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誠笑笑,轉頭看向窗外:他當然知道,董言言說的那個家,不是她自己的家,而是他們的家,她和許程的家。看看,現在還攥着人家的手不放呢。
董言言黯然了,默默的鬆開了手。那個家她再也回不去了,她也不想再回去了,她不想逃避,不想在受傷的時候纔想起他的好,那是沒用的,除了徒增傷感,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病房裡一瞬間靜了下來,許程覺得有點兒尷尬,於是拿起暖瓶打水去了。
“宋明誠,你也忙活了半天了,一會兒跟許程一起回家休息吧,我有事就找護士。”董言言擡起頭,對宋明誠說道。
宋明誠皺着眉頭看着她,問她,“你覺得你這麼做有意思嗎?我都覺得丟人!”
董言言搖搖頭,“沒意思。其實想想,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誰喜歡誰拿去唄。你覺得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件傻事是嗎?其實跟你們男生失戀了一定要喝醉一場一樣,女生也總是會做一兩件傻事去憑弔一段挽不回的愛情,愛了散了,也就可以沒有遺憾的結束了。”
宋明誠看着她,她的語氣裡透着十足的灰心,和過盡千帆後的安靜。真的沒有遺憾嗎?他在她的臉上看到的都是不捨和遺憾,還有掩飾不住的悵然。
“工作上投入一點,也許哪一天就有回報,可是愛情太投入了,容易把自己逼成瘋子。”他的嘴角帶笑,眉眼間卻是一片漠然,“你真的想和他分手了?”
“我可以容忍他打我,可是我容忍不了他夜不歸宿。女人就是這麼現實,男人精神上的偶爾出軌可以原諒。可是身體上的背叛不能原諒,這已經超過了我的底線,我如果還想跟他在一起,那就是犯賤,犯賤的事我不會做。”董言言凝起目光,輕聲說道。
門開了,醫生帶着護士來查房了,叮囑了幾句以後,讓她臥牀休息,董言言十分聽話地躺下睡着了。支撐個粥鋪真的比帶孩子還累。覺總是不夠睡。
一覺醒來,手上的吊針已經沒了,隱約的聞到了花香的味道,有雨滴敲打着玻璃的聲音,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坐起來一看,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牀頭還放在兩捧嬌豔欲滴的鮮花。宋明誠和冷月坐在她的牀邊,悄聲的說着話。一見她醒了,兩人相視一笑。
“你醒了?醒了我們回家吧。”宋明誠笑道,“剩下的幾針回家裡打,否則明天早晨顧客又要吃麻辣涮肚了。”
董言言拉着冷月的手,笑道,“四姐。今天辛苦你了。”
冷月笑笑,“沒關係,二姐三姐她們都來幫忙了,也不是很忙。”
董言言轉過頭。對宋明誠笑道,“老闆。我覺得咱們應該給她們封幾個紅包,這些天。她們也沒少幫忙。”
宋明誠點點頭,“聽你的。”
“我覺得我們三個人還是不太夠用,總麻煩這些同學也不是辦法,不如再招一個人,這樣,萬一我們誰有什麼事,也能倒開手。”董言言接着說道。
宋明誠沉吟了一下,笑了,“行!那就再招一個唄!招一個男的吧,烤魷魚是個體力活兒,一般的女孩子也烤不好。”
董言言有些驚訝地看着他,目光裡有些含義不明的疑惑,宋明誠一看就知道她又想歪了。
“你不能總這麼給我暗示,謊言說了一千遍也就成了真理,弄得我現在自己有時候都懷疑自己的取向了。”他半開玩笑地說。
冷月一頭霧水地看着他們,沒聽明白他說什麼。
董言言轉而對她笑道,“四姐,你覺得呢?”
“你們是老闆,你們說了算,招個男生也挺好的,只要聰明能幹長得帥點兒就行了。”冷月笑道。
董言言和宋明誠相視一笑:她的要求還真不高,比老闆都苛刻。
“行,那就這麼定了。冷月,你幫言言換上衣服,我去辦出院手續。”宋明誠說着起身出去了。
“四姐,不用,我自己來。”董言言脫下了睡衣,穿上了毛衣和外套,檢查了一下隨身的東西,本來來得就匆忙,除了鑰匙和CALL機也沒有別的什麼需要帶的了。
這個傳呼機是任家宣送的,得好好收起來,還有他送給她的其他的東西,回家要整理一下還給他。她這麼想着,心裡又是一陣抽痛。
當你習慣爲一個人心痛的時候,就說明已經開始依戀了,趁着還能全身而退的時候,趕緊抽身,否則只會讓自己遍體鱗傷。
“這些花帶不帶呀?”冷月指着牀頭櫃上的那些鮮花,問她。
“哦?這些花是誰帶來的?”董言言問道。
“一個是李哲的,一個是劉思穎的。你睡着的時候他們來的,坐了一會兒就都走了。”冷月笑道。
董言言微皺起了眉頭,“李哲怎麼知道我住院了?”
