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榆枝狠抽崔雪
路上有積雪，車速不快，榆枝看着熟悉的山道，熟悉的山林，心裡感慨萬千，帶着慶幸和豪情，新的人生，不會再有遺憾和痛苦了。
王新鳳要去縣城接兒媳婦，整個古柏大隊的人都知道。
那天王新鳳和吳婆子的那一架，王新鳳雖然勝了，但心裡還是憋屈。
以前風言風語聽了不少，她沒當回事，也懶得計較，但這次編排到榆枝偷人，跑路這些事上了，就不得不重視起來。
王新鳳知道，不管她打多少架，贏多少人，都沒有榆枝回到古柏大隊，出現在衆人跟前來的有說服力。
所以，從昨天開始，就滿村子宣揚，她兒媳婦要回來了，讓那些嚼舌根的人，自己打臉吧，她王新鳳的兒媳婦不是誰都能編排的。
眼看要進村，王新鳳對着榆枝囑咐：“枝枝，待會那些破嘴娘們在你耳邊嘰嘰歪歪的話，你否搭理，一切有媽呢，媽指定不讓你受委屈，誰要是敢欺負你，老孃撕了他的皮。”
榆枝大概知道會有些什麼嘰嘰歪歪的話，無非就是她跑了，要拋夫棄子這些，哦，或許還有偷人。
上輩子，崔雪在她被囚禁的落魄日子裡，每天都來看她，跟她說她離開後的事。
說整個古柏大隊都傳遍了，說她給桑大壯戴綠帽子，生了兩個親爹是誰都不知道的野種。
“你把我當好姐妹，我又何嘗不是，我們在這裡都舉目無親，所以相互依靠，我對你的好，這麼多年了你不知道嗎？外人幾句話，你就這麼誤會我，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衆人都看呆了，這個還是那個老桑家，自詡清高，不染凡塵的兒媳婦，這股潑辣狠戾勁，可是老桑家的真傳啊。
桑葉難得不對榆枝翻白眼了，桑葚波瀾無驚的眸子，都有了異彩。
只是沒想到桑家兒媳婦真回來了，不過瞧着她臉上的難過，怕是待不了多久就會走，嘖，到時候看王新鳳還有什麼臉說兒媳婦的好。
她成了古柏大隊人人唾棄的破鞋，下賤貨。
古柏村的人已經見慣了這場面，老桑家的兒媳婦，也就對這個崔知青會有笑臉和熱情。
看熱鬧的衆人原本還覺得榆枝變得太突然，下手太兇殘，可一聽，又覺得理所當然，換個白眼狼這麼對他們，他們也能氣得上去生撕。
桑大壯滿腦子空白，撒腿就往家跑。
兩個孩子確實和桑大壯長得不是很像，榆枝無法解釋證明自己。
驢車還沒停穩，就跳了下去，王新鳳桑大壯嚇了一跳，看着她朝着崔雪飛奔，整顆心跟落入冰窖似得，一陣陣發寒。
想不通榆枝爲什麼發瘋，要不是爲了維持人設，她想撕了這個賤人。
深吸一口氣，將無盡的恨意掩藏，換上悲憤和痛苦。
以前崔雪就是這麼慫恿榆枝，和桑家人產生齷齪，鬧得家裡不得安寧的。
“可她沒有，面都沒露，我明白了，她就是嫉妒我，恨我，想要我的命，真是好歹毒的心啊，我難受啊，難受得心口陣陣的疼，任何人都能這麼對我，可她怎麼能。”
還有疼她，愛她的王新鳳和桑大壯，如果信了那些話，覺得她背叛了他們，又該多痛心失望。
這姐妹反目成仇的戲碼，還是挺有看頭的。
榆枝吃驚的踉蹌後退兩步，雙手無力，沒拿穩掃帚，掉了。
“小雪你這麼好，肯定不會怪我的對不對？這次是我誤會你了，以後，以後不會了。”
崔雪也在人羣裡，旁邊跟着個用下流眼神盯着她不放的鄧麻子，臉色沉了沉。
榆枝偷偷擰了他一把，虛弱道：“我沒事，就是有些頭暈。小雪，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你知道我很看重高考的，卻因爲吃了你的包子可能落榜，所以纔會這麼生氣，後來你又找了混混想帶我走，我一時氣憤纔會這樣。”
桑葉戳了戳桑葚：“來了，來了，瞧着吧。”
如今的場面，是所有人都預料到的，好似沒了看頭，大冷的天，都準備回了。
這些可不是榆枝胡編亂造的，是崔雪上一輩子滿臉猙獰對她控訴說出來的。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陸陸續續走了。
一個嫁給鄉野男人的村婦，憑什麼長了一張狐媚臉。
