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得引導這些同伴學會開槍,並適應槍支。當然,楊非明白,他還必須改變這些倖存者的心態:要知道,隨着病毒的爆發,喪屍的到來,這個世界原本的秩序已經分崩離析。法制社會已經蕩然無存,想要在末世生存,不僅僅要面對那些突如其來的喪屍,還必須和其他倖存者或倖存者團隊爭搶資源。
爲了活下去,向自己的同類開槍是必要的。
明白這一點,在末世至關重要。
“我得告訴大家。當你遇到其他攻擊你的人類,你就必須學會拿着槍保護自己。”無視人們無比詫異的目光,楊非拿起一支手槍,給男人們演示裝彈上膛。
“浩子,你拿槍。”楊非把手槍遞給韓浩,然後教他如何三點一線瞄準,“聽着,人類和喪屍,弱點都是頭部,只要學會瞄準,戰勝心中的恐懼,就可以做神槍手。”
其實楊非說謊了,作爲一個從未接觸過槍支的普通人,他們甚至沒法適應槍支巨大的後坐力,更別提傷人了。
當然,只要第一步戰勝恐懼,就等於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真重啊……怎麼感覺比我的消防斧還重!”韓浩感嘆着,“這要是一直端着,膀子可真不舒服,要酸死人啊!”
當然,這世界上不存在能使人感到舒服的武器,正如不存在不流血就能贏得的戰爭。楊非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鼓勁:“看到了嗎?對,就是這樣,要學着瞄準,開槍……”
三點一線並不難,韓浩很快學會了。可韓浩把充滿了困惑的眼神轉了過去,死盯着楊非開了口:“哥,拿槍打喪屍是一回事,我們真的要對同類動手嗎?”
他把安子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大榮卻死咬着後牙,靜默地低下了頭。
楊非剛打算把末世這些規則闡述給他們聽,就聽到身後傳來丁雪柔的聲音:“開槍是必要的。我認爲完全必要——前幾天的事,難道不夠說明問題嗎?如果當時給我一支衝鋒槍,我會毫不猶豫地打那個何濤一梭子。他如果沒死,死的恐怕就是我們這些人了。”
她的聲音聽上去格外鏗鏘,掩映在這雙明媚的大眼之中,讓楊非看着有些恍惚。這個女孩,從一開始就讓自己努力變得堅強,獨立……假以時日,丁雪柔也會成爲團隊裡不可或缺的人物。
“丁姐姐說的對,如果我真有一把槍,我也一定會把那些欺負我和同學們的流氓全打死。”陳夏琳接過話茬說道,“我恨他們,巴不得打死他們,然後救出我的同學。”
她倆的眼光出奇的堅定。看着丁雪柔,楊非突然有種看到一個在末世征戰多年的老兵的錯愕。只是這種錯愕是瞬間的,因爲,他還是看到了丁雪柔的遲疑。這個女孩雖然說得出這樣的狠話,可她畢竟還留存着和平時代的慣性思維。
“我也會開槍。只要他們會傷害我的朋友,我就一定會開槍——”大榮突然站起來,無比堅韌地說道,“我絕對不會允許同樣的事情再發生,絕對。”
他們的心底的確還存在着對那些壞蛋的仇恨,只要這股仇恨還在,這些人就一定會學着保護自己。
前一世,楊非曾經無數次慶幸自己是個身體脆弱的人類。
沒有漫長的生命,也沒有鋼鐵般的體魄。被喪屍撲倒撕咬,不必忍受太久的痛苦就可以死去。但這並不代表他懦弱,一次喪屍的伏擊戰中,楊非失去了三十幾個生死與共的戰友。
那天,下着大雨,天地之間被密集的雨簾覆蓋,讓人完全睜不開眼睛。
狂躁的雨聲和雷聲,和進化人們此起彼伏“暴血戰歌”交織在一起,就好像天地之間有無數垂死的猛獸在絕望哭號。
失去了手足的巨大痛苦,在每個人心中醞釀爲仇恨。這洶涌的感情,通過信仰,轉化爲無盡的力量。
楊非明白,這一點毋庸置疑。
“要知道,我們只是爲了活命而殺人。只要明白這一點,就足夠。”楊非轉過臉梭巡着人們或堅定或遲疑的目光,用一種無比淡漠的聲音,輕聲說道。
楊非突然感覺到,在這店堂中,突然有一個人心跳加速了不止百倍,而且,還緊緊握住了拳頭。進階3身體的楊非,感知力幾乎是常人的六倍。他可以在完全無意識的狀況下,感覺到方圓20米之內人類的情緒變化。
他突然把目光轉向一直躲在陰影中的嬌嬌。
對方則是微微一怔,立刻將眼光轉向了窗外。
窗外,昏暗的世界濃霧瀰漫。
喪屍的淒厲的嚎叫此起彼伏。
…………
體育館內,一股極大的騷臭味掩蓋了原本瀰漫在這裡的屍臭味。
地上橫七豎八躺着衣衫裙子近乎於解體的女孩們,十幾個,甚至更多。原本流光溢彩的漂亮臉蛋一如菜色,幾乎每個人身上臉上都帶着紅腫發青的傷痕。
多日的飢餓和施暴,讓這些女孩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大多數女孩精神,開始變得不大正常,對於炸雞,麪包,牛奶等美食的幻想完全佔據了大腦。一雙雙明媚的大眼睛圓睜,眼光卻無比迷離,甚至有人踩到身上也渾不在意。
被捆在籃球架上的老師張煜已經失去了知覺。那條原本是學生們用作集體跳繩運動的粗麻繩已經完全勒進了他的皮肉,汗水已徹底浸溼了他的衣衫。第一眼看過去,和死人無二。
而其他生活在體育館的人們都聚集在一起,加上外出蒐羅加入的倖存者,差不多有四十人上下。
整個體育館瀰漫着一股屬於人類的騷臭,如果仔細看得話,這裡除卻何永強的那些混混,還多了不少男人。這些人都是何永強他們外出蒐集物資之時,帶回來的倖存者——何永強爲了讓自己的團隊充滿戰鬥力,只接受年輕男性,超過四十歲或者是女性幼童,都會被拒絕。
所以,這些倖存者除卻幾個單人獨行的,其他相當一部分爲了活命,放棄了自己的家人和愛人。