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置高雅格調的餐廳內。
蘇安泠剛剛跟謝隱樹進門,就見到那個坐在落地窗面前的女人,一身緊身的女西裝,勾勒出優雅美好的身姿,頭髮給挽起到腦後,臉上妝容清淡,看起來精明而幹練的樣子。
“看起來挺不錯的啊。”蘇安泠隔着幾十米的地方打量了幾眼,旋即很認真的評價道。
其實她也不清楚謝隱樹拉她過來是做什麼的,但既然能夠爲了通電話特地趕過來一趟,應該……不可能是過來抓“小三”的。
謝隱樹拍了拍蘇安泠的肩膀,往附近的位置上拉,很是隨意道:“來,咱們做她旁邊。”
眼看着謝隱樹尤爲紳士地將自己拉到了隔壁的餐桌上,而且貼心地將座位拿出來給她坐下,蘇安泠心中難免有些狐疑,但公衆場合也不敢有太多明顯的舉動,便按照他的心思順着座位坐了下來。
“服務員,點餐。”
謝隱樹隨手一招,立即將靠的最近的女服務員給招了過來,對方恭恭敬敬的將菜單放下,笑得還挺花枝招展的。
“你不是跟‘她’約好了嗎?”等着那個服務員走了之後,蘇安泠冷不防地瞥了謝隱樹一眼,刻意壓低聲音道。
“約好的不是你師兄嗎?”謝隱樹反問一句,眼睛裡盛滿了笑意。
“……”
蘇安泠默默無言,倒不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將人約好的是他,拉着她過來的也是他,可是過來了又在別的地方坐下,好像完全是特地趕過來吃飯一樣,神秘兮兮的讓人無法捉摸。
“你覺得,”謝隱樹忽的彎起了眼睛,朝蘇安泠挑眉道,“他會隨便將我的電話給別人嗎?”
呃……
蘇安泠心中那丁點的狐疑瞬間放大起來,再看謝隱樹那胸有成竹的表情,彷彿懂得了什麼。
是的,正如謝隱樹所說,即墨奕是不會輕易將謝隱樹的電話號碼給泄露出去的,因爲那不是他的。就像當初即墨奕會給蘇安泠謝隱樹的電話號碼,那是因爲他認識蘇安泠,而當時說的時候還特地說明那是朋友的電話。可剛剛謝隱樹接電話的時候,明顯將謝隱樹當成了即墨奕。
破綻很多。
有可能是她只知道號碼,並不清楚到底是誰。但這點明顯是說不通的,因爲即墨奕將電話號碼給人家,絕對是先講清楚,甚至還會跟謝隱樹說一聲,他不是那麼隨意的人。
也有可能是她……藉助即墨奕,故意引他們出來。
但是,爲什麼?
蘇安泠眼底裡劃過抹狐疑,她看着漫不經心地點單的謝隱樹,好像有些明白他會選擇這樣的方式出現的理由。
因爲他也同樣好奇,所以過來探個究竟。
但是,面對面的方式顯然不是他所希望的。
坐在隔壁餐桌的女人只點了杯咖啡,她視線偶爾往外面的玻璃窗上看去,處在二樓的餐廳還能夠見到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羣,車水馬龍的街道,沾染了凡塵的氣息。她不慌不忙的,不太像是在等待,反而像是在悠閒地度過這段時間。
“蘇小姐,您好,這是牛排。”女服務員很快就將點的菜斷了過來,她語氣帶有幾分緊張,將牛排端到蘇安泠的面前時,雙手竟然有些輕輕地顫抖。
蘇安泠並不意外有人能夠認出她來,但是……她盯着女服務員的手良久,就算是見到明星激動,那也不會到達這種地步。
牛排被端端正正地擺在面前,順帶包括餐具。
“這是咖啡。”女服務員抑制住語氣中的緊張,聲音刻意地多出了幾分柔軟和清甜。
與此同時,那名閒坐的女人看了眼表,總算是站了起來,她瞥了眼門口,目不斜視的往門的方向走了過去,但中間卻要經過他們的餐桌。
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
“啊!”