王新鳳還說兒媳婦好了，會和他們一家子在一起好好過日子，瞧這迫不及待跑走的架勢，可一點安心過日子的意思都沒有，也就王新鳳厚着臉皮吹。
掀起眼皮看了眼崔雪，不急，家裡這個就快走了，有的是時間收拾。
榆枝聲淚俱下，好似根本沒聽到崔雪的驚呼，越打越狠，每一掃帚都招呼在臉上：“我做什麼你不知道嗎，崔雪，你怕我考上大學，故意給我吃有毒草的包子，你還找混混想帶走我，我纔要問你爲什麼？”
小臉慘白，捂着額頭喊暈，朝着桑大壯伸手：“大壯，扶我一下。”
桑葉瞧了眼腫成豬頭，還滿臉屎尿的崔雪，心情大好。
她不服，不甘心，所以纔會幫着堂姐害她。
榆枝虛弱的晃了晃，大掃帚又狠狠的抽過去：“我想不通啊，心裡堵得慌，我最要好的朋友，竟然想要我的命，毀我的清白，這些天在醫院，食不下咽，坐立難安，就是想等她來跟我解釋，告訴我一切都是誤會。”
多可笑的理由，偏偏是事實。
榆枝那時候心是痛的，這些話傷不了她，卻能讓桑大壯王新鳳和兩個孩子痛，這些痛，是她帶給他們的。
悲慼控訴下，榆枝下手一點沒收力，一下比一下狠抽在崔雪臉上，原本還有幾分清秀的臉，早就面目全非，重要的是屎味亂躥，薰得人腦袋發矇。
老桑家的兒媳婦真的變好了？
他不敢看榆枝，大手握緊拳頭，死死忍住掐死崔雪的衝動。
崔雪確實慌了，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心裡的想法，榆枝會知道。
想到那天桑葉那個小賤人和王新鳳那個老賤人對她做的事，臉色越發難看。
桑葚挑了挑眉，亦步亦趨跟上。
桑大壯的大嘴也抿得死緊，內心煎熬，他怕，怕縣城的幾天，會如夢一樣破碎。
“你在考場暈倒，我急得不行，其他人都不理我，我沒辦法只能去外面找人，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混混啊，枝枝，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麼才讓你誤會的？”
“那個包子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是在公社買的，想着考試辛苦，買了兩個，特地一人一個補身體，我的那個吃了沒事，你會中毒，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要是早知道，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吃的。”
桑大壯握緊的拳頭鬆開了，粗厚的大掌裡已經被掐得血肉模糊。
尤其是榆枝喊王新鳳媽了，乖乖，這可真是個大新聞，李老頭都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和大家嘮嘮。
榆枝收起心中的戾氣，笑了笑：“嗯，我都聽媽的。”
“你是嫉妒我嗎，嫉妒我長得比你好？日子過得比你舒心？學習比你好？運氣比你好？你怕我一直將你踩在腳底下，所以就對我使陰招是不是？”
他們可不敢去關心崔雪，崔雪平時和作精時的榆枝一樣，眼高於頂，瞧不上他們這些泥腿子。
王新鳳也看到了崔雪，偷偷看了眼榆枝，有些心虛。
說她爲了和野男人過好日子，不要男人，不要孩子跑了。
“啊……枝枝，你幹什麼，住手，快住手。”崔雪被打得吱哇亂叫，每一次張嘴，帶着屎的掃帚就會從嘴裡劃過，崔雪要瘋了。
王新鳳恨鐵不成鋼，一巴掌拍在蠢兒子腦袋上：“傻愣着幹啥，還不快帶枝枝回去，哎喲，身體還沒好又給氣暈了，這可怎麼辦，快啊蠢貨，你還愣在這，要是把人凍出個好歹，老孃扒了你的皮。”
李老頭一邊趕車，一邊伸長耳朵聽身後一家子的談話。
桑大壯沉着臉迅速將榆枝接懷裡，扭身就要往公社跑。
王新鳳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根竹條，抽在李老頭的狗皮帽上：“你屁眼裡長手了，一路麻爪，坐都坐不住？要是把車趕翻了，老孃把你個老瓜瓢給掰了。”
