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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兮穿戴整齊後正要準備出門,華兒急急的走了進來,對着晨兮福了福後道:“小姐,老夫人請您去一趟。”
身體微微一頓,晨兮點了點頭淡淡道:“知道了。”
華兒看了眼晨兮欲言又止。
“怎麼了?吞吞吐吐的樣子?”
“回小姐,鸚鵡姐姐在外面等着您呢。”
春兒也愣了愣:“你是說老夫人跟前的一等丫環鸚鵡姐姐在外面候着咱們小姐?”
“是的,不但人來了,還帶了一頂小轎來,說是這兮園離芳園遠,怕小姐累着了。”
“知道了,你去陪陪鸚鵡,我整理好就去。”
“是。”華兒躬身退了下去。
待華兒走後,春兒眼中閃着亮興奮道:“小姐,您看到沒?老夫人也對您另眼相待了,不但讓鸚鵡姐姐來迎您,還給您備下了小轎!這下您以後在府裡的日子就好過了。”
晨兮看了春兒一眼,眼芒輕閃嘆了口氣道:“傻春兒,你想簡單了。”
“怎麼?老夫人能讓身邊的大丫頭來請您,還帶着小轎這不是對您示好是什麼?”
“示好是示好,可是不是因爲我!”
春兒不解的皺了皺眉:“奴婢蠢笨,不是很明白,這明明是怕小姐累着,怎麼不是爲了小姐了呢?”
“你這就不懂了,要說是因爲李大夫人的原因對我另眼相待那麼壽宴過後老夫人就會對我示好;要是因爲司馬老大夫對我青睞有加那麼昨兒個就會對我拉攏,可是爲什麼之前不做卻偏偏今日要做這些事呢?你想明白沒?”
春兒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想不出來,許是老夫人怕您多想了,把這事晾一下才顯得自然唄。”
“你真是天真,老夫人想做什麼事還會顧及晚輩的想法麼?”晨兮冷笑了笑:“你往老夫人最喜歡的人那裡想就對了。”
“表小姐?”春兒愕然的張着嘴,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晨兮抿了抿脣,漫不經心道:“走吧,別讓老夫人等急了,到時又該說我的不是了。”
春兒這才快步跟上,剛到了一門就見華兒陪着鸚鵡站在大門外,見到晨兮出來,鸚鵡眼睛一亮,立刻撇下了華兒迎了上來。
晨兮笑道:“鸚鵡姐姐怎麼不到裡屋去坐呢?”
“哎呀,大小姐快別叫奴婢什麼姐姐的,奴婢可當不起,再說奴婢這把賤骨頭站着也站着了,沒有這麼嬌貴。”鸚鵡掩着脣笑了笑後才切入正題:“這一大清早老夫人就說想大小姐了,這不就眼巴巴地讓奴婢來請大小姐呢。”
晨兮抱歉道:“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本該先去給老夫請安的,倒煩老夫人相請了。”
鸚鵡笑道:“瞧大小姐說的,老夫人知道大小姐是孝順的,就是怕讓您心不安了,走時還有意關照奴婢不要多嘴,都是奴婢這嘴快了,倒讓大小姐自責了,真真是該掌嘴。”
晨兮笑了笑:“怎麼會呢?全仗着鸚鵡姐姐提醒呢,要說我們雖然是當晚輩的,可畢竟不如姐姐貼身侍候在老夫人身邊,替我們在老夫人身邊盡孝,要是以後有什麼不對的,還得姐姐操着些心纔是。”
說完從身邊取出一個荷包來塞到了鸚鵡的手裡:“這是我平日繡着玩的,雖然說手藝比不上鸚鵡姐姐的手藝,卻也是一番的心意,還望鸚鵡姐姐不要嫌棄纔是。”
鸚鵡連忙推辭不受,晨兮不依道:“敢情是嫌棄我的手藝拙劣入不了鸚鵡姐姐的眼麼?”
