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筠吃過飯,拜託了王阿姨澆花的事情,在門口和她們告別。
“我晚上不在家,要是小雨夜裡有什麼事的話,讓她坐在客廳沙的南面,記得是南面,不要坐其他位置”。
王阿姨和小雨都有點奇怪的看着她:“我會有什麼事啊?”
“沒事就最好了,再見王阿姨,小雨也進屋看書吧”。
蘇筠揮手和她們告別。
關了門進屋,外面的暑氣比白天好了點,不蒸騰人了,但是卻很悶熱。
“媽,你說那姐姐是不是很奇怪,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和我說什麼夜裡有事?”
王阿姨回廚房去切西瓜,聞言笑道:“可能就是句隨便關心的話吧,你別放在心上了”。
“倒是這位蘇小姐的家庭背景很有意思啊”。
王阿姨顯然在考量其他的事情。
小雨不耐煩的道:“媽,你別因爲趙叔叔就成天的想這想那的,那姐姐就是普通的鄰居,大家沒事聊聊天來往不是挺好的嗎,你非要問人家家裡的事幹嘛”。
對於小雨的態度,王阿姨點都不以爲杵,沒放在心上的笑笑,只當她是小孩子的不懂事:“就是因爲鄰居,媽媽才問下她的情況啊,有來有往知道點情況,這有什麼大錯,這不是都是應當的嗎,倒是你這孩子,別動不動就這麼大的反應,說什麼都牽扯到你趙叔叔,讓別人聽到還以爲我做了什麼爲他,其實,要是沒有你趙叔叔,咱們娘倆現在說不定房子還拿不回來,被你爺爺奶奶給壓着不給我們,你爸爸他不是個東西,你爺爺奶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護崽子護得緊”。
“好了,你不要說了,天天就說這點破事,聽的我都聽煩了”。
小雨很厭煩的抱着自己的書回房間了。
王阿姨自己嘀咕了幾句,就收拾家務,拖地板去了。
檯燈下,小雨鋪開自己的習題冊,在想着自己今天聽到老師講解題的方法,來分析這道十分的題目。
復古瑩綠的檯燈照下片白澄澄的光,周圍的牀和衣櫃之類的東西就像是被黑暗給淹沒了,小雨成了這光明的孤島。
做着題,檯燈下面的鬧鐘滴滴答答的走着,以往小雨也不會注意到這鐘表的滴答聲,今天不知道爲什麼,覺得這藍殼色機器貓的小鬧鐘秒針行走的聲音特別大似的。
小雨看了下鐘錶的時間,猛然才現都十點了,這麼快嗎?
好像覺得才做了會題,看着十點,就想起了今天和那姐姐說的學校裡的傳說。
平常的時候,偶然想起來,覺得點都不嚇人,還覺得有點看到惡作劇的好笑感,今天看着這鐘表卻有點豎起了汗毛,也不知道爲什麼。
是因爲空調涼了吧,小雨拿起遙控器把空調給關上了。
然後又故意的把自己的學習椅子摩擦在地板上,出有生氣的聲音,去按牆上的大燈開關。
吧嗒吧嗒按了幾下,大燈早晨的時候還是好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壞了。
“媽,我房間的燈壞了嗎!”
小雨朝外面喊了聲,沒聽到自己媽媽的聲音,心裡面有點不高興。
她媽媽大概想着她回房了,又去找趙叔叔去跳舞了。
開開門,外面的燈都關上了,屋裡片黑。
小雨把門生氣的關上,出了個稍微大的關門聲音。
就像是忽然集中爆的個聲響,等這個聲響瞬間消散了去,周圍切又都變得靜悄悄的黑暗。
小雨坐在學習桌前,守着自己的小檯燈。
然後又看了眼自己的小鬧鐘,居然停在了十點鐘。
小雨把小鬧鐘拿了過來,用力的搖了幾下,動不動,連小鬧鐘也壞了。
小雨覺得周圍都不順了,把小鬧鐘往旁邊放。
鬧鐘擦在光滑木桌子上的聲音有點摩擦的刺耳,看着那鬧鐘上的十點,朝着小檯燈照不到的區域去了,就像是隱入了黑暗。
那個關於學校裡的傳說,又開始在小雨腦海裡冒騰。
真是好巧不巧的,怎麼就在十點的時候,小鬧鐘壞了,害她現在都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這麼想着,小雨就想忍住,卻沒有忍住的往自己身後的黑暗地方看去。
衣櫃,參考書,同學送的生日娃娃,都在黑暗裡顯出大致輪廓,小雨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自己嚇自己,但是就像是收不回的眼神朝自己的窗戶看過去。
白色的窗紗有點些微的浮動,那窗紗就有點褶皺的吹起,小雨想起了今天和隔壁的那姐姐說起學校的傳說時。
當時那姐姐好像就是看着她們家的客廳陽臺,媽媽喜歡白色的窗紗,她們家的窗戶的裡層內襯的窗簾都是白紗的。
“我們學校的傳說點意思都沒有,普通的要死,就是說有個很乖的乖乖女,每天被她爸媽要求去補習補習,結果她每次考試還是最後第名,她媽媽就罵她是個豬腦子,笨蛋,然後她就想不開,就跳樓死了,沒創意吧”。
小雨想起自己當時跟隔壁那姐姐說這個傳說時,自己的語氣,點都不在意,本來他們學校的傳說就是沒意思。
她當時只是覺得那姐姐大概也沒有聽她說話,畢竟這個傳說點意思都沒有,只是看着自己家的窗簾,烏黑的眼珠瞬不瞬的。
想到這,小雨覺得那姐姐的眼睛可真漂亮,就像是能折射預言和人心的玻璃球樣。
這麼想着,小雨就覺得當時看到那姐姐烏黑的瞳孔就在自己的眼前放大似的,她似乎能透過那射的通明球面來看到那姐姐看到的東西樣。
真是好神奇,窗簾倒映在那姐姐的瞳孔裡,然後甚至還有窗臺上的微風也映在那瞳孔裡面似的。
風吹窗簾動,小雨覺得回憶裡她就像是趴近了那姐姐的瞳孔去瞅她看到的東西,很有意思,很想去看見那姐姐的瞳孔裡都反射了什麼。
“聽說跳樓的那女孩每天最喜歡在窗臺上看那些抱着書本從樓下路過的女生們,如果有女生因爲補習考了前十名,這跳樓女孩就會因爲嫉妒而故意整她們的。”
“怎麼整她們?”