忽的,女服務員驚呼了一聲,手中滾燙的咖啡在不小心的動作中被打翻,咖啡倒在了餐桌上,順着往蘇安泠的衣服上滴去。
無端的警惕心升起,蘇安泠看着女服務員慌慌張張地抽出紙巾來擦餐桌上的咖啡,沒來由的感覺到殺氣襲來。
“低頭!”
猛地,坐在對面的謝隱樹忽然出聲,蘇安泠下意識地低下頭,謝隱樹手中飛出來的杯子就已經掠過她的頭頂,朝身後的人砸了過去!
沉悶的聲音響起,隨即是杯子落到地上砸碎的聲音,蘇安泠瞥了眼已經嚇呆的女服務員,一把將她給推開後手掌撐在桌子上,身子一躍而起朝身後位置上的女人一腳踢了過去,狠狠地腿風沒有絲毫的留情,女人手中的槍口剛剛被杯子砸的轉移方向,還沒來得及調整,蘇安泠的腿就橫掃她的腦袋,瞬間將整個人踢翻在地。
旋即,蘇安泠輕巧的身子越過身後的椅子,輕輕穩穩的落地。
“跑!”
早已離開位置的謝隱樹忽的抓住了蘇安泠的手,順手將倒地不起的女人手中的槍支踢走後,便拉着蘇安泠往外面跑去。
而,伺機埋伏在餐廳的人都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刀與槍全部抓在了手中,以最快的速度朝蘇安泠和謝隱樹逼近。
謝隱樹在部隊裡闖蕩那麼多年,什麼場面沒有見到過,他下意識的想看蘇安泠的反應,蘇安泠是他帶過來的,出了任何一點意外他都沒法交差,但在看到蘇安泠那鎮定自若的神情時,他那顆懸着的心就忽的平靜了下去。
蘇安泠的武功他是絕對不會質疑的,畢竟是在他男人手中學到的本領,質疑她的能力就是在質疑他男人的能力。這關他不擔心,擔心的是怕蘇安泠見到這樣的場面,一身功夫用不出來……
但,蘇安泠以幾個踢腿很成功的打消了他的疑慮。
“我們要不要抓個人問問啊?”邊躲避着撲過來的人羣讓謝隱樹對付,邊猝不及防地給他們幾招,蘇安泠還抽空問了謝隱樹一句,話語中帶有幾分雀躍的意思。
“……”
謝隱樹沒來由的有些囧。
他這個表妹絕對是他小舅親生的……
“隨便吧。”謝隱樹懷着沉痛的心情,儘量平和地回答道。
“哦。”蘇安泠點了點頭,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轉着。
對方似乎是想留下活口,所以的子彈都是偏着跑的,在於震懾作用,沒有給他們什麼傷害,這也讓蘇安泠跟謝隱樹的動作更爲大膽些,他們一路踢翻拿着刀子闖過來的人,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走廊。
“嘿,你過來。”
蘇安泠忽的朝着離得最近的人招了招手,明明還殺紅了眼拿着刀衝着蘇安泠他們殺過來的人,忽的被點了名,冷不防地愣了愣,一時間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
然而,也不管他有沒有聽懂,就在他愣神的瞬間,蘇安泠已經將他手中的飛刀給躲了過來,另一隻手抓住他的肩膀就往旁邊丟了過去……
與此同時,謝隱樹摁下按鈕的電梯門倏地打開,那個可憐的男人就這麼被丟了進去。
電梯裡沒有人,蘇安泠很順利的跟了進去。
在所有人都衝上來的剎那,謝隱樹一腳踢翻最前面的人,橫着飛出去的人順利的將他們全部拖累。
電梯門,緩緩的關上。
蘇安泠摁下三樓的鍵。
“你們以爲他們不會去三樓找嗎?”被莫名其妙給抓進來的男人,不屑的看了眼蘇安泠的舉動,滿臉都是傲氣。
“砰!”
謝隱樹一拳錘在了他的胸口。
“砰!”
