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言言脫下風衣掛到衣架上,然後才從他的懷裡接過孩子,親暱地逗着她,“彤彤,認不認識阿姨了?阿姨給你買漂亮衣服嘍。”
任家宣一看,這孩子還真不跟她見外,在她懷裡躺得這個愜意!
什麼時候能讓他躺躺呢?他咬着手指頭想。
“嫂子呢?還沒下班呢?”董言言順口問道。
“她參加了一個產後健身班,說要把身材恢復過來,天天準時去鍛鍊。”冷文卓漫不經心地說道,“都生完孩子了還要身材幹什麼?我又不嫌棄她,有時間陪陪孩子多好。”言語間對妻子頗爲不滿,然後又把目光黏到女兒身上,不知不覺又笑了。
董言言笑笑,不置可否,跟他寒暄了幾句就告辭了,任家宣見她要走,也立馬告辭走人。
冷文卓也樂得給他們獨處的機會,象徵性地挽留了幾句,就讓他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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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宣在這個城市裡是個分文沒有的單身漢,所以他心安理得地坐上了董言言的車。
“真沒想到文卓這樣的男人會被一個小奶娃治得服服帖帖的。”任家宣笑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過他也會有這麼溫柔這麼膩歪這麼白癡的時候。”
“所以,大多數強勢的男人都會生女兒,因爲女兒會讓他們的心變得柔軟。”董言言笑道。
任家宣轉頭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我以後只能生兒子了。”
董言言不置可否地笑笑。
“言言,你今天是特意來接我的對吧?”任家宣賤兮兮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接我。”
董言言含笑瞟了他一眼,“我特意來接你,你怎麼謝我呢?”
“請你吃大排檔好吧!這半年,想起這邊又便宜又美味的海鮮就饞得不得了。”任家宣笑道。
兩個人在一處近海的海鮮酒樓。點了新鮮的海鮮,一邊看海景一邊閒聊。
“你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董言言問他。
“中央音樂學院要聘請我,我直接申請過來Z市這邊的分院,明天就可以辦入職手續,每週只有兩節課,很輕鬆,其他的時間我還可以演出和出唱片。”任家宣笑道,“對了,我還加入中國音協了。北京的一個哥們兒推薦我進去的。”
“祝賀你,家宣。”董言言彎起眼睛笑道:“就知道你是最優秀的。”
他很久都沒有見過她這麼真誠自信的眼神了。
“言言。很高興能看到你再次快樂起來。”任家宣含笑看着她,很是欣慰地說道。
董言言笑笑:“人的負面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哪怕是一根稻草都會把自己壓垮。那半年我想了很多,過去我想要得到什麼的時候,會不遺餘力的爲此拼命努力,再辛苦也要得到;可是現在,我特別想要什麼的時候。我會告訴自己要淡定,告訴自己,我已經擁有很多了,不必再去苛求什麼了。”
“你當初的努力,是爲了現在能自信安然地活着,不管過程如何。現在你終於做到了。”任家宣很是感慨地說道:“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小女孩了。”
董言言看着他,莞爾一笑:“其實,當年我也不是一無所有。現在。我還常常會想起在廣校的日子,身邊有老師有同學,還有那麼多朋友,還有——”
“還有我。”任家宣伸出手,剛要去抓她的手。一盤龍蝦放到了他們中間,接着。一盤盤剛出鍋的海鮮陸續端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子。
他雙眼冒火地盯着它們,憤憤地拿起了筷子,“看我把你們都吃掉!”
離開祖國太久了,再次聞到久違的煙火兒味,任家宣心裡五味雜陳,嘴裡也五味雜陳,手上還不閒着,忙着幫董言言剝蝦剝蟹。
美食的誘惑是讓人欣慰的,兩個人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又把話題扯到端午節上。
任家宣決定了,他要爲屈原大夫戰鬥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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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的冬天,董言言和任家宣的名字因爲端午節頻頻被放在一起提起,因爲這兩年他們在爲這件事屢屢造勢,所以支持的聲音此起彼伏。
董言言覺得自己在打一場愛國戰爭。
宋明誠卻開始憂心忡忡,他甚至專程跑到Z市跟她推心置腹地談了一次。
“言言,上次的教訓你忘了嗎?我們即使能改變他人的人生,可是歷史不可以輕易改變的,否則,我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董言言很淡定地笑看着他,“我覺得你說的對,歷史是不可以改變的,可是要篡改歷史的是韓國人,我現在要做的只是把錯的修正過來而已。否則,也許幾百年後的歷史書上,我們中國的很多東西都成爲了別人的,而我們的後人也許再也沒有機會知道歷史的真相。你放心,既然我做了,那麼我甘心承擔後果。”
宋明誠冷然一笑,“你是要任家宣跟你一起承擔?你不怕給他帶來什麼後果嗎?”