當時那姐姐是這樣問她的,她心裡好笑,這姐姐還相信這種鬼怪傳說呢。
“就是從窗臺上吐唾沫向那些女生啊,表示不屑嘛”。
她說的時候,那姐姐沒有說話,可是此時她回憶着就從那姐姐的瞳孔裡看到點頭同意的感覺。
那感覺就像是親眼看到了這樣的事情樣,她覺得很好笑,這姐姐在她們家能看到什麼。
忍不住,小雨就在回憶裡,覺得自己又靠近了那姐姐漂亮透明烏黑的瞳孔。
瞳孔裡,風吹窗紗動,層層的白色褶皺紗布像是片碎浪泡沫似的,然後層紗沫吹散,她覺得有什麼輪廓在凸顯出來似的。
個流着披肩頭的女孩身影慢慢的在窗紗後顯現了出來,她烏黑的頭遮住了臉,卻猛然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臉,朝她們的方向重重的吐了口唾沫。
“啊”小雨覺得自己從越靠越近的那瞳孔裡看到了可怕的幕,惶然的從記憶裡退了出來,那瞳孔吸引她腦海裡去回憶追蹤的感覺也消失了。
她用力的平復自己的心跳。
難道那姐姐在吃飯的時候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白色的窗簾又在晃動了,把小雨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給拉了過去,隨着窗簾漂浮。
小雨用力的拉自己的眼神,那剛纔在回憶裡看到的瞳孔裡的景象在腦海裡揮散不去。
可是眼神就牢牢的黏住了窗簾上拉不動。
窗臺上有微風在吹着,白色的窗簾像是海浪的碎沫似的層層的浮起。
小雨腦海裡就像是有根弦忽然被“琤”的聲撥響了,她想起剛纔回憶時好像就是這樣的情景,接下來就會出現那恐怖的女孩身影。
她趕緊想收回來自己的眼神,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眼睛裡就出現了窗紗後顯出女孩身影,她有着披肩的烏黑頭蓋住了她的臉。
“卜登”聲,小雨坐着的椅子嚇得和課桌撞在了起。
她慌忙的想要站起來,卻被張血肉模糊的臉給迎面罩上。
小雨的瞳孔難以遏制的在極致的擴大,露出了白眼珠,可是仍然是阻止不了那驚悚的東西闖入她的視覺裡。
小雨的心跳覺得因爲太急促都停止了,可是她的大腦在清楚的接觸着此時自己的視覺分析。
這血肉模糊的臉上有兩顆眼珠,這兩顆眼珠自己死死盯着自己,她盯着自己就像是在盯着競爭者的敵意和死仇感,接着她重重的啐了口在自己的臉上。
“啐”!
小雨僵硬的緩慢的去擡手摸着自己的臉上那溼潤的東西,擡到自己的眼前。
是血。
“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從小雨的喉嚨裡傳出來。
可是這尖叫就像是被周圍的黑暗給淹沒住了樣,身後的檯燈那明澄的燈光就像是片孤島,救不了小雨登岸。
“咳,荷,咯咯”。
小雨的喉嚨很快就再也不出尖叫的感覺,只能是碎破的聲音從這血肉模糊的女孩的手底下傳來。
她死死的勒緊小雨的脖子。
“你去死吧,去死吧,你學習這麼差有什麼資格活着,你是個笨蛋,你是個廢物,快點去死”。
這血肉模糊的五官上有個血嘴,像是在連串的惡咒樣,在小雨的耳邊不停的這樣重複着。
小雨霎時間覺得自己真的是沒有臉在活着了,她辜負了她媽媽對她的期望,辜負了學校老師對她的培養,她每天上那麼多的補習班,浪費了那麼多的錢和精力,結果還是學些很差。
小雨的手無力的開始垂下了,手碰到了褲子的口袋的地方,小雨覺得好像是碰到了什麼滾燙的東西,把她的手猛得燙了下,然後就迅的蔓延到她的全身,把她剛纔全身被陰冷陰暗侵襲的感覺像是把火樣燒了個精光。
她的大腦下想起來了。
她學習哪裡很差了,這次是從年紀的第四十名,下進步到了十名,班主任還點名表揚了她,把她作爲班級的學習榜樣。
她爲自己的努力和汗水感到驕傲和感動。
她根本不是笨蛋,也不是廢物,她是個很努力的女孩子。
“我不是笨蛋,不是廢物,我在努力!你什麼都不知道別說我!”