電梯在上升的剎那,忽的就停住了。被蘇安泠奪走的那把刀放在兩門的縫隙中。
“我先來報警。”蘇安泠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笑得一臉的童叟無欺。
“……”無辜的男人虛弱的睜開眼,但現在還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兄弟,”謝隱樹蹲下身,一把揪住了男人的衣領,笑眯眯地開口,“是警察逼你說呢,還是由我們來動手?”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兩個不慌不亂而且笑裡藏刀的人,心裡一口血水差點兒沒有吐了出來。
這羣……變態……
狠狠地咬了咬牙,男人惡狠狠地看着他們,完全沒有任何要說出來的意思。他下意識的掃了眼電梯內的攝像頭,卻見到一把刀直接插在了攝像頭的中間,正常運作的攝像頭早已被一刀毀壞,沒有任何恢復的可能。
“看來是不想說了,”掛了電話的蘇安泠依靠在門邊,笑容淺淺淡淡的,看起來很純真的樣子,緩緩的開口道,“打吧。”
男人雙目猛增,他想憑藉着最後一絲力氣來反抗,但謝隱樹的拳頭已經毫不客氣地招呼在他身上了,嗷嗷嗷的聲音傳了出來,在二樓守候的人將聲音聽在耳裡卻無可奈何。
……
夕陽西下,霞光染紅了半邊天。
繁華的街道上,來來往往人走過。
蘇安泠跟謝隱樹手上拿着各色小吃,聊着一些雜七雜八的瑣碎事,神色泰然自若,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你明天就要拍戲了吧?”謝隱樹將手中的烤肉串遞給蘇安泠,忽然問了一句。
“是啊,”蘇安泠腮幫子被塞的鼓鼓的,但也沒有顧及什麼形象,點頭回答道,“以後有機會再玩。”
“成,隨時奉陪。”
謝隱樹好看的臉上揚起了抹笑容,有抹霞紅落到他的臉上,看起來神采飛揚。
倆人不緊不慢地走着,路上偶爾有認識蘇安泠的粉絲過來請求合照,蘇安泠也毫不在意地任由他們拍照,看到順眼的也不忘將手中的食物給他們送一份,讓那些粉絲們高興地忘乎所以,恨不得直接衝上去將蘇安泠的撲倒。
當然也有特地過來送禮物的粉絲,有很多都是近幾日收到蘇安泠在附近遊玩的消息,特地趕過來守株待兔的,蘇安泠對於這些充滿的心意的禮物也毫不介意的收下,只是有什麼能夠滿足她們的就儘量去滿足。
還有些年紀比較小的女粉絲,本來是衝着蘇安泠過來的,但走過來之後卻被謝隱樹那張臉給迷住了,一雙雙眼睛盯在謝隱樹的身上,有些大膽的就直接找謝隱樹合影,回去的時候各種讚揚果然是兄妹,長得都那麼好看。
蘇安泠被這些人逗得直樂,雙眼笑成了月牙,開心的模樣跟她平時的形象截然相反。
謝隱樹本來就是隨和好相處的人,最大限度的縱容蘇安泠,無論是她想要吃什麼或者玩什麼都願意陪同,就連那些嘰嘰喳喳的粉絲們他都很耐心的應對,如果將場面鬧大了他會很善意的勸那些粉絲離開,不要給交通運輸造成壓力。
連他都不知道爲什麼,只是下意識地想要對蘇安泠好,這跟他習慣性的對其他人好截然不同,他對蘇安泠的好是發自內心的。
這樣乖巧又伶俐的妹妹是他一直以來都想要的,謝家他有過兩個堂妹,雖然在他面前挺乖巧的,但小的被寵壞了,大的小時候比較親近但長大後就疏遠了。
但他對蘇安泠的感情是不同的,好像蘇安泠身上有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乖巧卻不乏機靈,挺喜歡黏着他,做事的時候很專注,對很多事又漫不經心,對他的計劃言聽計從,有什麼意外也會尊重他的意見……她做事一直有個度,在她會做出很多離奇甚至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她一直都會在意身邊人的想法。
這樣的人很好,活着也挺有滋味的,可以說跟他的三觀也挺符合,或許就是這樣他纔會特別親近蘇安泠。
就算不是親生的,當成親妹妹來看,又有什麼不可?