董言言微微一笑:“他爲什麼不能和我一起承擔?他和很多人一樣,都在和我一起承擔,而且我相信種善因得善果,就算是當年,也有不少人爲這件事呼喊奔走過,雖然那時我們失敗了,可是我們從來不覺得我們是錯的。而這次,如果我們成功了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我們兩個從來都不是孤單的。”
“好吧,爲了不讓我一個人孤單,我支持你們。”宋明誠笑道,“言言,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不管你成功還是失敗,你的背後還有我。”
“謝謝。”董言言在辦公桌後面伸出手,用力地跟他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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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實現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呢?一路跋山涉水的走過來,自然而然的慢慢的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是沒有一次,比得上這次驚喜讓人激動和熱血沸騰。
幾天以後喜訊傳來,中國的端午節申遺居然真的成功了!
彼時,董言言正在教室裡冥思苦想的趕一篇論文,接到任家宣的電話的時候,她簡直驚呆了:“真的嗎?家宣,我們真的成功了?”
“真的!言言,我們真的成功了!”任家宣在電話裡激動地說道,“我剛剛接受完媒體的採訪,正在回國的路上,我估計記者現在應該往你們學校去了!妞兒,一定要Hold住啊!我馬上就過去找你!”
董言言拿着手機走到教室門口,立刻被蜂擁而至的記者包圍了,她面對着周圍的話筒和鏡頭,喜悅、激動、從來都沒有這麼激動過。
“我很高興,謝謝大家,謝謝一直在支持我們的人!”她想笑得更甜美一些,卻忽然間熱淚盈眶了。
這件事對於別人來說,也許只是一兩天的喜悅和狂歡,高興個兩天就被別的新聞所吸引。
可是對於她的意義卻不一樣,作爲一個穿越者,她終於看到她的努力有結果了。
而宋明誠也在實時關注着這件事,當他得知確切消息的時候,立刻讓人在酒店大堂的大屏幕上滾動播放這條新聞。
大冬天的,酒店裡卻擺起了糉子宴,每個入住的賓客都有新鮮出鍋的糉子贈送。
他站在樓梯口,看着大堂裡歡呼雀躍的人羣,不禁感慨萬千:作爲一個穿越者,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滿滿的成就感。
他靠在扶梯上給董言言打電話,電話響了幾聲接通了,那邊的背景聲音卻一片嘈雜。
“言言,我們成功了!”他有些激動地說道。
“嗯,我們成功了!”電話那頭傳來董言言興奮的聲音,“......呃,對,是明言集團的宋明誠董事長......明誠,我正在接受採訪,他們讓你也說兩句。”
宋明誠不假思索地把手機設成了視頻模式,少頃,董言言那邊的畫面漸漸清晰,她身邊的人越聚越多,已經有人在開香檳慶祝,場面一片熱鬧,他伸手招呼樓下的一個服務生過來,拿起放在托盤上的高腳杯,對鏡頭那邊燦然一笑,“che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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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任家宣低調返回Z市,董言言到機場接機,在寬敞的候機大廳裡看着身邊的人來人往,尋找着那張熟悉的面孔,看到任家宣帶着鴨舌帽從出站口走出來,她緊走幾步笑着迎上去,“家宣!”
“言言!”
——愛情就是這麼沒有道理的東西,最後陪在你身邊的往往不是讓你愛得最深傷得最深的那個人,也不是那個你爲他付出最多或者他爲你付出最多的人,而是那個能跟你心有靈犀,給你正能量的那個人。
返璞歸真般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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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誠在辦公室裡翻看着本年度的年度總結,手機短信的提示音響了,是董言言發來的,示意他查看郵箱。
董言言發給他的郵件,如果是有些重要的,都需要他再次解碼才能解讀。沒辦法,網絡是一把雙刃劍,給人帶來便捷的同時也會帶來很多隱患,所以兩個人有些事情一定要面談,不太重要的事情才使用網絡。
他好奇地點開郵箱,打開郵件查看,董言言傳過來的是一張圖片,畫面不是很清晰,他把畫面放大,纔看出來是她和任家宣的合影,說是合影,其實兩人只是並肩而行而已,即使他對他們那麼熟悉,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