小雨忽然就喊了出來,那血肉模糊的五官似乎是因爲她能喊出來,這麼楞了下,接着更用力的在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雨那瞬間爆了所有的力氣,倒是有點像是垂死的迴光返照了,現在只能從喉嚨裡出自己都聽不到,只能心聽到的:“救……救……命救命”。
大腦在最後根稻草壓下來的時候,想起了剛纔自己的手被燙了下,她艱難的移動自己的手去口袋裡。
摸到了,是個像是手工做的小布料之類的東西。
她腦海裡忽然就閃現了吃完飯,那姐姐執意幫她們收拾餐桌的時候,從她身邊過,她現在想起來了,就是那姐姐那個時候放進她的口袋裡的。
小雨猛的把口袋裡的東西給掏出來了。
“啊!”她聽到那血肉模糊的東西被手裡的小布料似乎照出了聲嘶喊聲,立即鬆開了她的脖子,朝後面退了兩步,擡起胳膊擋着自己她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小雨趁着這空檔,打開門朝客廳跑去。
她聽到那鬼東西追了出來,“救命啊!救命啊!”
小雨大聲的喊着,可是她們家的房子就像是剛纔自己在臺燈下看到的映像。
她甚至能看到小區外的路燈燈光有片微的照進陽臺上,可是家裡的切都是黑暗,像是淹沒在光明孤島外的黑暗。
屋外的光明離自己就像是登不上的岸。
小雨朝玄門門處去,可是卻根本就摸不到門在哪裡,整個屋子像是完全封閉的。
“你這個廢物,你應該去死”!
身後傳來那鬼物的嘶聲,“撕拉”聲,是那東西拉住了她的衣服,她用力的掙脫了。
衣服被拉破了。
小雨攥着手裡的小布料,摸着倒是像她和同學去組織旅遊時道觀裡的平安符。
那個姐姐究竟是什麼人,難道是茅山弟子嗎?
小雨在屋裡無頭蒼蠅似的跑着,“你這個廢物,還不死!”
她被身後的怪物給追上了,撲把她壓倒在地。
“啊啊啊!!!”
小雨尖破着喉嚨嘶叫。
可是卻點用都沒有。
她想起把手裡的平安符舉着,可是這次卻沒有任何用。
她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五官似乎是出咯咯的怪笑聲。
“你這個笨蛋,廢物!”
那血肉模糊的東西這次說她的話,雖然是重複着之前的,可是卻像是明晃晃的在嘲笑她不知道這平安符的神力有限。
喉嚨重新被鬼物給用力的捏住,小雨覺得自己的眼球像是快要爆了的往外擠壓。
她的大腦裡閃現了那姐姐的最後句話,如果被嚇醒了,記得坐在客廳沙的南面。
南面。
現在哪裡是南面?
四周片黑暗。
陽臺,對了,陽臺是在北面,沙南面正對着陽臺。
她現在正是和沙南面成四十五度角的地方。
只要擺正身體就是正南面了。
小雨艱難的朝着沙角爬去。
像是察覺到她的意圖,那鬼物就拖着她的身體往黑暗里拉去。
小雨覺得手指在冒血,可是她用指甲扎進地板裡的狠勁頭,朝少南面移動去。
“啊!”小雨似乎聽到了身後的鬼物出聲尖叫就急急的逃竄了。
小雨爬上了沙。
“噠”的聲,客廳的燈光被人按亮了。
大大的明亮刺眼的客廳燈光把小雨刺的眼神都睜不開了。
“小雨你怎麼了?!”
聽到自己媽媽的聲音,小雨朝他們望過去,看到自己媽媽和趙叔叔起回來了,臉上興高采烈的神情還沒褪去。
小雨看看自己的手上和身上。
剛纔她覺得自己手上和身上都在冒血的地方,點血跡都沒有,乾乾淨淨的。
可是媽媽的叫聲怎麼這麼驚恐?
“你臉上是怎麼回事!”
王阿姨從自己的包裡拿出塊化妝鏡子,朝小雨拿過去。
鏡子裡,小雨的臉。
血肉模糊。
她呼嚕了下臉,是浮在表面上的血。
王阿姨這才鬆口氣,接着又緊張和驚恐的問道。
“家裡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有壞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