沒準……沒準那個同父異母流落在外的妹妹,也如同她一般可愛伶俐。
“表哥再見。”
一路歡樂地來到旅館門口,蘇安泠結果謝隱樹遞過來的粉絲禮物,騰出一隻手朝謝隱樹揮了揮,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
“再見。”
謝隱樹同樣朝她擺了擺手,直到看着她進去之後,纔將雙手放到褲兜裡,不緊不慢地離開。
夕陽早已落山,這座古老的城市同樣亮起了各色的燈光,將街道照的燈火通明的。有斑斕的燈光從他身上掃過,頎長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
擡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謝隱樹凝眉估算了一下,他也應該去警局走一趟了……
*
來到旅館的房間內,蘇安泠將所有的禮物都放下,洗了個澡的她準時接到了靳斯宸打過來的電話。
“回去了嗎?”纔剛剛聽到蘇安泠接通了電話,靳斯宸就已經開口問道。
“回來了。”今天玩得很高興的蘇安泠心情明顯很愉快,完全沒有將中午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意思,可過了會兒又有些疑問,“這個時候你應該剛剛起來吧?”
因爲相處在不同的國度,蘇安泠爲了讓靳斯宸晚上能夠好好休息,白天有事一般都是給他發短信的,今天在電梯將那個倒黴的男人痛毆了一頓後,趁着警察來之前就跟謝隱樹離開,直到安全了之後立即給靳斯宸發了短信,講了下大概的事情。
而下午,她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跟謝隱樹玩了整個下午。反正在人羣堆裡,也不會有那麼不長眼的人當面行兇,他們平平安安的度過了整個下午的時間。
聽到蘇安泠的疑問,靳斯宸冷不防的有些不快。
半夜收到她那種被追殺的消息,誰還能睡得着?
若不是對她跟謝隱樹的能力可以放心,加上率先去調查那幫人的來頭,他的電話早就打過來了。
“我過幾天回來,你這些日子拍戲小心點兒。”靳斯宸有些冷然地說着,話語行間沒有絲毫拒絕的餘地。
“呃,”蘇安泠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有些愁苦道,“我沒事,真的,你忙你的就可以了。”
蘇安泠本來就不願意自己的事情打擾到靳斯宸,而且今天的事雖然有些驚險了,但並沒有對她造成實際上的傷害。她連對方是不是衝着自己來的都不知道,自然是不希望因爲這種事干擾到靳斯宸的。
可她不知道,現在的靳斯宸連揍她的心都有了,如果她這時候站在他面前,壓根兒就沒有說話的機會。
誰允許她不把自己的事情當成他的事的?
“以後除了拍戲的時間,不準在那裡待了。”靳斯宸完全沒有在意蘇安泠的話,不容否決的開口。
“誒?”蘇安泠下意識地驚呼出聲,可想到靳斯宸說這話的表情,就只能可憐巴巴的點頭,順從地應聲,“那……那好吧。”
“那些人是衝着你來的,”靳斯宸頓了頓,刻意隱去了心底裡的那抹擔憂,“你這段時間小心點。”
原本心裡還沒有準數的蘇安泠聽到這話,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問道:“是誰?”
其實最開始蘇安泠就在懷疑那些人是衝着自己來的,謝隱樹雖然是個剛剛離開部隊的軍人,但是他的身份是嚴格保密的,在社會上也不會豎立仇家,除了那些覬覦謝家財產的,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人打他的主意。而蘇安泠就不同了,她前陣子完全是衝着打壓“黑殺”這個組織去的,雖然是在幕後工作,都是憑藉着一個筆記本進行的,可真正的高手想要找到她的痕跡還是有可能的。
難不成……是黑殺的人?
心中的狐疑讓蘇安泠揮之不去,在等待靳斯宸回答的那幾秒裡,她近乎確定了這個答案。
“不是。”靳斯宸回答的很簡潔,也很果斷,“他們都快被你搞垮了,沒時間顧及你。”
“……”
蘇安泠默默抿了抿嘴,不知道靳斯宸在誇她還是在貶她。
過了會兒,蘇安泠放低聲音,軟軟的好奇地問道,“那,是誰呀?”
