億的網民。”
“我知道你們瞧不起我們這羣80後的網吧用戶，覺得我們是廢掉的一代，可不管你們怎麼想怎麼看，我們80後纔是國家的未來，我們年輕，我們有活力，我們願意接受新事物，早晚有一天，我們的肩膀能扛起整個國家。”
成毅的話，讓劉貴武他們都聽傻了，的確，在他們眼裡，80後就是廢掉的一代，一直到現在，他們依舊這麼想。
排除對80後的認可，成毅那個網吧助推系統的想法，就像是復興時期的新思想，讓他們陷入了沉思。
這個思路，他們從未想過，因爲這個思想太過於瘋狂。
這就好比是他們想吃桌子上這盤豬皮凍，卻要去開個養豬場一樣。
三人都沉默了。
過了半晌，劉貴武吧唧了一下嘴，說道：“你，你這想法……有點太過於匪夷所思了吧。”
“自家的孩子自家愛，你都不給自己的孩子鋪路，還奢望別人幫你的孩子鋪路嗎？”成毅又是一句直擊劉貴武靈魂的話。
此時，黃甘平依舊在沉默。
他想起了當年的聯祥集團的“市場派”與“技術派”之爭，這不就是和眼前的情形一模一樣嗎？
你想吃豬肉，是去市場上買現成的呢？還是自己弄養殖場慢慢養殖？
99%的人都是選擇前者，畢竟後者一片荊棘，你要購買豬仔，你要請專家來培育更抗病的豬仔，還要經歷一連串諸如口蹄疫豬肺炎等外來因素的干擾與威脅。
利用網吧來推動國產系統運行，這條路可比當年聯祥集團的技術派之路更加難走啊。
劉貴武說道：“你這投入太大了，要幾百個億啊，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積跬步，至千里，積小流，成江海。”成毅笑道：“這世上哪有什麼簡單的事，只能一步步去趟嘍。”
劉貴武靜靜地望着神色輕鬆卻又堅定的成毅，突然感覺這個畫面有些科幻，這是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說出來的話嗎？
“這條路可行。”終於，一直沉默的黃甘平開口了。
他有些激動的望着成毅，說道：“只要你能堅持下去，不像某些人那樣半途而廢，一定可以成功的！”
“？？？”劉貴武和於森都用鄙夷的眼神瞪着黃甘平。
黃甘平掃了劉貴武一眼，說道：“劉扒皮，你就直接把那套系統交出來吧，那套系統更適合成毅，它在你手裡，就是一卷用過的手紙。”
“黃麻子，你這話是不是太難聽了啊？”劉貴武氣道。
“彆氣彆氣。”於森趕忙打圓場，說道：“說是用過的手紙的確太過分了，咱這手紙是新的，從造出來根本就沒用過啊。”
劉貴武更氣了。
他賭氣不理兩人，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不要錢也可以，但我有兩個要求。”
“劉總您說。”成毅立即看向了劉貴武。
劉貴武說道：“第一個要求，我們華夏軟件集團要入股，系統送給你，我們佔股2%，不過分吧？”
“佔股2%？”成毅一愣。
劉貴武的話，讓於森和黃甘平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劉貴武這根本不是入股，而是要給成毅提供一個力所能及的保護傘。
未來的網吧擴張之路，必定是危險重重，只靠成毅這麼打拼，說不準哪天就被人亂刀砍死了，股東名單有了華夏軟件集團，很多人在動手前都會好好考慮清楚。
成毅瞬間就明白了劉貴武的用意，他現在就等於是抱走了劉貴武的孩子，劉貴武此舉，就是想給這個孩子的未來鋪鋪路。
就如他說的那句話，自己都不給自己的孩子鋪路，還奢望別人幫你的孩子鋪路嗎？
“你同意嗎？”劉貴武問道：“同意的話我就說第二個要求了。”
“同意。”成毅點頭。
“好，痛快！”劉貴武一拍桌子，指着黃甘平說道：“第二個要求，把這個王八蛋給我帶走，他天天在我眼皮底下開飯館，鬧得我很不安生。”
“這……”成毅愣住了。
“咋的了？你看不上他啊？你別看他長得不咋地，他可是我們華科計算機少年班的副班長啊。”劉貴武說道。
“不是，我是怕黃總不願意。”成毅苦笑道。
黃甘平沒有回答同意與否，他抓起那瓶二鍋頭，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劉貴武倒了一杯，說道：“劉扒皮，咱倆心裡的刺，今天就拔了吧，來，我敬你一杯。”
劉貴武抓起酒杯，和黃甘平碰了一下，嘴角泛出了苦澀的笑容，說道：“好，拔了它。”
“我陪一個。”於森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三個60後老男人喝完了杯中酒，全都暢快的大笑起來。
他們三個，曾經也年少輕狂過，曾經也懷揣夢想，曾經也爲了一個偉大的夢想奉獻過青春。
可這個世界，本就不是付出就能有回報的。
夢想與現實，看似一牆之隔，但沒有幾個人能夠推開。
三個老男人一杯一杯的喝着，三人喝多了，一個個勾肩搭背，先是笑，而後哭，哭着哭着，他們三人就用跑調的哭腔大聲唱起了他們年輕時最喜歡的歌。
擡頭的一片天，是男兒的一片天。
曾經在滿天的星光下，做夢的少年。
不知道天多高，不知道海多遠。
卻發誓要帶着你遠走，到海角天邊……
看着這三個哭成一團的老男人，成毅也感覺鼻子有點酸，他站起身，離開了酒桌，坐在了窗邊的一個位置。
劉貴武他們這代人，都是搬着石頭過河的獨行俠，他們從零到有，付出的艱辛和磨難超乎想象，特別是在這個技工貿普遍不被理解的時代，他們依舊不知天高地厚的在拼命往前走，所盼的，無非就是一個希望。
他們最大的夢想，或許就是那句‘遠方的星星請爲我點盞希望的燈火’。
“他們嚇到你了吧？”這時，黃甘平的老婆給成毅端來了一盤菜，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他們平時不這樣的。”
“我能理解。”成毅笑了笑。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感覺他們很高興。”黃甘平的老婆笑道：“從老黃98年離職開始，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高興。”
黃甘平的老婆說完就離開了。
成毅望着窗外的川流不息，心裡漸漸變得平靜了起來。
他能夠感覺得到，從今天開始，他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了。
“現在，由我，華科少年班優秀學員劉貴武，給我們副班長黃甘平獻唱一首歌！預祝黃甘平班長的未來越來越好！”劉貴武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他將領帶擰起來當話筒，大聲唱了起來。
朋友你今天就要遠走
乾了這杯酒
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
一醉到天盡頭
也許你從今開始地漂流在沒有停下的時候
讓我們一起舉起這杯酒
乾杯啊朋友
第一更！這一章寫了一上午，想寫出老一代程序員的不易，費了點腦子，下一更稍微晚點，要去趟公司，今天還是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