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幾個男子對視一眼,嘴角皆露出譏諷的笑容。
“只是這眼光着實不敢恭維,某有幸拜見過君侯,姿容偉岸,這養馬低賤貨色,也不知是怎麼就能入得了貴人的眼。”男子露出不解之色,語氣裡還帶着些許遺憾和不屑。
“這你就不懂了,這牀榻之上的事情可不看高低貴賤,想想當年的長信侯……終究是人有異能,才更有前程,你我可學不來啊!”
幾人議論正酣,卻不想背後驟然出現一個聲音,將人嚇得連手上的酒盞都端不住,掉在地上跌破了兩個。
“陳兄,你怕是忘記了去歲春月馬廄之下躲避陳家追殺的事了,如今腿傷還未痊癒,長舌的毛病又了不成?惡言中傷朝臣,事涉君侯家事,你們是有幾個腦袋?”
回頭看去,吳範鐵青着一張臉就站在他們身後。
喬瑋給他設宴踐行,他本就是沒有請這些同僚的,但耐不住他們的熱情,終究也是客客氣氣地請衆人入席就座。
他端着酒盞想來敬酒,卻不想在背後聽到他們這番尖酸刻薄的中傷。
那位被稱爲陳兄的男子擡頭,對上了吳範憤怒的眼神,一時間臉上的表情也凝固住了,張嘴想要辯解,卻看到喬瑋也出現在了吳範的身後,最終一個人也說不出來。
方纔一同議論的幾人也都不敢再出聲,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幼燸上前,對幾人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中途將人請離宴席,傳出去也是羞辱,他們擡頭看向喬瑋的臉色,也知道這已經是喬夫人給的最大的體面了。幾人自知理虧,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戰戰兢兢地起身告辭離場,心裡也多是懊悔,這多吃了兩盞酒怎麼就失了分寸。
在主人家宴請的席上說出這樣的話來,還被喬夫人當場給抓包了,這本就沒有太多希望的仕途只怕是徹底斷了前程了。
想到此處,幾人都不由得看向陳姓男子,眼裡多了幾分遷怒和怪罪。
若不是這個老陳多話,他們怎麼會在這裡這般失儀?!!!
吳範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有說不出的心寒失望。
他轉頭向喬瑋行禮請罪。
喬瑋擡手虛扶,“他們滿腦子的男盜女娼,不是在看輕你,而是在看輕我。說起來倒是我連累了先生的名聲,先生可會因此就輕易喪志、避嫌而疏遠我嗎?”
吳範順勢擡頭,眼神堅定,“下官不會。”
但稍後他又語氣微頓,帶着些許不確定的語氣,謹慎地開口,“但終究三人成虎,下官是怕君侯……”
君侯會不會聽了這些謠言而心生芥蒂,若是如此,吳範覺得自己萬死難辭其咎。
“不會。”她微微偏過頭看向身側的幼燸和幼燴,“我身邊的人難不成都是眼瞎的?”
吳範疑惑地擡頭,順着喬瑋的眼光看去,旋即嚴重恢復了了然的神情。只是這一切都是君侯家事,他這個做臣屬的,即便心裡明瞭,也只能裝作糊塗。
“明日先生就要啓程了,今日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路途漫漫,肩負重任,明日我便不送先生出城了,望先生珍重自身,一路平安。”
吳範離開後,幼燸和幼燴兄妹二人齊齊在喬瑋面前跪下,“夫人,屬下兄妹絕無監視夫人。君侯擔憂夫人安危,也擔心喬家的人對夫人會有不利之舉,這才令屬下將夫人行程之事報書於君侯。
屬下的確也只報了夫人行程安危之事,並未言說旁的,幼燴也從未將夫人身邊私事告知屬下,請夫人明鑑。”
自古以來,一人侍二主就是爲人臣屬之大忌,私窺主家隱事而揚於衆人更是大忌中的大忌,一旦事發便再無主家會願意用這樣的人。
喬瑋微微抿脣,冷眼看些底下跪着的兄妹二人,不發一詞。
她是親眼看到幼燸將她的行事寫於信紙遞送到吳縣驛站處的,而確認了此事之後的她是心寒多過於失望的。
自從知道了孫權有意將幼燁外放之後,她便在思索要重新培植一個心腹,選中幼燸也正是看中了他的忠厚,卻忘記了他本就是幼字輩的家將,或許從始至終他們兄妹二人所效忠的只有孫家而並非她喬瑋。
喬瑋不說話,兄妹二人也不敢起身,額頭冷汗淋淋,連呼吸都彷彿凝滯住了。
幼燸暗恨自己失了分寸,卻忘記了喬夫人平日裡待他們再寬和,到底也是主子。
幼燴偷偷擡眸打量喬瑋的臉色,只一瞬間就又垂下眼眸,喬瑋的臉上並無怒意,只是眼眸如汪洋,平靜的表面之下,暗藏着洶涌的波濤。
“那是君侯交代你辦的事情,與我請罪做什麼?”最終,預想之中的懲戒也沒有落下。
喬瑋輕輕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起來繼續當差。
幼燴暗暗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釋然,而幼燸只是緊繃的神情略微放鬆了一些,但眼中的擔憂卻愈盛。
“算算日子,君侯應該是已經到海昏了吧!”
——
孫權手持雙戟立於校場高臺中間,擡眸掃過校場四周的人,在起鬨聲中擡手將身上的軟甲剝去,露出精壯的上身。
他擡手一一扶起扶起高臺一側被擊倒在地的幾名武將,“得罪了。”
武將們起身後,彼此對視一眼,臉上或是尷尬難堪,或是欽佩,紛紛抱拳回禮,“多謝君侯手下留情。”
臺下的另外一些武將們紛紛摩拳擦掌,想要展示自己的武藝,無論是在太史將軍面前得臉還是在君侯面前得臉,對於將來的前程都是極大的助力。
鼓聲陣陣,吶喊聲此起彼伏,孫權的後背冒出了一層薄汗,在陽光下閃耀着耀眼的光芒。
孫權雙手高舉,帶着一絲勝利者的傲然,“酣暢淋漓,爽快!還有誰?”
太史享看向父親太史慈,眼神中充滿這期冀,方纔孫權在場上的比試早已看得他手癢難耐。
他迫不及待的也想上前與孫權比試一場。
太史慈微不可見地對太史享點了一下頭。
“君侯,在下太史享,想來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