靳斯宸似是有些生氣,但同時又有些無奈,像蘇安泠這樣將危機當成常事的這點小事完全嚇唬不到她,明明他擔心的要死,她卻在享受打架的樂趣。
這樣的問題在蘇安泠身上發生一兩次的時候,他可以不當回事,只要她沒有危險就成。可久而久之他就恨不得將蘇安泠綁在身邊,將她即將要遇到的所有危險都扼殺在搖籃裡,免得一不小心就發生什麼狀況,害得他提心吊膽的。
“阿宸?”蘇安泠輕輕的喊着,話語中帶有幾分撒嬌的成分。
頓了頓,靳斯宸最終還是開口道:“荀燁,你在黎老爺子生日宴會上見到的那個。”
啊咧?
蘇安泠拿住手機的手微微頓住。
她猛地想起了在迷宮走廊遇到的那個男人,危險而陰冷,寒氣森森的令人靠近都覺得發憷……
他?
蘇安泠當時跑的很快,對方是完全沒有看清她的長相的,加上逃出去之後就立即找黎明換了服裝,他……是怎麼知道是她的?
“那個,”蘇安泠忽的深吸了口氣,語氣頗爲沉重道,“阿宸,娛樂圈針對我的事情,不會也是他做的吧?”
對於有人針對自己的事情,蘇安泠一直都是知道的。
《唱響天音》的事情,她雖然破壞了規矩,但很多網友都爲她平反,說她的歌曲雖然是原創的但比所謂的翻唱更要好聽,還有很多有名氣的歌手在微博上應援。可這樣的聲音在短短時日內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的水軍,他們以最快的速度發佈謠言,蠱惑那些不明真相的網友們,甚至還給蘇安泠造了不少謠言,對她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可是,連靳斯宸都避其鋒芒,沒有在這方面跟他死磕,而是讓蘇安泠去國外領獎緩衝那些流言的,怎麼能夠是一般的人?
蘇安泠一直都想不通到底是誰在坑自己,小角色她得罪過很多,但有些分量的她自己都沒有接觸過,怎麼可能去得罪?只是因爲本來對那些流言蜚語就不太在意,自己進娛樂圈也是因爲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影響不到她的事情她就沒有去找靳斯宸追根究底問個清楚了。
今天將這些事這麼一聯繫,蘇安泠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而,接下來靳斯宸淡淡的聲音,更加確定了她的問題,“嗯。”
有些痛心的扶着額頭,蘇安泠只覺得很無辜,“可我當時什麼都沒有聽到,他因爲這麼點事就追殺我,是不是變態啊?”
“……”
靳斯宸沉默了片刻,蘇安泠這個問題確實有些難以回答。
因爲事業和生活都沒有什麼共同的地方,所以靳斯宸跟荀燁接觸不多,平時也只是聽過他的名聲而已,在某些場合裡見過面,但從來都沒有打過招呼。
如果不是對方跟黎老爺子有些關係,靳斯宸肯定都不會記得這個人的存在。
不過……
他確實有聽人談起過這個人,行爲做事都挺“變態”的。
“不會,是真的變態吧?”感覺到靳斯宸的遲疑,蘇安泠忽的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將荀燁真的跟變態聯繫在一起。
“誰知道。”靳斯宸聲音淡淡的,略帶幾分思量。
“呃,”蘇安泠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託着腮幫子陷入了沉思,“對了,我前陣子有個想法,封筆絕作讓我把它寫成劇本,這幾天寫到了一半……你要當投資人嗎?”
蘇安泠忽然轉移話題,話語帶着單純的疑問,彷彿已經將荀燁的事情拋之腦後。
靳斯宸頓了頓,“什麼題材?”
