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戴上耳機聽了一會兒音樂,想到剛纔董言言的神態,總覺得有些心緒不寧,既然呆不住了,索性換了衣服準備去上班。
走到樓下的時候發現董言言已經走了,父親也已經出門了,他掃視了一眼空蕩蕩的客廳,嘆了口氣,走出了家門。
年更歲尾,正是北方最冷的時候,外面鋪天蓋地地下起了鵝毛大雪,把天地間裝點得銀裝素裹的,真是美麗又凍人。
這樣的天兒,想必車也不好開,反正時間還有得是,他裹緊了羽絨服,決定步行去上班,一路上越走風越大,他索性就小跑了起來,結果等跑到電臺大院兒的時候,身體也跑熱了,滿面紅光,臉冒熱氣兒,氣色那叫一個好!
他晃晃蕩蕩地走進辦公室裡,解下了長圍巾,脫掉了羽絨服,只穿着毛衣西褲坐在辦公椅上翹起了二郎腿。
欣然在他對面對着電腦發呆,時不時的敲打兩下鍵盤,眼圈兒微紅,神色黯然。
室內縈繞着低沉輕緩的音樂聲,他聽着聲音不對,跑過去彈欣然的腦殼:“妹妹你今天吃錯藥了?怎麼在辦公室裡放哀樂呢?不瘮的慌呀?”
“林風去世了,我們同學在網上設了個靈堂祭奠他。”欣然頭也不擡地說道。
“林風死了?”李哲心裡猛地一沉,低頭看向她的電腦屏幕,只見屏幕的正中間是一張林風的黑白照片,照片的周圍裝點着鮮花和蠟燭。
下面是他們班同學的留言。
永遠的守望,永遠的老班長,一路走好——許程
如果讓我遇見你,而你正當年輕,用最真的心,換你最深的情;如果讓我遇見你。而我依然年輕,也相信永恆是不變的曾經。不必爲我掛心,我依然安好,也希望你在天堂一路走好——楊莉莉
曾經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永別了,你永遠都是我的兄弟——江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願你在天堂一路走好——劉思穎
萬物皆有定時,栽種有時,收穫有時,哀痛有時。歌唱有時。你說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來,每天都有人走,請給我仰望天堂的勇氣。走到苦痛的盡頭——董言言
李哲的目光在董言言的名字上定格:“言言也知道了?她的悼詞也未免太過悲傷了。”
“言言是第一個知道的。聽許程說,她只晚了一步,沒有見到林風最後一面。”欣然擡起頭,目光裡帶着悲傷:“當年林風救過她,可是現在她卻救不了林風。你說她心裡會有多難過。”她說着目光一閃,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麼多年了,李哲從來沒有見她哭過,她平日裡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就連悲傷的表情都很少有,她這麼一哭。讓他的心裡也有些難過了。
“你也知道現在言言有多難,可是你爲什麼不幫她?”欣然輕聲說道。
李哲聽她這麼說,心裡一凜。隨即黯然:他現在想幫她,可是真的是無能爲力。
他的父母,他未來的岳父岳母,他的女朋友,都是那種強勢的人。在他們面前,他根本就沒有話語權。
他這個時候替言言說話。說不定還會惹怒了他們,弄巧成拙。
他當初答應過林風的,就算不能保護她,也不要欺負她,可是就連這點,他都沒有做到。
*
董言言頂風冒雪地站在省委書記的家門口,警衛跟她在門口僵持着,不讓她進門。
“我不管王書記在不在,我只在這兒等五分鐘,五分鐘以後他還不讓我進去,那麼他就永遠都別想得到他想要的東西。”董言言說着鑽回自己的豪車裡取暖。
宋明誠手裡握着不少官員貪污受賄的證據,正因爲這些賬本在她手上,所以那些參與其中的官員纔不管對宋明誠下手。正是因爲她不肯交出這些,所以事情才膠着了兩個月。
這些賬本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想交出去的,因爲有人收就有人送,真追查起來,明誠跟這些也脫不了關係。
不一會兒,大門開了,她被請進了王書記的書房。
王書記是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見她來了,很是和善地跟她握了握手,“我省著名的企業家,年輕有爲呀。”
董言言微微一笑:“年輕有爲的是宋明誠,可是他現在在看守所裡呆着呢,我只是代他執掌明言集團。”
王書記哈哈笑了:“不過是一些經濟問題,只要他坦白交代,政府會從寬處理的。”
“王書記,宋明誠這些年一向是誠實勞動合法經營,哪裡有什麼經濟問題?現在的問題是,我只是明言集團的代董事長,明言集團跟政府部門合作的很多項目沒有他的許可,我是沒有權利替他做主的。”董言言慢條斯理地板着指頭說道:“明年上半年,明言集團和政府合作的項目加起來預算是三百多個億,如果他那時候還不回來的話,我也只能撤資了。不過我相信除了我們,沒有人能再接得下那麼大的投資。”
王書記的臉色微微一變,“你這是在要挾我?”