崔雪簡直要氣死，內心一陣咆哮，理智告訴她忍，一定要忍：“枝枝，不是的，我沒有，你聽我解釋，我想去看你的，但是你知道，我人微言輕，我不敢去啊。”
老桑家的人也驚呆了，剛剛還拔涼拔涼的心口，這會熱情似火，想不明白榆枝爲什麼會這樣，但不妨礙他們高興啊。
那時候她回不去，事情也已經過去好幾年，她做什麼都是徒勞。
明明應該低到塵埃裡的人，偏偏比誰都過得好。
桑大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急得又要往公社跑。
榆枝咬着牙，又狠狠抽了兩掃帚，才慢慢收力。
自然的，榆枝也看到了崔雪，嘴角上揚，活着真好，活着才能讓仇人下地獄。
崔雪還想高考回城，呵，做夢，擾了他家十年安寧，怎麼也該用十年來還。
“我一直做什麼都比你強，做什麼都比你好，運氣也好，日子也好，學習也好，長得還比你好看，你嫉妒我是應該的，我不會怪你，但是你不能害我啊。”
不等崔雪回話，榆枝腦袋一歪就暈在了桑大壯懷裡。
卻不想，變故突生，榆枝拎起路邊打掃過牲口棚的竹枝掃帚，對着崔雪劈頭蓋臉的抽過去。
眼見榆枝一家人回來，收起眼裡的嫉妒和怨恨，換上委屈和擔憂，推開人羣，歡喜的跑過去。
崔雪咬碎了一嘴的牙，不要臉的賤人，你哪裡比我強了？賤人賤人……苦笑道：“你是我的姐妹，我怎麼會呢，枝枝，你真的誤會我了。”
“這些年她生活不容易，我給吃食，給錢票，給各種可以給的幫助，我把她當唯一的親人照顧，幫襯，她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
兩個孩子本就對她心存怨氣，再聽到這些話，該多生氣難過。
榆枝這會瞧着崔雪臉上的神情變化，心裡痛快極了，慌了吧，慌了就好。
說她不過是賣國賊的女兒，憑什麼有男人疼，有婆家愛。
一路上，大多都是王新鳳跟榆枝說，榆枝偶爾應一聲，乖巧聽話，跟以前那個目中無人，看誰都帶着怨氣怒氣和淡漠的榆枝一點不一樣。
“崔雪，你怎麼能這麼狠毒，十年啊，我們在一起十年，我自己不吃不用，都要滿足你，你竟狠心到要殺我，要毀我，你怎麼能這麼惡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入冬後，地裡的活大多都歇了，村民沒事就在家貓冬，侍弄自留地，或是去砍柴。
流裡流氣的吹了個口哨，扛着大包小包，歡喜回家。
不，只是巧合而已，她不知道，榆枝蠢笨如豬，根本不會知道。
但話裡話外都在給王新鳳桑大壯上眼藥，放以前，榆枝肯定堅信不疑，就是桑家人在背後使壞。
王新鳳眼珠子一轉，拍着大腿喊：“哎喲，枝枝啊，你身體還沒好，可別氣出個好歹了，一個白眼狼而已，咱不值當啊。”
好似不可置信又忍不住質疑的看着崔雪：“真的嗎？真的只是誤會？你沒有嫉妒我，沒有恨我，沒有怕我一直踩着你，讓你一輩子都翻不了身，活成我的影子？”
崔雪躲着榆枝的掃帚，大聲表明心跡，聲淚俱下，不比榆枝的悲憤哭訴感染力低。
桑葚躲開了些，偷偷齜了齜牙，他的手啊，這個妹妹不能要了。
一邊抽，一邊悲憤控訴：“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把你當親姐妹照顧維護，什麼好東西都和你分享，初來古柏大隊，誰也不認識，我把你當唯一的親人依賴，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今天天氣好，又有熱鬧看，老老少少的人不顧寒風，都匯聚在村口，準備給榆枝一家開歡迎會。
李老頭被抽得喝了口涼風，老老實實的坐好了，不敢再偷聽。
以前好幾個村子裡的小夥子看上崔雪了，想示好，結果人家滿臉鄙夷，尖酸刻薄的奚落一頓，奚落得大小夥臊得滿臉通紅，懷疑人生，她轉頭又跑去公社舉報這些年輕小夥耍流氓。
這可是要命的事，從此再沒人敢往崔雪跟前湊了。
老少爺們，大姑娘小媳婦，都離她遠遠的，崔雪這樣的人，他們這些泥腿子可沒資格靠近。
人羣陸陸續續散去，就剩個鄧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