“神經病。”
“……”
*
因爲靳斯宸的再三提醒,蘇安泠現在連拍戲喝個水都尤爲注意,好在每天要拍的戲份並不多,在劇組空下來的時候跟即墨奕在一起,而沒有在劇組的時候除了待在旅館裡就行走在去旅館的路上……
總而言之,絕對的聽從靳斯宸的告誡,堅決守護自己的人生安全。而那些在暗地裡保護的保鏢們,她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任由他們時刻關注着自己的行動。
可是,她沒有想到,荀燁那邊一直都沒有動作,謝家那邊卻被謝初離鬧得個慘不忍睹。
蘇安泠是早晨起來的時候才通過蘇洪泉的電話知道謝家的事情的,謝初離一直都是幫着謝家打理公司事務的,近十年的時間謝老爺子當然對他放鬆了警惕,同時也漸漸地沒有再去觀察公司的事情。可他不知道,一直都包藏禍心的謝初離卻將他的公司給吞了,這幾年早已成爲個空殼……
謝初離最近將公司最後一筆財產挪走後,謝氏集團徹底地成爲了空殼,緊接着謝初離公開自己經營已久的公司,然後將謝氏集團吞併,動作迅雷不及掩耳,謝家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謝氏集團就已經到了他謝初離的手上。
可惜了謝家,曾經那麼龐大的家族,在這些年竟然爲謝初離做了嫁衣,現在面臨着鉅額的賠償,以至於他們居住上百年的別墅被拿出來抵債,所有住在那裡的謝家人一夜之間居無定所,謝老爺子當晚就氣的進了醫院,謝家徹徹底底的家破人亡。
——這一切,都跟蘇安泠並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她很平靜地聽完了一切。
“你媽現在在醫院照顧你外公,看起來情況很不好,”蘇洪泉聲音頗爲低沉,順着電話徐徐傳到蘇安泠的耳邊,“你要有空的話,也過來看看吧。”
“可是,他當時怎麼對你們的……”蘇安泠咬了咬脣,語氣中難得的夾雜着幾分不甘心。
她不是不能理解血濃於水,只要有點心的人,這時候都不會捨棄自己的親人。可她無法原諒謝老爺子,當時她跟着謝雅白去謝家的時候,謝老爺子的冷眼相待她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她對謝老爺子沒有什麼感情,所以那時候就將謝老爺子討厭了個徹底。更何況,她之後得知謝老爺子曾經是如何對待謝雅白和蘇洪泉的,他沒有給他們倆任何的活路,狠心到徹底地斷絕了血緣關係。
這樣的人,蘇安泠再如何的善良,對他的心也暖不起來。
而謝家的其他人,他們都沒有將她放在眼裡過,謝秋芙,謝馨甜,謝馨甜那個母親,甚至於她前世那個所謂的父親……
她唯一在意的謝隱樹,也在前些日子被謝老爺子趕出了家門,不留任何的情面。
所以,她不甘心謝雅白對謝老爺子那麼好。
蘇洪泉沉默了會兒,“我們還是不勉強你,如果你想來看看,隨時都可以。如果你不想來,不會有人來逼你,也不會有人用道德來綁架你。一切都遵循你自己的決定。”
蘇安泠低着頭,整個人靠在牀邊的牆上,手抱着雙膝,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咬着脣緩緩開口,“謝謝爸。”
兩人的話題說到這兒,似乎也聊不下去了,蘇洪泉問了幾句蘇安泠的最近狀況後,便掛斷了電話。
掛斷的界面閃現後,手機屏幕陷入了片黑暗中。蘇安泠的手漸漸垂下,將手機放到了旁邊,自己抱着雙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初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到她身上,才讓她猛地回過神來。
“安泠,你起牀了嗎?”
敲門聲和沈簡顏的詢問聲緊隨而來,蘇安泠強行將自己的情緒扯出來,然後快速地下了牀穿好拖鞋去開了門。
“今天沒戲吧?”
打開門看着沈簡顏手上提着的大堆早餐,她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一時間還真的反應不過來。
她不會一覺醒來,連拍戲的時間都搞混淆了吧?
“沒有。”沈簡顏朝她笑了笑,但神色間卻明顯帶有幾分尷尬,“幫一個小孩買的早餐,順便給你送過來一份。”
“小孩?”蘇安泠疑惑地掃了眼那堆早餐,足夠四五個人的飯量了,“吃那麼多?”
“不知道。”沈簡顏聳了聳肩,頗爲無奈,“她自己點的,還有她母親也在,可能每樣都會吃一點吧。”
“爲什麼要你幫忙買?”蘇安泠愈發的疑惑,不說那個小孩和那個所謂的母親能夠吃多少東西,讓她的助理過來幫忙買早餐,怎麼都有些說不過去。
“呃。”沈簡顏有些遲疑,不太敢跟蘇安泠說實話。
“當然是因爲那小孩剛剛出現就嚷嚷着你是她表姐咯,”司徒方葉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嘴裡還叼着個饅頭,漫不經心地咬了一口後,纔將饅頭拿下來說道,“人家都找你攀親戚關係了,加上又是個小孩,你這位三好助理怎麼可能不幫這點小忙?”
