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人若視我無關緊要,我必視人雞狗不如
福榮樓前院,廚房邊的一間偏房內,方海平躺在牀上一動不動,方氏坐在旁邊直嘆氣。
“小海,別裝了,姐這都要愁死了,你倒是給姐拿個主意。”
方海一骨碌從牀上翻身起來,“姐,你也太沖動了,我這是怕被他們趕出去裝暈,你咋就跟姓凌的拼命了?”
方氏一拳捶在方海胸膛,“你說的倒輕鬆,你當時都那樣了,我能不急嗎?”
“姐,看不出來你還挺疼我的。”
方氏白了他一眼,“你才知道?早知道你裝的,我倒寧願不疼你,讓你被你姐夫打死,我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想不出輒,你說你姐夫若真是要休了我,咱們往後可咋辦?這老凌家現在是有錢了,姐還想過好日子呢。”
方海‘嘿嘿’笑道:“別啊,姐不疼我,還能有誰疼我?要不這樣吧姐,你去跟老太太再求求,她看在倆孩子面上,也不能一定非要休了你吧?再說那老太太也就是個空架子,姐嘴甜點,幾句好話她就找不着北了。”
方氏咬着下脣,想了會兒點頭,“也只能這樣了,不過海子,你是真不能住在酒樓裡了,你也看了這屋子不多,你住着總不是那麼回事,而且照你姐夫現在這脾氣,再看着你說不準就真能往死了打。”
方海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就算捨不得凌小柔,也不敢再往凌成面前湊了,反正來日方長,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總有一天能把凌小柔弄到手。
“行,那我就不在酒樓裡了,可是姐,我身上沒錢,你讓我住哪吃啥?”
方氏從裡懷掏了半天掏出一個荷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塊五兩左右的銀子,“這個是之前在村子裡賣羊雜麪時姐偷藏的,你先拿着,等過些日子姐再想法給你找個活。”
方海接過銀子,伸手把方氏的荷包也搶過來,“姐,你咋那麼小氣,要我說這些就都給小弟了。”
說着,在方氏又急又氣的咒罵聲中把荷把塞進自己懷裡,仗着力氣大,愣是沒讓方氏再把荷包搶回去。
方氏氣道:“我怎麼就有你這麼不是東西的弟弟?那裡面可是姐這些年偷攢下來的私房錢,你都拿走了姐拿啥傍身?”
方海起身,頭也不回地向門口走,邊走邊道:“姐,你今時不同往日,是凌家的少奶奶,在酒樓裡吃好的、住好的,隨便做做手腳就來錢,這點小錢還看在眼裡?”
方氏無奈,只能道:“你省着點花。”
“知道了!”方海不以爲然地應付着,一瘸一瘸地出了福榮樓。
方氏蔫了,方海是走了,可她得怎麼才能讓凌成收回休她的決心?看來也只能利用兩個孩子了。
回到後院,李氏正摟着虎兒和青妞擦鼻涕眼淚,凌小敏在旁冷眼看着,見方氏進來,翻個白眼轉身回房。
‘咣’的一聲,驚着李氏,“丫崽子,脾氣倒見長。”
擡頭看到方氏,沒好氣地道:“你還進來幹嗎?我們凌家沒有你這種不賢的媳婦。”
方氏心裡恨的要命,雖然跟着方海去了前院,可就隔着一道牆,後院的事她聽的清楚,就是這老虔婆說要休了她,凌成纔會求着何掌櫃寫休書。
若是沒這老虔婆子,凌成就算再生氣也會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上不會真想休了她。
而且,方海一來就是這老虔婆各種爲難,不然後院明明還有一間房是空着的,怎麼就住不下自己的弟弟?
方氏心裡恨,臉上還不敢帶出來,趁人不注意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頓時就疼的流下兩行淚,往地上一跪,爬到李氏面前,“娘,是媳婦鬼迷了心竅,纔會分不清好賴,求娘再給媳婦一次機會,沒孃的孩子就像沒根的草,就當是看在兩個孩子面上,就饒了媳婦這一次吧!”
虎兒和青妞也配合着裂開嘴哭了,“奶奶,你就別怪娘了,我們不能沒有娘。”
李氏瞅瞅這個、瞅瞅那個,也有點爲難了。
這些年媳婦也沒什麼大錯,平日看着也是賢惠的,或許這次真是以爲弟弟被打死了,怒急攻心纔會做出不賢的事。
再說兩個孫子孫女都大了,真當着他們的面把他們的娘休了,往後他們還不得怪自己這個做奶奶的?
最後只能瞪着方氏,“饒你這次也不是不可以,可你看看你這都辦的啥事?別忘了你是嫁到老凌家,哪有出了事幫着外人的?再說你那弟弟若是好的誰還差他那一口飯,可你也瞧着了,他是個什麼東西?滿嘴噴糞,我們家怎麼着也有兩個姑娘,你說他那樣的能留嗎?”