“我哪兒敢吶?”董言言不卑不亢地說道:“本省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產業都跟明言集團有直接間接的關係,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明言集團撤資的話,本省的經濟至少要倒退十年,到時候恐怕您面上也不好看吧。您新官上任三把火,您想立威,您想平衡政治權利,我們這些小人物不懂,我只請您不要把火燒到我們頭上,也不要拿宋明誠的身家性命和上萬人的飯碗來爲政府的反腐倡廉工作添磚加瓦,我們只是一介草民混口飯吃而已,我們陪不起。”
王書記沉吟了片刻,板着臉說道:“你知道撤資的後果嗎?政府不會把你們那三百個億放在眼裡。”
“宋明誠現在還含冤莫白,不會有比這更壞的結果了。”董言言直視着他,很乾脆地說道:“事業錢財對於我來說無所謂,反正我以後也是要嫁人的。我就算什麼都沒有了,也有人願意養我。而明言集團如果沒有了宋明誠,那麼它的存在與否於我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
*
半個小時後,董言言腳步輕快地從王書記家裡出來,王軍過來給她打開車門,她神色輕鬆地上了車。
“老闆,你這麼高興,談判很成功?”王軍欠兒欠兒地問她。
“該做的努力我都爲他做了,不管結果如何。我也問心無愧了。”董言言有些疲憊地說道:“回酒店吧。”
王書記只說了還要再研究研究,一切以警方的調查結果爲準。
他是聰明人,他也在權衡利弊。但是還要等多久,她心裡也沒底。
快到元旦了,酒店的生意好到爆棚,酒店的停車場裡停滿了豪車。
王軍把車開進了酒店的大門,在停車位上停下。下了車給董言言開車門,董言言拿起公文包剛要下車,王軍忽然臉色一變飛快地把她撲倒在座位上,董言言只感覺眼前一黑,便被他重重地壓在了座椅上,耳邊傳來幾聲炸響。接着,車門被重重地關上。
“別動。”王軍低聲說道。
董言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她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坐在後座上的小米驚叫起來。
酒店的保安聽到槍聲。驚慌失措地圍上來。
壓在身上的身體忽而就沉重,董言言想把王軍推開,卻不期然地摸到了滿手的血。
“王軍!王軍你怎麼了?!”她顫抖着手扶起他,哭喊着叫他的名字。
眼前全是血色,她不知道他傷在哪裡。她只知道要馬上去醫院。
“報警!去醫院!”她迅速地爬到了駕駛位上,再次發動了汽車。往最近的醫院飛奔而去。
王軍癱在座位上,臉色蒼白地微微抽搐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董言言用盡全力把車開進了醫院的大門,看到護士擡着擔架飛奔過來,看到她們把王軍擡上擔架,她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乾了一樣,癱坐在座位上。
*
王軍在醫院裡搶救到了晚上,依然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董言言疲憊地守在手術室門口,面對警方的詢問,冷着臉不發一言。
小米把事情的經過儘量詳細地跟警方說了一遍又一遍。
當天晚上,市局接到了省裡的指示:這是一起性質極端惡劣,影響極端巨大的惡性案件,有關部門要迅速組織警力徹查到底,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儘快把兇手捉拿歸案,讓人民羣衆能過上一個安穩的新年。
爲了保證董言言的安全,警方留下了幾個警察守在她身邊保護她。
副總來了電話,問她明天的新品發佈會要不要取消。
“不需要,明天我會準時參加。”董言言咬着牙說道。
*
董言言遭遇槍擊暗殺的事,迅速在小範圍內傳開了,李哲得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給家宣打電話。
自從上次跟他吵完架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聯繫過:董言言的事,父兄也不讓他攙和,連帶着不許讓他聯繫家宣。
家宣的身份太棘手,他雖然沒有什麼權勢,但是作爲一個紅遍亞洲的人氣歌手,萬一他在公衆場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那麼影響也是巨大的。
索性就讓他什麼都不知道,也算是間接的保護了他。
但是現在他不能再讓他蒙在谷裡了,也不能讓言言再冒險了。
“家宣,言言瘋了!這兩天她跑到省市領導的家裡挨個放話!還說如果宋明誠還不出來她就找到中央去!這些人哪一個是她能惹得起的?已經有人想要殺人滅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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