鸚鵡這才收下道:“瞧大小姐說的,別說大小姐的繡功是首屈一指,就算大小姐賞張紙給奴婢也是奴婢的福份不是?這荷包奴婢卻之不恭了。”
說完將荷包放入了懷裡,連忙掀開簾門對晨兮道:“大小姐請進,這是老夫人體恤大小姐,特地安排的轎子。”
晨兮誠惶誠恐道:“做孫女不能天天身前孝順已是慚愧,卻還讓老夫人這般費心真是受之有愧啊。”
鸚鵡笑道:“瞧大小姐說的,這全是老夫人一番愛護晚輩的心意不是麼?咱們快走吧,免得老夫人掛念。”
晨兮笑着進了轎中,待簾門一落笑頓時凝結在臉上,冷凝成冰。
轎子很穩,穩得如履平地,纖細的手微微地掀開了窗簾,看着外面花團錦簇,入眼處竟然又是一種風情。
這轎子她是第一次坐,別說她了就連林氏也沒坐過,可是二姨娘卻是天天坐着穿梭於楊府,如如琳也日日坐着於各屋竄門,整個楊府的主子估計除了她們母子三人,人人都坐過了…。
手慢慢的放下,將簾外的風光全隔斷開來,細細看來這坐不坐轎子的外面景色還是一般無二的,原來這轎子坐着也不過如此。
總有一天會讓二姨娘一家知道坐着轎子的風光將成爲永遠不在的奢侈!
“大小姐,請移步。”不一會轎子停穩了,簾門掀了開來,露出鸚鵡殷勤的笑臉。
“怎麼敢勞鸚鵡姐姐呢?”晨兮對春兒佯怒道:“春兒,你這丫頭怎麼越來越懶了?”
春兒委曲道:“是鸚鵡姐姐要親自掀簾門的。”
鸚鵡笑道:“是啊,難道有機會伺候大小姐,大小姐就賞奴婢一個臉面吧。”
晨兮笑道:“姐姐是老夫人身邊的紅人,我可不敢使喚。”
“只要大小姐能讓老夫人高興了,奴婢再累些也甘之如飴呢。”鸚鵡笑着不着痕跡的讓開了半邊身:“大小姐請。”
晨兮點了點頭,率先走向了芳園的主屋。
一面走着一面心裡卻思量開來,按說這前來接她的事不該是鸚鵡這個大丫環來做的,可是鸚鵡不但來了還主動示好,這到底是老夫人的意思呢?還是鸚鵡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老夫人的意思,那麼老夫人定然是居心叵測了,是想通過鸚鵡來給自己下套。如果是鸚鵡自己的意思,那麼倒等於自己在老夫人的身邊安了一個人了!
她側頭看了眼鸚鵡,鸚鵡一臉的笑十分自然,讓人看不出一點的端倪來。
晨兮搖了搖頭暗笑自己是癡了,鸚鵡從十歲就在老夫人身邊伺候,能做到大丫頭這位置怎麼是個容易被人看出心思的人?算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總是有機會的。
正想着,鸚鵡跨上前數步,對晨兮抱歉一笑道:“奴婢去稟告老夫人,大小姐稍候。”
晨兮點了點頭。
很快鸚鵡就走了出來,笑道:“讓大小姐久等了,都是奴婢的錯,老夫人正等着大小姐呢,快請進吧。”
晨兮不以爲意地笑了笑,當然知道這是鸚鵡的託詞,老夫人明明是有求於她卻又要給她下馬威,這是恩威並施呢。
兩世爲人她怎麼能不知道老夫人這些手段呢?