“他今天早上來喝粥,沒看到你,就問你去哪兒了,我告訴他你住院了,他就跟我一起來了。”冷月有些忐忑地看着她,“言言,你不想讓他知道啊?”
董言言笑笑,“無所謂了,都帶着吧,挺好的花,扔了怪可惜的。”
李哲都來了,他都沒來,用得着這麼快就劃清楚界限嗎?
冷月見她一臉哀傷的樣子,輕聲說道,“言言,昨天晚上你在學校門口等了一夜,宋明誠也偷偷在你身後站了一夜,我覺得他是真的關心你。”
董言言笑了,她忽然想起那個笑話,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你,10086也不會拋棄你。
*
“我想變成蝴蝶,以輕盈的姿態,站在你的肩頭,請不要總是不解的問我,爲何要作繭自縛?”飛機在三萬英尺的高空,穿過雲層,任家宣靠在椅背上,擺出一副沉穩閒適的樣子,實則百無聊賴地翻看着手中的雜誌,翻着翻着突然就看到了這麼一首小詩,毛毛蟲的愛情?他掃了一眼作者的名字,心裡一動:豆豆?豆豆不是言言的筆名嗎?這首詩難道是她寫的?
於屏見他手裡抓着雜誌,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家宣,你看什麼呢?”她拿過他手裡的雜誌,看了幾眼,也沒有什麼呀。
“媽,你說,我如果找個農村的女朋友,你覺得怎麼樣?”任家宣試探着問。
於屏皺起了精緻的眉,無奈地嗔道,“你都多大了還玩兒心不改的?不行啊!你還有一年就畢業了,等你上了班再談女朋友。”
“媽,我都二十了!你看誰家孩子這個年紀不談戀愛?再說,我就是那麼一問,我覺得她挺好的,又懂事又上進。給您做兒媳婦挺合適的。”任家宣笑道。
於屏不屑地笑笑,“這是那女孩子跟你說的?你說你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容易讓人哄得團團轉。我說這半年給你的生活費怎麼花得這麼快,是不都給她花了?”
“沒有,我的生活費——”任家宣想說他的生活費其實是給都都花了,轉念一想,媽媽要是再問起來他跟都都是什麼關係,就更麻煩了。
他遲疑的功夫,於屏已經又苦口婆心地開始說教了,“家宣,你趕緊跟她斷了,現在農村的女孩子精明着呢,到時候讓人家纏上甩不掉就麻煩了。”
“媽,你說什麼呢?她沒花我的錢,她現在自己打工掙錢呢。”任家宣急急地辯解着。
“她是打工妹?”
“不是,她是我的同學,可是她很上進,自己在賺上大學的錢,很辛苦,那麼辛苦她也沒跟我開過口,她說愛情如果跟金錢扯上關係,就不純真了。”任家宣說着說着,突然有點兒心疼了。想想,這幾個月她那麼忙,自己居然一點忙都沒有幫過她。
“那你就更得防着點兒了。她現在不花你的錢,那就說明她不止圖你的錢,還圖你的人,還圖咱們家。現在多少農村女孩子以爲來到城裡就跳了龍門,可以攀龍附鳳了。我可不想到時候再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堆的農村窮親戚,咱們家丟不起那人。”於屏有些生氣地說道。
任家宣也有些生氣了,“媽,你怎麼這麼市儈呢?農村女孩子怎麼了?就因爲她是農村的,你就要歧視人家啊?”
於屏一看他的犟勁兒上來了,於是放緩了語氣,說道,“家宣,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這麼多年我什麼人沒見過?門當戶對這種老生常談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你想啊,你從小到大接受的是什麼教育?那些農村孩子從小到大接受的是什麼教育?眼界和教養跟家庭的生活環境有着直接的關係,這是改變不了的。真不該讓你上這個破學校,這才呆了半年,你的品位都跟着下降了。”
任家宣愣住了,“媽,你那意思她生在農村就怎麼都是她的錯了唄?!”
“我不是說她不對,而是說她配不上你,如果她真的像你說的那麼自強自立的話,她幹嘛不找個跟她一樣的農村小子,而偏偏要攀上你?如果她真那麼正經的話,會在還上學的時候就談戀愛?”於屏搖搖頭笑道,“家宣,媽媽是爲了你好,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你不懂,可是不代表別人不懂,你的單純很容易被別人利用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