方氏忙道:“娘且放心,海子已然被我打發出去了,媳婦也知錯了,媳婦是凌家的人,死也是凌家的鬼,事事當以凌家爲先,往後再也不會做讓娘生氣的事了。”
李氏滿意了,“得了,事兒過去就過去了,這倆孩子也嚇壞了,你帶他們去洗把臉,吃點東西。”
方氏又向李氏道了謝才從地上爬起來,摟着倆孩子回了屋子。
李氏也回房,走到堂屋時,看到凌小柔緊閉的房門,原想去敲敲凌小柔的房門,解釋勸慰一番,可一想自己怎麼着也是長輩,而且這件事上也是一直維護了她,再說讓她厚着老臉去給侄女賠不是,她也拉不下臉。
最後搖搖頭回屋了。
凌小柔和凌睿溪在房裡將院外的動靜都聽的清楚,誰也沒說話。
心裡對方氏留下來這件事還是挺犯膈應,只是都明白,有虎兒和青妞在,方氏就不可能輕易被休出去,再說她也將方海趕走了,休不休方氏這事還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嘆口氣,凌小柔對凌睿溪道:“溪兒,你長大了娶媳婦可要擦亮眼睛。”
凌睿溪握拳,“姑,你放心,我絕不娶大伯孃這樣的,娶也要娶孝順姑姑的才行。”
凌小柔揉亂凌睿溪的頭髮,笑道:“別說的像姑姑七老八十似的,姑才大你十歲,就算要孝順也輪不到你來孝順。”
凌睿溪正色,“姑姑是溪兒的長輩,作爲溪兒的妻子,孝敬姑姑是應該的。”
凌小柔捂着嘴笑道:“喲,看不出來咱們溪兒這是想媳婦了?”
凌睿溪小臉一紅,“姑姑壞,不理你了。”
身子一轉,拿屁股對着凌小柔,呆萌呆萌的樣子逗的凌小柔心裡最後一點怨氣也沒了。
雖然渴望親情,但親情也不是不分是非的付出,人若愛我,我必愛人;人若恨我,我必恨人;人若視我無關緊要,我必視人雞狗不如。
不過是禮尚往來的事,她又何必糾結呢?此生有溪兒一個親人,也好過前世形單影隻,她該知足了。
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與試吃之後,福榮樓終於在萬衆矚目中再次開業。
一早,凌小柔再次到前院和地窖裡檢查了所要用到的食材準備情況,見一切都準備的相當充足,才滿意地將廚子們都召集在一起,做了一次開業前最後的安排。
大廚二廚們都信心滿滿的腆胸疊肚,經過幾日的試吃,他們對自己的手藝更是信心滿滿,只等着開業後大放光彩了。
終於,在福榮樓外那些望穿秋水的期盼目光中,福榮樓的大門打開,何掌櫃站在門外簡單地說了幾句福榮樓重新開業,期望衆位客官賞臉的客氣話後,這才請衆位客人進門。
福榮樓,一樓二十四張桌子,一時間被擠了個滿滿,樓上十二張散座及五間雅間也被爭搶一空。
那些沒處可坐的客人心急火燎地站在那裡跺腳,只恨自己怎麼還顧着面子、邁着方步,早應該像那些人一樣衝進去,搶了位置算,可心裡再急也只能在福榮樓門外站起一條長長的隊伍。
對於今日生意的火爆,何掌櫃是早有預料,拍拍手,“夥計們,將桌子都給我擺上來。”
一聲令下,從福榮樓的側門搬出幾十張桌子和長條凳子,在福榮樓外擺的整整齊齊,甚至還很體貼地在上面搭起了以布爲頂的棚子。
也就是福榮樓門前寬敞,擺了這些桌椅也不覺擁擠。
何掌櫃作了個羅圈兒揖,“諸位客人對不住了,福榮樓今日客人實在是多,怠慢之處還請見諒,若是客人們不嫌棄,坐着歇歇腳、喝喝茶水也好。”
能來福榮樓吃飯的都是有身份有錢的,之前見何掌櫃讓人擺出桌椅,就有人皺眉,難不成讓他們這種有身份的人,也跟市井之人一樣吃街邊攤?
心裡不悅,卻也沒好發作,畢竟福榮樓跟寧遠王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這點小事得罪寧遠王不值得。
當聽了何掌櫃只是讓他們坐下歇腳,心情就不同了,還有很多人嘆了何掌櫃善解人意,坐着等總比站着等舒服。
三五好友成羣地圍桌而坐,夥計們手腳麻利地給上了茶水,並附送幾碟茶果,在一片誇何掌櫃會做生意的讚揚聲中,何掌櫃眼中閃過一抹算計。
不怕你不坐,只要坐下來,就不信你待會兒還能計較是在酒樓內吃,還是在街邊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