才跨入大廳,就看到秦氏穩穩的坐在居中的太師椅上,而巧兒在一邊扇着扇子說着笑話。
晨兮快速走上幾步,見秦氏面前放着一個軟墊,連忙跪了下去給秦氏行了個大禮。
見晨兮乖巧的行了個大禮,秦氏笑容滿面,口中卻說:“哎喲,來見祖母還行什麼大禮,真是心疼死祖母了,快起來,快起來。”
晨兮滿面含笑道:“老夫人擡舉兮兒,兮兒卻不敢失了禮。”
“呵呵,真是懂事。快來祖母這邊坐吧。”
晨兮的眼一閃,這懂事不懂事就看聽不聽話了,如果她要是不聽秦氏的話,估計馬上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就要扣上來了。
她低着頭坐在了秦氏的下首。
剛剛坐定,餘巧兒就走到了晨兮的面前,對着晨兮行了個禮,害得晨兮立刻又站起來回禮。
見兩人你來我往的回禮,秦氏若有所指道:“瞧着你們兩個就如姐妹般,我看了真是滿心欣慰。”
餘巧兒嗔道:“外祖母說什麼話呢?巧兒與表妹本來就是親姐妹啊。”
“是,是,是我老糊塗了,可不是你們就是親姐妹?”秦氏大笑起來。
晨兮笑而不語,知道這只是老夫人與餘巧兒對好的臺詞,馬上就要進入正題了。
果然秦氏道:“對了,聽鸚鵡說你正準備出門?”
脣譏嘲的勾了勾,是聽說麼?聽說還能眼巴巴地在門口堵着她?分明是早就作好了準備好麼?
神情卻更加恭敬了:“是的,昨兒個司馬老大夫說今兒讓兮兒去拿給母親開的藥方子,這不一早起來兮兒正準備去給母親拿藥呢,只希望母親能早點康復。”
秦氏聽了連忙點頭道:“是啊,是啊,幸虧祖上保佑,讓你母親得遇神醫,才解了這十幾年的病痛。”
她只說是病痛卻不說是中毒,分明是心向着二姨娘的,也暗中警告晨兮林氏的病就是體弱而不是中毒。
晨兮心中冷笑了笑:這還用秦氏交待麼?她要是咬着不放昨日還會替二姨娘說話麼?這秦氏真是枉作小人了。
臉上卻正色道:“是啊,確實是祖上保佑,說來也是母親的福份。”
秦氏臉一僵,她怎麼感覺晨兮有意跟楊家撇清似的。
不過她不愧爲老奸巨滑的人,眼珠一轉道:“說來確實是林氏的福份,竟然能請到神醫給她治病,這神醫可是誰都請得到的麼?聽說就算是王爺也未必請得他出診呢!”
晨兮含笑道:“司馬老大夫是老先帝的嫡子,本身就是老王爺,他老人家要不願意,這天下確實沒有人能請得動他的。”
“什麼?司馬老大夫竟然是老王爺?”秦氏驚呼了起來。
晨兮淡淡地笑了笑,心裡卻鄙視不已:裝吧,明明昨天就知道了,現在卻裝得一無所知的樣子,要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可能這一大清早請她來芳園呢?
餘巧兒也驚道:“真沒有想到一個富貴逼人的老王爺竟然與當世神醫是一人,這都說奇才盡在天家,果不其然啊。”
“可不是?”秦氏也作出敬畏狀。
晨兮看着這祖孫倆一唱一和的,只是不說話。
秦氏與餘巧兒說着說着倒也沒了趣,於是對望了一眼後,秦氏問道:“兮丫頭,你是如何請得動這老王爺的?”
餘巧兒也期待地看着晨兮,在她看來如果晨兮能打動老王爺,是不是她也能打動老王爺?如果她入了老王爺的法眼,那她飛黃騰達就指日可待了。
晨兮笑道:“老夫人真是擡舉兮兒了,憑着兮兒這樣子怎麼可能請得動神醫上將軍府就診啊!”
秦氏聽了以爲晨兮欺着瞞着,不悅道:“兮丫頭,你這就不對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瞞着藏着的?難道還怕別人分擔了你的福份不成?”
晨兮連忙站了起來,惶恐道:“回老夫人,神醫真不是兮兒能請來的。”
秦氏更不高興了,撇了撇嘴道:“難道昨日你說是你請來的老王爺那是假的麼?是你有意欺騙你父親的麼?”
晨兮連忙道:“兮兒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欺騙父親啊,這神醫雖然是應了兮兒的邀請來了楊府,卻不是看在兮兒的面子上來的。”
“那是誰的面子?”
