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宋維揚說話的，正是“金利服飾”老總杜中玉。他見宋維揚不承認，頗爲惡趣味的退後一步，轉身對着空氣說：“大家走吧，老師不認我們了。”
宋維揚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只見四周的卡座裡，齊刷刷站起來幾個人。
他們排着隊走到宋維揚跟前，一個接一個鞠躬，搞得跟遺體送別似的，輪換着說：“老師好，老師再見！”
咖啡廳其他顧客紛紛側目，不知道宋老闆又在搞什麼鬼。
宋維揚見這些人都憋着笑，似乎不像是來找麻煩的，忍不住問：“你們到底來多少人啊？”
“就我們五個，”杜中玉收起笑容，介紹道，“我叫杜中玉，這是劉知雄，魯援朝，齊升，陳超華。”
宋維揚揉揉額頭：“樓上說話。”
林卓韻湊過來問：“這些人是做什麼的？”
“都是我以前在深城的學生。”宋維揚簡單解釋道。
“你什麼時候去的深城？”林卓韻迷糊道。
“回頭再細說，”宋維揚道，“讓小杜泡一壺茶上來。”
把人領進樓上的錄像放映室，宋維揚道：“隨便坐吧。”
五人突然齊刷刷的鞠躬敬禮：“馬博士好！”剛喊完，他們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宋維揚揉着額頭道：“各位老哥，沒必要這麼自來熟吧。”
“不是，”杜中玉樂呵道，“馬博士，我們一想起三年前，就忍不住要笑。當時都被你唬住了，後來明知道‘私發會’是假的，我們還堅持認爲馬博士是真的。”
“對啊，我上了兩堂課，花了1000塊錢呢。”陳超華道。
“我1500，上了三堂課。”劉知雄道。
“那我得叫你師兄。”齊升打趣道。
魯援朝惋惜道：“我入學晚，只上了一節課。”
服務員端着一壺好茶進來，宋維揚親自給他們倒茶說：“生意都還好吧？”
“謝謝，”杜中玉雙手接住茶杯，“咱就不開玩笑了，以後都叫你宋老師。”
“不該當，叫老宋就行。”宋維揚說。
杜中玉道：“叫老師是應該的。別人且不提，反正我是聽了宋老師的課，才知道應該自己做品牌，也知道了品牌該怎麼做。您當時給我講的金利來的發家史，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我這輩子就佩服兩個人，一個是金利來的曾老闆，一個就是宋老師您。”
魯援朝插話道：“老杜把自己的服裝品牌起名叫‘金利’，明擺着高仿金利來的牌子，連商標都跟人家做得差不多。”
“那叫致敬，對，就是致敬。”杜中玉解釋道。
劉知雄掏出名片，雙手捧着遞給宋維揚：“宋老師，我現在也開了一家公司，多謝您當初的啓發教導。”
宋維揚瞟了一眼，忍不住有些驚訝，名片上寫着“三諾電子科技有限公司”。上輩子，他對這家公司還是有所耳聞的，全球第一家在韓國上市的非韓企業嘛，做音箱和工業設計很有一套。你隨便拆開一臺筆記本或者電視機，裡面的喇叭有可能就是三諾產的。
“你現在就做電子產品了？”宋維揚問。
劉知雄說：“我現在做的是電子產品的模具，不過我想要涉足音箱製造領域。這次來盛海拜訪，也是想聆聽一下宋老師的教導。”
“我對這個行業不瞭解，”宋維揚說，“不過我可以介紹步步高的段總給你認識。”
劉知雄大喜：“謝謝宋老師！”
陳超華羨慕道：“小劉，你這是要發啊。”
“恭喜，恭喜！”杜中玉說着也遞上名片。
宋維揚看了一眼名片，笑道：“盛海輕紡市場的蔡老闆跟我關係不錯，我可以幫你約出來吃飯。輕紡市場客流量很大，你的金利服飾可以去那裡租一個專櫃。大鋪面肯定已經沒有了，只能擺在比較寬敞的過道上，隨便找幾根木頭框起來就能開店。”
“多謝宋老師引薦。”杜中玉喜道。
“給你支個招，”宋維揚說，“11歲到14歲的童裝款式稀缺，特別是男童裝，千篇一律，消費者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你可以請人好好設計一下，專門主打童裝，金利這個牌子太老氣，要弄個具有青春氣息的副品牌出來。”
“不愧是宋老師，連服裝都懂，我回去就調查市場。”杜中玉由衷佩服道。
其他三人也連忙掏名片，宋維揚要麼給他們介紹大客戶，要麼給他們指點一下發展思路，讓這些傢伙都覺得不虛此行。
“馬氏黃埔一期”嘛，是該多關心一下。
反正宋維揚只是隨口幫忙，這些人以後做大了，情分擺在那裡，說不定哪天就能用上。這些人要是破產了，那也不關宋維揚屁事。
你還別說，那個杜中玉後來雖然把“金利”做死了，副品牌“豆蔻”卻非常紅火，成爲國內11歲到18歲青春期少男少女們的首選。
劉知雄突然問：“宋老師，陳秘書最近也見報了，鄭主任在哪裡啊？”
“老鄭在做高端MBA培訓，最近去美國了，給比爾蓋茨上了幾堂課。”宋維揚笑道。
“啊？”
“真的假的？”
“那可是比爾蓋茨！”
“馬博士肯定又在騙我們。”
“我怎麼聽着像真的？
衆人將信將疑，居然不敢一下子確定。
宋維揚喝着茶說：“微軟在中國的業務發展得不是很好，盜版太多了。鄭主任這次去美國，就是專門給比爾蓋茨分析市場的。他已經被微軟聘爲亞太區特別顧問，主要職責就是爲微軟打擊盜版。中國的計算機市場前景廣闊，僅次於美國本土，比爾蓋茨特別重視，明年還會親自來中國視察。日期都定好了，就在元旦那天，我還約了比爾蓋茨吃飯。”
劉知雄撓撓頭，看向杜中玉。
杜中玉有些迷糊，這鬼話連篇的，太假了。但從宋維揚嘴巴里說出來，怎麼越聽越像真的呢？
陳超華讚歎道：“不愧是宋老師，跟比爾蓋茨也有私人交往。”
“鄭主任也很厲害啊，都給比爾蓋茨當顧問了。”齊升說。
魯援朝弱弱道：“宋老師，你在給我們開玩笑吧？”
宋維揚聳聳肩：“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衆人面面相覷，隨即大笑：“哈哈哈哈，馬博士又在騙人！”
五個小老闆跟宋維揚瞎扯淡半天，劉知雄掏出來一臺相機，對着林卓韻連聲叫“師母”，請師母幫他們拍了一張合影。
照片中，五人簇擁着宋維揚站立。
十年之後，杜中玉的公司在深城上市，劉知雄的公司在韓國上市。陳超華回老家做房地產，身家破十億。齊升投資期貨失敗，債務纏身，全家躲在東南亞不敢回國。魯援朝依舊做着經銷商，沒有大富大貴，但也吃喝不愁，最後靠城中村拆遷成爲包租公。
同樣的起點，不一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