小孩?表姐?
蘇安泠皺了皺眉,最初還有些疑惑不知從哪兒鑽出來個小表妹,可停頓兩秒後就大概能夠反應過來了……
謝馨甜!
“謝家的?”蘇安泠視線有些冷,直直地逼向吊兒郎當的司徒方葉。
“你以爲呢?”司徒方葉反問着,又咬了口饅頭,“謝家剛剛毀於一旦,他們當然是各自投靠能夠投靠的人咯。這間旅館了,有謝秋芙和你這個冤大頭,還有你們那個……被趕出家的謝隱樹也在吧,她們母女倆這麼精明的人,不來這裡還能去哪兒?”
蘇安泠緊緊皺着眉,眉宇間多了些許怒氣,過了好一會兒,她從沈簡顏手中拿走了兩個饅頭,然後才朝沈簡顏交代道:“你先將東西給她們送過去。”
既然買了也沒有必要浪費,看在她們倆無家可歸的份上,一頓早餐算不得什麼大事。可如果她們倆要是繼續擺架子……
“嗯。”沈簡顏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少什麼,直接去謝秋芙的房間找那倆母女。
“我覺得你需要過去看看。”眼看着蘇安泠想要關上門,司徒方葉又一次湊了上來,閒閒地說着風涼話,“她們倆母女可是‘頗負盛名’的,一般人還真惹不起,剛剛我可算是見識到了,她們可沒有什麼‘虎落平陽被犬欺’的覺悟。”
“我要不要告訴你,你現在也是虎落平陽?”蘇安泠臉色頗爲不快,冷冷的反擊了一聲,然後將個埋頭直接塞到了司徒方葉的口中。
司徒方葉嘴巴里塞滿了饅頭,眼睛下意識地眨了眨,可緊接着蘇安泠就已經關了門離開,空留她一個背影。
“切。”司徒方葉將饅頭給拿下來,不屑的哼了哼。
……
不出司徒方葉所料,蘇安泠纔剛剛來到謝秋芙房間的門口,就聽到有小孩叫叫嚷嚷的聲音。
“這都是什麼東西啊,難吃死了!”謝馨甜只要撒潑便猶如魔音灌耳,加上她那天生的女高音,透過房間的門都能傳遍整個走廊。
蘇安泠在門口頓了頓。
門半敞開着,能夠看清裡面發生的狀況。
蘇安泠的房間是一室一廳的,主要是有靳斯宸上下打點,只爲了給她圖個方便。但謝秋芙這邊就截然不同了,沒有什麼關係的她就算是頂着女主扮演者的光環,也只能夠住在一間普通的單人房,房間的空隙擺了張小桌子,是平時用來吃飯的地方,但作爲兩個不速之客的母女倆,這時候卻大搖大擺地坐在單人牀上,沈簡顏買過來的大堆早餐全部被放到被子上,任由謝馨甜穿着鞋子在上面翻來覆去的尋找自己的食物。
“不好吃!”
“這個也不好吃!”
“啊,好多油……”
謝馨甜一樣樣地挑剔着那些早餐,沈簡顏幾乎將周圍所有的早餐店都買回來的早餐,在她看來全部都是垃圾似的,放倒嘴裡覺得不好吃就直接吐在了被子上,甚至試一樣丟一樣的,將自己嬌蠻的脾氣和嬌貴的身子展現的淋漓盡致。
如此小的孩子做出如此驚悚的事情,可她的母親卻滿臉溺愛地坐在牀鋪上,完全沒有去制止的意思,只是看到那些被丟在地上的早餐,頗爲嫌棄地皺了皺眉頭。
謝秋芙和沈簡顏都站在旁邊,臉上皆是有些不滿,可無奈謝馨甜還只是個小孩子,天生就掌控着“有理”的那邊,讓人覺得任何欺負她的舉動都是罪惡的,兩人的情緒難得的統一,只差沒有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等到謝馨甜將所有的食物都品嚐了個遍之後,終於所有的袋子都一個不剩地全部被她給丟到了地上,而整個牀鋪也被弄得一片狼藉,她的口水混合着食物的渣渣全部滴在了被子上,可她的衣服卻完好的避開了所有的食物攻擊,仍舊乾乾淨淨的不留絲毫的污漬。
更無恥的是,她將所有的食物都糟蹋了之後,整個人竟然直接撲在她媽媽懷裡開始撒潑起來。
“這些都太難吃了!媽媽,我不要吃這些東西!”