“祖母也知道神醫之所以隱於鬧市,就是不喜歡繁文縟節更不喜歡朝堂那些複雜的事情,所以爲人也是隨心所欲肆意瀟灑。”
“嗯,這倒也聽說了。”
“是啊,所以不知怎麼的神醫卻對兮兒的外祖一見如故,兩人雖然差着了二十歲,竟然成了忘年之交!”
秦氏聽了大喜道:“這麼說但凡你外祖有所求老王爺無不應承了?”
晨兮搖頭笑道:“怎麼可能?您也知道神醫脾氣古怪,而且外祖也是高潔之人,與神醫交的是心而不帶任何的功利,外祖認識神醫幾十年更是從未提過一個要求。”
晨兮只一句話就把秦氏想說的話堵得死死的。
秦氏臉一白,不信地哼了聲道:“既然如此老王爺怎麼又應了你來楊府?”
“說來真是好笑,那是神醫心血來朝要跟外祖比棋藝,並要外祖拿出一個信物來換一個承諾,而他也拿了一枚玉信作爲承諾的信物,最後神醫輸給了外祖,於是神醫信守承諾將他的這枚玉信給了外祖,說只要不違反道義,不殺人放火,不用來危害朝廷,其餘條件隨便開,但僅此一次!”
秦氏聽了失聲道:“那如果封王封候也成麼?”
晨兮愣了愣道:“這個倒不知道,外祖也未曾想過。”
秦氏咬了咬脣閃過一道貪婪之色道:“以老王爺的事身份,估計提出給誰弄個閒散的王候應該沒有問題的。”
晨兮聽了頭低了下去,掩住了眼中的鄙夷之色。
隨後聽到秦氏罵道:“你說你,這麼個孩子一點也不知道分寸,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大人商量一下呢?把好好的機會就這麼白白浪費了?你母親的病不過小病,找什麼人治不好?偏偏要用這麼大一個人情?這是一個什麼人情你可知道?這可是潑天的富貴,這等於通往天上的天梯啊!你竟然就這麼浪費了,你說你…你的腦子長哪裡去了?”
耳邊秦氏越罵越氣,罵得是中氣十足,晨兮手緊緊地握住,控制住自己不會伸手打爛秦氏那可惡的臉!
真是人至賤而天下無敵!秦氏怎麼能夠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秦氏怎麼能夠罵得這麼利索?秦氏怎麼能夠這般無視母親的身體?這玉信本來就是林家的,用來替母親治病是天經地義的!跟秦氏有什麼關係?!
他們楊家不把母親當人,縱容姨娘下毒毒害母親,難道還想逼着她不把自己的母親當回事麼?
一直知道這秦氏的冷漠自私與無情,可是晨兮卻一直沒有太多的憎恨,可是今天晨兮是真的恨上了秦氏了!恨得徹底了!
掩住眼底的冷意,晨兮突然淡淡道:“老王爺就是因爲外祖的高風傲骨才肯許下這般承諾,”
正罵得起勁的秦氏戛然而止,她驚愕地看了眼晨兮,沒想到平日蔫不拉拉的晨兮也會有打蛇打七寸的手段!
晨兮的話分明是告訴她,如果她所求過份老王爺未必會答應還會看不起楊府。
秦氏臉一僵,看着晨兮平淡的臉,越看越是生氣,可是卻又找不到可以訓斥的話來,當下也沒好氣道:“就算封候封王不可能,可是要是封巧兒個郡主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吧?”
眼微斂中看到了桌上的茶杯,晨兮只想把這水一把潑到秦氏的臉上,讓秦氏清醒清醒,這秦氏是不是有病啊?餘巧兒關她什麼事?難道比自己的母親還重要麼?她身爲兒女不救自己的母親,卻忙着給毫無關係的人尋求榮華富貴,她的腦子進水了麼?
她慢慢地擡起頭,清亮的眼如冷潭般的泛着冰水之汽,淡淡道:“爲人子女者母親的健康比什麼都重要,在兮兒的眼裡這榮華富貴都比不上母親重要。”
秦氏聽了臉頓時蹋了下來,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指着晨兮怒道:“你說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沒想到晨兮竟然敢指責她!指責她爲了餘巧兒的榮華富貴竟然讓晨兮不顧孝道。
晨兮站在那裡,腰挺得筆直,揚起頭語氣輕忽如羽毛般拂過,卻又如一絲的冷氣慢慢地浸入秦氏的肌膚:“老夫人,兮兒說爲人子女要盡孝道這有什麼錯麼?難道老夫人是想讓兮兒爲了榮華富貴背信棄義,做那不孝不順之人麼?”
一時間空氣冷在那裡,秦氏氣怒地瞪着晨兮。
“撲哧”餘巧兒的笑聲打破了這冷冽的場面,只聽餘巧兒笑道:“唉,外祖母啊,您可不能再試探妹妹,妹妹這是個直心眼的,可把您說的都當了真了!”
說完手拉着晨兮的手笑道:“妹妹啊,這次你可是誤會外祖母了,外祖母啊跟你鬧着玩呢!剛纔你沒來時,外祖母就說就算你知道神醫就是三王爺的話,你也會對神醫作出給舅母看病的要求來!偏生我不服氣,我說姐姐定然是會求榮華富貴的,到時有了富貴,請什麼樣的名醫沒有?還怕冶不好舅母的病麼?可外祖母偏說你一定還是會盡孝心的,於是我們商量着試你一試,一試之下果然表妹是純孝之人,這讓外祖母心中歡喜之極。”
回頭卻對秦氏嗔道:“外祖母您看這次卻是巧兒輸了,您可得安慰巧兒啊!”
秦氏啐道:“安慰你的頭,差點讓兮兒誤會我了,罰你還嫌輕的!這般的調皮!”
晨兮輕嘲,連這種騙三歲孩子都不相信的話也來騙她?可是既然餘巧兒這麼說了,那麼她就當真的聽了,於是臉立刻鬆了下來假作撒嬌道:“老夫人怎麼不早說?還讓兮兒差點誤會了老夫人?兮兒就說嘛,平日老夫人常告誡兮兒一幫孫輩要視榮華如糞土,要視富貴如雲煙,這楊家之人當以楊家爲一輩子的依靠,一心一意爲楊家的繁榮作打算,更是要克守孝道,嚴守規矩,把楊家變成世人眼中的清流世家,孫女是一直銘記在心的。”
秦氏聽了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臉皮,她是這麼說過,可是那是對別人這麼要求的,不是對自己這麼要求的!
可是聽着晨兮的話她怎麼覺得這麼彆扭呢?感覺晨兮似乎在嘲笑她沒有爲楊家考慮,一心一意卻爲外人着想了?餘巧兒是外人麼?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生下的女兒!這比楊家所有的人都親!
這楊家可沒有一人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看了眼晨兮,見晨兮眼底平靜,看着倒沒有一點的譏嘲之意,遂放下心來,想來晨兮不過十一歲還不可能懂得含沙射影!
想了想她笑道:“你還真是個乖孩子,被我如此試都能堅持你的原則,好,很好,好得很!”
秦氏連說了三個好字,可是晨兮卻聽出了那咬牙切齒的感覺。
晨兮謙虛道:“這都是老夫人教導有方。”
秦氏的笑又僵了僵,看着晨兮平淡無波的臉,她越看越氣,揮了揮手道:“你帶着巧兒出去吧。”
晨兮一愣道:“兮兒是去神醫那裡帶着表姐一起去恐怕不妥吧?”
這話正好讓秦氏找到了發泄的機會,把剛纔憋在心裡的火全部發向了晨兮,她陰陽怪氣地斥道:“怎麼?讓你帶着表姐出去見見世面你倒推三阻四了不成?你剛纔不是還說跟巧兒親如姐妹麼?怎麼才一會就不把巧兒當姐姐了?”
晨兮暗中翻了個白眼,她何時說把巧兒當姐妹了?明明都是她們祖孫倆在那裡一唱一和好麼?