謝秋芙:“……”
沈簡顏:“……”
她們倆默契地對視了一眼,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謝秋芙,你是什麼意思?連一點像樣的早餐都拿不出來嗎?!”就算逃難也要妝容華麗的謝媽媽抱着自己的孩子,猛地就從髒兮兮的牀鋪上站了起來,兇巴巴的看着謝秋芙,“你也不想想,自己有今天到底是因爲誰!這些年來你犯的錯是誰幫你打掩護的,你進娛樂圈還不是我在老爺子面前幫你說好話的?你這個人怎麼連一點點良心都沒有!眼看着謝家都衰敗到這種地步了,你竟然說變臉就變臉,天底下還能找出比你更忘恩負義的人嗎?!”
謝秋芙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遭到謝媽媽劈頭蓋臉的怒罵,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着謝媽媽將黑的說成白的,而且不帶任何虛心和喘氣,整個當場就氣得直髮抖!
她犯錯的時候這個人幫着打掩護?
她進娛樂圈的時候她幫着說好話?
她沒有良心?她忘恩負義?!
一個人究竟怎麼不要臉才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
每次謝馨甜犯了錯,都是她幫忙承擔。小時候她自己犯了錯,這個女人都是在旁邊添油加醋的。進娛樂圈是她求謝老爺子求回來的,跟這個女人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這個女人甚至在她跪着哀求的時候說着風涼話,連任何好話都沒有說過一句!
她今天能夠讓這個女人進門,就已經足夠有良知了,她們還想讓她怎麼樣?!
“你這個女人是得了失心瘋吧?!”沈簡顏忍無可忍,眼前這個女人哪裡是什麼大家族出來的,壓根兒就是滿大街都有的潑婦。
深吸了口氣,沈簡顏沒好氣地衝着女人道:“我們給你們地方住,給你們買了早餐,那是可憐你!而不是怕你!這世上任何有良知的人都說不出你這種話來。瞧瞧你將你的孩子教成什麼鬼樣子,小小年紀什麼禮貌都不懂,連三歲小孩都懂得不要浪費糧食,你家的孩子倒好,別人的心意不在乎,擺在面前的東西不懂的珍惜。你有本事,好,我不伺候了,先把早餐的錢給我還回來!”
“你,你們……”女人被沈簡顏噼裡啪啦的給說了一頓,最開始還愣了愣,等反應過來後整張臉就徹底地扭曲了。
她在謝家養尊處優那麼多年,每天都被那麼多傭人伺候,只有她命令辱罵別人的情況發生,哪裡見到過無名小卒朝她瞎嚷嚷的?
一時間女人也被氣到了,可她還沒來得及反擊回去,被她抱在懷裡的謝馨甜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滴溜溜的眼睛看了謝秋芙和沈簡顏一眼,下一刻就撕扯着嗓子開始鬼哭狼嚎起來。
“嗚啊啊啊……媽媽……她們欺負我……嗚嗚嗚嗚……媽媽……”
“小乖乖,不哭不哭。”女人看着自家孩子哭成這樣,一下子就着急起來了,她頓時放下剛剛的潑婦嘴臉,開始細心地哄起謝馨甜來,哄了幾句後還是憋不住心中的怒火,雙目通紅地看着沈簡顏和謝秋芙,“你們一個個的都安得什麼心啊,我們母女倆什麼都沒有了,還這麼欺負我們。小孩子挑食怎麼了,誰家小孩不挑食的?你們倆不是存心想將我們氣走嗎?!我告訴你們,我們就是賴定了,不走了!”
“……”
沈簡顏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個先前出現時還尤爲優雅的女人,從潑婦到耍賴,將所有女人的本領都學齊全了,跟她鬥好像還真的要拼臉皮……
“咯吱——”
忽的,半開着的門被徹底地推開了。
各種疑惑的視線下,早已聽得不耐煩的蘇安泠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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