她當然不能這麼說,只是陪笑道:“老夫人想哪去了?都是兮兒沒有說清楚,兮兒只是去取藥,取了就回,讓表姐跟着恐怕讓表姐無聊了。”
餘巧兒柔柔一笑道:“我倒不怕無聊,左右在家裡也無事,跟着表妹去搭把手也是好的,來之後深得大舅母的照顧還未曾替大舅母盡過孝心,我一直心裡過意不去呢。”
晨兮聽了心中鄙夷,這來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平日不見盡孝去?
秦氏則直接道:“一會你見了三王爺也給巧兒引見引見,都是自己家姐妹,到時哪個姐妹發達了都會照應你的。”
這口氣已是不善了,意思是晨兮不肯帶別人見三王爺分明是想獨得好處,怕別的姐妹分擔了三王爺對她的關照。
晨兮心頭一怒,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秦氏這麼不要臉的,還有逼着別人做事的!再說了她也沒說爲了得什麼好處纔去見三王爺啊!
她心中生氣,臉上卻笑得婉約:“老夫人錯怪兮兒了?並非兮兒不願意帶表姐去見神醫,您也知道,老神醫放着堂堂王爺不做卻願意與世上的三教九流爲伍,本身性情就比較古怪,老神醫也說只讓我一人去,我怕帶了表姐去衝撞了老神醫反倒不美了!”
秦氏冷笑道:“說什麼衝撞,我看分明是你怕巧兒入了三王爺的眼而薄待了你,我就怎麼不明白了,平日教你們要心胸寬廣,要友愛互助,你都學到哪裡去了?讓你帶着表姐見見世面,你就這麼左推右阻的?難道你真以爲攀上了三王爺就可以一步登天不成?別忘了,你就尾巴翹上天去?你也是楊家的女兒!你的一切都得靠楊家作主纔是!”
晨兮的臉白了白,身體也晃了一晃,彷彿禁受不了秦氏的這般斥責般。
餘巧兒見了連忙扶住了晨兮,輕道:“妹妹放心,我絕不會奪了三王爺對你的寵愛去。”
這話似承諾卻也是逼着晨兮答應。
晨兮這纔看向了餘巧兒,眼中騰上一層霧氣抽噎道:“表姐這是說哪裡話來?要是你能得神醫的青睞,我是高興還來不及呢?只是神醫脾氣古怪,妹妹我實在無法保證姐姐去了後不受一點的委曲,所以才推辭不已的。”
秦氏冷道:“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帶着巧兒去就行了,其餘的不用你管。”
晨兮見該說的都說了,遂不再多言,對餘巧兒道:“如此表姐隨我一起去吧,不過一切隨緣。”
餘巧兒見達成心意連忙點頭道:“這個自然。”
等餘巧兒跟着晨兮走出去後,秦氏才恨恨的將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罵道:“什麼東西?仗着跟老王爺認識就這麼擡舉自己麼?要不是看在她對巧兒有些助力的份上,今日非收拾她不可!”
楊嬤嬤輕輕的撫着秦氏的背安慰道:“您消消氣,消消氣,把自個氣壞了不值當的。”
這時鸚鵡遞了杯水給秦氏,秦氏喝了口斜睨着鸚鵡道:“她給你什麼了?”
“一個荷包,奴婢還未來得及看呢。”說完鸚鵡拿出懷中的荷包遞給了秦氏。
秦氏睨了一眼,嫌棄道:“我纔不要看她的東西呢。”
楊嬤嬤知道秦氏疑心甚重,雖然嘴上說不想看,其實比誰都想知道這荷包裡的東西是什麼!
要知道打賞下人裡面的花樣很多,從打賞的東西就能看到打賞的人是什麼樣的心思。
於是笑着接了過來道:“老夫人不看,奴婢倒是好奇着呢,聽說大小姐那裡好東西不少,也讓奴婢開開眼界。”
秦氏鄙夷道:“有好東西能給一個奴婢?你還真把她想得高了些。”
楊嬤嬤笑而不語打開了荷包,卻見裡面放着一個二兩的銀錠子。
秦氏見了嗤之以鼻道:“還當是什麼好東西呢?不過是二兩銀錠子,我身邊的丫頭還能看得上這點錢麼?鴛鴦一會去帳房裡支五兩銀子,就說我賞你的。”
鸚鵡感激涕泠的跪了下來,激動道:“奴婢在老夫人身邊過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金貴,平日裡吃得用得老夫人更是毫不吝嗇,奴婢這輩子就算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這老夫人的獎賜太重了,奴婢萬萬不敢接受。”
見鸚鵡感恩戴德的樣子,秦氏心情大好,笑道:“你都說了在我身邊當丫頭比當大戶小姐還自在,這小姐身邊還能沒有錢財麼?去去去,快去拿了,這五兩銀子算什麼的?只要好好侍候我,將來我定在不會虧待你們的,總讓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鸚鵡臉上露出羞色,低下了頭,眼裡卻全是恐懼。
楊嬤嬤笑道:“好了,知道老夫人的好就盡心服侍就是了。”
“是。”鸚鵡站了起來。
這時楊嬤嬤將荷包還給了鸚鵡,鸚鵡卻不接道:“這是大小姐給的,當時不能卻了大小姐的面子,如今卻是不敢接的。”
秦氏冷笑道:“不過二兩銀子拿了就拿了,還當是什麼好東西呢,不過如此。”
楊嬤嬤也道:“既然是大小姐給你的,難道我還沒收你的不成麼?快拿着吧,這是過了老夫人眼的,就是老夫人賞你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說拿別的主子賞賜沒關係,但一定得讓老夫人知道,否則就等同於背主。
鸚鵡連忙低頭道:“是,奴婢萬事不敢瞞着老夫人的。”
秦氏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去吧,今兒個的香聞着不爽,換個別的。”
鸚鵡連忙道:“那換茉莉香如何?”
“嗯,試試吧。”
鸚鵡這纔拿着荷包退了下去,手抓得緊緊的,到了內室,她從懷裡掏出了一對血紅如珠的耳墜來,暗中如一對腥紅的眼,透着紅彤彤的光。
這是大小姐給她的,她知道老夫人多疑,定然會知道大小姐賞她荷包了,所以在進門前早就拿二兩銀子換掉了。
大小姐拿這麼貴重的禮賞給她一個下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想收買她麼?
眼再次看向這對珍貴之極的耳墜,這對連如琳也不可能有的耳墜,她的心一時搖擺了。
她的眼微微閉上,腦中頓時出現了紫娟的死狀,老夫人所謂的好出路就是將她們這些丫環指給幾個兒子當姨娘,當姨娘確實是丫環最好的出路,可是給楊府裡的幾個老爺當姨娘卻是要有命去當的!除了大房的二姨娘,二房李氏,三房的文氏都不是什麼善茬!不然也不會沒有一個姨娘生下庶子了!
一時間她左右爲難…。
“鸚鵡,你的香拿好了沒?老夫人等着呢。”
她立刻穩定了情緒,脆聲聲道:“快好了,舊的用完了,我正在找呢。”
可能是因爲巧兒也要跟着出門,秦氏竟然給她們準備了一輛她平時出門的馬車,這馬車十分的寬敞,裡面更是佈置的富麗堂皇,晨兮坐在軟榻之上,軟榻頓時陷了下去,將她軟乎乎的包圍其中。
巧兒熟門熟路的拉開其中一個抽屜,取出了一碟小點心遞到晨兮面前道:“表妹用點點心吧,外祖母喜食甜食,但凡出門小廚房裡都會備些點心在馬車裡的。”
晨兮看了她一眼,笑道:“謝謝,我不愛吃甜食。”
巧兒熱情道:“吃吧,特別好吃,是外祖母專門讓人去福祥居學的手藝,簡直可以亂真的。”
晨兮似笑非笑道:“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怎麼亂得了真?再說了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愛吃,我就是不愛這甜的發膩的味道。”
餘巧兒手一僵,這話怎麼聽着好象說她一般?說她不是楊家小姐怎麼裝也裝不象麼?
她偷偷地看了眼晨兮,見晨兮懶洋洋心不在焉的樣子,倒不象是在諷刺她,這才放下心來。
也笑道:“本來還有些興趣想吃,聽表妹這麼一說也覺得甜得有些發膩了,算了我也不吃了,陪表妹說會話吧。”
晨兮笑道:“表姐愛吃的話就多吃些,倒不要因爲我掃了興致了。”
“你說得也對,我想着多吃甜得恐怕會發胖,還是少吃些吧。”
“表姐一點不胖不用擔心這些個。”
餘巧兒眼珠一轉試探道:“你們自然是不用擔心的,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楊家的女兒,可以說怎麼也不愁的,我就不同了,我畢竟是來投親的,說出去就是舅舅的外甥女,跟你們不能比的。所以我得注意自己的飲食,怎麼也不能發胖了去。”
眼死死的看着晨兮,想看晨兮是什麼表情,或者口氣會怎麼樣,誰知道晨兮聽了只是一笑道:“你這話說出去可傷死老夫人的心了,老夫人可是把你當成心尖尖上的人了,我們這些孫女都比不上了,我都吃醋死了!”
聽了晨兮的話她稍微的放下心來,雖然晨兮並未說什麼她跟楊家女沒有什麼不同這種讓她聽了喜歡的話,可是卻也並未顯示出討厭她的表情來,反而好似跟她十分親暱,說起吃醋的話來。
於是她笑道:“就會拿我打趣,明明老夫人一視同仁倒被你們說得偏心眼似的,小心我告訴了老夫人,老夫人傷了心去。”
晨兮勾了勾脣:這秦氏還不偏心麼?這心都快偏到腳後跟了!
餘巧兒正待再說,這時車伕道:“大小姐,表小姐,我們到了。”
晨兮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服,對餘巧兒道:“我們下去吧。”
晨兮率先跳了下去,站在一邊等着餘巧兒。
餘巧兒慢慢地掀開了簾子,作出一副富家千金的優雅之狀,慢慢地伸出了玉般手指扶住了馬車,腳正待慢慢地跨下,眼波橫流的狀似無意看向左右,突然她的臉再也轉不過來,而是癡癡的呆呆的看着離她五步之遙的地方…。
“表姐…表姐…”
晨兮詫異的聲音鑽入了她的耳膜,她心不在焉的往轎下跨去,眼卻捨不得離開那男子一分半毫。
突然…。
“啊…”
“啊…”
隨着晨兮的驚呼,餘巧兒的驚叫聲,餘巧兒一腳踏空跌出了馬車。
兩人的驚呼聲讓那男子回過了頭,餘巧兒頓時忘了腳上的疼痛,滿面羞紅的看向了那男子。
這男子真是好看啊,一身黑色的長袍將他欣長的身體襯得尊貴魔魅,散發出一種致命的吸引力,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在陽光下折射着絲般的光澤,頭上一根琉璃玉簪束出一個慵懶的髻來,身形微動間一抹七彩霞光鋪灑開來,將滿頭的烏髮籠罩於五彩繽紛之中,有如神。
尤其是他的容顏,如玉般的精緻,似雪般的高潔,若梅般孤傲,只看上一眼就讓人禁不住的沉淪…
他不是人而是神,他也不是神,而是魔,他亦不是魔而是魅!
他站在那裡看着餘巧兒,讓餘巧兒有種錯覺,這個男子就是爲她而生的,她含羞帶怯的伸出了手,期待着男子伸出手握向了她…。
手裡陡然有了溫度,她驚喜的看向了自己的手,卻看到了比自己還小的手。
“表姐快起來吧,地上涼!”
晨兮拉起了餘巧兒,餘巧兒失望地看向了那男子,卻看到男子厭惡的拐過了臉。
她一氣甩掉了晨兮的手恨道:“誰讓你扶我的?”
標題名“賤”字不是打錯的,是系統不讓寫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